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天下

    听着北辰铭的话，齐正的心中一颤，此时对于北辰轩，他的心中似乎没有了恨，说起来是杀了他的孩子，其实，对于那些子嗣，他的心中又有多少的感情存在呢？有多少是因为愤怒，有多少是因为心痛，又有多少是为了他的颜面，连他自己怕是都分不清楚了。
    “娘，哥是不是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对你说，他很好，他过的很好，我很乖，也生活的很好。”北辰铭勾起嘴角，语气柔和，“他真是一个傻瓜呢。哥没有告诉你我曾经把他绑起来关在笼子里吧，哥也没有告诉你，我曾经想要杀了他的女人吧，哥更没有告诉你，我其实一点都不乖。”
    “娘。我跟你说哥的事情，就是希望你不要怪他，有一天我们都死了，若是您还在奈何桥上等我们，我不希望您见到他会训斥他，他过的不快乐，也不开心。”
    “我曾经听别人说过，我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的支柱，如果没有我，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我和嫂子就是他的劫，但是他却甘之如饴。”
    “娘，你不知道隐门吧。我可以告诉你哦，隐门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而他，却是隐门中的翘楚，除了那些老东西，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所以哥才打下了这份基业。其中的苦楚他从没有对我说过，我以为他很威风，特别威风，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开始恨了。”
    “虽然是被另一个灵魂左右了，但是，我的确是有着恨的，我曾经疯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似乎想明白了，师父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冷淡。因为他看出了我的反骨，看出了我乖巧背后的叛逆。所以，他不太喜欢我。其实，我也很讨厌自己。我只知道了他的风光，却是没有想到他的那份风光是怎么来的，是多少的厮杀才换来的。娘。我是不是很混蛋？”
    “娘，你对我们说不要杀齐正，我们做到了。哥只是杀了他的孩子，饶过了他的性命。您不要怪哥，因为只有那样，我们兄弟才不会被仇恨逼疯。咱们商量好了，不能怪哥哦，您不说话就当您答应了，撒谎的是小狗，娘说过，人是不可以说谎的。”
    “隐门吧。其实就是一群疯狂而又虚伪的老头儿，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然后又从活人堆里面杀出去。师父后来告诉我的，他说，哥曾经每天都会面对致命的刺杀，一个松懈就会被人围剿。他的身上有很多伤口，结了很多疤，但是都被师父去掉了。说出来您也许不相信吧，哥的脸是没有受过伤的。只有那张脸是他小心翼翼的爱护的。他是不是很傻？”北辰铭低声说道，似乎是忘记了齐正的存在。似乎也不知道他的话让这个男人的心中升起了什么样的波澜。
    隐门之中的翘楚，在隐门之中杀出一条路，闯下了自己的基业。齐正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脸上是一片死灰，这样的人，不需要动手，想要将自己踢下这个皇位似乎是轻而易举的。
    “铭儿……”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与风华，“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他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悔，还是该自己怜悯自己？
    北辰铭睁开眸子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是温柔的看着那个好像睡着的女人。
    “娘，你听到他的话了吧。似乎是不恨哥了。”他笑的很温柔，眸子里闪烁着的却是暗色的光芒，“您痴心一片，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其实，我希望能够每天这样看到您，但是我也希望让您入土为安。娘，铭儿是不是很贪心，居然什么都想要。”轻声说道，声音中染上了一丝哀愁，眸子里的暗色褪去，像是漆黑的屋子，亮起了耀眼的光华。
    齐正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是他对不起他们母子，若说孽，也只是自己做的孽而已。人们都说人老了会想很多，他一直都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后悔的事情，曾经北辰轩问起的时候，他也会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后悔，可是，现在，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后悔过。
    曾经，他拥有一个深爱他的女人，很傻很单纯，但是很爱他，若是说这个世界上有谁会为了他而不顾自己的性命，他相信，也只有那个女人了，只有那个女人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伤害他。可是，却是他自己将这样一个对自己痴心的女人逼上了死路，逼上了绝路，香消玉殒。
    两个孩子，一个是晨翼的王，一个是影阁的主子，他却是将他们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这是讽刺还是因果报应？或者说，这是对他薄情的惩罚？
    “娘，铭儿改天再来看您，到时候我相信哥也会来的，他舍不得娘。这里就是哥布置的呢，娘，您也心疼哥的吧。”
    北辰铭从冰棺中出来，看着面色难看的齐正，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他的肩头，一股内里顺着手臂流到了齐正的身体之中。
    齐正只觉得体内一暖，寒气竟然被驱逐了几分，抬头感激的看了北辰铭一眼，其实，是他对不起他们，说起仇，说起恨，他齐正真的是没有资格埋怨半分。
    “这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北辰铭瞥了他一眼，眸子里除了冷淡再也没有了别的情绪。
    “谢谢。”齐正苦笑一声，该满足了吧，侧头看着躺在冰棺里的那个女人，他自然也知道这些冰都是北辰轩弄来的，要比他以前弄的好太多太多了。
    “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想陪陪娘亲。”北辰铭坐在了寒冰之上，内里流转，驱逐了那一份冰冷的寒意。父子两人面对面坐着，看着的却都是冰棺之中的那个女人。
    “你介意我留下来吗？”齐正看着他，眸子里带着祈求与期冀。
    北辰铭心中怒吼着不愿意，可是……
    “随你。”他甩下两个字便不再理齐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女人的容颜，心中被温柔填满。
    虽然是两个冰冷的字眼，但是齐正还是感到了高兴，抛开了他帝王的身份，抛开了他们之间的恩怨，作为一个父亲，眸子里含着欣慰打量着北辰铭。
    “帝王的荣宠，我享受不起。”北辰铭的声音中夹杂一份讥讽，眸子眨动，遮住了里面露出的寒芒。
    “铭儿，你不能原谅我吗”齐正面带悔意，轻声说道。
    北辰铭看了他一眼，“除非你能让娘亲活过来。”原谅？可能吗？就算他原谅了，北辰轩也绝对不可能原谅他的，因为那武馆上下枉死的冤魂，“除非，你能让武馆上下的人都活过来。”
    齐正沉默着，闭嘴不语。
    “除非，你从未派杀手暗杀过我。”北辰铭轻声说道。
    “杀手？什么杀手？”齐正心中一颤，“你被人暗杀过？”他脸上的诧异绝对不是装出来，北辰铭能够分辨的出来。
    北辰铭看了他一眼，眸子里闪烁着不明的意味，“恩。被人暗杀过，差点就死了，不过我命大，所以，哥用我的身份活了一段时间。”
    齐正皱起了眉头，他确定他没有找过杀手，那么，到底是什么人？
    “娘，这就是你心心念念，到死都没有怪过的夫君么？”北辰铭突然感觉心中一片冰凉，那份冰凉竟然盖过了心中的恨意，痴情总被情人伤，皇室之中的情，几分真，几分假，几分利益，几分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