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一世宠溺

        10岁的夏倾辰仍旧幸福无忧，尽管失去了母亲的疼爱与陪伴，但还有很多宠爱她的人，她的爸爸，爷爷，还有哥哥，而就在那一年，她注定被宠溺一生。
    因为她遇见了顾西莫。
    16岁的顾西莫是吸引人的，从第一次见过面后，他们便熟识起来。
    他经常带她出去玩儿，也就认识了秦馨那群人，以前她不住大院，认识的朋友很少，更别说有什么朋友圈了。
    但顾西莫却不同，他住在大院儿里，有身份有气质的，从小就受欢迎，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玩闹。倾辰每每听秦馨给她讲他们小时候的趣事总是羡慕的，可惜，她晚了几年。
    那时候的夏倾辰对顾西莫简直是崇拜的，所以顾西莫有时候会很怀念她小时候乖巧的样子。
    比如，“莫莫，我想吃冰淇淋。”大冬天的，小妞妞突发奇想。
    “乖乖，太冷了咱不吃啊，让苏浩给你买桂花糕好不好？”某人一直都奉行专制主义。
    “嗯，好，不过我要吃东郊那边新开的店里的。”
    看，这不听话得很么……
    可是，这件事最有发言权的人是苏浩，他开了三个小时的车都没找到那荒凉的地儿有什么甜品店，可他大哥颇有找不着东西就提头来见的意思，所以他不死心地继续找，最后还是他下车走了一截路才给找到，你说夏倾辰那一小屁孩儿，就这么会折腾人了，苏浩可不记恨在心呢嘛。
    顾西莫愈发地喜欢上夏小妞，他觉得夏倾辰就是自己的心头肉，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呵护宠爱。
    夏从峰再婚那天，倾辰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安静地站在夏正国身边，看着一个个宾客上前祝贺那对新人，她没有笑，却也不哭。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搂过她，“不想看就别看。”
    她刚好听到他的心跳，一声一声，沉稳有力。
    “莫莫，我不知道妈妈会不会感到难过，但我不觉得不好，爸爸有了阿姨她们，或许就会笑了，我希望他高兴……”她闷闷地说。
    顾西莫诧异，原来他的宝贝儿不是只会撒娇耍泼，她也会去想许多事情，思考些什么，决定些什么。
    他将她拥地更紧，让她感受自己的温度，给她力量和安慰。“宝宝，有很多事情不用去烦恼的，有我在。”
    他说有他在，这句话便一直是她横行霸道的通行证，因为，有他在啊……
    但是11岁时夏倾辰最伤心的不是父亲再婚，而是顾西莫的离开。
    她还记得那天他带她最爱的游乐园，买她最爱吃的甜品，两人从早上玩到晚上，直到坐进车里。顾西莫不得不说出他一直没说出口的话。
    “开心吗？”他温柔地问她。
    “嗯，很开心。”她扬起张大大的笑脸，眼睛亮亮的。
    “宝宝，我可能得离开一阵子了。”他蹙着眉头，有些不忍。
    “啊？为什呀？要离开多久啊……”倾辰只当他是有些事儿。
    “我要出国呢……过几年就会回来的，那时候我的宝宝就长大了。”他笑着。
    夏倾辰脸上的笑在听到出国两个字后立马消失，她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顾西莫抚上她白皙美丽的小脸，耐心地解释：“乖，我保证，三年我就回来了。苏浩他们会陪着你的。”
    他心情也很不好，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既然决定了给她最好的，那么他就要不断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给她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倾辰的脸上出现无措的表情，一年多的相处，顾西莫让她依赖依靠，而如今，那个安慰她陪伴她保护她的人，即将离开，她一想到就心慌。
    一路无言，下车前，她轻轻地对他说：“莫莫，我等你回来，但别让我送你离开。”她倔强地咬住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来。
    顾西莫轻柔地吻住她的眼睑，“我一定会回来。”这是他的承诺。
    于是，夏倾辰并不知道顾西莫多久走的，在某一天，秦馨给她发了个信息说，顾西莫走了。她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天空，忽而觉得幸运，遇到这样一个疼她的人。
    她还小，不懂什么是爱，却对顾西莫有情，她天真地以为那是亲情……
    顾西莫的确离开了，夏倾辰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渐渐习惯没有他的存在。
    她常常在清晨换上美丽的衣服，在窗子旁坐着，听外面的汽车声，由远及近，然后戛然而止，接着她就会兴奋地冲下楼，与父亲匆匆道别，跑进顾西莫的怀里，由他将自己送到学校。可是如今，她等来的是苏浩，秦楚，却再无一个叫顾西莫男子。
    她会在喝牛奶时习惯性地留一半，在发现已经没人喝下另一半的时候，自己咽下早已冰冷的牛奶，满腹的心酸。
    她想念他，却绝不和他联系，顾西莫的做法她都懂，她不能再任性了，既然无法做到从容淡定地联系，那还不如不见，至少不见，便可少些怀念。
    春去秋来，倾辰慢慢地长高，慢慢地懂事，慢慢地将对顾西莫的想念存在心底。
    可能是老天爷终于看不惯她了吧，享受着高高在上，享受着那么多人的宠爱，终于，让她跌坠了。
    夏倾辰天真地以为，她引以为傲的父亲即便是再娶了李淑敏，即便是多了李晞媛这个女儿，他依旧会疼爱她，却哪里知道，即使他是军人，坚毅不拔，做事从一而终，绝不放弃的军人，居然也会因为时间的逼迫而改变。
