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遗孤

第136章


  “小雨……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了……只有这条命,这条命拿来求你。不为我司马翔,只为这活的辛苦的百姓……如果花心星掌管花城一定民不聊生!小雨,求你……”
  “不不……你不是死不了的吗?你不是有什么寒铁吗?你不会有事,不可以有事!司马翔!”我抓住他的肩膀。
  “小雨,不用离开我,我走……”伸出的白袖停在半空中。
  “你也曾说过,留下来承担回忆的人是最痛苦的,为什么要我来做那个人?你宁愿一死了之,自己可以轻松了……我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世界我一个人怎么可以……”我抱着倒在怀里的司马翔。
  “对……不起……”最后三个字,留在耳边,轻轻的,却生怕被风带走。司马翔,你永远会比我想到的残忍!留下这三个字就走吗?
  “我没办法不爱你,但是我也没办法不恨你。寻得你的自由了吗?我也要去找我的自由……”说着将一颗红木珠粉碎,露出晶莹的米粒稍大的玉白的小石头,将它放进嘴里,吻上司马翔的唇,将那小石头吹进他腹中。
  司马翔,我不愿做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人,所以这一次……
  对不起。
  我抱着林昭的尸体,用红玉小刀割断腕上的血管,安静地坐在林昭身边,抱着他的尸体,感觉得来不易的体温一点点丧失。
  此刻想起在风林中,那时候扛着他走,还打到他吐胆汁……现在只有冰凉的尸体,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凉。回忆顿时活起来,一幕幕,和林昭,和司马翔……二十年的生命历程浓缩在刹那的脑海,似乎还少了一些,只是有这些就够了。
  至少走之前我有体温,真实的体温。
  感觉自己是柔软的,更显得我臂弯里的这个男人有多僵硬。原来死是这种感觉,就像以前那个没有体温的自己。
  从前身体宛若死了,心却是炽热
  而今温身未僵心已死,没意思。
  只差一步,林昭等我,我再也不会让你苦等伤心。
  我再也不要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后话
  十年后,繁华落寞此起彼伏又一轮。
  日光甚好,我执剑凝思,只觉满目梨花耀眼,不带雨的梨花有种咄咄逼人的惊艳。
  决眦凝眉,阳光中似有一丝冷意急箭般穿过,我腾跃而起,剑在胸前化作一轮旋转的光伞,衣袂飘飞,带起狂雪般的梨花阵雨。忽而收软剑回腰,我扭腰回旋,伸臂展肩,甩乌发于后,两条白绫水蛇般窜出,在花雨中矫捷舞动,韧劲十足,惹得花雨也来了兴致,在春光中爆发,如醉如怒,纷纷扬扬,酣畅淋漓!
  身后传来清脆的掌声。我心中一惊,收势落地,透过无数雪白的花瓣看门口那群天真烂漫的孩子,最后目光落在孩子们身后那个笑意盈盈的中年男子。
  “何先生这舞要是在皇城,肯定是一舞倾天下!”那男子微笑着说道,一双眼睛里水盈盈、雾蒙蒙。
  “哦,是吗?”我也微笑问道。
  “萧萧,你说何先生着剑舞的怎样?”他转头对学生蓝萧萧说道。萧萧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看样子是被我刚才那一阵剑法惊住了,大眼睛里光彩熠熠,满面粉红,却激动的难以说话。
  “是……是很厉害!”小丫头激动的说道。我心中暗笑,这丫头平时乖巧怕事,学院的孩子们稍微有点本领在她面前耍耍她就羡慕的瞪大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几乎是兴奋的快哭!本来莫名奇妙的压抑,一阵剑舞,又看到这个喜感的丫头,我心情大好,顿时想逗她玩玩。
  “哦?萧萧,你说是何先生厉害呢,还是你们傅非师父厉害?”我说完微笑着看着她。
  “傅师父厉害……”一听她这么说,看着他憋得通红的小脸,刚想打趣她,她又接着道,“可是何先生也厉害。”丫头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大人们的玩笑话对她来说委实是个难题。
  “何先生,弟子有一事不明,若有所唐突还请先生见谅。”说话的是非儿的最新一批徒儿里的大弟子白岩,虽为大弟子也只有十四岁。这孩子做事有条不紊,待人不卑不亢,丹青诗书,都不在话下,唯独武功学不好,这方面有几分我当年的样子,所以我也格外喜欢。
  “小岩,没事你直说,你何先生也不是个爱生气的主儿。”非儿笑的没心没肺地看着我。其实小岩要问什么我知道。
