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志

第92章


它可是包括我父母在内的附近居民躲避空袭的避险点啊!阿军的几颗炸弹,就让几百人生命的时间停止在深深的巨大弹坑里……继续向前走几百米,我便来到过去的小区——湖畔花园,现在,这座小区大门洞开,唯一完好的便是它的围墙,原本光鲜亮丽的楼房已经不见了,它们或只剩个空壳,或已坍塌,或是倔强地带着满身伤痕,挺立着烧得焦黑的躯体。我过去的家——5号楼,已经不复存在,它就那么瘫软在那里,简直连烂醉如泥都不如,确切地说,它已经散了架,这里经历过一场什么样的浩劫啊?!它的身体散落得到处都是,巨大的预制板和残缺的墙体横亘在瓦砾之中,扭曲的钢筋触目惊心地刺向天空,在它之上,邻居们的家什随处可见。一到废墟边我就四处寻找,想找寻到家的踪迹,可是没有!一点线索也没有!
“妈妈、爸爸!”我呢喃地叫道,没有回应;再叫,还是没有回应;深吸一大口气,放开嗓门大声呼喊,仍然没有回应,“爸爸!妈妈!是我啊!陈文武,文武回来啦!你们的儿子啊!”空荡荡的小区里,我歇斯底里地、一遍遍地大喊着,回答我的,只有呼呼的风声。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回答我呢?你们到底去哪里了?有谁能告诉我吗?风声停止了,小区里空荡荡的,安静得可怕,只有倒塌的楼房和巨大的弹坑无言地给了我答案。“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心中陷入巨大的痛苦,口中喃喃地这样说着。面对废墟,面对曾经的幸福温馨之地,我的双膝不知不觉地跪下去,视线早已模糊不清,任凭决堤的洪水在冰冷的脸上倾泻着。过往的一幕幕在我的脑海中过电影般地浮现。
父母给了我生命,从小到大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很多时候我却总把父母的一切付出当做理所当然,对父亲的关怀,母亲的唠叨感到反感和不屑,为了一些小事和他们吵架,甚至以独立闯荡、没有时间等理由长时间地不给家里打电话,有意疏远他们,现在,一切却都成了泡影。我多想再听一次妈妈的唠叨、再挨一次老爸的骂啊!只要一次就足够了!可是,已经不可能了。
我去达置上大学后,却只回了两趟家,即使这样,在平时,我也没多往家里打电话。每一次回家见到父母,特别是父亲都愈发苍老,真的,生活的苦涩有三分,他却品尝到了十分。我总是想等我毕业后有大把时间的时候,再好好来孝顺他们,可是,最终我却都没有帮家里认认真真地做一件事,连我所想的“以后孝顺”都已经没有机会。
平时我总是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多陪陪爸爸妈妈,上大学的同时我又在预备役服役,算起来真正陪在他们身边的时间也不过那么几天!最后一次和他们相处竟然还是在去年7月份,那一次,原本可以有4周的时间陪在爸妈身边,我却全彻底把家当做旅馆,除了睡觉和吃饭外,整天东游西逛,最后一天离开的时候还不让他们到车站送,我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于是对他们说:“等我服役回来,我一定会补偿你们的,一定会好好呆在家里面。”可是现在,我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了。
参加预备役后,回家的机会变得更少,每次有机会通话的时候,妈妈总是关心着我在大学的学业,操心着我能不能适应部队的训练和要求,总是问我吃饱了没?有没按时睡觉?训练情况怎么样?和战友相处得怎么样?却很少和我谈家里的事。父亲也慢慢变得和母亲一样,东叮咛、西嘱咐,他说:你在部队服役是为国家做贡献,不要操心家里和你妈妈,我会照顾好一切;他还说你一边学习一边服役很辛苦,不用担心家里,别老打电话来,抓紧时间休息,只要记得有这个家就行,爸爸是你和家里的后盾,天塌下来爸也能顶着。可是今天,天真的塌了。
在这场战争中,我作为预备役,参加过大大小小许多战斗,跟着部队从巫州达置一直打到几千公里外的艾诺拉沙漠,一起保护和解放过许多城市,也救过许多人的命,拯救了很多家庭;但是,作为一个富城人,我却没有机会守护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家,也没有能够挽救我爸妈的生命!空顶着个战斗英雄的名号有什么用?做儿子的,却连自己父母都保护不了!!我这样子还算是英雄吗?
