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极光

第46章


  
  她拿旭天的车和吉米交换,就是在心里赌一把,赌梁希泽知道她失踪的消息后,一定会告知梁希跃,但不会第一时间告诉旭天;她也赌男人之间没有女人这么八卦,旭天借给自己车这件事,未必会和梁希泽提及。
  
  结果她全都押中了,就像她大学暑假时和同学去澳门玩,她在赌场晃悠了一圈后,小赚了50块钱那样,毫无意外的,赢了。
  
  她当然不能开梁希泽或者旭天的车出逃,他们的车上肯定装有定位系统。那样被追寻到的可能性就太大了。她就是要打个时间差,梁希泽只要晚两天查出她和吉米换车,她就多了两天的时间逃离开他的一切。
  
  她也不能乘坐一切需要出示身份的交通工具,甚至银行卡也不能使用。美国是一个信用体制健全的国家,这使得任何人都很容易留下自己的痕迹。可是她也知道,以她现在梁家儿媳妇的身份,梁希泽也不会轻易求助美国警方或者官方,她当然不能曝光,这也对她更加有利。
  
  她感谢清花阿姨老派的管家习惯,她将家中翻出的大量现金全都带在了身上。先去买了两只儿童座椅安在车上,然后安心的开着吉米的车,上了高速公路。
  
  其实她并没有目的地,只是一直沿路开,开累了就去休息站里休息。
  
  她这才知道带宝宝是件多么辛苦的事情,小孩子吃的饭都是清花阿姨特地做出来的,都是些易消化的煮的软软的面食,加一些青菜碎。她从来只是喂饭就好,根本不知道怎么做饭。现在出门在外,束手无策,推着两个宝宝进超市,手忙脚乱的挑选一岁婴儿的辅食。
  
  但是她这一路上得到了很多好心人的帮助,见她推着两个孩子,大多数人都充满善意而耐心的给她解释各种食品应该怎么食用。美国的加油站都是自助加油,陆静没碰过这种沉重的机器,她站在加油机前,一步一步的学习使用步骤,甚至都拿不动那笨重的油枪,还是后面一位高大的男人上前,善意道:“女士,需要帮忙吗?”
  
  有时她上洗手间,长时间驾驶的疲乏,使她实在无力将后备箱的婴儿座椅拿下来,保安或者路人总会主动上前询问,需要帮助吗?我帮你照顾这两个婴儿吧。
  
  陆静白天开车,晚间则带着孩子,随便入住便宜的motel,她谎称自己的身份证件丢失,请求看在孩子的份上,只要她入住一晚。
  
  大多数前台接待看见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都会欣然同意这个并不算过分的请求。只有一次一个年长的妇女不相信这是她的孩子,又见她拿不出身份证明,坚持要报警。
  
  陆静急的撩开自己的衣服,给这位坚持原则的女士展示了自己的妊娠纹,眼泪随即便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宝宝们明明上一秒还在自己玩手,下一秒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已经闻声赶过来的胖胖的黑人保安见状,低声劝慰前台的中年女士,算了吧,没有ID(身份)又怎么样?她的身份就是一位母亲而已。 
  
  她含泪道谢,在房间里抱着宝宝们失声痛哭。
  
  那天是平安夜,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广播和电视里全是铃儿响叮当的欢快,而她的心冰冷的像是极夜里仰望白昼的麋鹿。
  
  电视里正在放一首很老的歌,《Fairytale of New York》,陆静不敢离开宝宝,不敢一个人上街,听着这首歌前半段沧桑的男声,不知怎么就那样引起她的共鸣,即使后半段女声已经欢快起来,她还是难过的不能自已。
  
  她原本想,就这样找个地方过一辈子,带着孩子悠哉的过日子。可是冲动过后,冷静下来时,她想到若是平平安安走丢时自己的心情,也就想到了自己父母的心情。
  
  她听着那首歌,心里想,去NY吧,旅程总要有一个终点,事情总要有一个结果,逃避是最下等的解决方法。等到了NY,她会给梁希泽打电话,她一定会亲自和他说,她要离婚,彻底的分开,一分钟都不再等。
  
  陆静一直开了四天左右,到达了中部内布拉斯加州,她那天很疲乏,精神不振,见天色渐暗,只欲找到地方便休息。她在驾驶舱努力的逗两个宝贝唱歌,却发现宝宝异常的安静。她急忙找到休息站停车,打开车门时只觉得脚踩到了什么鼓鼓的东西,也来不及查看,只急急的看望宝宝,发现两个孩子小脸红扑扑的,精神萎靡,都发烧了。
  
