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志

集中注意力！”“是！”我们齐声回答道。值班军官耸耸肩，一边把一杯热咖啡放在我们每个人面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要认真点啊，基地上空的安全就全看你们这些编外人员了。”然后便夹起托盘和值班记录本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我尴尬而又不好意思地笑笑。
当值班室内的时钟上的指针指向凌晨5点半，我们与前来轮岗的人员进行简单交接后，如释重负地走出了无人机指挥与控制大楼。11月份的这个时候，黑沉沉的夜仍牢牢地占据着天野，迟迟不肯离去，黎明只好在遥远的东方地平线下等候着，只播撒出些许熹微的晨光作为黑白交替的序曲。结束了一个晚上长时间的值班工作，刹那间放松下来的我，立马感觉到肩酸臂痛，我的眼睛更是酸痛疲惫。抬起僵硬麻木的脖子，我看到东方天空的颜色正在慢慢变亮，璀璨的群星开始一颗接一颗地躲藏起来，只有金星特立独行地闪闪发光，想要亲自迎接朝阳的大驾。早晨的空气是冰冷的，然而也是清新的，虽然夹杂着一点机油或是润滑油的味道，但这却是祖国土地上的空气，闻起来倍感舒心和亲切。只是一会儿工夫，初升的太阳就冒出头来，立刻就让东边的几朵云彩羞红了脸，多美啊！我习惯性地将手伸向裤袋，想要掏出手机拍照，这才发现：原来我已经没有了手机。
“陈……文……武？！”一个人试探性地叫出我的名字，我慢慢地回过头，惊喜地发现身后那个中士原来是自动化班的战友！“方大同，”我叫出了他的名字，并十分惊喜地说：“你也回国啦？！也被抽调到这个基地工作？”“那当然，否则我就不会出现在你眼前啦。傻站着干嘛啊？一起去吃饭吧。”他拍拍我的肩膀，这样说道。我笑着点点头，和他一起向基地内24小时营业的自助餐厅走去，那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呜！……”刚刚吃罢早饭，基地内就响起了防空警报，不过警报很快也就得到解除，在负责本土高层空间防御的K34战斗机的截击之下，前来袭扰的阿军ME105太空战斗机3机编队被击落1架，另2架溃逃。经过“海湾风暴”头三个波次，累计18000架次的饱和打击，艾若拉沙漠战区和巴基其旦战区的阿国空军已经被彻底消灭，央国战区的阿军已经失去抵抗能力，就连阿国本土的阿军也已经没有能力组织起有效的远程空袭行动。我们头顶的天空正变得越来越晴朗，而敌人的天空上则雷电交加，写满了毁灭与失败。“好啦，警报解除了。”我对方大同说道：“我们也出去吧。”说完就要往招待所方向走去——这是基地里分配给我们这些临时人员的住所——可是刚刚走出地下掩体的门口，方大同就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另一个方向拉，“跟我去一个地方”他这样对我说。“干嘛啊？”我说：“刚值完夜班，你还不去睡觉啊！？”他看着我回答道：“就一会儿，陪我到空军医院看个战友。”
“看个战友？”我打着哈欠问他：“是谁啊，我认识吗？”
“你当然认识啊，是我们自动化班里的韩德仔呀。他大腿骨折，正在住院。”
空军医院主要面向基地内部和周边基地内部服务，它位于基地东北角，祭酒岭山脚下，是一栋八层楼的建筑，整体看上去干净、整洁。“走吧，”方大同对我说道，我回答“好”，跟着他进入了大楼。我们来到三楼的病房，“你看谁来了？”刚才还哈欠连天的方大同抢先走进病房，神采飞扬地对里面的人说道，我跟在他身后走进病房大门，一眼就瞥见韩德仔大腿上打着石膏，上着夹板。“……是，是陈文武，陈班长啊。”韩德仔惊喜地叫出声来：“了不得呀，你现在可是战斗英雄啊！”“你怎么知道？”我奇怪地问，方大同拍拍我的肩膀：“怎么不知道？全军的内部网络上都宣传了你的事迹，大家全知道啦。”“这次估计你可以拿个一等功什么的。”韩德仔笑嘻嘻地说，我摇摇头：“这个一等功什么的都不重要，我是西线朱兰阻击战的唯一生还者，而且身上所有的伤还都能够痊愈，相比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我已经觉得自己非常非常幸福了。你们知道吗？林班长也参加了我们的行动，他也永远都回不来了。”
我说出的这些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许久，方大同才用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好啦，不要再去回忆它了。”
