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唇边落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柔声道:“若说最初不能确定,现在可是确定了……”我转过身来,慢慢道:“你除了是我可爱的小绿妹妹,又能是谁呢?”
“哈哈哈哈――”刺耳声音已然不见,代之一把甜美如银铃的笑声响起,“白姐姐不愧是白姐姐,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神眼,小绿我真真佩服得紧呢!”话音刚落,我前面的泥墙突然响起一阵“轧轧”声,如有一只无形之手一般自动滑到一边,现出一个精心设计的空洞,从中跳出一个满面笑容的小姑娘来,双髻垂肩,绿衣长发,眼若清潭,唇若含朱。目光中夹了几分天真,几分狡黠,嘻嘻笑道:“白姐姐,小云子,看来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可是又见面了!”
我微微笑道:“是啊,你从归云庄走后,我时时想着你呢。”这话倒是一点不假,小绿虽然喜欢做恶作剧,但从来自有分寸,且平时天真活泼,谁也不会对她真的生气。
小绿一蹦一跳地跑到我身边,亲热地拉住我的衣袖道:“小绿也时时想着白姐姐。”一双大眼连眨几下,突然抱住我,在我颊边轻轻一吻。笑道:“哈哈,原来白姐姐也是会脸红的。”
我脸微微一红,摇头笑道:“你这个小孩子。”
小绿吐吐舌头,一双眼睛转向云逸扬上下打量。而这个她口里的“小云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脸,半晌才说出话来:“你……你就是夏炎凉?”
小绿做了个鬼脸,笑道:“我不象么?”
云逸扬搔搔头发,一张嘴巴大得足可以塞下个鸡蛋:“你……你这个到处破坏的臭丫头,怎么会是圣手回春的神医?”
“你说我什么?”小绿脸色一变,右手食指用力戳着云逸扬的胸口:“你说我是到处破坏的臭丫头?!告诉你小云子,你的小命现在可是送给阎王半条了,那半条能不能要回来,可全在我这个臭丫头手中!你要是把我惹恼了,看我怎么调理你!”
云逸扬叫道:“你――你答应过白姐姐要医我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嘻嘻,大笨蛋!谁说话不算数了?”小绿眼睛一转,目光中落出狡黠的神情,“我只是说治你,可没说怎么治你,我要慢慢地‘整治’你,可也是治啊!”
“你……”云逸扬看着小绿一脸坏笑的表情,几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难调理是炎凉。小绿的“调理”一定会是一等一的。
小绿见云逸扬又怒又怕,偏偏不敢还口,便冲他嘻嘻一笑,回头看到商少长站在屋中,看着她慢慢嘴角现出一丝微笑。小绿脸上突然出现欣喜若狂的笑意,飞快跑到商少长面前,用力向商少长抱去,大声喊道:“少长哥哥!我好想你!你走的那么久,我有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都到了哪里?去了哪些地方?有没有想小绿?小绿可是想你想的紧!小绿在这里没有做坏事,也一直乖乖地听少长哥哥的话,好好的研究药物治病。少长哥哥,这次你要陪小绿住多久?马上要过新年了,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小绿一个人孤零零地怎么办?这里纵使有白芷和苍术她们陪我,小绿还是最想少长哥哥!呜呜―――――”小绿跳到商少长怀中,死死地搂住商少长的脖颈不放手,小嘴不住说个不停,最后居然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睛中流了下来,让人看得甚是可怜。
云逸扬讶道:“臭……小丫头,你……你怎么哭了?”
小绿趴在商少长的身上嘤嘤哭泣,眼泪不一会就浸湿了商少长的肩头。伶牙利齿的少女突然变成了一个泪人儿,任谁都会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从心中生起。
可我没有!
我心中没有那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却隐隐有一种不知名的气愤与伤心……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看着商少长抱着小绿细心抚慰,那只握过秋水刀的手轻轻抚摸她乌黑的头发;看着商少长没有带着面具的脸对着小绿微笑,用衣袖轻轻擦去小绿脸蛋上的泪水;看着小绿伏在商少长身上撒娇,笑得仿若春花般的灿烂——一种不知名的痛楚从我心中慢慢升起,我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这种痛象刀割一般流过我的全身!好象我的四肢百骸都象有一把把小刀子在慢慢地割我的身体,我几乎要忍受不了这种折磨而叫出声来——
是不是每一个女人见到商少长,最后都会在他的怀中?
我,嫣红,小绿……
为什么他第一次见到我,就将我抱在怀里呢?……
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云逸扬的惊叫:“白姐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我的眼皮怎么那么重?我的身子为什么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天,怎么一下子黑了?
