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云归何处寻

“嗯，那就走吧！”她难言的应着话，今时今日，她对他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要斟酌良久。
果然就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圣诞的人很多，造型迥异的路人比比皆是，有胡闹不休的孩童，有相依漫步的情侣，似乎每个人的心态都不同，但她却能肯定，不会有人比她的心……还要复杂。
现在墨云归就在她身旁，眼前的景象也像是时光倒流在电影里一样，可是也不一样。电影中的情人虽然无话，但一种幸福却能感受的到，而现在的她和他，不过是像两个并肩行走的陌路人，也对，电影中的人是情侣，他们不是。
圣诞的人潮主要还是集中于市中心，他们一直走，这街道虽长，可越走越远，人也越来越少，直到最后，空旷的马路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冷冽的风一直吹，然后便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凡梦在心里感叹，圣诞不一定会下雪，但她一直都觉得，圣诞节这天的雪，才是最美，索性雪小并不沾身，只是路却越走越静僻了，道路两旁是晕黄的路灯，看的出这一带都是新建起来的公寓楼，一栋栋都还是簇新的。
“云归，不要再走下去了吧！”她终于出声，先停下了脚步，墨云归则在她话音落下之后，才停下步伐。
凡梦看他宽阔的背，在夜色的遮拦下沉重的让她透不过气。
墨云归虽停下却不说话，背对她许久，终于侧身两步坐上了一旁的石椅歇息，凡梦看他，犹豫了会也坐下，刚下了雪，石椅上有薄雪堆积，这一坐下，才知冰寒刺骨。
“云归，你……怎么知道我在那个商场里。”两人之间，还是凡梦首先打破沉默。
“你不需要知道。”墨云归一口回绝，显然不想提及，凡梦怔了一下，也没再问，又是良久的沉默，二人各怀心思端坐着，直到雪停了，风越吹越大，她才又启口。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不知道自己来时走了多久的路，但现在她只知道身体凉透了。甚至于手都不自觉的在抖。
墨云归吸气不答，反问：“我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得了绝症，你会不会想回到我身边。”
凡梦大惊，决是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即摇头：“不会，你别乱说，而且节庆的日子里有忌讳，不好的话不能说。”
墨云归笑，看着她紧张，他是开玩笑的，但也的确想知道，可换言之知道了又如何？其实不用问，她是一定会的，但那种怜悯同情的陪伴，他不稀罕。
“回去吧！”他最后说道，当真又一步一步的走回去，或许已经凌晨了，到了市中心时人潮多数已经散去，他们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广场上歌舞的人也早已走了，地上满是垃圾，两人最后在喷泉前停下。
“就到这里吧！有始有终。”她说着，但说完之后便悔了。
“有始有终？”墨云归反问着这个词，语气有些质疑，看了良久无言的她后又徒自出声，“这个词不好，这世上有始有终的事少，有始无终的事多。”
“嗯。”她艰难的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分离在即，她恍惚想着，也算个圆满的圣诞了。
刚停的雪又下了，她一步一步挪动着，大约在走了四五米之远的路后，身后熟悉的嗓音又传来：“其实，如果不是你叫住我，我真想那么一直走下去。”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或许真是节日的缘故吧！空阔的马路上竟半天也不见一辆出租，凡梦本就心情杂乱，四下里往前走着，现下没有云归在身边，冷风倒是吹清了她几分思绪。
其实，如果不是你叫住我，我真想那么一直走下去……她默念出他方才说过的话，就是这话，在她心里盘旋不去。
云归，你究竟还留恋我什么？她自问，想笑的眼角流泪，很快便融入风里。
这一晚她回去后天已快亮，到了家摸出手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关机，难怪说今天连一个电话也没有，她开机，明明还有满格的电量，屏幕上也立即显示了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恃凡的。
她看着怔住，犹豫要不要回个电给他，可心底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好像每次见了云归之后，都不太想立刻面对恃凡，犹豫再三，她还是把手机放下，情绪却压的更重了。
何恃凡是两天之后回来的，回来之后却出奇的没去找凡梦，她直觉不对，自从圣诞那天晚上他的几个电话之后，这两三天以来他没再打过，现在回来了也不跟她联系。
“一大早就失魂落魄的想什么呢？”妙晴不经意问着，手上还在消着连连看。
凡梦没答，叹气提着包就出了门，剩下妙晴一个人疑惑。
她去了何恃凡的公寓，上次思思带着她来了一次，索性把地址记下了。
门铃响了两声之后门打开，何恃凡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过来。