    那件事以后，夏倾辰变得自闭，她不再说话，不再微笑，眼睛甚至没有焦点，她拒绝与任何人对视，不哭不闹。
    夏正国看着日益消瘦的宝贝孙女，禁不住老泪纵横，最后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橇了倾辰房间的锁，强行将她送进了一家封闭的私立医院，他断了外界的一切联系，并且警告那群人不准告诉顾西莫。
    所以夏倾辰的13到14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只知道那是一座孤立的医院，从白天到晚上都是静悄悄的，医院里的人都很少说话，医生是这样，病人也是这样。
    夏正国只让秦馨接触她，护士有时会试着和她聊天，她也不回答，像是隔绝了所有人。
    秦馨最怕的就是想起这一段回忆，那时的夏倾辰像木偶一样，会动，却不笑也不说话。秦馨不停地给她讲一些事。
    “妞，苏浩又交了新女朋友了，听说是个法国妞，我见过了，长得跟猩猩一样壮，要你看见肯定又要取笑他了……”
    “辰辰，西单那边的星巴克你还记得吧？，老板娘说想你了呢，让我过阵子带你去……”
    说这些的时候，夏倾辰的眼里没有一点儿起伏，秦馨每一次都忍着要哭的冲动为她讲完一段段话，到后来仿佛成了习惯。
    她每日都给她说一些有趣的事，她知道，夏倾辰在听，她只是不想再说什么，再关心什么。
    直到某一天，秦馨无意地提到：“妞，今天顾西莫来电话了，说是夏天到了，不准你吃冰淇淋呢……”
    夏倾辰一听到顾西莫的名字，眼睛竟清亮起来，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和她的那一块并无差别，只是上面的字变成了“莫”。
    而她的那一块被顾西莫霸道地交换了去。
    秦馨就和她聊关于顾西莫的话题，她会很认真地听，有的时候甚至眼睛里会有笑意，更多的是思念。
    有一次，秦馨看见她独自蜷缩再房间的角落里，窗外的阳光稀稀疏疏地落进来，撒在她身上，她低着脑袋，是最脆弱的姿势。
    秦馨觉得心像是被绞着，她轻轻地叫她，“辰辰……”
    她抬起头来，脸在阳光里很模糊，她才发现，原来，夏倾辰已经瘦成了这样，她像个濒临死亡的病人，连呼吸声都静悄悄的，苍白的脸在光线中似乎透明。
    秦馨看着这样的夏倾辰，她再也不像往日那样活泼张扬，她心疼这样的她，以至于失声痛哭。
    夏倾辰的转变来得突然。
    她某天从花园回来时，居然对她的主治医生微笑，她开始与人对视，主动吃饭而不是靠营养剂，到最后，她说话了。
    当秦馨问她：“妞，开心么？”
    她说：“嗯……”
    秦馨便红了眼眶。
    原来是因为倾辰认识了一个男孩，只知道叫木木，16岁，脸上总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最特别的是，他有一条狗，和默默很像的一条狗。
    秦馨曾去花园找她，看见那个帅气的大男孩坐在草地上，手上摊着本书，用他清澈的嗓音为她讲述着，同样坐在地上的倾辰嘴角上扬，拉开一个迷人的弧度。
    秦馨感谢那个叫木木的人的到来。
    后来，他离开了，倾辰并没有收下他送她的那条狗，在他离开的那一天她微笑着送别，用因为许久未开口说话所以沙哑的嗓子说：“再见，木木。”
    她不曾掉一滴眼泪，却又急速地瘦下去。
    她甚至拒绝打营养针，她每夜被噩梦惊醒，就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秦馨绝望地想，她的倾辰，恐怕是放弃了什么。
    好在顾西莫终于如期而至，在偌大的北京城里都没有找出夏倾辰的影子后，他冲进夏老爷子家里，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是开了车直奔某处。
    秦馨至今都能想起倾辰看见顾西莫那天，她正在休息，她守着她，寸步不离。病房门突然被闯开，进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秦馨有片刻的怔仲，在看清来人时，露出欣慰的笑，终于来了。
    倾辰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她微微偏过头，又转回来，很快落入男人的怀抱。
    她的眼泪来得那么快，像是止不住的洪水，继而又哭出了声，她哭的极痛苦，揪扯着，呜咽着，大叫着，宣泄着。
    顾西莫狭长的眼眸里竟也聚起暗涌。
    后来的事情就变得理所当然了，顾西莫一直陪在她身边接受治疗，她有时候被刺激地难以自控，不停地尖叫，砸东西的时候，护士会冲上去打镇定剂，他用力地抱住她，转头对护士怒吼：“滚！”
    他的眼睛一片猩红，他没办法看见那根细细的针头****她的身体里，然后她就像白纸一样飘落，每每看到，就像死去一回。
    然后他带着她回家了，回到他为她建造的家，她还是自闭，一直待在顾西莫身边，他去哪都带上她，他亲吻她，让她看他的眼，望进彼此心里。
    或许在医生看起来都很困难的事，他顾西莫用了两年，仅仅两年，医好了患有重度自闭症的夏倾辰。
    那天他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去看倾辰，却发现她早就醒来，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盯着他，他笑着说：“早上好，宝贝儿。”
    正当他要起床洗漱的时候，她拉住他的手，慢慢地，有些吃力地说：“早上好，莫莫。”
    他惊喜地竟掉下眼泪。
    强到大毫无畏惧的顾西莫，就因为这句话，像是将他心头上的针一一拔了出来，太快了，疼得他想哭。
    该有的情绪悲伤都是注定的，所以夏倾辰应得的东西也就注定了，可能会很多，但最重的——
    是顾西莫长达12年以至更久的爱和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