待我慢慢睁开眼睛,窗外已是入夜了。
我想要转头,却发现头象有千斤重,颈子也如铁箍一般转动不得。眼睛向四周扫了扫,看到周围坐满了人:小绿,云逸扬,两个仆佣打扮的人,还有……商少长。
他站在床尾,一脸焦急的样子。
“咳咳咳——”好似什么东西堵住气管,我突然控制不住地大咳起来,小绿连忙跑过来将我扶起,在我背上轻拍几下为我顺气。我深吸一口气,轻轻从脸上漾起一丝笑容:
“这一觉真是睡的有些长了……小绿,这却又要麻烦你。”
“白姐姐怎么和我客气?”小绿将我的身子慢慢放倒,拉上丝被为我盖好,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我手腕处,皱眉道:“怎么回事……白姐姐,我为你做的那盒糖你可有吃么?”
我轻声道:“那糖被云逸扬不小心扔下荷花池了。”
“什么!”小绿丢下我的手腕,回身一把揪住正向后缩的云逸扬的衣领,甜美的面容瞬间换上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你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你知不知道当时如果白姐姐吃下我特地为她配的天香清郁丸,这病就不会象现在这个样子!她现在久咳伤气,引起肺脏虚弱,再加上心血急冲,连天劳顿,若再晚上几步,只怕白姐姐就算是有仙人医治,也会落下咯血之症,你当是好玩吗?!”
云逸扬被她一顿抢白之下,顿时变了脸色:“啊……有……有这等严重?”脸色一急之下,更显苍白。
小绿将他怔怔的身子推到一边,冷冰冰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会来诓你!”轻拍几下手掌,旁边一位仆妇已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端了上来,小绿接过,又将我身子扶起,将粥递到我手中,甜甜道:“姐姐,这是我特地教白芷做的三仁粥,颇有理气和中,宣肺止咳之效,你先喝下再说。”
我本觉得肚中饱胀,一点不思饮食。但见小绿笑容灿烂,有如三月春风,柔柔地不忍让人拂了她意,便接过勺子,向嘴里送了一口,只觉米粒香软,入口即化,里面又有数种不知名的果仁,我只认出内有桃仁与薏仁,又有植物根茎,但尝得此粥入口香甜得紧,气味浓郁开胃,一口一口向嘴里送去,不知不觉,竟已吞下大半。
小绿见我大口食粥,更觉高兴,笑道:“姐姐如爱吃这粥,我便教白芷天天做给你吃!”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奇道:“姐姐为什么突然昏倒?我在你昏倒时诊你脉象,应是郁气滞结,急火攻心所致,难道姐姐有了什么烦心事?还是什么急事?……”我闻言不由得脸一红,却不答话。我当然不能说出是因为看到你和商少长抱在一起,才突然心口一痛昏倒在地,这个理由若让别人知道,才是说有多丢人便有多丢人!
小绿见我脸红不答,却也不以为忤,自己偏头想了一回,笑道:“是了,一定是白姐姐想小绿想得狠了,天天都盼见到小绿,结果一见到我,便兴奋成这个样子!”
我将吃光的粥碗放在桌上,伸出冰凉的手指轻抚上小绿的脸颊,轻拍几下,笑道:“很是很是!白姐姐天天都在想小绿……”我的眼神掠过商少长的看不出一丝表情的脸,停了一停,随即又笑道:“小绿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又有谁不会想?”
“你!给我躺上去!”
说话的是素有“最难调理是炎凉”之称的女神医,夏炎凉。
我们又叫她小绿,可爱的小绿。
可现在的小绿一点都不可爱,反而有点可怕。
至少在云逸扬眼中是!
云逸扬只不过回了一句嘴:“年纪小小的小丫头,做什么这么凶?”他便突然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颈旁,颤颤地晃动一枚细如牛毛的金针。
也没见小绿如何扬手,这枚金针就扎在了云逸扬的哑穴上。
小绿仍是笑得甜美如花:“你说什么,再说来让我听听?”
云逸扬看着这样甜美的笑容,额头上的汗却已流了下来。
最难调理是炎凉,这样的女煞星,还是少惹的好!
小绿坐在床边,手里展开一幅黑布,洗得干净的黑布上,赫然插着一排同样大小的金针!
