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格儿的视线瞬间被这半截玉簪凝注,手有些颤抖的伸出去从彩宁手中接过,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尖锐的棱角刺入她的皮肉,她却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就连流血了也毫不在乎。
她不会认错的,这是林岚的玉簪,还是当初自己亲手送给她的。这只簪子是用上好的和田玉打造,由宫廷御用大师雕刻而成,因为玉簪的图案雕刻成冰晶玉洁的兰花,再加上色泽白色通透无痕与林岚是绝配,所以自己才会将簪子送给她。
然后林岚在碧波池遇难,素梅在池边的草地里找到半截染血的玉簪,而另外半截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此刻出现在眼前怎么能不扰乱心扉,推翻从前许多假设。
努力稳住心绪,沈格儿看向彩宁,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看透一般。“一截玉簪恐怕不能说明什么吧!”
“娘娘不信嫔妾的话,嫔妾也没有办法。不如娘娘拿着这半截玉簪去问珍妃吧!想必珍妃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被如此锐利的视线看的有些发慌,彩宁侧头不愿意与沈格儿对视。
原本以为不用惧怕她的,现在大家同为宠妃早就不是奴才与主子的关系,并且凭自己的聪明才智也不会输给他,可是当沈格儿审视她的时候,彩宁的心还是忍不住微颤。
第344章 再临冷宫
眼前的女人总给人一种威慑感,让人无法忽视甚至无法逃避。
冷宫,已不知住过多少失宠的妃嫔,这块方寸之地又有多少红颜枯骨。
沈格儿曾经在这里见过舒皇后,也送走过废后邓氏,如今再度走进这里只为寻找一个答案,问那个淡然如水无欲无求的珍妃,要一个困扰多时的答案。
推开那道油漆剥落,有些腐朽的雕花木门,阳光瞬间涌入室内,在墨玉地板上雀跃着,一步一步走进去,越过早已看不清刻画了什么图案的屏风,就看到一袭白衣的珍妃端坐在桌案后的太师椅里,她在持笔疾书,浓浓的墨香在空气中蔓延。
听到动静,珍妃抬头对程格儿浅然一笑:“你来了!不好意思,我这儿还有几行,等我写完了再招呼你,怠慢之处皇贵妃莫怪。”说完珍妃又垂下眼睑,手一直不停地写着,铺开的宣纸上是一个个娟秀的字迹。
她写的不是其它而是《往生咒》,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地抄写着。
这是她为自己而写,只希望来生不必活的如此幸苦,做个普通人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就足够了,不需荣华富贵,也不需才貌双全。
最后一笔落下,珍妃将小豪放入笔洗中洗尽,然后又仔细的将笔尖上沾的水擦干,放入笔筒内。
移开镇纸,把自己写好的**轻柔地叠好,放入一只小小的箱子里落上锁。
这一系列的动作小心翼翼又认真无比,对于平素自己使用的文房四宝,珍妃都如此珍爱,就像珍爱自己最在乎的人一般。
无论是面对困境还是绝望,自己一个人承当就好,即使最后受伤的人终只有自己。
“冷宫不比端和宫,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只有粗陋的花茶还望皇贵妃莫要嫌弃。”珍妃的修养极好,有大家风范,即使落难冷宫也不失待客之道,亲自为沈格儿冲泡了一杯芳香四溢的花茶,放在矮几上。
用于泡茶的花叫做茉莉,在冷宫的庭院里随处可见,开时雪白一片花香馥郁,配上后院那口古井里的清泉是极佳饮品,比之碧螺春、毛尖、普洱更具一番风味。
抬起青瓷茶盏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果然香味独特让人回味无穷。“本宫怎会嫌弃,珍妃所泡的茶就是好喝。”
“皇贵妃喜欢就好。”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透过窗棂散入室内的阳光,将珍妃包裹在一片耀眼的光晕中,她的双眸纯净,嘴角微微弯起的弧温柔恬然,那一瞬间忽然给人一种空灵的错觉,仿佛站在那儿的只是一道影子,手一触碰就会碎裂为成千上万片,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抓住的东西。
清风穿堂而入,卷起低垂的纱幔如烟雾一般漫过眼前,殿内彼此无言,任由沉默笼罩着双方,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一个时辰亦或许是更久,沈格儿才将那半截断裂的玉簪拿出来放在矮几上,玉和木材接触发出特有的脆响,抽回珍妃的视线落在其上。
第345章 再临冷宫2
