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狂

  一个本来分光无限的家庭，到了现在，却不得不处处小心翼翼。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日，郑家升看着自家儿子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怕他再憋出病，和郭子正商量一番，给他办了出国。
  郑天野对此没有异议，实际上他也是大舒了一口气。
  半夜的航班，VIP候车室里，终于没有媒体的骚扰。郑家升最是忧心忡忡，拍了拍面色轻松的儿子：“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好，你就当度度假散散心，舆论就是这样，三五个月，大家自然都会忘记，你到时回来也就没事。”
  “爸。”郑天野笑了笑，“又不是第一次出国，我这么大年纪，还怕照顾不了自己，再说那边都已经安排好，害怕什么。这些天，我已经想清楚，荒唐了这么多男，也是该成熟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奶奶，过几个月，我就回来，我会定期打电话给你们，不用担心。”
  郭子正冷着脸插话：“这回你可得长长心了，别再国外弄什么幺蛾子出来。奶奶和郑叔我会照顾好的。”
  郑天野叹了口气，笑：“一切就拜托你了，子正。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压力很大，我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不是这段时间，而是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做的事，我一直对不起你。”
  郭子正怔了怔，大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语气说话，讪讪不自在开口：“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干什么。”他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最近一直想起我们小时候，每天上学，你会在我家门口等，然后一起坐车去上学。那时候放了假，你去哪里玩都带着我，别人欺负我你会保护我，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分给我。可后来，我们就变成这样了……那么多年，我一直希望那时候的哥哥能回来。”
  他说着惆怅地叹了口气，语气隐约有点哽咽：“不仅仅你有错，我也有错，如果我不是那么轴那么倔，今天会不会就不是这样。”
  郑天野拍了怕他，长舒一口气，对众人道：“好了，要登机了吧，你们都回去吧，到了那边我会打电话报平安的。”
  郑家升点点头，站起来招呼张锦华和郭子正郑泽诗：“走吧。”
  那厢回家快两个月的罗菲，已经进了父母安排的单位上班。刚回家那会，父母说了让她和郑天野断绝关系的想法，被她拒绝后，罗母一生气患了高血压进医院待了好几天，让罗菲再也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听了父母的话，老老实实上班，也不敢再和郑天野联系，分手的消息，父母早就转达给郑家，她没勇气直接和郑天野说，只忐忑地等待着。见那边没有消息再传来，想来是郑天野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不知道是释然还是失落。本来就没有多深刻的感情，开始的又荒唐至极，大概冷静下来，都是觉得就此别过再好不过。
  她如今没有什么社交，因为时间尚短，父母也没忙着让她再次交男友谈婚论嫁。
  这天早早下班，快走到自家门口时，隐约从楼梯上传来一阵争吵。那个高分贝的女声，来自于她妈妈，另一个低低的男声，则似乎是……
  罗菲心里一惊，蹭蹭跑上楼，果然见到门口处，她老妈站在里面，而站在门口背对着楼梯口的人，竟然是郑天野。
  她不可思议地尖叫：“你怎么在这里？”
  罗母见自己女儿出现，声音拔得更高：“菲菲，你快给我进来，你答应过妈妈，不会再见这个人。”说着，又朝郑天野吼道：“你这个混蛋人渣，快给我滚，不然我马上报警。”
  罗菲越过郑天野，站在罗母身边，讨好道：“妈，你别激动，有什么事慢慢说。”
  郑天野深深鞠了一个躬：“阿姨，我这次来，不是要做什么，就是给罗菲，给你们道个歉。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我也不例外。”
  他说完，重重往地上一跪：“对不起！”
  罗菲和妈妈两人都惊住，到底是罗母先反应过来，不耐烦挥挥手：“行了行了，你快走吧，你不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就是最好的道歉。”
  郑天野站起来，深深看了眼罗菲：“菲菲，对不起。”
  罗菲捂住嘴，对上他的眼睛，却不知该说什么。
  只听他又道：“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说完，他转头一步一步踏下了楼梯。