小绿的纤白细嫩的手指慢慢拂过金针,象爱抚她最爱的宝贝,平时嘻笑调皮的脸上,也换上了一幅肃穆庄重的神情。她一双无邪大眼扫过躺在床上的云逸扬全身,仿佛那个二十几岁的少年男子,只是一个无任何意义的雕像。
突然小绿的手向黑布一拂,柔若无骨的手指上已拈了数枚金针,疾向云逸扬胸口数处飞去。这针去势快极,云逸扬惊悚之下要待张口呼喊,声音却未喊出。这针已无声息地刺入云逸扬身体。快!这金针的去势与速度,竟使云逸扬避无可避。金针入体,云逸扬身体一僵,再也动弹不得。
小绿手又连扬,又是十余枚金针入体,有的入体三四分,有的入体五六分,有的却深入体内,只余针尾。我在旁边看见小绿施用金针之术,只惊得几乎口也合不拢来。没想到这样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用针截脉居然有如神助,下手俐落,毫不犹豫,却又一气呵成,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畅快。优美顺意之处,比起苏三手的书画绣艺也不啻多让!未过一盏茶时间,云逸扬身上已插了三四十枚金针。小绿方才舒了一口长气,这才不过一时光景,她居然白皙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小绿顺手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手腕轻抬,已将封住云逸扬哑穴的金针拔下,沉声道:“我现在用金针探腑之术探你所中毒性深浅,一会儿你若觉得不适,可要一一地告诉我,不可隐瞒。”原本清脆的声音竟似有些嘶哑。
云逸扬嘴唇翕动,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你休息一会罢。”
“叫你说你就说,怎么这么罗嗦!”小绿睁大眼睛,怒气冲冲道,见云逸扬出乎意料地没有回嘴,却看着她汗湿的额头,眼中大是不舍。不由声音渐渐低下,轻声道:“你这个大笨蛋,我没有事的。我要试你的毒是否已侵入脏腑,这样我才好下手医治,你一会儿如果疼痛,就大声叫出来。你放心,在我医治之下,一定你会向以前那样生龙活虎!”说罢手已探上离胸口最远的一根金针,手指轻轻捻动,道:“痛不痛?”
云逸扬轻轻摇头,道:“不痛。”
“这一根呢?”
“不痛。”
……
“下边这根呢?”
“有些麻痒。”
“哦……”小绿皱皱眉头,手指掠向离这根金针五分远的一根金针,轻轻弹了一下。
“啊!――”未等小绿发问,云逸扬突然发出一声大叫,整个身子向上弹起,又重重地倒在床上,汗水如浆一般迅速涌出,躺在床上不住大口喘气,竟似显得痛苦非常。
小绿似浑然无睹云逸扬的惨叫,手腕轻扬,一根稍粗金针已经刺进那根金针旁边,深有盈寸,两根手指在针刺处轻轻一按,针尾一端竟流出乌黑的血线!那稍粗金针竟打造成内腹中空,我们在周围看着浓稠的黑血流出,心中亦觉得毛骨悚然。
小绿顺手提起衣袖,在云逸扬额头脸上胡乱抹了几下,看着云逸扬咬牙强忍痛楚,硬是不教自己再叫出声来。不觉眼中流出不舍神色,柔声道:“很痛么?这金针探腑之术对付你这奇毒,是最有效不过,你还要再忍耐一会,待我验出毒性,你就可轻松许多。”
云逸扬用力吸气,好不容易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笑话,我堂堂归云庄少主,怎可怕这一点点小痛,我皮粗肉厚,最是耐痛,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叫一叫痛,便不是好汉!”
小绿看他明明痛得龇牙裂嘴,却口里硬充好汉,不由“卟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大笨蛋,看你这样子……”口里虽然还是骂着,却还是话音一转,轻轻道:“如若挺不过,叫出来也没什么,反正……反正怕痛,也未必不是好汉了。”说罢手中又是三根金针刺入云逸扬体中。云逸扬身体一颤,却是未吭一声。
“这里痛么?”
“这里?”
