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鸡尾酒

纪薇周一去公司的时候在底楼遇见了花枝招展的苏玉菲，大红色连衣短裙绕在她水蛇般曼妙的身体上，惹得周遭许多男同事的表情处在半瘫痪状态。纪薇耸了耸肩，表示轻蔑——大冷天的也不怕冻出关节炎，这个动作激怒了苏玉菲，于是那小蛮腰扭得更欢了，直到——
    如果纪薇注意到苏玉菲今天穿的鞋跟是多么高、多么细的话，她一定不会作那个耸肩的动作，毕竟我佛慈悲，她没有害人之意。
    “啧！公司里怎么养了这么一个狐媚子？！”董事长夫人望着自己手里被撞翻的汤罐，怒！
    “啊，董事长夫人！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电梯门关上，外头的吵闹声被隔断。纪薇强忍着笑意，眼观鼻鼻观心，直到“叮”一声，到了15楼，她才松开牙齿紧咬的脸颊内肉，豪放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季乘风忽然出现。
    “啊！你吓死我了。”纪薇迟早被他的神出鬼没给吓出病。
    “喂，我问你，易北他……没为难你吧？”季乘风悻悻地问，他才不敢告诉纪薇，其实之前根本没有说服易北，只是他打赌自己的好哥们不会把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丢在外头不管，所以，这是个妥妥的苦肉计。
    “易先生？没啊，他人很好啊。”纪薇没理解季乘风的意思，开玩笑，中国好室友怎么会为难她？“我还要谢谢你呢，帮我找了个这么好的住所，改天请你吃饭啊！”
    “哈，那就好、那就好。”季乘风挠着头发大步流星地走进办公室，心里却不那么爽朗，要知道易北家的次卧他觊觎了快半年，连个床边边都没摸到啊！
    坐到骚包BOSS椅上的时候手机就响了。
    “喂，妈。”
    “哎呦小风啊，你那个律师朋友真是太上道了，你表舅舅那个案子已经结了，对方不但不告他了，连赔款都不要啦。哈哈哈——”
    季乘风被他老娘的大嗓门震得神清气爽，道：“嗯，知道了。嗯——我和他铁哥们儿呢说谢多生分！好了不说了，上班时间呢妈，我要工作了，拜。”
    要是收到易北MSN消息的时候他没反应过来，现在可是不能不反应过来了。易北摸着下巴一脸深沉：易北这小子这么反常，八成是跟纪薇那小丫头有关。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纪薇扒在阳台滑动玻璃门上，探出一只脑袋。
    “……”易北很无语。今天刚下班就看到她一个人握着叉衣架坐在客厅如临大敌，好心问了句怎么了她居然差点哭出来。于是吱吱呜呜闹半天才弄明白，纪薇早晨晾在阳台的内衣到她下班回家就不见了。
    “有没有什么脚印手印？或者攀爬的痕迹？不然我们还是报警吧。”纪薇欲哭无泪，不是说玉琼花园的保安系统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嘛？！为什么居然还会发生内衣失窃这种事情？不是说玉琼花园里面住的都是上层人士吗？为什么还会有猥琐的变态出没？
    易北望着她一副“快要对这个星球失望了”的表情，正色道：“应该不是有人偷窃，或许是风太大吹走了。”
    “不可能的啊，我的衣架上全部都有夹子，风再大也不可能吹跑！”纪薇是个有原则的人，有原则的人固执起来那是相当可怕。
    “这样吧，再等一两天，假如再有内衣丢失事件发生，我们就报警。”易北艰难地给出他作为一个律师的中肯意见。
    纪薇咬着唇，望着易北头顶上方悬挂着的那条孤零零的内裤，良久，终于首肯了。
    一周以后的某个晚上，易北抱着一叠卷宗打开门，只见纪薇披着粉色棉外套坐在饭桌前摆弄她的笔记本电脑。看到他走进来，纪薇忽然笑得非常灿烂：“易先生！看来你说的没错，是我想太多了，这一个礼拜都没再发生偷窃事件。”
    易北道：“那就好。”眼光扫过她的脸，落在她面前的电脑上。
    纪薇羞怯道：“嘿嘿，我问一个老同学借了一礼拜的摄像头。”屏幕上，各式的女士衣物在随风飘扬。
    易北干咳一声，询问道：“你的同学是干什么的？”谁家没事会装摄像头啊。
    “啊，她装在她老公书房，用来看他老公把私房钱藏在哪里。”
    “……”
    易北后来监督着纪薇把摄像头拆了下来，不过那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内衣事件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延续。
    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到底是怎样变得熟悉彼此的？有时候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谈笑风生，竟然会觉得自己好像不曾认识她一样。到底是第一次见面的感觉错了，还是第一次见面时，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我想象中的“她”？现在在我身边，看得见、摸得着的，才是真正的她？
    通常两个人都在家的时候，易北会充当大厨的角色。纪薇刚开始面对一桌子的菜还很腼腆，会红着脸说：“这样不太好吧？”
