青鸾错

一骑白马，一匹骊驹。玄衣的男子面容清俊脱俗恍若谪仙，月色覆在脸上，仿佛玉雕一般。一旁布衣打扮的女子着一领窄袖贴身的骑装，英姿飒爽。
    这男子倒不似自己往日所见的那些纨绔子弟般娇贵，一连数日的赶路下来，也未见他叫过半句苦。只是终日同他那一会消失一会出现行踪莫定的手下一样板着脸寡言少语的，让人觉得格外的沉闷。好在鸢儿也不是个聒噪的人，否则迟早要叫这主仆二人活生生逼到抑郁而亡。
    今晚路过清川镇。沈君裔说是这乡野之地盗贼众多不便逗留过夜，坚持要趁着月色正好再赶上几里路去县城的驿站投宿。龙泽似是领了什么命令，早早的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二人一语不发地埋头赶路，辜负大好月色。
    数日前太后发下密旨，说是要沈君裔陪着鸢儿去寻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傅求来良药诊治宫中的蛊毒，于是二人不得不踏上了茫茫的旅途。
    “你师傅究竟是何方人物？”
    “这……家师有命，不得轻易外传。不过是乡野隐士罢了，鸢儿便是说了小王爷恐怕也是不知道的。”
    ……
    沈君裔碰了软钉子，有些不甘心地低下头去，双手有意无意地把弄着缰绳。忽的随风飘来一阵阴香，仿佛花朵开到极盛时即将凋零的味道。
    “小心！”
    鸢儿忽然记起那夜闻到的味道，即刻翻身下马，从袖中掏出一把粉末向沈君裔撒去。
    “石葵散？”
    “是。”
    风中驱散的香连同那个随香而至的身影一同消散得无影无踪，只是不知何时在马鬃上留下了点点青白的梨花瓣。
    行馆内，沈君裔辗转难眠。那个秦鸢儿实在是神秘得可怕，适才虽然是救了自己一命，可那石葵散并非常人能运用自如。记得师父曾说过，要制得石葵散，需得采极阴寒之地自然生长的石葵花蕊以秘方炮制，制作时稍有不慎便会破坏药效，非但不能解毒，反而能致人死地。看那秦鸢儿年纪尚小，用药时却颇为熟练，倒似是个高手。
    百思不得其解，便索性起了身，提了剑到院中，才发现有一白衣少年坐在树下抚琴，墨色的发一半用青玉簪挽起一半垂在背后，那身形隐在花影月色下超尘脱俗的好看。一张普普通通的桐木琴，弹的是《漱玉》。正要前去一看究竟，却见一名青衣女子闪身过来与那少年争吵起来，不是别人，正是秦鸢儿。
    “你是谁？”
    “琴无殇。”
    少顷，沈君裔回过神来，正要上前帮忙，只见那白衣少年突然掷出什么东西，便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秦鸢儿也不忙着追赶，只偷偷瞄了一眼沈君裔，便装作胸口疼痛蹲下身去。
    “怎么？”
    “无事。”那眼中分明有泪，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定定地站起，转身回房。
    房内的朱砂早褪去那身白衣，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亦是淡淡的。
    “小姐，爷传书命属下送药来了。”
    “辛苦你了，朱砂。代我向无殇哥哥道谢。”
    朱砂抱了抱拳，便闪身出了门，没有听到身后那一声浅浅的叹息。秦鸢儿关上房门，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药粉。是冰魄草，解麒麟蛊的药引。可若要解这蛊毒，关键还是得找到绛珠灵芝。
    绛珠灵芝又称子午灵芝，顾名思义便是只在子午时分才开放的灵药，实属世间罕有。倒不是说这蛊毒有多难解，只是攸关皇家之人并非等闲怠慢不得，若是寻常百姓，一个个排查过来也便知道是哪种蛊，如今却只得用这样奢侈的方子，实在是罪过。
    鸢儿皱了皱眉，将药收好，提笔写出一张方子。玉版宣上仿老者遒劲的字，用牛油烛烘烤做旧后封进信封里。推门出去，敲开沈君裔的房门。
    “小王爷，家师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