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在放风筝,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振翅高飞,像极了那年岚儿的那只。只是时过境迁,这幽幽后宫里又有几个人记得当初纯真无邪的女子?
御花园里那十八株秋海棠是从南疆运来的,南疆住着一个神秘而古老的种族,他们信奉月神,以月为尊。
南疆的植物多不甚数,这些秋海棠是南疆少女培育、嫁接而成,花期长久、香味馥郁,更特别的是每当月光落在花树上的时候,就会将花树镀上一层莹润的色泽,犹如瑰丽女子面颊上的神秘面纱,美艳绝伦。
在南疆种花、护花、惜花的女子称之为司花女侍,由她们种植的花树受月神庇护,有神木之称。当初漪澜殿里的那三株秋海棠,就是与御花园中的同出一辙。
纤细的手指覆上树干,似乎能感觉到树的生命,脚下是一片旖旎的花海,入目皆是一片柔软的粉色,风一吹就翩然而起,如絮赛雪。
偶尔有几片花瓣擦过沈格儿的脸颊,那轻柔的触感犹如恋人之间的亲吻,让她不由得勾起嘴角,漾出一丝浅淡的笑容。
飞花潋滟成雨,花雨下是仰头浅笑的女子,白衣纷飞决胜风华,此情此景犹如笔墨勾勒在宣纸上的画作,美不胜收。不过美景不长,不一会就被孩子的哭声打断。
呜呜咽咽,被风从远方吹来。
心下一悸,竟疼的有些无法喘息,沈格儿一手抓住胸前的衣襟,一手扶住海棠树的树干。“素梅,你有听到哭声吗?”
素梅蹙眉,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未曾听到。
“有哭声,是孩子的哭声。素梅,你仔细听听。”
经自家主子这么一说,素梅屏息仔细去听,果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婴孩哭啼声,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不用心去听几乎听不到。
“主子,奴婢确实听到哭声了。”
“走!咱们去瞧瞧。”不等素梅说话,沈格儿就循声而去。
后宫里哪来的孩子哭声,除了自己所生的两个孩子还会有谁?那生生悲悸的哭喊分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和恐惧,那么小的孩子皇后怎么忍心让他如此哭泣。
第260章 再遇昭阳
沈格儿的心彻底乱了,痛得无以复加,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立刻飞到孩子跟前,好生爱护着。
穿过长长的回廊,孩子的哭声愈发清晰起来,沈格儿不敢多做耽搁,越走越快到了后来甚至小跑起来,就连素梅也差点追不上她,在后头忍不住提醒让她小心一些,担心摔了。
她身子那么弱,跑那么快仿佛不要命一般,素梅看了心疼不已。
其实沈格儿的此刻的心思不难猜测,恐怕是她将哭声连想到自己的孩子身上,所以才会做出此等举动,将平日里处事不惊的态度抛之脑后。
也难怪,母子连心,换做任何都会如她这般。
“我的小主子,您别哭了。嬷嬷给您唱歌听,求您别哭了。”越过一片花障,沈格儿看到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孩子,孩子正哇哇大哭,那双水晶一般的大眼睛里噙满泪水,娇小的鼻头早已哭得红彤彤的,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放缓脚步,沈格儿拢了拢颊边散落的发丝,走向妇人和孩子。那是她的女儿,她的昭阳,她没有看错。
心似乎被人用刀子磨着,钝痛钝痛的。
妇人看到沈格儿,急忙屈膝道:“奴婢见过慧妃娘娘,娘娘万福。”
“凤嬷嬷免礼,这就是昭阳公主吧!”视线一直停留在昭阳身上,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沈格儿才强压住将昭阳抱在怀里的冲动。
自打孩子落地她就没有好好的看过她一眼,起初是身不由己,到了后来是不敢去看,怕看了就想要更多,更怕因为孩子沦陷了心智毁了多年筹谋。
“回娘娘的话,这就是昭阳公主。”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凤嬷嬷一边恭敬地回答。
后宫里谁不知昭阳公主的生母是尊贵的含章宫慧妃,刚落地不到半个时辰就被皇后抱回朝凤宫,慧妃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这一年多来也未曾去看过小公主。
背地里大家都说慧妃铁石心肠,就算小公主过继给皇后,她作为亲娘那狠得下心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看一眼。
所以,凤嬷嬷表面上对沈格儿恭敬有加,其实自骨子里瞧不起她,或许这就是身为人母的天性吧。
“可以,可以让我抱抱吗?”终于从昭阳身上抽回视线,沈格儿看向凤嬷嬷,眼中满是真挚也带着一丝惴惴不安。
