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一世宠溺

        回到车上，秦馨的手机再次响起来，她恹恹地接起来，“又怎么了啊……”
    那头的助理都快跪地上求她这个祖宗了，可惜就算她撞墙这头的秦馨也是看不见滴……
    “我去不了，你告诉他们，就说我中暑了。”秦馨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借口信手拈来。
    小助理满脸十字架，抬头望望天上那轮秋日里的太阳，天哪，那你岂不是在白织灯下都有灰飞烟灭的可能么？
    “可是馨姐……”没想到助理坚强不屈，本着敌人瞎子，本人聋子的理论，再次残害某人的耳朵。
    “哎呀，好了好了，我这儿正忙着呢，你该哪儿去哪儿去啊。”
    “哎可是馨姐你这理由……”也太狗血了吧。
    秦馨所剩不多的耐心终于被用完了，“理由怎么了？那你就说我昨儿买了块表吧。”
    “姐！你是我亲姐！我……”小助理急得快哭出来了。
    “行了行了，我正约会呢，再闹我炒了你啊！挂了。”
    她挂得太快，没听见对方弱弱地回了一句：太好了……
    “唔……好凶……”夏倾辰在一边小声嘟囔。
    还是被秦馨耳尖地听到，她面目凶恶地盯着倾辰，粗声粗气地说：“我这还不都因为你，回头我失业了你得养着我啊。”
    “你饶了我吧，我可养不起你这种穿着Prada喝着昂贵的矿泉水的女人。”夏倾辰说完拿起车上的一瓶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然后用一种搞不懂你的眼神看着秦馨。
    秦馨满脸鄙视，“得了吧，在英国的时尚杂志上几乎每期都出现的低调设计师Sarah·C，小妞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已经是小富婆的她，竟敢说养不起她？
    夏倾辰汗颜，撇撇嘴，“这你都知道……”
    “我这算什么，某人连你感冒的时候吃的什么药都知道。”对于某人的小小声秦馨很是不以为然。
    没听到她说话，秦馨扭头去看那丫头，只见她脸上虽是波澜不惊的，眼里那暖融融的笑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笑得好傻。”秦馨说着将车拐了个大弯，夏倾辰随着惯性歪到车门一边，虽然系着安全带，也免不了撞了上去。
    “你谋杀啊！”倾辰揉着脑袋吼。
    “我哪敢呀？某人不得把皮都给我剥了，我的大小姐，现在又去哪儿呀？”害怕某只小猫炸毛。她赶紧地转移了话题。
    夏倾辰：“去爷爷家，我刚回来连个住的地儿都没有。”
    “切，不知道自己买么？你们家老爷子现在看了我们这些人，那胡须都是翘起来的，你这不让我送死去么……”
    自从夏倾辰出了车祸后，夏老爷子是对他们几个人吹胡子瞪眼的，尤其是在看见顾西莫后，那真的是恨不得一枪崩了的架势。
    最最可笑的是，那老头儿每回看见他们总说：“别问我的乖孙女儿在哪儿，打死你们我都不会说的！”孰知他们是比他老人家还先得到具体情报的啊。
    倾辰无良地笑着说：“你觉得我需要再去浪费钱买座住几天后再也没机会住进去的房子吗？”
    “哟，可真有自信！”秦馨不动声色地挑眉。
    夏倾辰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轻飘飘地说了句：“当然。”
    对顾西莫，对我自己，当然有信心。
    “哎妞儿，你对苏浩说什么了啊？”又开了一会儿，秦馨冷不丁地问出一句。
    “我见都还没见他能说什么？”某人发扬着很傻很天真的精神。
    秦馨各种内伤，“你别跟我装傻，刚叶哲说的。”
    倾辰假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嗯，我说……我对他说，你好八卦呀！”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秦馨那个气哟，一年没见，这妞的功力太深厚了，连她都攻不进去了的赶脚。
    可无奈自己正在开车，不然绝对是要套出来的。
    苏浩曾经在她咒骂李晞媛的时候问她：“如果她彻底错绝了，你会怎么办呢？”话里的意思夏倾辰了然。
    她说的是，如果有那么一天，她也不会取她性命的，她不会那么狠心，去杀一个因为爱得坚决卑微而犯错的女人。
    尽管她爱的人是她的男人，尽管她千方百计，尽管她是自己的敌人，但她还是不会那样做，不是她圣母，她不取她性命，不是原谅她，反而是用另一种方式惩罚她。
    有时候活着，也不比死轻松。
    一辆莲花跑车停在幽静的别墅前，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车子继续滑了进去。
    “待会儿帮我挡挡夏首长的锐气哈，别给我整个心理阴影什么的。”秦馨在走到前院的时候小声对倾辰说。
    夏倾辰很乖巧地点点头，心里有个小人儿蹦跶地老高老高了。
    进了门，老佣人慈爱地迎出来，笑着喊：“辰辰回来啦？哎呀！秦小姐也来了呀！快进来，你们等着，我去叫老爷子下来。”
    秦馨从进门开始就觉得老爷子的气场辐射到了自己。
    “馨馨，你现在好猥琐啊……”倾辰用手掩住唇，轻声对那个走路都走得小心翼翼的人说道。
    秦馨对她挥了挥拳头，死丫头，要不是因为她那破事儿，她能有今天么。想当初她也是夏首长嘴里的榜样人物啊。
    “哎哟我的乖孙呐，快让爷爷瞧瞧是不是瘦了？”夏老爷子苍劲有力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
    夏倾辰连忙冲到楼梯上给了他一个熊抱。
    “爷爷，辰辰好想你哦……”某女撒娇。
    夏首长的心顿时就软了一半，只是温柔地说：“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个人从楼上下来，秦馨看到老爷子过来了，弹坐起来，字正腔圆地喊了句：“老爷子好！”