  陆中良在老爷子合眼之后接管了范门书苑。由于范门书苑集结了一大批吃干饭的闲人,陆中良便急中生智,使尽浑身解数把各人的特长套出来,然后范门书苑已经改名范门学院。于是乎除了原来的诗书仍然由陆中良一群主管,钟历寒成了理学先生,我这杀青自然是不害臊的当起画院的老师兼主管,傅非擅长骑射自然得开一门叫骑射的课程(傅非守在南疆等单小北的那段时间不巧恋上了同样等人的孔小明,孔小明随我回了范门书苑,范门书苑从此多了个上门女婿,),剑法……我也不知道谁教授剑法,陆中良成立范门学院的时候,对外宣传是五大项教学。陆中良以为我们一群练武的,最不愁就是剑法了,谁知弟子招进来后唯一招不到师父的项目就是剑法。他是个较真的人,一般应聘的敌不过我几招就露马脚,这种人是不配留在范门学院的。陆中良于是乎求我救急,但是我才不想烦那个神,一兼两职。进门的弟子可以在诗书、理学、丹青、骑射、剑法五大项中自由选择要学习哪几样,事实上只有四样。
  这白岩要问的就是为什么我武功比画好,偏偏要授业丹青。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果不出我所料,等他问完后,我假假地掸掸袖子清清嗓子。
  “这个……你们也看到了,我的武功只是花拳绣腿,耍着玩还可以,不能误人子弟不是?”我一如既往的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十年前从花城回来,我再也记不起之前的事了,脑子像是被抹布精心抹过一般。我甚至懒得去想从前的事,反正想不起来。只是每当我看到剑上白炽耀眼的光,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意,甚至有种莫名的要发狠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我害怕,我曾问过同母异父的哥哥单小北,可是他说既然是不好的事还是忘记的好,便不想再提。我看到他复杂的眼神知道那眼神背后的真相或许真是我不想面对的,于是就不去追究。单小北回北国去了,他说有自己的使命,倒是他的徒儿傅非死活赖在这里。
  “小岩,何先生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只是当作没事时消遣的雅事儿,这个勉强不来。你们要只真的想舞出何先生这样的剑法还得催陆夫子去。你带他们玩去吧,我这会儿有话要和何先生说。”非儿拍拍白岩的肩膀,孩子们迫不及待的出去了,陆中良又得不得安宁了。
  “像,真像……”外面进来的女子看着离去的白岩说道。这个挽起发髻的中年夫人着装粉粉的,微施粉黛,打扮有装嫩之嫌,尤其是阔大无比的嘴巴和细长不见双珠的眼睛配着这一身打扮更是有喜感。
  “你是……”我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熟悉的很,可是细想,分明就是个陌生人。倒也奇怪,我的小院平时除了那几个孩子和非儿钟历寒他们,是不会有外人找来的。
  “哦,对不起于夫人,我路上被一群孩子缠着耽误了一点时间,害你久等了。这位是……”非儿急忙介绍我给她认识。
  “何今雨何先生,别来无恙。”她说着眼中微微泛光,粼粼之感分明就是激动的表现,但是……或许是十年之前我认识她?
  “何先生,这是南国使臣,于夫人,本姓乐名笑笑。”非儿收起他一贯的孩子气说道。
  “乐女史,有失远迎。”我不咸不淡的说道。和学院内部的人我有说有笑,什么都好,但是学院之外的所有人我都不喜靠近,所以住在这偏远的梨花小院里。
  “此次我前来是有事相商。最近花城有件大事,想必何先生是听说了……”她说着试探性的看着我。我平日本不爱与陌生人打交道,更不喜欢人家说话故意藏头露尾,所以不免心中不快。
  “没听说。”我生硬地说道,说着就想往屋里走去。不是说谎,在范门,我只对学院内部的事儿感兴趣,其他一概不问。
  非儿不客气地沏茶倒茶,宛若主人。其实这里小明和我最亲,什么大事小事都找我商量,平日里二人有什么不和,小明便搬到我这里住,少则一两天,多则半月、一月。所以非儿常看我的脸色行事,也时常过来讨好。
  “既然先生是爽快人,我便不拐弯抹角了。听闻范门的何先生作人物画最了得,简直就是出神入化,逼真的比真人还要真。所以此次是请先生去南国为花城的一位要人作画。”女史呷一口茶,静静等我回复。
  女史说我的画名在外倒不是盲目拍马,其中有一番故事。
  曾经大商人范永和路过范门,慕名来访。当时陆中良正为钱的事愁得天天狂掉头发,看到这大财神,连这正儿八经的读书人都出歪主意。他在我面前大喷口水求我为范永和作画,我以学院最清静的梨花院为条件答应下来。陆中良之所以来找我因为他知道我有一项本领,就是握住一个人的手就可以看到他最年轻貌好的时候的样子。那日为了能住进心仪已久的梨花院,我全神贯注两个时辰为范永和做了一幅肖像,范永和活动活动站僵了的身体,满肚子牢骚正待发,看到画上的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当即大加赞赏。那时他年轻气盛、意气风发时的模样,让他相信他还有当年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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