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失却之阵

第一百零八章 血肉之药


    祝融带着木木乘云回少昊的路上,木木一直低头摆弄着一只木莺。
    如今二人相处仍旧是颇为尴尬,可毕竟同路,总不好不说话。祝融见她这些年变成了这幅模样,亦知她当初犯下大错时不过是被奸人蛊惑,早就心有不忍,于是先开了口;“你手里的是什么?”
    “你自己不会看吗?”
    “……这木莺有什么好,你要反复看它。”
    “这木莺可好得很,因为上面有真实的秘密,却不能被人知道,所以只能把秘密藏在自己心里。如果有一天秘密被人知晓,那这木莺也就毁了。不像人,自私虚伪。”
    “人心险恶,这乱世上又有几个可信之人。”祝融付之一笑。
    木木反倒一惊,把他的话反复思量一番,犹豫片刻才道:“重黎,当年之事……你不怪我,却连……连我那准嫂嫂都不怪了?”
    祝融敛了笑意,平静缓和道:“呵,你那准嫂嫂将是少昊帝后,我既与少昊立下永世忠守的誓言,又岂能为私情而废之?况且,我效忠于的是天帝,不是他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祝融看着木木,重新笑了笑:“待天下太平,大荒便再不需要我。彼时,世间再没有什么火神祝融,再徇儿女私情也无过了。”
    木木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摇头看着祝融:“这结局,恐怕不会太好。这辈子,你……你会活得很累。”声音很低,忽然慌忙掩去眼角的一丝氤氲雾气,苦笑道:“有你这样的夫君,我真羡慕镜末姐姐。”
    “木木,将来也会有一个男子珍惜你疼爱你,你毕竟还小,你的人生……一切都来得及。”祝融看着木木,笑意温柔。忽然摆摆手:“不说了。你刚才说到这木莺……我倒好奇,这里有什么秘密?”
    “你猜!”
    “……猜不到。你还是直说吧。”
    “都说是秘密了,我如何说?哈哈。”说罢,把木莺揣进怀中。
    很久没见到她笑,哎,也好。祝融想。
    九玄作为花神,却勾结妖族肆虐,天帝念其身份血统,又可怜其无神力,众神仙参表。由九重天、少昊和涂山三方天帝决议,只削帝女九玄百花花神一职、收回上古神器神农鼎。不许她再出世。而百花花神一职,由秋海棠一族的公主羽璃接任,同时由羽璃来继续掌管神器神农鼎。
    可是,好巧不巧,前任花神九玄正偷偷居住在现任花神羽璃的住所柳香苑上。
    可是,好巧不巧,这日。东海少昊的天帝叔均——也来了。
    叔均原本旧伤已是累累,血日之战时又与氼天斗得不可开交,最终不惜牺牲众神将为代价祭出禁术,导致后来勾动天雷地火之刑罚,险些丧命。唯有神农鼎能助其迅速恢复,故而来羽璃的柳香苑休养。
    今非昔比,九玄定然无法再见叔均。羽璃管她不得,只是看着九玄苦苦哀求自己,一定别让叔均发现她也在这就好。羽璃便只好随她去了。
    关于血日之战的事,九玄没有对羽璃说什么。而对那日的事,羽璃所闻都是从去过十云洲的众人口中的流言得来的。当时天帝叔均为惩处九玄和氼天,遣散了众人,终以赤炎之术杀氼天,却留九玄一命。世人不知叔均与九玄有情,只道是天帝仁慈,帝江大人的创世之恩德,故饶恕帝女九玄罢了。
    当然,九玄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
    如今记忆完全恢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天帝叔均不过是个无情的君王。既是叔均,又怎会对她区区一个女子有真情。他要的,不过是利用她的身份罢了。氼天祸及天下百姓,自是难容于世,所以他的死她认了;天帝对她失望透顶,有意杀她却被氼天救下,转念留她,所以她便不该再生事端;可是,可是她对他那卑贱无耻的感情,却不磨不灭不消不散,让她再回不了头。
    不过她却突然忆起一件事:少昊的赤炎之术,威力之大神乎其神,却为何没伤着她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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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伤疤忘了疼,九玄便是这样。身为雪莲花,自己的血肉是良药,她不是不知道。她医不好自己,却医得好他。这些年在雪莲花池底修炼,她知道自己的气血最是纯净,不用很多,只要一点血,就可以让他很快恢复。哪怕,哪怕他那样伤害自己;可就算只是报答当年在青凤岛上救助自己的恩德,这碗血也很值得——她这样安慰自己。她如今还不肯回家,心中所剩的牵挂,也只有他。
    敲了门,他应了。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人,端着一碗不知名的药,却分明带着股血气的腥甜。这不由得让他皱眉,并抬眼看了来人。
    “你怎得伤得这样重?”羽璃焦急地问道,并坐在榻旁。
    无论是氼天所赐的刀伤还是雷火之刑,都不至于让堂堂少昊天帝如此不堪。羽璃细细探查,发现叔均体内竟然还有被少昊一族才会的赤炎法术所伤,且伤得极重!思及此,羽璃更是惊疑,少昊之人岂会对少昊天帝动手?那不是少昊之人,又到底会是谁,竟让叔均受了这么重的伤?!羽璃心中更加确信——只有在十云洲上,当时叔均单独面对九玄和氼天,究竟……究竟都做了什么。可那天在十云洲上活下来的人,只有叔均和九玄之外,而九玄当时又被氼天护住,眼睛被捂个严实。所以谁都不知道,为何叔均会把自己伤成这样。神力非凡的赤炎之术竟未伤及九玄分毫,如此想来……莫非?!
