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辽烟

宋国江南小镇。
    一对年迈的夫妻相拥在湖边的石头上看着夕阳夕下，正是陈晓冰和耶律濬。
    那日，国师府一片金光闪过，国师率然、太子耶律濬等人皆不知所踪。没人知道发生了何事，而世人皆再未见其踪迹。
    耶律濬醒来之后，带着陈晓冰隐居在这个偏安一隅的江南小镇。他们开了一家医馆，陈晓冰坐诊，他负责其他事物。他知道陈晓冰想念儿子，曾经问她要不要将儿子接回，陈晓冰知道羲和甚是善待简儿，便摇摇头拒绝了。之后他们再未有过子嗣，却收养了很多孤儿。后来由于收养的孤儿越来越多，医馆的收入逐渐入不敷出。当陈晓冰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时，耶律濬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起了劫富济贫的勾当。
    于是方圆百里之内为富不仁的富户们都遭了秧，但他们对被劫一事一致守口如瓶。当地官府曾经了组织了几次抓捕这位江洋大盗的行动，均以失败告终，甚至连人影都没见着。后来，官府渐渐发现这位大盗的打劫居然使得这些富户们不再横行霸道、为祸乡里，治安反倒好了不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耶律濬将所劫得的财物一部分分给受害的百姓，一部分留下作为劳务费，才算是缓解了医馆的窘境。陈晓冰对于这些钱财的来路大致猜到一些，但起因是自己，也就不好意思询问，不过她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耶律濬是否会被官府抓获。这位神仙大人要是连贼都做不好，大概也没脸回天界了吧，她想。
    “你最近干什么去了？”大辽天祚帝被擒的消息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耶律濬也消失了几天。
    “找人聊聊天。”
    ……
    她想那位被他找上门的金国皇帝估计不太喜欢聊天的内容。
    “你生气了？”耶律濬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是我欠他们母子的。”
    “其实你可以救更多人的。”陈晓冰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
    自从他们隐居以来，耶律濬就再也没回过辽国，辽国的一切好像与他再无关联，他们就像旁观者一样。但陈晓冰知道，对于辽国最后的命运，耶律濬还是痛心的。
    “不用了，一切皆有定数。我已经走完了我的路，剩下的路是他们自己的。”一切皆有定数，他挣扎了十世才真正懂得了这个道理。“那你呢？”
    现在宋国的命运也是风雨飘摇，耶律濬知道陈晓冰知道历史的发展，但陈晓冰从未提起，他也从来没问过。
    “民族有她自己的命运，又岂是我能改变的？再说，涅槃未必不是重生。”一直以来，她对于这个时代，只是一个过客。
    陈晓冰在耶律濬怀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耶律濬搂了搂她。陈晓冰最近的身体有点差了，耶律濬知道他们剩下的时日不多了。
    “晓冰？”
    “嗯？”
    “下辈子我们再续情缘可好？”他想，他若是再跟天帝说他情关难过，天帝应该也拿他没辙，或许能让他在人间再赖上几世。
    陈晓冰一听这话，惊得赶紧从他怀中坐起，瞪着他。
    “你还来？！”这一次她的小命差点被他玩完了，没想到他还准备重新开始。
    耶律濬看她一脸紧张，赶紧安抚道：“这一次我来找你，保证不喝孟婆汤。”他就不信了，这一次阎君敢再灌他孟婆汤！
    陈晓冰看着他许久，久到他都有些惶恐了，她开了口。
    “下辈子，你离我远点！”
    “为什么？”耶律濬手臂一紧，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他永远都猜不透她。
    她抚上了他的颊：“我若是爱你，知道你好，就已足够。”
    陈晓冰知道，这一世是耶律濬在人间的最后一世。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她不想他再因她之故而沉沦人世。只是，她也舍不得……
    耶律濬看着怀中的妻子，久久不言，然后搂紧了她。世人都以为她是他的劫数，只有他知道，她是他的指路明灯。他每一次的顿悟，都由她来引导，这样的她，叫他如何舍得放手？
    十年之后，她病逝于榻前。耶律濬为爱妻守灵七日，并将医馆交于养子，在棺前自刎而亡。
    莫离归位后，继任战神一职，而她再入轮回。莫离日日在云端看着她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却再未与她见面，他俩再无交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