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天好蓝好蓝啊,南可人躺在小院的藤椅上,双手支在脑后,两只脚也不安分的荡来荡去,目不转睛的看着蓝天上白云飘飘。来这里有半年了吧,自己违心的狗腿也暂时换来了和娘的平静生活,嗯,永远也不要有人打扰这种平静,娘不要再哭,她心里就很舒服了。前院每天都在上演着电视剧一般的戏码,爹要纳妾,大娘以哭天喊地,那惨绝人寰的哭声令人毛骨悚然。不过,都是无聊的事情,只要跟自己无关就好。
“小姐,你这个样子不太好,会被骂的。”梅香好心的在旁边纠正南可人不良的习惯。
“梅香,你今年多大了?”南可人懒懒的问道“我比小姐小一岁,今年十五了。”梅香纳闷的想着可人这么好奇她的年龄了呢。
“哦,十五了,我还以为五十了呢,嘿嘿。”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依然懒洋洋。
梅香气得跺了跺脚,“小姐,人家是为你好啊。”
“哈哈,我家可爱的小梅香生气了哦,来,亲一口。”南可人不正经的拉起梅香的小手作势要将红嘟嘟的小嘴贴上去。
顿时吓得梅香四处乱窜,“小姐,别闹了!”
南可人咯咯的笑着,看着梅香渐渐显出符合她年龄的活泼,这才作罢。
“梅香,你家里都有谁?”
“家里还有爹和弟弟。”
“你在家里很开心吗?家里人对你好吗?”
“好啊,娘过世的早,爹身上的担子很重,可还是把我和弟弟辛苦的拉扯长大,我很心疼爹,所以出来当佣人,帮爹减轻负担”梅香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
南可人无声的闭上眼睛,静静的靠在藤椅上。并不是厌恶梅香的眼泪,她甚至有些感动,如果自己不是孤儿,或许也会有个平凡的家庭,就算是吃糠咽菜她也心甘情愿,毕竟那里有自己最亲的人啊。往事不可追,那么就好好珍惜眼前的人吧,比如南可人的娘亲,比如梅香。
有风轻轻吹过,南可人鬓边的碎发轻轻随风舞动,不知何时她已悄然入梦。梅香蹑手蹑脚的将薄被搭在南可人身上,无意之间看到了她嘴角挂的笑意。
呃?家庭会议?
看着爹一脸凝重的坐在首座,两个姐姐伴在大娘身边,自己的娘亲安静的坐在下面的侧座。
南可人忍不住想打个瞌睡,这么安静做什么?有P快放,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一下所谓的爹,快说快说,再不说她是不是可以申请早退去睡一觉再过来聆听家训。不过,聪明的她还是认为自己安静的比较好,她可不想再做一次空中飞人。
“南云,南雨,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老头子终于开口了。
“爹,我不想嫁!”大姐南云开口娇嗔。
“爹,我也不要!”二姐南雨也撒娇。
南无德看着两个女儿,心里气得要命。要不是为了巴结凤国第一大庄,如果能和庄主程怀仁结秦晋只好,方便他将生意越做越大,他也不用低声下气的求着女儿嫁人。其实嫁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坏就坏在对方是第一庄庄主程怀仁,据说对方长相凶恶丑陋,为人粗鲁,口碑太坏。可是生意不能不做,钱不能不赚吧。
“啪”的一声,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打了个激灵。
“都不嫁,难道要我嫁?”看人家要你不要哦,南可人好心的在心里提醒。
两个姐姐看到这场景,掩面哭了起来,慌得大娘忙起来哀号。
“姑奶奶,都别哭,娘不答应啊,死老头子,你要我怎么活下去啊,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啊,老娘我不活了,55555…”哎,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最起码象娘那样掉滴眼泪啊!
“你就别烦我了好不好?”南无德唾沫横飞的拍拍桌子。
“哎呦,我死了算了,明明你有三个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什么不让南可人嫁给他呢,555555…”
“可人比你那两个女儿以后更有用。”什么?不是吧,我是人,不是物品,算了,在这个疯子遍地的世界还想有什么亲情,亏她还幻想用真情去感化这个老头子。还不如让她回去做个孤儿呢,黄妈妈好想念你!
“我就知道你最疼锦娘那个贱人!”大娘口不择言的中伤着娘亲。
锦娘低下头,双眼含泪。登时让南可人心中的火焰,“轰”的一声。
他爷爷的,好不容易让娘最近笑容多了起来,这个死老太婆!南可人攥紧长袖下的拳头,面无表情的开口。
“我嫁!”
顿时鸦雀无声。
娘和梅香都震惊而心疼的看着她,爹惊讶的看着她,大娘和两个姐姐转悲为喜,嘲笑的目光等着好戏上演。
“不行!”老头子开口否定。他可不愿意做赔本的生意,南可人相貌出众,两位姐姐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这么好的棋子,等以后钓大鱼用,怎么可以现在送出去。
南可人在心中冷笑,在这样的一个家里能得到幸福真是天方夜谭,如今生活在这样一个社会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只有逃离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或许还可以改变现状。
人有的时候就应该为自己争取,南可人在心底告诉自己,先逃出这里再从长计议。管对方是方还是圆,是胖还是瘦,她嫁定了!