  她的孩子并不是第一次发烧,可是在北京时有家庭医生,在LA时也特地请了华人私人医生来照顾孩子,她看着医生忙碌,只顾着在一旁心疼孩子,却根本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
  
  陆静急忙在最近的一个出口下了高速,进了内布拉斯加州的一个城市里。当天那座小城下了很厚重的大雪,几乎看不见前面的路。她抬头看见一家药店的标志,便停了车抱着两个孩子冲进药店买退烧贴。
  
  她没有别的选择,因为美国人发烧时都采取物理降温,即使到了医院,医生也让你回家自己敷冰块。医院对小朋友发烧则采取先降温,吃冰棍喝冰水治疗方式,基本不给孩子吃药,让孩子身体自然产生抗体来调节。
  
  她在结账时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踪影,头脑一阵发懵,将身上翻了个遍,心直直的沉到了最低谷,才想起来下车时踩到鼓鼓的东西,就是自己的钱包。
  
  药店的店员开始只是装作没看见,最后见她急的哭出来,终于耸肩:“你走吧,不用付钱了,上帝保佑你和你的孩子。”
  
  陆静又费力抱着两个孩子回到车里,当时平平和安安都已经是8公斤的宝宝了。她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盖在了孩子身上,轻柔的哄着孩子。平平先哇哇的哭了出来,安安紧接着也放声大哭,只含糊的喊着妈妈。
  
  陆静心里一阵阵的被揪紧,束手无策的看着孩子难受的模样,除了将空调内的温度调高,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她翻遍了车里,只找到五元纸币,便下车给孩子们买了两瓶水。两个孩子都不肯喝水,体温越来越高,安安的眼睛都泛出发烧时特有的红色。
  
  她无法看着孩子这样受罪,狠下心来摸出电话,开机,给梁希泽拨了过去。
  
  大概是风雪过后,信号是如此微弱,只一直在努力的搜寻中,长久的等待后,屏幕显示,没信号。
  
  陆静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哪怕是她打开那只沉重的橡木盒子时,哪怕她看到贝拉给她出示的那张照片时,她都只是觉得悲哀和痛苦。
  
  在那张照片里,梁希泽挽着舒晶的肩膀,像是特别默契的夫妻,坐在这栋美式乡村别墅内起居室内的沙发上,贝拉正站在他们的身后俯身一起挤进了镜头,照片下方的时间是三年前。
  
  她的笑容那么的甜,他笑的那样的温和。
  
  他们一定在美国度过了很愉快的度假时光。
  
  那只橡木盒子,尘封着两个人的回忆,舒晶清秀的字体,一字一句的记录着他们之间的过往。
  
  他们大摇大摆的在德克萨斯跳伞;在瑞士度假,每天对着阿尔卑斯山脉感叹大自然的魅力;他们一起在仙本那潜水,手携手触摸无毒的珊瑚。
  
  原来她认为他们的相同经历里,全是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
  
  在那本日记里,舒晶记录了两个人是怎么样在塘沽的航母前许下了缘定一生的誓言。她说,梁希泽,塘沽的风景比不上我们去过的很多地方,可是在这样的庞然大物前面,我们是这样的渺小,而你是我的天地,撑起我们的未来。
  
  她记录道,我从来都连名带姓的唤你的名字,因为你的名字真的很好听。梁希泽,梁希泽,你以后听见别的女孩这样叫你,会不会只想起我来?
  
  陆静想起过年时放鞭炮的那个夜,想起他的手被杯子扎伤的那个夜,她站在不远处,一次又一次的呼喊他的名字,梁希泽,梁希泽。
  
  他都抬起头,看了她。
  
  最下面的日记本年代最为久远,连纸张都已经泛黄,笔迹亦暗淡,页脚处还有一些卷起,只是被按压了下去。陆静甚至可以想象舒晶那样温柔的女子,用她纤细白皙的双手,一丝丝的将卷页熨平。
  
  她记录着自己是多么讨厌学校里那个特权少爷,记录着自己是如何一次次的被他捉弄,被他整蛊。她说,本姑娘怕你?一定和你抗战到底!
  
  原来命运竟然这样的相似,他竟然可以原封不动的将他们的故事,一丝一豪没有偏差的照搬演绎在陆静的身上。
  
  在最新的那本日记中,有一个日期,是她的孩子出生一个月后。舒晶写道,梁希泽,如果因为对她内疚而避开我的话,我会守在你身边,等你回来。我会将我们所有的过往安放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还有一个日期,让陆静看了发抖,那是她孩子出生的第二天。舒晶写到,梁希泽,我又看见你了,你和以前一样,优雅的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喝酒,就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我喝多了,你也喝多了,我问你,你爱我吗?你看着我说爱。这句话,给了我无限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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