“你有事吗？”他问，语气冷淡，有些赌气。
“你怎么了？”凡梦也反问，奇妙的看他，径自走了进去。
这里还跟上次她来时一样，整个套房里整洁如新，却也豪华奢侈的不像话，比起酒店的总统套房都丝毫不输什么。
“恃凡，我不知道你的喜好一向如此，还是后来变的。”她问着，内心也满是疑惑，她一直以为，他的房子应该是当初他们一起想象的那个样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何恃凡答着，眼睛并不看她，凡梦不知道他是否在气那晚的几通电话还是别的，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只是她方才的问话，看他的神态，似乎是真的不明白，那也算了。
何恃凡瞧她沉默，一时急了，他以为……她是来道歉的。
“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些什么。”
凡梦转头看他，那明亮如星辰的眼眸里分明是藏着不安，但看倨傲的下巴扔微微仰着一成不变的骄傲姿态。
“你想听些什么？”她反问，对他的质问不以为然，她光明正大，有什么需要解释的，索性干脆问他。
“你这是什么态度。”何恃凡问着有些恼了，他不想跟她争，也不能吵。
“没有。”她答的干脆。
何恃凡点着头，目光也变的深沉起来，既然她不知道，那就让他提醒提醒吧！
“圣诞节日那天，你跟谁在一起。”
他会这么说凡梦并不吃惊，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看他刚才的质问，她就明白了。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我亲口再说一遍。”
她坦然的态度让何恃凡更怒，哪怕她有一点争辩也是好的。
“为什么是他？”
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说是巧合怕连自己也不信，只是还能怎么解释，只要她那晚是跟云归在一起，无论说什么他都是不满的。
“恃凡，我们在一起，为什么一定要谈他？”凡梦话说的无力，有一个瞬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逃避什么，但就是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提他，特别不想。
何恃凡看她心竭的样子微怔，她变了。
“你不想提，那就不提了。”这话说出来，也算是妥协了。
凡梦点头，转身去了洗手间，手心的汗来的莫名，似乎她当真做了亏心事欺骗了他一样。
水龙头的温水哗哗冲着，她有些失神，站着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镜子后面的东西，出于疑惑，她移开镜子，是一瓶卸妆油，已经拆封过，并不是全新的。
一点接着一点的疑惑涌上她心头，转身看面积不小的洗手间，仿佛每一个地方都藏着东西一样。镜子旁是做旧的铁架，用来晾毛巾，上头是镂空的支架，放的是备用毛巾，她鬼使神差的拿起，上面有一根长发，她本怀疑是思思的，但又明显不是，思思是黑发，这根头发是染过颜色的。
她出去时又把东西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卸妆油在镜子后面藏的很好，似乎从没被人发现一样，那根长发也还叠在毛巾里。发现了这些，起初心里还诧异，但渐渐又幻成释然，时过境迁，她的心绪当真变了，如果不是今天，她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发现。
何恃凡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她，见她出来后又立即站起，脸上早已没有方才的不快，那眼里脸上的温柔都是她熟悉的，却又觉得遥远。
“对不起，我很抱歉。”何恃凡说着拥她入怀，为之前的矛盾解释，凡梦摇头，其实她真的不介意，只是不想提。
“凡梦……”何恃凡在她头顶轻唤，显然还有话没有说出。
“嗯。”她应声，等着他未完的话。
“其实，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她不明白。
“我怕我的两年比不上他陪你的四年。”
凡梦怔然，目光都在这时凝滞了，仿佛脑袋也在一时空了，何恃凡发现她的僵硬，低下头看她，不期然便将她的反应望进眼里，她还来不及掩饰，他却已经看的明白。
“凡梦……”
“这跟时间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扬声解释，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该回去了。”她抢在他下句话出口前说道，没等他点头，她便转身离开。
出了电梯便见林思思站在对面，她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她要等的人就是自己，凡梦纳闷，她来的比她还要早吗？
“思思……”她出声，看着前面的女子，比上次见她要瘦了些，一身米色大衣裹在身上更显纤细。
“你有空吗？”林思思直来直去的问话，只等施凡梦点头。
“嗯。”原来也是该找她聊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