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命不放

60 番外二 渺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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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她和他的现在(1)
    她和他的现在(1)
    从下午上课起,姜意然就开始不对劲,脑袋先是晕乎乎的,后来一阵一阵的抽疼,四肢逐渐酸软无力,好不容易总算熬到了下课,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走路摇摇晃晃,还总觉得不踏实。
    走出教室的时候又被一个飞速奔出教室的学生撞到,直接重心不稳往一边倒去,还好有个女生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还主动把她送回了教室办公室。
    由于太阳穴实在疼得厉害,一坐下她就趴伏在办公桌上,头缩在臂弯里,都忘记了起码该对学生说句谢谢才是。
    她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生病了吧,所以这才来得如山倒似的?
    好吧,要是谁能帮她一把该多好,把她送回家就成,她现在实在使不出劲儿站起来,更别提走路了。
    可是,谁会来帮呢?
    没有人会来的。
    她最想、曾经从理论上来说也最该求助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再说,就算告诉他自己现在很难受需要他的帮助他也不会来的,他那么忙,哪里还顾得上她?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会信她的话么,肯定不会,她姜意然在他眼里就是铁打的,根本不会生病!
    还好下一节没有课了,她趴了一会儿稍微觉得好了一些,正打算强撑着打车回家,同一个办公室和她差不多大的一个女老师过来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努力把头抬起来,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了,说自己可能就是感冒了,没有大问题,可以自己回家不用麻烦了
    但那位女老师应该是看她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实在放心不下,询问了她家的地址后将她从座位上扶起来,不仅把她送到了校门口,还跟她一起上了出租车一直把她送回了家。
    在车里,眉目低垂地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街景,心里不禁想,一个和她不熟的人看到她不舒服的样子都会上来问两句表示下关心,甚至还会热心把她送回家,而他作为自己曾经最亲的人,对她的示弱却视若无睹,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他心里,她可能还比不上一个在生意场上认识的连一般朋友都还算不上的人?
    最终,她还是摇了摇了头,没有再想下去。
    想再多也没意思,已经过去一年多,一切都早就被她自己亲手画上了句号,不论如何放不下也无法改变过去,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怪他下去就显得她太小心眼了,他是不会为她做任何改变,还是那个一板一眼的江谦。
    是,她就是活该,景北齐向来的一针见血怎么可能出现意外?
    她那时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但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不认不行。
    但她依旧相信,只要自己的信心足够坚定,总有一天一定可以把他忘记,对他的感情会烟消云散,到那时候,他们之间剩下的就只有那几分微薄的兄妹之情,那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吧,两不相欠。
    投进去的十多年的感情没个结果值得么?
    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又不是每一粒埋进土里的种子都能发芽,即使发芽了也不见得都可以成长到开花结果,所以,很正常啊。
    十多年买一次教训,虽然前期投入是漫长了点,但那又如何,十多年抵不过几年的例子比比皆是,只要有条件有人选,她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她是姜意然啊,再大的困难在她眼前,都是可以被攻克的才对!
    虽然,她现在还在努力忘记的路上,但只要开始,就终有一天会有走到她设定好的终点。
    侧躺在沙发里,闭着眼睛,脸对着沙发背,鼻腔里呼吸的是自己异常熟悉的空气,头疼总算是得到了稍微的缓解,只是依旧浑身没劲儿,连走到床上去睡的力气都没有,意识也开始一点点稀薄,对四周的感知也变得模糊起来。
    干脆先睡一场吧,反正走之前那个热心的老师已经帮她请好假了,明天的课有人帮她上。
    可是沙发再软也比不上床,即使感冒让姜意然没存着太多的意识,但她很长一段时间都睡得模模糊糊的,并没有睡沉,以至于放在裤包里的手机响了也没把她惊得多厉害。