面前的孩子是她怀胎八个多月,千辛万苦几乎陪进自己性命生下来的孩子,她从来没有看过她。如今孩子就在眼前,血浓于水的羁绊让她抛空一切,只想和自己的骨肉在一起。
“娘娘,小公主认生,平日里除了皇后娘娘与奴婢她从不让人抱,奴婢怕小公主会不依。”凤嬷嬷与沈格儿四目相对,回答的极为平淡却找不出任何纰漏,就算沈格儿想端起架子来压她也找不到理由。
在凤嬷嬷的臂弯里,昭阳依旧抽噎着,她每逸出一声哭泣,沈格儿的心就狠狠地疼一下。
第261章 再遇昭阳2
扯出嘴角一丝浅笑,她几乎央求:“让本宫抱抱吧!兴许,兴许本宫抱着她,她就不哭了。”
那一刹那她的眼中有无数情绪在交替,最后变作浓浓的忧伤。
凤嬷嬷忽然心软了,宫闱里的事情,许许多多并不是眼睛所看到的就是真实,或许慧妃长久以来不看小公主一眼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那种眼神并非一个狠心的母亲该有的。
小公主在哭,凤嬷嬷可以看出沈格儿的心几乎碎了。
将怀里的小公主递给沈格儿,她立刻开心地伸手去接,然后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小小的孩子又软又嫩,抱在怀里那颗空洞的心似乎被填满了,嘴角的笑变得无比幸福。
终于可以抱着她了,就像梦里梦到无数次的画面。
昭阳是沈格儿的心肝,是她的宝贝,孩子都一岁多了她这个做母亲的,才第一次好好的看看她,将她抱在怀里,是她亏欠昭阳太多。
不过不要紧,骨肉分离只是暂时的,只要时机成熟了她就可也将昭阳要回来,好好的补偿她,让她以后的人生里只有快乐。
“昭阳乖,昭阳不哭了。昭阳是母妃的心肝宝贝,母妃最疼昭阳了。”用自己的鼻尖摩挲着孩子柔嫩的脸蛋,沈格儿低声呢喃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母性给人无比安心的感觉,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断的。
虽然昭阳从未见过沈格儿,但是在她温暖的怀抱里,本来哭泣着怎么哄也哄不乖的孩子,停止哭泣只是偶尔抽噎两声,粉嫩嫩的双手还紧紧的拉住沈格儿的衣襟,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丢下自己。
“娘……娘。”奶声奶气的孩子看着沈格儿,从红唇里逸出一个个单音,虽然不清晰却深深地刻入沈格儿的心里。
昭阳方才分明唤她“娘”,那一刻的感动与惊喜比得到权势与地位更让人满足。
“娘娘,您听到了吗?小公主唤您娘了。”素梅也听到了,她开心的注视着沈格儿。
“是啊!我的昭阳第一次见我,就叫我娘呢!”开心溢满沈格儿的双眸,此时她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人。
如果时间能够就此定格,她愿意放弃一切,报复也好仇恨也罢,她什么都不要,只想要自己的孩子。
可惜老天爷听不到她的祈祷,时间并不会因为某个个体而停止转动,这一刻昭阳可以在她怀里笑着叫她娘,但是下一刻就会被皇后抱回宫中,在昭阳的认知世界里,皇后永远是她的母后,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女儿。
而她呢?于昭阳来说只是一个生下自己的陌生人罢了。
嘴角的笑慢慢淡去,反而被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所取代,不敢再看怀里的孩子,沈格儿像避瘟疫般将孩子抛会凤嬷嬷怀里,头也不会地转身离开。
在她身后是孩子受到惊吓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她本就凌乱不堪的心越发乱的毫无章法,就连脚下的步伐都有些虚浮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
第262章 皇子满月
“娘娘,您还好吧?”急忙追上沈格儿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素梅满心焦急。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眨眼她就如触电般抛开孩子落荒而逃。
素梅看得出她有多么在乎小公主,多么疼爱她,恨不得永远将她抱在怀里不要放开,但是她方才怪异的举动着实让人想不通。
任由素梅扶着,缓了许久沈格儿才扯出一丝自嘲的笑:“本宫很好,你不必担心。昭阳虽然是我生的,却是皇后一手带大的。她叫一声娘,当真是在叫本宫吗?呵!”
“娘娘……”很多话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素梅知道沈格儿不需要任何安慰与同情,这一刻她已经褪去所有柔情和温暖,虽然笑着却像亘古不化的冰川,淡漠的让人无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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