    谁知叔均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中端着的药汤,道:“不碍事,这是?”
    “哦,这……”羽璃从刚才的思绪中抽回,不好意思地低头,似笑非笑:“花族的血肉能医治百病,所以……也怕你嫌弃……”
    他竟接了过去。羽璃和窗外那偷看的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却眼睁睁见他只是随手倒掉。
    羽璃大惊。而窗外的人,已是心如刀割。
    “你知道。我讨厌这些。”
    第二日。九玄好不容易求了羽璃,再送一次。
    “你这是何苦?他不愿喝,你也……”羽璃掀开她的袖口,触目惊心的刀疤,可见森森白骨。
    “求你了,这次,你……你就说,少昊灾情告急,若再不早点养好身体回去,恐生事端。”
    “好吧。只是……”羽璃忽然又想起什么。这件事在心底已经盘算了这么久,事到如今。也是时候揭开谜底了。如此,羽璃便毫不避讳地问道:“玄儿,别瞒着姐姐。二百年前,你启动失却之阵,可是用了五件神器……”
    似是发觉她心里想问的关键,九玄压低了头,支支吾吾:“嗯……”
    “你我一同长大。有什么不能说的?如今,天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那第五件神器,我自然是要拼尽全力帮你一同守护的,你何不……”
    “姐姐,我如何不明白你的心。”九玄苦笑摇头,“可就是为了守护你的安危,我更是……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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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均暂住的客房内,同样的场景,羽璃把九玄编的那些用来哄劝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你这病太重。若不仔细调理恐要留遗症。花族的血肉能医治百病……我知你很是嫌弃我,可……你喝下这碗药,不出十天便能痊愈。天帝,不为你自己,也要为少昊、为东海百姓想想!我这一番心意,希望你莫要再糟蹋……”
    真是好笑,这样的话,他怎会信。
    叔均不知在想什么,却不看羽璃。久久盯着窗外的方向,忽然静静道:“这样,会不会很疼。”边说,边用指甲轻轻在另一只手臂上刮着。
    见他突然这样问,羽璃半信半疑地接道:“只要你快些好,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哦。”叔均面无表情,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她的话,却依旧看着窗外的方向,出神地说:“一定很疼。”
    “若是知道我疼,便乖乖喝了吧。否则,我心里……”
    “好,仅此一次,我只喝这一次。下回再有,我便还会倒掉。”羽璃还未缓过神来,榻上的人已风一般拿走药碗,一饮而尽。明明喝着这样的药,却如同品着什么美酒佳酿一般,极是满足,面上也渐渐有了血色,嘴角的一抹猩红却难掩他的一丝鬼魅之色,看得她一时怔怔。
    “喝光了,可以了?”
    “是……”羽璃见了这场景有些心慌,再坐不住,告辞离去。
    羽璃离去半晌,床上的男子却低低念着:“虽不知你为何如此反复,可你又是否知道,喝你的血,方能解去我心里对你些许恨意……”
    门外偷听的人浑身结结实实地一个哆嗦:天啊,他对羽璃,竟是有恨?所以,每次见了羽璃才这般冷淡?忽然,战前她和氼天偷偷听到叔均和羽璃的对话,又回荡在脑海里。那时的缠绵情意……果然是真的。
    常言道,恨由爱生,想必,他一定会很喜欢她的吧。
    可是,心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ps:
    最后这个片段,是子夜曾经在一次半梦半醒之间出现在脑海中的,于是就无法抑制地写了下来。
    如今已是三月,渐渐春暖花开,那个……叫春的喵越来越多,子夜也要求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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