    她本不想接,可是铃声响过一阵又开始响,她实在没办法,只能抬起沉重的手臂,把手机给拿出来,熟练的滑动接听,放到耳边。
    “喂,谁啊?”姜意然的声音已经含糊不清。
    手机另一边安静了几秒,陡然响起了一个颇有磁性的淳厚男声,语气却很生硬:“我爸叫你今晚回去吃饭,让我接你,我快到你学校门口了。”
    要是往常,姜意然一定已经全身心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对每个字都斟酌再三才会开口,可是现在,她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思维的齿轮被卡住,迟迟都无法开始正常运转,也就没能把声音的主人给辨别出来,只是根据文字做出最直接的判断。
    “我没,没在学校,我在……”家里。
    最后两个字她再没力气发声了,因为一阵抽痛又袭来。她把头往沙发角落里靠了靠,握着手机的手无力松开,手机直接滑到了地上了。
    江谦只听见听筒里传来“啪嗒”一声,下一秒电话就被挂了,只剩下“嘟嘟”声在耳边。
    果然,他不该对父亲松口,说自己给她打电话的,这都不知道第几次了,她每一次都是这样,他话刚开个头电话就会被她挂掉,她是有多不想听见他的声音,以前不是还口口声声夸他的声音好听么,这女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既然她挂电话,也就代表了拒绝,那就不是他的错了。
    车刚好行驶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遇到红灯,转成绿灯之后江谦没有再往前走,直接掉头往家的方向开去。
    就在手机落到地上的那瞬间,姜意然猛然意识到了刚才在自己耳边的声音是谁发出的,但却没发现已经迟了,嘴里虚弱地低喃道:“阿谦,我难受……”
    **
    景北齐把温度计从姜意然腋窝里抽出来一看:38℃,皱着眉摇摇头,一脸“我该拿你怎么好啊”的表情,又伸手覆上了她的额头,还想再确认一下。
    景北齐前几天才从欧洲回来,把事情差不多处理好了就来找姜意然,本想把礼物亲手交给她顺便蹭顿饭吃,没想到一进屋就发现她在沙发上缩成一团,脸色发白,第一反应就冲上去摸她的额头,掌心热的发烫,赶紧把人抱回卧室放在床上躺好,严严实实盖好被子,又立刻出门去买药。
    买药的同时还买了粥,回去之后好不容易把她拉起来喂了几口饭,再强行让她吃了药,哪知道整个过程中她一直在挣扎,嘴里一直不清不楚地说着“江谦,你走开”“江谦,你管我干什么,我跟你没关系”之类的话,让他好一阵折腾,才总算把她搞定。
    她虽然安生了,但他也不能走,必须定时量她的体温,如果烧还退不下去,就只能把她送到医院去。
    他知道她忘不掉江谦,只是没想到,她就算生病了嘴里也还念叨着,她还在他面前夸下过海口说一定会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将他从脑子里清除,结果呢,这都一年多了,还是念念不忘,完全就是作孽。
    “你对他执念可真够深的,傻姑娘,既然还忘不掉为什么非要如此折腾自己呢,别像我似的,等到想要挽回的那天,一切都已经覆水难收——你要觉得他对不起你或者误会了你,就摆明了说出来,男人不比女人,有时候话不说白,是没办法理解的。”他收回手,瞳孔中神色黯淡,像是在忠告,又像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相似的话,其实他对姜意然已经说了好几次,可是每一次话还没说清楚她就会开始炸毛。
    他明白,对她来说,分明就是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到头来却还要先低头示弱来改善局面,完全是本末倒置主次颠倒,她就更不会妥协了,因为错更多的人,从来都不是她,为什么什么都要她先主动?
    忽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起身往房间外走去,才走到客厅的床边,门口的电铃也开始作响。
    他犹豫了一秒,收起手机走到门边,通过猫眼一看,格外诧异,居然会是他。
    他会到这里来,真是稀客。
    景北齐把门打开,阴沉着脸看着门外站的人。
    门外的人看到开门的人,也是一脸的意外之色,但很快就收敛了,变成了面无表情。
    “你怎么在这里?”江谦语气并不客气。
    景北齐听到江谦那主人般的口气,扯了扯嘴角:“这话,似乎该我问你吧。”
    “姜意然人呢?”江谦最看不惯景北齐这副样子,直奔主题。
    “关你……”
    景北齐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从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咚”声,他随即反应可能是姜意然摔下床了,根本来不及再顾及江谦,转身几乎是用跑的跑回卧室。
    果不其然,原本该好好睡在床上的人已经连同被子一起躺在床边的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开坑了~(≧▽≦)/~
    但其实我没啥底的。。。。。我已经做好了扑街的节奏了T^T
    可是扑就扑吧。。。。。我承受得起的,或许是命吧T^T
    我老老实实、乖乖写文,多的啥都不求。
    今天有两更,还有一更在晚上八点十分o(* ̄3 ̄)o
    ☆、二 她和他的现在(2)
    她和他的现在(2)
    门大开着,江谦就进了门,走到卧室门口,就看到景北齐把一坨被子小心翼翼抱回床上,被子里应该包裹着个人,他还凑很近嘴里说着什么。
    她怎么又摔下床了?