“你找到这个啦!”淡淡的声音却带着与此不符的喜悦,“真好,找到了我也能给你一个交代了,背负着一条人命总是会累的。”
“这么说,岚儿的死是你做的?”眉头紧拧,沈格儿的目光像刀剑一般直射珍妃,而珍妃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依旧自顾自的说着,那丝由内至外透出的释然令人心惊。
她说:“兰美人真是个可爱的孩子,那天我约她出来放风筝,她开心的不得了,对我一点防备也没有,还甜甜地唤我一声姐姐。我没有兄弟姐妹自幼孤独一个人,听到那声姐姐我真的动摇了,很想将她当做自己的妹**爱。可惜,她必须得死,所以……”
所以在那个阳光明媚,云淡风轻的午后,珍妃亲自用一条软绳缠在林岚的脖颈上,对上她震惊不可思议的目光后,珍妃的心猛然钝痛,像无数把刀来回的凌迟着,疼得无以复加却看不见一滴血。
或许是出于人类求生的本能,林岚奋力挣扎着拔下头上的玉簪狠狠地扎入珍妃的手臂,珍妃吃痛却没有松手,直到林岚停止挣扎后,才拼命喘息着将林岚软下去的身体推开。
在推开的那一刹那,林岚紧紧握在手中的玉簪被拗断,珍妃本来想将那半截从她手中拿出来,可是林岚握得很紧,也掰不开她的手指,无奈只能命人将林岚的尸体扔入碧波池,将事先准备好的的耳坠子留在现场,将所有苗头指向太后身边的侍女梅若。
“杀人总要有动机和理由,不知岚儿何时得罪了珍妃,你要如此残忍的对待她?”静静地等待着珍妃说下去,可是她却没有再开口,所以沈格儿才询问她。
“没理由!”抽回沉寂在过往的思绪中,珍妃淡然一笑眼中的痛楚再也无法压制。“杀死她根本就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从一开始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就料到了今天的结局。”
“珍妃,你在隐瞒什么又或者你在为谁隐瞒?我要知道**,岚儿死的**。”沈格儿跨出半步愤怒地揪住珍妃胸前的衣襟,深深的看入她的眼里,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动,只可惜珍妃的眸子依旧那么淡然,一丝起伏也看不到。这件事肯定另有原由,没有理由背后隐藏着的是惊天动地的阴谋,能让珍妃不惜一切为其隐瞒的人,似乎只有那人……
摇着头,掰开沈格儿的手,珍妃始终笑着,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贝齿不由得咬住下唇似乎怕什么会逸出嘴角。
就在沈格儿想要继续钳制住她问个所以然的时候。一丝鲜红从珍妃紧抿的嘴角溢出,溅在雪白的衣襟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你做什么?快点告诉我岚儿死的**,这件事的幕后操纵者究竟是谁?”沈格儿慌了,再也无法顾及其它,双手紧紧的扼住珍妃的肩膀不停的摇晃着。“珍妃,别以你自寻短见就可以一了百了,我不准你死,快点告诉我啊!珍妃。”
第346章 再临冷宫3
“我说过了,这件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我欠兰贵人一条命,今日便赔她。”珍妃张口殷红的血液便争先恐后地涌出,而她却丝毫不在意,嘴角一扬笑得灿烂。
“不要,不要做出背叛皇上的事,不要让皇上伤心,他是真的爱你,爱你而忘乎所有放下帝王的骄傲,包容你的一切……”
珍妃事先服毒,此时毒性发作侵蚀着珍妃的意识,撕心裂肺的痛楚在体内炸开,再也坚持不住软到在地,大口大口的呕血,她清楚的知道大限到了,只是好想好想再看他一眼,还有许多许多的放不下。
“你道皇上是傻子吗?他早就知道你是李,李……”珍妃的声音软了下去,慢慢地归于沉寂。
沈格儿怔怔的站着,直到太阳西沉双腿麻木她才回过神来,举步维艰地走出冷宫。身后似乎还盘旋着珍妃的呢喃,“不要背叛皇上,不要让皇上伤心,因为他真的爱你,爱你而忘乎所有……”
御书房内,轩辕定庭靠在御座上,双眸微阖,面前的龙案上是一份多位大臣联名上奏,册封皇贵妃为皇后的奏折,朱笔放在一边没有批准也没有否决。
“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了,小喜子面色凝重地走进御书房。
他跪在龙案前禀报道:“皇上,皇贵妃已经离开冷宫,而珍妃娘娘也已经殁了。”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轩辕定庭只是极为疲倦地让小喜子退下去,他一直闭着眼睛让人看不到他眼底深处的绝痛。
珍儿终究还是离开了,走得那么冤枉委屈却又无怨无悔。
珍儿啊!若有来生,让我只爱你一个人吧!将今生所亏欠你的一切全部偿还,来生让我只疼你一人,只宠你一人,咱们相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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