“查房！”一个医生叩响门板从门外进来，对韩德仔及其他病号进行例行检查，“医生，”我看着医生说：“他的情况怎么样？大概多久能出院啊？”医生摇摇头，拿出韩德仔的x光片对我们说：“他可没这么快，这腿是被机枪打伤的，你们看，里面的腿骨已经粉碎性骨折，前天才刚刚给他做完手术，这根骨头暂时用钢钉固定住了，没法复原的骨骼，剔除掉后整个骨头缩短了4公分，”，听到这里，我有些着急：“那以后不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吗？”“没事，”韩德仔乐观地说：“几天后还要做一次手术，植入一块人工骨骼的。”“那手术费怎么办？”我追问道，“真是傻瓜，这是战争导致的受伤，医药费国家都替你出了。”医生笑着说道，“医生，”这时一个女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医生突然间就跳起来，像变脸似的——不，这速度，这改变比起变脸，那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用极不耐烦的声音说道：“哎呀，怎么又是你，又来烦我了么？”随着说话声，我们立马扭头看向门外，只见欧阳晓晴戴着护士帽，梳着短发红着脸站在门外，“对不起，你能不能帮……”她刚说到这里，就被医生粗鲁地打断了“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好吧？这是护士长、科室主任的共同决定，跟我说没用，我也不敢再安排你做事情。你走吧。”见到她站着没动，医生摇摇头：“好好好，我走！真是拿你这孩子没办法。”随即快步走出病房，只留下欧阳晓晴委屈地站在那儿。
“怎么回事？欧阳，进来说。”不待医生走远，我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们……”欧阳晓晴有些着急，又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才17岁……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现在他们不让我继续呆在医院这儿做护士。”她看着我，用请求的口吻说道：“你……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让他们把我留下来，继续在医院里面做事情。”
我看着这个来自北方，却如同南方女孩一般娇小秀气的女孩，异国热带的阳光已经将她的皮肤晒黑许多，战场的洗礼以及在预备役医护连的服役已经使她没有了同龄女孩的娇纵，看起来更加成熟、坚强和隐忍。“他们不让你再做护士……”，沉默片刻后，我对她说：“也好，你不要想不通，这不是因为你做得不好不出色，而是为了你好啊，怕你太辛苦。”见她欲言又止，我继续说道：“再说也很正常呀，你才17岁，还算未成年。你想想：哪个正规医院会雇佣未成年人做护士呢？就算是做义工也不合适吧？我想……我想要不……要不你准备一下，回家去吧。”
听了我的话她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她使劲摇摇头：“不，我还没攒够回家的钱呢，求你了文武，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帮忙劝劝护士长吧。”
还没攒够回家的钱？听到这话我的心头不禁咯噔一下，猛然间回忆起在巫州石头城等待开拔时老马对我说过的话：北方市清河区已经被整个炸掉，欧阳晓晴即使有钱回家，即使愿意回去，她的家可能也毁了；现在还是战争时期，在保证军事运输的前提下，没有被阿军摧毁的铁路和机场又有多少可以投入民用呢？她能不能顺利回到故乡都是问题。与其千辛万苦地回到故乡面对悲剧，还不如再拖延些时间。想到这里，我对她点点头：“好的，我会帮你，你需要我做什么？怎么去说服他们？”
此话一出，一旁的方大同立刻反对：“这不是我们开的医院啊陈文武，我们也不是医院的领导。并且未成年的孩子担任护士，这不是太荒唐了吗？”接着又看着欧阳说：“欧阳护士，我们真的非常感谢你，你的工作非常认真负责，但……”
我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你不要再说了，欧阳她虽然只有17岁，比我还小两岁，可她是一个称职的护士，在我受伤时是她昼夜不息的守护在我身边，监控我的病情，只要数据偏离正常值就马上通知医生过来。现在我必须帮助她。”是的，那段非常时期里，她一直陪伴着我，照顾着我，这使我非常感激，现在即使再困难我也要帮助她。
他们沉思了片刻，有些为难地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韩德仔打破了沉默：“好的文武班长，既然你决定了，我们也来帮忙。”
看到方大同和韩德仔都点点头，我有些自负地继续说道：“你们不是说我现在是全军区的战斗英雄吗？那我倒要试试我的面子够不够大。”
“那你可要想想人家买不买你的帐，”一个声音从过道外传过来，好耳熟的声音！不会是他吧？不可能，他不是还在国外执行任务吗？正在狐疑之际，神出鬼没的陈凯旋身着笔挺的军装走了进来，出于保密的原因，臂章上只标绘着特种部队通用的利剑、闪电和盾牌图案。“小姐，你真的想留下来继续干吗？”他看着欧阳晓晴问，欧阳使劲点点头：“嗯，我想攒够回家的钱，也想为战争出一点力。”“好的，你别担心，”安慰完她，凯旋回过头来对我们说：“我和医院的一个领导比较熟，我可以和他谈谈，”接下来他又看着我说：“文武，帮助别人不是靠面子，更不是靠关系，要动脑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