    姜意然睡觉一直都有个毛病,喜欢靠着床边睡,可她睡觉又不安生老要乱动,经常睡着睡着就会滚到床下,还摔不醒,第二天醒过来自己才爬回床上,总是叫嚷着全身发痛。
    最开始发现她有这个习惯,江谦只是嘴上提醒她别往边上靠,但形成了习惯的行为,已经是下意识的反应,光提醒根本没用,后来他干脆主动把她搂进怀里,即使她半夜乱动把他给闹醒,他也只是叹口气,再将她把怀里抱一些。
    ——当然,那是在他们没吵架并且还同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
    “她生病了?”江谦小声问。
    景北齐回头看了站在门口的人一眼,又立刻转回头去,没有回答。
    景北齐完全不想跟江谦有交流,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真好像他和姜意然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她到底怎么了?”江谦又问了一遍,语气强硬了不少,声调也提高了。
    景北齐快速替姜意然掖好被角,直起背,回身朝江谦大步走过去,伸手把他推到门外,轻声关上卧室房门,兀自走到客厅,坐进沙发里,背躬起,手肘放在膝盖上。
    被用力推,江谦有些窝火,但还是忍住火气跟紧跟在景北齐身后,走到客厅他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矮几面前,凛冽地目光射向景北齐。
    “稀客。”景北齐抬起头,丝毫不惧江谦的眼神,并且目光还更冷,只说了两个字。
    江谦继续注视着景北齐的眼眸,久久没有发话。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发诡异。
    就在不知道诡异的氛围还会持续多久的时候,景北齐的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直接拒接,眉目间的褶皱又深了几分。
    “我只想知道,你今天出现的原因。”把手机收回包里,他随即发问。
    原因?
    江谦心头的火苗瞬间高涨了几分。
    凭什么要告诉他原因,他以什么身份,需要知道自己出现的原因?
    他依旧选择沉默应对。
    江谦始终不说话,景北齐扯了扯嘴角,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我告诉你,如果她现在清醒,你可能连门都进不了。你要知道,不管你是以前夫的身份还是以哥哥的身份,都没资格出现在这里。”
    景北齐说话的语气让江谦莫名烦躁,想要反驳,却又在脑中找不到合适的论据,但他就是火大,自己和姜意然的事情,怎么轮得上他一个外人来对他指手画脚!
    “但是,”景北齐突然话锋一转,“不论今天你是突发奇想想要看她现在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还是迫于长辈的压力不情愿出现走过场,你都亲眼看到了,她现在很不好,发烧了,烧还得很厉害,如果不是我今天有事找她,那她可能死了都没人知道!”他知道自己说的有点夸张,但他要是今天真不来找她,整整一个晚上,她的病情不知道要恶化到什么地步。
    江谦双手紧紧握成拳,几乎是咬牙切齿把话问出口:“那你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或者诊所,就让她呆在家里能有多少用?”
    “哼,”景北齐冷哼一声,对自己面前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越发无语,“真难为你做了她十多年的哥哥,还当了她两年的丈夫,对她的了解还抵不上我这个‘外人’。你知不知道,她最怕医院,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带她靠近医院一步的。”
    她害怕医院?她为什么要害怕医院?她从来没有对他提过。
    甚至在他目前能提取出的记忆里,她好像从来就没有生过病。
    一个人不可能十多年一点病都没有,姜意然生过病,还生过几场不小的病,可是每一次,江谦都没能知道。
    而其中的原因,有些复杂。
    “你想让我怎么样?”