没有什么比失去双亲、失去家庭更令人痛苦。我今年才19岁,这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我就跪在那里呜咽着,哭累了,不知不觉坐在废墟边,感觉到后背被轻轻地点了几下,妈妈?爸爸?扭头一看,却只见到欧阳晓晴,她小心翼翼地递给我纸巾,月光下,这个女孩莹白的脸上竟也挂满了泪珠。
我们就这样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家”的废墟边,一直待到天亮。
欧阳晓晴后来对我说,其实那天早晨她和我坐的是同一辆公交车,一路上她都跟着我,一直到小区,陪着我哭。这几天我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精疲力竭,什么事都不想做,如果不是她的提醒和帮助,我甚至没有东西吃、没有地方睡。“真的谢谢你,欧阳。”我这样对她说,欧阳浅浅一笑:“没关系,我也要谢谢你,你帮助过我很多次,还不止一次救了我的命。”
又过了几天,我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在心中暗自鼓励着自己:站起来,坚强点!男子汉,你可是上过战场、见过大生大死也到过鬼门关的人啊!快结束哭泣和流浪吧!!是时候考虑住的问题了,我和欧阳晓晴开始张罗着四处寻找出租房,很快,我们便在离东湖公园不远的富贵花园“租”到了一套房子,说是“租”,其实等于白住,每月的“租金”也就是象征性的那么十几块,只是有个条件:必须参加社区的义务劳动。房子也很不错,是一百多平米的复式楼,在这个小区里,这样的复式楼还有几套,也都居住着像我们一样无家可归,几乎身无分文的人们。在这天与我们一同住进这套复式楼的,还有两个人——因战争而濒临破产的灯泡厂老板老刘,以及因战争无法上课的房东的远房侄女。是的,能够有个安稳宽敞的家都要感谢我们的房东,也就是这些别墅的主人,这个小区的房地产开发商老总,四十几岁的他不仅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预备役运输连士官,还是参与服务流离失所难民的志愿者,参加过富城最激烈战斗的他(姑且就叫他“预备役老哥”吧)总是对我们说:“你们几个不容易,大家多多少少都为抵抗侵略者作出过贡献,现在战争都快结束了,却没有家可以回,所以我想尽我可能帮助到你们。”
阿梅克兵团不愧是达达手下最死硬、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他们一直在顽强地抗击着,直到最后一支连队被盟军部队消灭。12月25日下午,在解决了外围的总统卫队和超级机器人后,盟军精锐部队终于攻入阿国首都提克底的“特别区域”,活捉阿国前总统达达,至此,持续8个多月的战争终于完全结束。消息传来,举国欢腾,富城也毫不例外,大家纷纷走出房门,互相道贺,举杯共饮、载歌载舞地庆祝这一胜利日。街道上很快就被布置得张灯结彩,四处充满着欢声笑语,是的,人们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在8个多月最黑暗的充满血泪的日子里,人们已经经受了太多的苦难;今天,他们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能够完全地释放出来,战争结束了,这一消息本身就足以把我们淹没在泪水和歌声中,为了今天,我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入夜,富城上空升起了五彩的焰火,在不绝于耳的焰火声中,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呼啸的战机和枪林弹雨的激战场面,没容我回想过去的战斗,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来者不是别人,而是陈凯旋。他穿了身便装,带着一瓶红酒和一些小菜。一见到他,我便惊讶地说:“凯旋,你怎么?”凯旋趴在我耳朵边说:“最近我的小队正在休整,暂时没任务。”“文武,他也是你预备役部队的战友吧?”预备役老哥看着他问道,“不,大哥,”凯旋放下东西抢先回答:“我是他同学,开叉车的。”预备役老哥点点头:“欢迎欢迎,坐吧。”就这样,我们围坐在一起,打开电视,边看电视,边喝酒聊天。
“诶?你不能喝酒,”我刚取过酒杯想往里倒酒,欧阳晓晴就阻止了我:“医生不是说你这几个月不能喝酒吗?”凯旋笑着拿走我的酒杯,往里面倒了杯热茶递给我,说:“没错,你也不会喝酒,就喝茶吧。”我接过杯子,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此时电视里播出了“风暴将军”徐仲清,在阿国首都提克底“特区”外接受采访的画面——在塔昆反击战中,这位将军失去了一只耳朵。“今天,战争对于大多数人是结束了,”他托了下斜挂在背上的步枪,指着北面的崇山峻岭对记者们说:“可是在那一片山区,还有许多前阿军的武装人员盘踞,在整个阿国战区甚至巴基其旦战区和艾诺拉沙漠战区,也还有‘自由联盟’恐怖组织和少数阿军顽固分子在活动,只要这些势力一刻不消灭,我们就一刻不会停止清剿。为了使所有地区获得持久的安宁,我们将会同当地的武装力量、以及阿国新政府一起合作,在已有协议的框架下,彻底消灭他们!”看到这里,预备役老哥的远房侄女不解地问:“不是说战争已经结束了吗?怎么他们还要继续作战?”“清剿敌人的残余势力,打扫战场嘛。”老刘回答说,我接过话头道:“是啊,为了保证敌人不会死灰复燃,你们看,剩下的那些敌人居然和恐怖组织勾结,如果他们发展起来,”我看看凯旋,继续说道:“那就够戗,”凯旋一边听一边点头,附和着我侃侃而谈:“是哦,但这些人遇到‘风暴将军’也是够倒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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