老头子捏了捏下巴上稀疏的胡子,眼睛骨碌的转着。
南可人趁他犹疑不决,赶忙上前添油加醋。
“爹,女儿知道爹心疼女儿,”哼,不拆穿你这只老狐狸。“可是,大娘辛辛苦苦将两位姐姐拉扯长大,不舍得是很正常的。你别生气,就让我嫁吧,女儿为了爹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辞!”还拿袖子遮住脸,肩膀剧烈的耸动着。
“这…”南无德犹豫。
“哎呀,老爷好歹三儿有这个孝心,你就成全她吧。”大娘添油。
“爹,妹妹都愿意了,爹成全妹妹吧。”南云梨花带雨的浇油。
“爹你就成全小妹吧,小妹…”南雨继续浇油。
“老爷,可人还小啊!”娘流泪满面,迎着大娘和两位姐姐恶毒的目光。
“小姐,小姐,你怎么可以…”梅香直接哭成了泪人。
南可人忍不住在心里哀号一声,嫁人又不是去死,哭得跟吊丧一样,有必要吗?娘啊,刚才我对爹说的那番话只是想以后让大娘对你好点,不再找你麻烦啊。世态炎凉啊,好在里面有两个人是真心为自己哭泣,心里有点温暖。有亲娘的感觉真好!等我出去了一定会接娘出去。
正当她神游的时候,南无德蹦出一句话“好,这个月十五出嫁。”
南可人发愁的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两个女人,趴在桌子上的双臂改为支起,双手托起小小的脑袋,满眼无力的瞅着眼前泛滥的洪灾。
“你们先哭着,等哭完了再叫我哦,我有点困了耶。”闭上美丽的双眸假寐。拜托,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实在是治理不了这么重大的“洪涝灾害。”
“小姐,你怎么可以答应呢?”为什么不可以答应?南可人掩口打着哈欠在心里回答泪眼婆娑的梅香。
“可人,娘再去求求你爹,让他改变主意好吗?娘不舍得啊,5555…”锦娘的眼泪依然奔流不息。
天,求他?南可人禁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她的爹为了做生意恨不得将他那把老骨头嫁给人家,还会管她的死活?太天真了吧?她可不想让娘去尝试一下“空中飞人”的感觉。
“好了,好了,都不要哭了,迟早都要嫁嘛,现在和以后有什么差别?”反正在这个世界得不到什么平等,与其以后让这个爹扎上蝴蝶结作为礼物送给别人,还不如先顺水推舟嫁出去呢。
“可是,听说那个庄主根本不是人,吃人不吐骨头,更讨厌女人,他都娶了好几房老婆了,结果都诡异的香消玉殒了,小姐啊小姐,求求你,去求求老爷吧!”梅香这么一说,更换来锦娘的附和与哭泣,登时让南可人双手捧头揉起隐隐发痛的太阳穴。
吃人不吐骨头?太危言耸听了吧。莫非这庄主是披着人皮的狼,吼吼,人狼耶!还没见过,不会这么巧就遇见了吧。
死了好几房老婆耶?克妻命?那自己该好好小心应对了。
讨厌女人?那就更好了,眼不见为净,既然他讨厌女人,那么她就不担心被吃干抹净,然后诡异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娘,你和梅香别替我担心,现在你们该替我高兴啊,我终于可以逃出大娘的魔爪了啊,哈哈,我就要自由喽!”南可人起身调皮的抱着哭得眼睛都肿的跟桃子一样的两个女人。唉,真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
“小姐,可是…可是…庄主,万一…万一…”梅香还在耿耿于怀传言中恶魔化身的程怀仁。
“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会随机应变的啊,哎呦呦,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啊?”嘟着粉嘟嘟的小嘴,故作生气的看着她们。
“可人…”
“小姐…”
又是好一顿哭泣,南可人挫败的将身体重重的摔上锦榻,别再哭了啊!哭得我也想哭啊。
距离婚嫁还有一天,梅香和锦娘慌慌张张的张罗着婚礼要准备的东西,好在南无德也比较重视这场嫁娶,所以要锦娘和梅香做的事情并不多。南可人依然是副懒散的样子,好似要嫁人的不是她而是别人。
“小姐,老爷让我来问问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没有。”
“小姐,你看这件嫁衣你喜欢吗?”
“还好。”
“小姐,喜帕上你喜欢鸳鸯还是百合?”
“随便。”
“哎呀,小姐你认真点啦,后天你就要出阁了,二夫人和我一直在难过不能为你做更多的事情,你就好好回答我们嘛。”
看着梅香桃子般的眼袋,南可人心里一阵暖流一阵难过。当初偶然机遇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就看到锦娘和梅香哭肿的眼睛,那关心的眼神,让她感觉很温暖,很想哭。她在孤儿院的时候有很多妈妈疼爱,但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知道现在她才知道,黄妈妈她们的爱是对很多孩子的无私的爱,而锦娘和梅香却给予她的是独一无二的爱,亲情。从小到大,每次看到别的孩子放学的时候奔到自己的爸爸和妈妈怀里,而自己…她自我安慰说“我比她们要幸福多了,因为我有好多好多妈妈疼我呢。”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当时的想法是多么的酸涩,以为把头埋进沙子里别人就看不到忧伤,其实她早已沉浸在了那万劫不复的孤独里了。
当她骗着锦娘和梅香说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的时候,她的内心经历了翻天覆地的自我斗争,一个声音说“真相,说出真相,你在鸠占鹊巢,你这个假冒的南可人,你是个骗子!”另一个声音说“隐瞒,继续隐瞒,你是在帮死去的南可人,替她来保护软弱的娘亲与梅香,你可以的!”
她有点恐惧自己的自私,却又庆幸拥有这样的自私。求求你,再给我点时间享受这样美好的亲情,因为她不想再孤独下去…
“小姐…小姐…快过来试试喜服吧!”
甩甩头,将矛盾的思绪甩的不见踪影,南可人嬉皮笑脸的迎向忙进忙出的梅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和拥抱。
“梅香,我好爱娘和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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