    景北齐手掌撑着膝盖站起来,走到江谦面前,突然拽住了他的衣领,压抑着怒意低吼道:“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来教你?你觉得自己一直是对的?你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一点。”
    景北齐一直是个情绪控制力很好的人,但只在两个人面前他很容易就会失去掌控自己情绪的能力,其中一个,就是江谦。
    原因很简单,他看江谦就像是看另一个自己,那个过去的景北齐。他还没能正视自己的过去,自然也就对江谦的种种看不过眼。
    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谦无法再忍耐,他景北齐也不是什么好货,现在居然理直气壮来指责他的言行,他也想问一句,他凭什么。
    完完整整看过他和姜意然情感过程的人多了,谁都有立场有资格对他指手画脚,只有他,没资格。
    江谦和景北齐两个人其实是半斤八两,彼此都没资格朝对方说三道四。
    江谦扯开景北齐的手,理了理衣领,沉声说:“你不就想让我留下来照看她,我留。”
    景北齐猛的一愣,又很快收回眼中的慌乱,“如果觉得勉强,那你还不如立刻离开,意然不该继续活在你的‘施舍’当中,你信不信,她醒来看到你,会像耗子见到猫一样,躲到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角落。”
    景北齐说的,江谦一个字都不信。
    在江谦的心中,姜意然还是那个不顾后果往他身上扑的“花痴女”,对他的任何回应都以笑容来面对,完全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一块不会受伤的橡皮泥,离婚不过就是她用来给长辈施加压力的手段,并且事情的发展势态没能达到她预想中的效果而已,那是她活该。
    她一个始作俑者,在景北齐面前摇身一变就成了受害者,景北齐傻傻受了她的骗,他才不会,他比景北齐多的,可不仅仅只是相处的时间而已。
    “我走了,明早我会来看好戏的。”
    说着,景北齐就往门口走去,和江谦擦身而过之时还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嘴角泛着嘲讽的笑意。
    江谦站在原地,目送景北齐离开,直到大门关上,他才坐进沙发,目光直勾勾盯着矮几上的电视机遥控器。
    他想起了自己今天会到这里来的原因,虽是被逼着来的,但他要承认,自己是有几分想见她。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从离婚之后她从家里搬出来,就一直在避免和他正面相对,甚至逢年过节都选在他多半不在家的时段回去。可是,相见根本无可避免,因为父亲一直想要他挽回。
    今天正是如此,父亲命令他必须亲自打电话要她回家吃饭,他打了,只是她挂了电话他也就没法,只能独自回家。
    父亲的满心期待成了空,一顿晚饭气氛自然不好,饭后他被叫进书房训斥了一顿,虽然已经不痛不痒,但一想起电话里她那不太正常的语气,莫名就开始不安,什么都看不进去,踌躇了许久,才出了门。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住址,但这一年多来他从没有要去的念头,直到今天,他才终于起了意,一路上想了很多种情况,比如她不在家,比如他在楼下按了电子门她不给他开门……但走到楼下刚好有人出来,他就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上楼,结果,开门的人是景北齐。
    他又想到了一年多以来与她四目相对的那几次,从她的瞳仁里看到尴尬那无可厚非,但看到了慌乱却让他很是意外。
    慌乱之后她还会立刻将目光转移到别处,整个人变得非常不自然。
    现在一想,她为什么要怕他?她不是该立刻朝他扑过来,然后死死抱住他,笑得脸都快烂了,直到发现他嫌恶的目光才松手的么?
    为什么会是刻意的回避?
    江谦终于发现了姜意然在自己记忆中的矛盾点,越发疑惑起来,对照景北齐离开之前最后说的那几句话,他更加没底了。
    姜意然,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一直就没有特别用心去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一直在容忍,然后勉强自己去接受,而没有选择主动去适应,去了解。
    于是,他又站起来,走到姜意然卧室门口,停了几秒才伸出手转动门把手打开房门走进去。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橙黄的床头灯,却把姜意然的脸映得更加苍白。
    走到床边坐下,他看了那张熟悉而陌生的睡颜许久,到后来失了神,直到听到了一声吐字不清的低喃才回过神。
    这时,他才发现姜意然一脸难受的模样,头不住左右摆动,嘴唇小弧度的开合,模模糊糊说的是:“你走,是我不要你的,你走……”
    他开始有些不忍,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生病,还是如此近距离的观察。
    “你放心,我姜意然从来都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你走开,江谦……”
    说着,姜意然手开始在被子里乱挥,手臂很快就露出了被子,身体也往床边移动,还好江谦就在床边,阻挡住了她。
    怎么,做梦梦到他了?
    一直都是她在不亦乐乎地折腾,梦里还成了他要倒贴上去,姜意然,你是觉得自己付出了没得到应有的回报,可你有没有问过我一句我愿不愿意,把那么多强加在我身上,最后反倒是你无辜,而我薄情了?