    易北想得就没她多，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他也会煮晚餐，如今唯一的不同仅在于多了一个人的量，他不可置否，顺手在餐桌一边多放了一双碗筷。
    纪薇不是矫情的女孩子，甚至有些时候太不矫情了，是以当碗筷在第三个晚上摆在桌边时，她已经自觉地给自己添饭了。虽然夹菜的时候会偷看易北的反应，但易北基本上不会和她对视，久而久之，某人的脸皮就厚起来了。
    “今晚吃什么？”、“这个季节喝莲藕排骨汤不错~”她还学会挑挑拣拣了。然后当真在那天晚上的餐桌上看到白天点的菜，还会咬着筷子头咯咯笑。
    偶尔几次两个人一起看碟，大概由于男人和女人的视角出发点不同，易北觉得还是蛮有意思的。譬如说某次看《黑夜传说前传》，纪薇完全被卢西安和索尼娅的爱情感动。他无意间说了句“真让你当索尼娅，说不定就要介意卢西安毛发旺盛、天性残暴了。”
    纪薇抱着膝盖回过头看了看他，又紧锁住屏幕，说：“要是卢西安都像你这样自卑，那么索尼娅是不会看上他的。”
    触动心弦的声音在他的胸腔里回荡来回荡去，后面的剧情他都没仔细看，只顾着在昏暗的客厅里、借着电影画面时亮时暗的光看她。25岁的年纪，说成熟不成熟，说幼稚又不幼稚，总是能给人带来许多许多的惊喜。
    ————
    季乘风约了好几次才把易北大人约出来。
    “易大律师，你终于来了，小生等得好苦啊！”季乘风张开双臂做拥抱状。
    易北没理他，拉开对面的椅子，端起季乘风帮他点的酒，抿了一口，道：“神经病。”
    季乘风丝毫不介意，笑脸嘻嘻地凑上去说：“哎，这回我那远房表舅的事还真多亏你了，果然不愧是王牌律师。”
    “嗯。”易北一如既往浅笑。
    “喂，最近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呀。”季乘风靠在软垫上，斜着眉毛邪魅睨他。
    易北接招，声色清冷：“哦？”
    小样儿！还装！“说实话，我那小师妹怎么样？不错吧，看着就挺喜庆的，人可单纯了了，现在这社会，这样的女孩子打着探照灯都难找。”
    说到纪薇，易北眼前忽然浮现起那张白嫩嫩的笑脸和她时常风中凌乱的发型，心中一动，道：“是挺喜庆的。”
    “你来真的啊？”季乘风看了眼他嘴角那勾迷死万千少女不偿命的弧度，心说万年面瘫脸也有今天，当即打趣：“说实话，以前看你不近女色，咱们哥几个都以为你好那口。”遥想那几年，学校各大学院的院花几乎都中了易北的毒，但这小子愣是眉毛都不动一下。
    对面易北的脸色却忽然黯淡下来，季乘风不明所以，但还是绕道走，说：“东子下个月结婚，这回你去吗”说着递过去一张大红色烫金字体的喜帖。
    易北的视线在喜帖上停留了许久，道：“去吧。”
    季乘风看出他有些不对头，以往他年年都拿事务所太忙当借口，拒绝参加任何同学聚会，今天倒是有些一反常态了。“怎么回事？”
    易北深吸一口气，忽然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睁着澄亮的黑眸看着季乘风，说：“拜托你件事，乘风。”
    ————
    纪薇这几天连续加班，忙得都没功夫上论坛，今天难得老板翘班，她们一干秘书组的姐妹们也趁机集体溜走。到家的时候约莫晚上八点，易北破天荒没回家。
    纪薇热了杯牛奶换了毛茸茸的睡衣就窝到床上去了，白色的本本搁在腿上，点开【作家莲萌后援团】官网。
    “卧槽？！”闪烁的超大号艺术字顿时吸引住纪薇的眼球：《第三届‘莱茜皇后’杯广播剧大赛现开始接受报名（初赛时间2月17号）》
    迅速戳开□□，指尖翻飞：
    薇薇：陶陶！！！！在不在不？！！
    乐陶陶：(⊙_⊙)
    薇薇：你看到内个莱茜皇后广播剧大赛了吗？？？？
    乐陶陶：今天刚看到的，怎么这么激动，想报名？
    薇薇：嗯啊嗯啊！之前两届都没能参加简直悔死我了，现在机会终于又一次降临啊！！
    乐陶陶：好好把握，姐看好你！而且据说这次大赛会请到莱茜皇后本尊来当评委，到时候绝壁可以听见本尊的声音！
    薇薇：啥？！等等！
    点开论坛上的置顶大标题，纪薇一目十行。何止是本尊亲自担当评委啊！进决赛的选手还可以获得莱茜皇后亲笔签名的童话海报一套以及明年即将出版的莱茜皇后第12本童话《阁楼上的松鼠》！
    薇薇：不行了，我激动地快要窒息！
    乐陶陶：+1！薇薇，我这副渣嗓子就算了，你声音这么棒到时候一定要争气知道吗？对了，你下载剧本和角色设定了没？
    薇薇：发一份过来！
    纪薇点击接受，迅速浏览了一遍。本次大赛甄选的都是女性角色，共有四个可供选择，其中符合纪薇的年龄段和性别的角色有两个，一个是第六本童话《雨靴》里面的维维安，是个假小子，还有一个是她新入手的《第九场舞会》里面的女主角艾莉西亚。
    薇薇：我看了下，决定选择艾莉西亚这个角色。
    乐陶陶：【惊恐】确定？艾莉西亚毕竟是新角色，书才读过一两遍吧，性格能拿捏得准？
    薇薇：离初赛还有半个月，我加把劲就好。真的超喜欢艾莉西亚的设定，不是单纯的圣母性格，比较有挑战性。
    乐陶陶：既然决定了，就勇往直前吧！什么时候需要对台词找我，这几天在家快闷死了T_T
    薇薇：哎，摸摸孕妇麻麻！
    两人又聊了会儿，陶陶就被她家老公揪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