“还有这里?……”
……
小绿饶是下针极快,这金针探腑术却也施了整整半天光景。足足有二十三根金针让云逸扬感到蚀骨之痛。也放出二十三条浓黑血线。到最后云逸扬全身似乎被水浸透一般,湿淋淋都是汗水。唇边已咬得紫津津的都是渗血牙印。小绿却也没好到哪里去,额头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红润的脸颊竟似有些苍白。小绿伸出手去,轻轻抚过云逸扬身体,余下的二十几根金针已在一抚之下拔起。拔下金针后,小绿顺手向后拉过一张木椅坐下,长出一口大气:“小云子,现在觉得如何?”用衣袖又为云逸扬擦了几下。
云逸扬躺在床上,任凭小绿为他擦拭。黑血排出之后,他居然没有一般失血的苍白,反而苍白之色渐渐褪去,换上一种健康的黑红色。云逸扬轻吸几口气,声音还是有几许虚弱,却显是中气比中毒时强了许多。慢慢道:“不错,原来中毒时身体虚弱无力,胸口总觉有什么东西重压着,闷闷地喘不过气来。也软软地提不起真气,却觉得四肢总是麻痒痒地没有力道。这金针行血之力虽然霸道,但也却借这金针居然强行冲破真气阻碍。硬是将真气恢复了三成!三成呢!”
小绿看他说得激动,不由自己也笑了出来,促狭道:“现在知道我好了,那为什么最初叫得那么大声?”
云逸扬深深地看了小绿一眼,看她脸颊红红,如染了胭脂一般,光洁的额头还不时渗出细密的汗珠,用力咬了咬牙,用几乎只有小绿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的衣袖好香……闻了以后,便不痛了……”
“你!……”小绿双颊顿时红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亦轻声道:“死小云子……刚才你痛的还是轻了!……”随即扬声用我们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没想到我第一次用金针探腑给人治病,效果就这般好,还真是想不到呢!”
“什么?!”云逸扬在床上发出一声几乎整个炎凉谷都能听到的惨叫!“什么??你是第一次给别人用这招?”
小绿看着云逸扬痛苦欲死的模样,嘻嘻笑着做了个鬼脸:“是呀,不过效果还不错,是不是?”
云逸扬没有回答。
他已经气昏过去。
在小绿面前,他绝对不会病死,而百分百是被气死。
“原来炎凉谷是这个样子的。”我和小绿手挽手,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瀑布,现在已是深冬,谷外冷风阵阵,奇寒无比,几可滴水成冰,谷内却和风阵阵,如沐春风。经小绿领路才知,这茅草泥屋背墙后,竟有一个直通谷内的人工开凿的通道,却不知费了多少物力人工,才开出这一条蚁虫小道。中间又经机关暗门,才成了一重天然屏障。我左环右顾,不禁暗暗点头,想夏炎凉一介女子,偏居荒谷一隅,若无人保护,却也真是不太安全。这分明是借了地势之利,以保自己平安。这谷内四面环山,若从山外观之,很难看出有人居住。瀑布从山间轻泻而下,直流到下面一个温泉中,咕噜噜不断冒着热气。泉边生着不知名的草木,绿绿的很是惹人喜爱。看来谷内气温偏高,一半是由于四面环山,冷气难侵,一半却也由于这有地脉温泉所致。
小绿拉着我手走到温泉边,俯身掬起一捧泉水,回身笑道:“姐姐的身子再将养几天,便可以来这里洗洗身子,这温泉独具祛邪除湿、滑肤养颜之效,姐姐的皮肤这么白嫩,再泡个几天一定更是美丽,穿起黑衣服来才更漂亮!”
我轻轻一笑,掠了掠耳边的头发,将手伸进泉水中,水面上水气氤氲,暖风拂面,一股硫磺味道扑鼻而来。泉水水温刚刚好,触手滑润。不觉心中隐隐动念:若能干干净净地洗个澡,一定舒服无比。这几天身体交由小绿调养,精神气色大为好转。我自小便有心疾,平时一些治心疾的丸药膏散是少不了的,平时总是看起来若无其事,但一旦身体疲累或受到重大刺激,便觉得象抽空力气一般难以支撑。经小绿开过几服药剂。只觉精神渐长,气色也从原来的苍白无血色,变成脸上慢慢有了红晕,身上也有了些力气,以前总扰人的心脏,现在亦觉得轻松许多,咯血之症却好的最快,从原来的一天吐血一次,变成只在偶尔时才轻咯出血丝。
但这个百变精灵的小绿为云逸扬治病时,却几乎想尽折磨人之能事,奇招怪想层出不穷,弄得云逸扬饶是蚀骨之毒十之已去其六,但小绿的“调理”工夫让他实是叫苦不迭。这短短一周时间,他已经尝过“火烧”、“水浸”、“针刺”、“冰敷”、“土埋”,用小绿的话说,五行之术几已在他身上来了一遍,偏偏云逸扬不敢有一句怨言。因为小绿的方法虽然又可笑又折磨,但用在他身上还真的不错。
“小绿!小绿!”我们回身,看见云逸扬气喘吁吁向我们跑来,未过一会跑近,他经小绿一番折磨,气色居然大为好转,快要转为正常的黝黑色,只眉间隐隐透出青气,让人觉得余毒仍未祛净。云逸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来:“小绿……好小绿――不不不,小绿小姑奶奶!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又苦又酸又涩又腥?”一边说不边不住吐着气,似乎想把嘴里难受的怪味吐出来。
小绿滴溜溜的眼睛一转,笑道:“让我想想……这苦嘛……好象放了三钱黄连粉,泻火,燥湿,是好东西嘛!什么?还尝出腥味了?……哦,肯定是放了些鱼腥草,这是为了清热解毒哦!这酸……对了,有点山茱萸和山楂,调理一下虚汗不止……涩……哎呀,我也记不清了,给你吃药就好了,你这个大男人怎么还挑三拣四?”