    姜意然手在挥动的过程中某一下正好打在了江谦背上,江谦便顺势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连同另外一只手一起放进被子里,把被脚重新掖好,隔着被子控住她的双臂,直到感觉到手臂不再乱动了才放开。
    江谦叹了口气,试了试姜意然额上的温度,还是有些烫手。
    之后,他一直坐在床边,目光始终停留在姜意然脸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差不多每隔一个小时就用床头柜上放着的体温计测一次她的体温。
    到后来他也记不清是第几次测了,看到温度下降到了37.5℃以下才放松了不少,以至于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介里是第二更。
    如果看着顺眼,点个收藏口以咩Q_Q
    ☆、三 她和他的现在(3)
    她和他的现在(3)
    景北齐大步往楼下走的同时掏出手机重播第一个没能接起的电话,可是反复拨打了好几遍,始终无人接听,疑惑的同时,心头也隐隐泛起一阵不安。
    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他回拨了那个被他摁掉的电话,那是他助理打来的。
    这次,“嘟”声没响几下电话就通了,电话那边一个男声略有些焦急又带着胆怯:“景总,许小姐又去酒吧了……”
    景北齐用力关上车门,声音格外的低沉:“哪家?”
    电话那头的人很明显受到了惊吓,声音发起抖来:“是,是‘无边’,许小姐是和一群朋友一起去的,经理跟我说,许小姐她……”
    助理话还没说完,景北齐就掐了线,不耐地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坐,拿出钥匙插进锁孔发动引擎,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助理没能说完的话,完整的是:“许小姐她不但喝了酒,好像还嗑了药,您千万别对她较真,有什么事情等药劲儿过了再说吧。”
    一路上,景北齐完全失去了控制,将红绿灯视若无睹,还好是晚上,路上的行人车辆并不多,不然,早就酿成车祸了。
    能让景北齐情绪失控的另一个人,名叫许泠雨,就是他助理在电话里提到的“许小姐”。
    如果让景北齐在姜意然和许泠雨之间做一个选择,问他,如果两个人同时需要他的安慰,他会去安慰谁,就目前来说,他会毫不犹豫选择许泠雨。
    为什么?
    因为许泠雨在他眼里不只是许泠雨,而姜意然一直就只代表着姜意然。
    走进灯光昏暗,嘈杂喧闹的“无边”,仅仅一眼,景北齐就发现了站在高高的舞台中央那个身着吊带衫超短裙,随着节奏强烈的音乐舞姿夸张,头还不停来回甩动,表情如痴如醉一脸享受样的许泠雨,第一反应就是她肯定嗑了药,心中那颗炸弹,“嗙”的一声爆炸了。
    他拨开口哨声、呼喊声、叫好声此起彼伏的人群,走上舞台,众目睽睽之下拽住许泠雨的左手腕,强行把她往拉下了台。
    许泠雨全身心陶醉在快节奏的音乐当中,被人拉走只当是有人加入,根本没想到会是景北齐,她以为他不会出现——不,她原本是做给他看的,只是他没接电话,那她就真正放纵一次好了,在景北齐面前装得太累,她好久都没有让思维松懈一下了
    台下有几个原本在尽情热舞的男女发现许泠雨被一个西装笔挺的高个子拉下了台,愤然地就要冲过去抢人说理,但景北齐不会给他们得手的机会。
    打从景北齐进入“无边”开始,经理就叫了人跟着他,因此那几个人还没挤到他身边就被拦住了,只能嘴里一边爆着粗口,一边眼睁睁看着许泠雨被带走。
    手上的力道逐渐熟悉起来,许泠雨终于反应过来拽着她的人是谁了。
    走到车旁,景北齐直接把手里的人给甩开,许泠雨重心不稳顺着力就撞在了车身上,肘关节刚好磕上车窗。
    “吃了什么?”景北齐咬牙切齿地问。
    许泠雨用另一只手揉着自己发疼的肘关节,抬起头,透过乱糟糟的头发灿烂地笑着回答:“我没吃!我有分寸的好不好,我只喝了酒!”
    “有分寸?”景北齐提高了声调,走上前去扼住了许泠雨的脖子,“有分寸你就根本不该来这种地方!渺渺,你现在应该在家里乖乖看书而不是在这不三不四的地方鬼混,你懂不懂!”
    景北齐在出国之前,因为一些小事和许泠雨发生了不快,没想到回来之后没及时联系她,她又回到以前的状态了。
    对,她肯定是故意气他的,她不该是这个样子,不应该……
    “不三不四?”许泠雨呼吸困难,但她绝不会因此而求饶退让,反问道,“我怎么样跟景先生你有什么关系,这本就是我的生活方式,您肯定又忘了,我和你就是在不三不四的地方认识的,你也是要在这种地方混的,凭什么来要求我,你有资格么?”