    对方只是嗯了一声表示听见了，然后就去和自家孙女相谈甚欢去了。
    秦女王心里的小人儿已经在狂抽自己的脸了。
    让你进来！让你找刺激！让你热脸贴人冷屁股上！
    就在她磨磨蹭蹭地准备要“轻轻的，我走了”的时候，从楼上又传来一声呼喊。
    “辰辰……”
    三人都抬头向上看去，然后秦馨觉得她真的不该踏进这门半步的。
    这情况，太妖孽了。
    “不是让你待在楼上么！谁让你下来的！”老爷子的脸突然黑得吓人，像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似的。
    夏倾辰脸上的表情却让人有些猜不透了，在没有以往她看见他的敏感情绪，她的脸上，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笑意。
    这般处于夏家尴尬地位的，除了夏从峰，再无他人。
    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直到夏从峰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爸，求你让我和辰辰说会儿话吧。”
    夏正国望向倾辰，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而倾辰只是笑着对他说：“爷爷，你上去休息会儿吧。”
    夏从峰的脸上，是惊喜的表情。
    老爷子一走，秦馨寻思着自己也可以开溜了，正准备用眼神跟倾辰再见的时候，却收到了她“你敢走就死定了！”的警告。
    于是她只能颠颠地坐到夏倾辰旁边去，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
    夏从峰坐到她们对面，低低沉沉地喊了声：“辰辰。”
    得到的是空气的回答。
    秦馨心想，莫不是你还期望着夏倾辰叫你一声爸？
    想想就觉得滑稽。
    “爸爸对不起你。”夏从峰果断说出了肥皂剧专用台词。
    夏倾辰看着自己眼前苍老许多的父亲，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军人那种盛气凌人的傲然，剩下的，只是满满的后悔与痛心。
    她云淡风轻地说：“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一个我又算什么呢？”
    夏从峰顿了顿，才又开口满是愧疚地说：“是我昏了头，被李淑敏她们耍得团团转，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可是现在爸爸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倾辰笑笑，“所以说，你说了对不起，我就得原谅你么？”
    夏从峰有些怔住，这样的夏倾辰，和他记忆力的无法重合起来。
    “辰辰，你原谅我吧，以后我一定好好尽一个父亲的责任，来弥补我这些年犯下的错。”
    “您觉得已经碎成渣的玻璃杯还能再粘合起来吗，弥补？你弥补我什么？十年来所缺乏的父爱？那么真可惜，我想我已经不稀罕了。”
    她偏过头，不去看那张已经老泪纵横的脸。
    夏从峰悲从中来，“辰辰……”
    “该发生的事谁也无法改变，不会发生的事永远不会发生，你亲手摧毁了我的父爱，那么就算你捧到我眼前求着我要，我也不要。在我的心里，早就没有了父亲这个词。”
    她说得那样决绝，像是在宣布囚徒的死刑般无情。
    夏从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是那种挖心的痛。
    他曾经捧在手心儿里呵护的小公主，他曾温柔地为她讲睡前故事，曾将她放在他宽阔有力的肩膀上，让她看得更远更多。
    她会软软地叫他爸爸，她的第一声爸爸，那软软糯糯的甚至有些模糊的声音竟让他感动到落泪。
    她会乖乖地窝进他的臂弯里，开心地说着有趣的事，那些稀疏平常的事儿只要经过她甜甜的童音讲出来，似乎就变得无比有趣。
    她还会和她的妈妈一起，一脸盼望地守在门口，静静地等待他的归来。
    只是如今，那个小女孩儿已经长大，却再不认他这个父亲了。
    这让他怎么不难过。
    “我不想再见到你，所以，请你不要再做一些无谓的事了。有些人，有些事，值得原谅，但有些东西，是不能原谅的。就像是你，我无论如何也是原谅不了的。”夏倾辰的眼睛里一片透彻。
    夏从峰双手捂面，后悔之意滚滚而来，却都化成浓浓的悲伤了。
    秦馨不禁佩服，她的小妞，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
    就在夏从峰已经接受事实，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用沙哑的声音恳求般地问她：“能最后一次叫我一声爸爸吗？”
    饶是秦馨这样不好应付的人也有些动容，他看见一位父亲眼里明显的期望。
    夏倾辰看着他，这个她曾经称作父亲的人，缓慢而又坚定地说：“我，没有父亲，从很早以前就没有了。”
    秦馨觉得不可思议，她有些想象不到，夏倾辰会决然至此。突然看到楼上拐角的暗处，一个身影正暗暗抹泪。
    那抹离开的背影让人觉得心疼。
    等到夏从峰走了，秦馨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旁边的人却像耗尽了所有的战斗力般松懈下来。
    “馨馨，我好累。”她眼神有些浑浊不清，只对秦馨这样小声地说道。
    秦馨去握她的手，才发现冰得可怕。她抱住她，企图给她一丝温暖。
    “别怕，你还有我们呢。”不管你最后失去了什么，至少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