云逸扬几乎要大喊出声:“我记得金银花也可以清热解毒啊!”
“都是药,功效也差不多,而且人家顺手啊!”小绿对云逸扬铁青的脸做了个鬼脸。
云逸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又见小绿向他大作鬼脸,突然恨恨道:“你这个臭丫头!看我不抓住你,让你好看!”已腾空而起,伸手向小绿袖子抓去。
我曾见过云逸扬的速度。如豹一般的迅捷灵敏。在面对灰衣杀手时,他惊人的速度就已经体现了出来,他身形高大,这一抓之下,小绿小小的身子定是躲不过。
可小绿偏偏躲过了。
若说云逸扬的身形象豹,小绿的身形便象一片轻轻的柳叶。
豹子可以抓住个子比它大的动物,可很少听过豹能抓住一片绿叶。
咯咯娇笑中,小绿已然顺着云逸扬一抓之势轻轻飘起。
她的动作看起来一点也不快,好似脚下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托着,轻飘飘地起在半空。竟仿佛是云逸扬的力道让她飘起一般。小绿连声欢笑,在云逸扬身前身后不住闪躲。云逸扬虽然大病未愈,但身法步子也没有慢上多少。他灰衣杀手的一剑亦能挡过,但偏偏这样凌厉的步法,却抓不到看似柔弱轻灵的这样一个小姑娘。小绿一身绿裙在风中不时轻摆,仿佛似和云逸扬做游戏一般,可偏偏云逸扬连她的衣角也碰不到。
“好了,不和你玩了”,小绿悠悠地坐在一根老树枝上,看着树下喘得象风箱一般的云逸扬,“你病还没好,不能太过动真气。”
云逸扬摇摇头,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太没用!居然连你这个小丫头都抓不到!”
小绿偏头有趣的看着他:“你以为就算你的轻功再好,就能抓到我么?告诉你,我的医术有名,但我的轻功比我的医术更好!”小绿看着云逸扬睁大的双眼,慢条斯理地说:“实话告诉你!就是少长哥哥想抓住我,都要费上一番工夫!”
“呵呵――小丫头又在大吹法螺。”不知何时商少长站在温泉不远处,双臂抱胸,看着我们三人微微而笑。
小绿看到商少长,嘻嘻笑道:“少长哥哥最坏了,居然偷偷地在人家背后吓人。”也不见她如何动作,突然整个身体自树枝上高高跃起,轻飘飘地向商少长怀中扑去。让商少长抱个满怀。
这一幕我看在眼里,突然觉得又一阵心痛――不对!小绿为我配的药我是天天都服的,怎么还是会心痛呢?这种如针刺般的痛楚一阵阵袭来,我不由下意识地咬住嘴唇……手慢慢扶在大树上,我回转头――小绿的欢笑,商少长的轻语……我回转头,慢慢向谷内走去。
“好衣衣,觉得不舒服么?”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商少长。
在他的手放在我肩上的时候,鼻中便已嗅出他身上特有的清香气息。
除了他还能有谁,将手随意地搭在我肩?除了他,还能有谁叫我“衣衣”?
可现在我不喜欢这个动作,一点也不喜欢!
我的声音变得冰冷,眼中亦闪过一丝寒光:
“放手!”
偏偏我身后的人象个无赖,嬉皮笑脸道:“不放!”
“你!――”我大怒回头,看到一张熟悉又让我生气的笑脸。我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看到这张脸,这种笑容他对小绿和我都曾经展现:“我说过了,放手!”
商少长耸耸肩笑道:“小衣衣怎么这么凶,在那个庙里的时候,你可还是乖乖地在我怀里呢――”
“啪!”他话音未落,清脆的一巴掌已经落在他尚带笑容的脸上。
(此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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