  罗母瞟了一眼，双眼发红的女儿，将门哐当一声关上，语气不佳道：“你这个样子是做什么？舍不得还是心疼？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是你妈，你就别想着和这个人有什么瓜葛，一个玩女人强迫女人的渣滓，一个神经病。就算拿金山银山来娶我女儿，我也不会答应。”她恶声恶气说完，见罗菲还对着门口，怔忡失神的样子，继续没好气地加了一句，“除非我死了！”
  罗菲眼睛一热，泪水滚了出来，哽咽道：“妈，你一定要这样吗？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他都跪下来道歉了，你还要怎样？你不高兴，我就不会和他在一起。可你别这样说他。”
  罗母恼火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有点烦躁，骂骂咧咧道：“没用的东西，哭什么哭？那人又没死，我也还没死。算了算了，你去休息会，我去做饭，今天买了你喜欢吃的虾……”
  作者有话要说：一大波弃文党已经离卤煮而去，你们回来～～～～（尔康手ing）
  累觉不爱～～～
  第60章 自我厌弃
  郑天野在国外待了一个星期，郑家在那边给他打理好了一切，有佣人有医生，生活自在无忧。但是空虚和挫败感，却在偌大的别墅中不断丛生。
  于是一个星期后，他买了回国的机票。没有回江城那个是非之地，而是转车来了云市。罗菲的家乡。
  他早已经认清当初对罗菲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强，暴强迫，他几乎无法想象，当时对罗菲的伤害到底有多大。也无法想象，作为父母的罗父罗母对他的憎恶有多深。
  这种强烈的内疚，趋势他上门道歉。
  结果当然不尽如人意。他被赶走了。
  好在，这种结果他已经预料。
  从罗菲家出来后，郑天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很长一段路。
  小城的节奏缓慢悠闲，没有人认识他这个江城的“风云人物”，即使有人看到过那些新闻，想必也不会把街上的这个男人与网络上的新闻人物联系起来。
  他曾经自以为是到，以为全世界都应该围着他转，他就是宇宙中心。但现在才忽然发现，他什么都不是，他和这小城里庸庸碌碌的行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可悲更可笑，至少这些人知道自己谁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江城近期是不可能回去，国外他自己又不想再去。走着走着，在一家咖啡馆外停下，一股咖啡幽香，从里面传来，击中了郑天野内心某处。
  他迟疑片刻，推门而入。
  郑天野的出现，就像是一道流星，一闪而过，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罗菲的生活再次进入正轨。
  年关将至，单位里一个同龄的男同事，在年假之前，对她表白。
  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家庭背景。长相身高个性，都差强人意。而罗母则十分满意。罗菲掐指一算，过完年自己便是二十六岁的女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谈婚论嫁最佳年龄。她没有理由再蹉跎。
  寒假开始，罗菲也开始了和向东的约会。
  家教良好，礼貌谦和的男人。罗菲觉得和他相处很舒服，以后应该是个好丈夫。可只要想到这个，她就会不由自主生出一阵怆然。曾经何时，她幻想过的丈夫，和郑天野重合。
  可是她自己这时都无法再说服自己，当初为何会喜欢上郑天野，那么糟糕的男人，本应是她的恶梦。
  越想便越觉得迷惑。到后来，干脆强迫自己忘却。
  年后假期的最后一天，恰逢情人节。
  罗菲应向东之约，去一家有情调的咖啡喝咖啡。恋爱中的的男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罗菲对咖啡没有研究，只是喜欢咖啡的味道。闻着，便会觉得内心满足。
  咖啡店的服务生，送上来两杯精美裱花的咖啡，罗菲那杯是充满爱意的心形。
  她看着上面的图案，笑道：“怎么办？这么漂亮，都舍不得喝。”
  向东目光温柔地看向她，秀色可餐，大概说的就是现下的情景。罗菲生得漂亮，平日打扮却是素淡，今日却难得地穿了颜色艳丽的大衣，画了淡妆，想来是在表示对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情人节的尊重。
  向东觉得很窝心，眉目之间越加温柔，他抿嘴淡淡一笑：“咖啡裱花也是艺术，不过再漂亮的裱花，最后也是要进入肚里，说起来是有点可惜。你喜欢什么图案，我让咖啡师再给你裱一个，反正我们有大把时间。”
  罗菲点头：“随便，只要有创意。”
  向东在她放在桌面的手背上拍了拍：“那你等一等。”
  向东来到侧面的吧台，朝里面的咖啡师道：“先生，我想要一杯向女朋友表达爱意的咖啡。”
  英俊的咖啡师，打理着手中的开非，敛敛眉，稍稍抬眼道：“你想要我帮你写什么？”
  年轻的男人大致第一次做这种事，羞涩地摸了摸后脑：“就是我爱你这种俗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