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我被迫嫁入豪门

    这话说得其实有点滑稽，吹雪想要赔笑，但努力了好几秒钟，都没能笑出来。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这句话，所以干脆让话题就这样撂着，大家都不吭声了算数。
    车子开出了车库，一路同行无阻直到离开古堡，开上乡村小路。
    眼前的景色瞬间便开阔起来，两旁美丽的田园风光令人目不暇接。这就是吸引了大批初代印象派画家们，被梵高想象为在欧洲最接近日本之地的法国南部田园地区。
    然而，吹雪完全没有心情去看什么风景，为了亦真几句话，她的情绪非常低落。
    “想不想去看海？”
    亦真似乎觉察到她不开心，开了十几分钟，就打破了沉寂问道。
    她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海.............？”
    “对，这里离海其实不远，如果全速的话，大约一个小时不到就可以到达海岸线。不过，我不确定我们是不是会有好运气，也找到好的沙滩就是。”
    吹雪的情绪依然很低，随口应了句：“好啊。”
    亦真禁不住看了她一眼：“我记得你以前听到说看海，会很兴奋的。”
    她沉默一刻才回答：“在英国住的这六年，一直都离海不太远.............夏天的时候，同学们常会约着去海边玩。不过可惜东部好的沙滩不多，要一直驱车到西南角才能看到真正的好沙。”
    他笑了笑，说：“实话说，你比以前更漂亮了。多经历一点，确实是好事。”
    吹雪心中一跳，眨巴了下眼睛才说：“谢谢。这算是赞美么？”
    “当然是赞美，”亦真突然伸了手，抚上她的头，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现在的你若还是单身，一定会有成群的男人蜂拥而至。”
    那种久违了的触感突然点燃了她身上的肌肤，令她下意识地躲了开去。
    他不满她这样的举动，转眼正欲说句什么，却陡然望见她攒满泪水的眼眸和通红的脸颊。那张侧脸再没有象以前那样带着少女的稚嫩，但更透出一种初熟女子的韵味，黑洞一般引着人的视线。
    他隔了两秒钟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以一百一十公里的速度驾车，不觉心里一凉，马上转眼回去看道路的前方。
    车子正开到一个转弯处，得幸他回神得快，一个漂亮的急转解决了问题，然而车子回旋得太快，坐在旁边的吹雪遭遇大大的离心力，吓得抓紧车门惊叫起来。
    “呀——！”
    “对不起，不习惯开这车。”
    “小、小心点！要不然就开慢点。”她扶着车门，好不狼狈，然而就连这样发丝稍乱的样子也很特别。
    “好，我减速。”
    ——没想到，呼吸竟有点变了节奏.............
    亦真一边照顾着对话，一边对自己讥讽地一笑。
    他果然放慢了速度，正了颜色继续驾驶。
    而吹雪经过那一吓，心情反而调整过来了，开始饶有兴趣地看起身旁变化的景色来。
    “真美.............在伦敦美术馆看到好多画法国的画，果然是令人感动的风景啊。”她靠着舒服的座椅，看得出了神，那漂亮的大眼睛中闪烁惊喜的光。
    ——即使过了六年多，容貌改变，气质变化，她这样的神色，还也是没有变过半点。
    吹雪并没有发现，开车的亦真笑着斜眼看了她不知几趟，适当地控制车速，让她可以在开阔的地方，多看几眼漂亮的景色。
    太阳开始变成淡淡的橘黄色时，眼前终于出现了海的反光。
    这并不是沙滩，然而错落的岩石临着快要西斜的太阳，那耀眼的光影之景比之前的田园风格更美上一层。
    “哇——是海！”吹雪禁不住转过了半边身子，扒着门看了起来。
    “不错，是海，”他不知何时已经一直笑着，“我等一下就找个地方停下来，让你可以好好地看一会儿。”
    不远处就有一个供车子休息和观景的平台，亦真将车停到平台上，熄火下车。
    吹雪看着他来到自己的座位前打开车门，象一个真正的绅士一般为她打开车门，伸出右手。
    “请。”他甚至对她说。
    那只手掌宽阔平展，手指很长且骨节分明，给人以绝对的安全感。
    她突然想起来许久之前在游乐园时发生的事，面上笑容缓缓地沉了下去，心底酸酸的感觉却开始弥散。
    手迟疑地放入了那儿宽阔的手心，只觉得它比当年更温暖，更有力，也更.............温柔了。
    亦真优雅地将吹雪领下了车，来到木制的围栏前面，才终于放开。
    她沉默地看着此处的海景，虽然口中还是碎碎地说着赞美之词，眼中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兴奋。
    心事如潮水一般涌来，一种残酷的痛楚纠缠着她的感官。
    等待了六年多却完全没有结果的恋情，虽然想要释怀却其实无法放开的胸怀，懦弱而又丑陋的自己.............可惜一切只是事不如人愿。
    妈妈临走之前的那句话虽然蹊跷，却无法证实她其实不是奕飞和亦真的亲生妹妹。而亦真对他如今的状况守口如瓶，想要知道他怎样看待这件事，恐怕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她能够掌控的，只能是自己的心情，还有.............
    爱德华。
    这个名字来到心中的时候，她虽然稍有抗拒，却并不讨厌。
    是的，六年来一直在他的身边，她早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他，恐怕也会很痛苦。
    “在想什么？”
    亦真的声音突然撞入耳膜，霎时赶走了吹雪脑中所有的胡思乱想。
    她朝他抬起头来，有一点疲惫地说：“想很多以前和现在的事情。”
    “关于什么的？”
    他幽深的眼眸反射着夕阳的光晕，像是黑色的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美得竟不像是这世上能有的东西，看得她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是错觉吗？亦真的神情，似乎跟在房门前说话的时候，有哪里不一样了。
    吹雪知道，自己的心又不听话地跳了起来。只要是在亦真的面前，她便有一种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虽然，她很清楚地知道，法律上，可能实质上，亦真都是她的亲生哥哥，然而.............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关于.............你的。”
    她低声答道，脑中一片纷繁。她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感觉，若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可以从他的面前逃开。
    “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他说着，似乎离她又靠近了一些。
    “.............都有，”她几乎要分不清楚自己是那一口气的间隙在说话了，“你变了很多，但是又似乎没有变。”
    “久别重逢，这样的感觉是很正常的。”
    吹雪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亦真的手已经环了过来，按住她身体两旁的护栏，就这样将她困在手臂之间的小小空间之内。他的身高对她而言几乎是种威胁，这样一来，她有种连头顶也被封住了的感觉，呼吸愈发地困难了。
    “.............”她努力地让自己发出声音来，“怎么了，突然这样？”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六年前我走了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他说话的语气甚至变得邪魅起来。
    听到这句话，吹雪激动得几乎要笑起来：“是、是的.............亦真，你会.............你会告诉我？”
    自从亦真回来之后，从来没有过机会或者勇气，问过他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希望可以跟他好好地谈一次，知道他是怎样逃过一难，怎样决定留在澳大利亚不回来中国，又是为了什么回到这里来的。
    还有.............他现在身边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之类。
    此时此刻，答案似乎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六年前，我与你道别之后，离开了那间屋子后.............”
    幽幽地说到这里，亦真面上淡淡的笑容突然一闪而逝。
    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吹雪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变化，顿觉不妙！
    “你别.............！”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完，腹部已经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时金星乱冒，再没了气力去说下一句话。
    失去知觉之前，她睁大了不敢置信的眼眸看着亦真，那双眼中含着一种莫名的失望，看得亦真缓缓地避过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