    他为什么没有资格?
    不,他为什么有资格?
    景北齐怔住了,颓然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陷入了自我反问的状态。呼吸虽然立刻恢复,但许泠雨却没能适应,剧烈地咳了好几声,又深呼吸几口气才总算缓过来,胃里却突然涌上一阵呕吐感。
    不适感来得太快,许泠雨完全来不及过多做出反应,只能蹲下身,一手撑在地上,张开口秽物就从消化道里一涌而出。
    她一直吐一直吐,吐到胃里的东西都快没了,反胃感依旧很强烈,最后只能是干呕,眼前一片晕眩。
    其实她酒量很差,在找到景北齐之前根本就连酒精都没沾过,更别提夜店酒吧之类的地方。可是为了接近他,她把自己原本以为一生都接触不到的事物全都试了一遍,而且还越走越远,早就不能是她所能掌控了的。
    这样做,真的值得?
    ——到现在才想这个问题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许泠雨紧紧捂着肚子,双腿发软,跌坐到地上,因为呕吐的缘故,整张脸都被泪水打湿了,鼻涕还一抽一抽的。
    “起来。”一只手掌从侧面出现在她眼前。
    她没有丝毫的踌躇,抓住了手掌,从地上被拉起来,直接进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一个从来都不属于她的怀抱。
    “渺渺,算我求你,别再这样对自己了好么,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你不该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即使不再是以前那个乖巧的性格,也不要再出格了,我知道,你是在故意气我,但你以后能不能换种方式表达不满,有什么不舒服的,直接告诉我,我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改,好不好?”景北齐的语气缓和了不少,甚至带着乞求的意味。
    要知道,他很少会求人。
    如果这话说的对象是许泠雨,她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可问题是,她不是“渺渺”,也不是那个景北齐爱的人,她只是个旁观者,由于内心的不满而制造了一盘游戏,景北齐是游戏的男主人公,而她不是女主人公。
    所以,她不为所动,只是身体没了力气,才没把他推开罢了。
    “景北齐,送我回家吧……”直到呕吐感彻底平息下去,许泠雨才吃力地开口。
    景北齐将她打横抱起,放进副驾驶座,并没有把她送回家,而是把车往自己家的方向开。
    到家后,他耐心细致地帮她洗漱,最后安置在自己的床上,而他则在客房睡了一夜。
    他更加分不清了,“渺渺”分明已经不在了,可现在在他身边的还是“渺渺”,样貌都那么相似,只是性格不太一样,谁是真的,谁是假的?还是她们都是真的,却也都活在他的想象当中?
    **
    虽然头一晚发了高烧,可第二天姜意然还是在生物钟的提醒下按时睁开了双眼。
    在身体各个感官机能复苏的过程中,各种感冒症状也逐渐复苏,姜意然觉得头很重,全身酸软使不出太多劲,喉咙发干,鼻息也加重了不少。
    她无力地抬起手,用手被试了试额头,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烧应该退了吧。退了就好,要是去医院,那才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有力气下床了,她才掀开被子,趿上拖鞋往门口走去,她记得昨天是景北齐在照顾她,给她换了衣服喂她吃了药,有他在真好,比某人顶用不知道多少。
    可他再好又怎么样,朋友之间的相互照顾和伴侣之间的甘苦同当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被景北齐照顾,她是心怀感恩,但得到自己伴侣的照顾,心里是安稳踏实。
    既然是感恩,就自然会有一天会报恩,可安稳踏实是不需要回报的,那是伴侣之间最真切的情感反应。
    她在江谦身上从来就没有体验过安稳踏实,只有不安、害怕、担忧的一次又一次恶性循环。
    姜意然走进客厅,在揉眼睛的间隙看到厨房里有个背影,她没再多看,下意识认定那就是景北齐。
    微笑着走到背影的面前,把头靠上去,两只手握成拳在“景北齐”后腰上钻啊钻,带着沙哑的声线说:“景北齐,辛苦你了啊,照顾了我一晚上,改天等你生病了我也让你享受一下。”
    话刚说完,姜意然就感觉到了自己额头靠着的人身体僵了一下,但是下一秒就恢复了,心里纳闷:他这是怎么了,不该是这个反应啊?
    “啪”的一声,江谦关掉火,煮的粥差不多好了,而抵着他背的姜意然,他却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她居然把他错认成了景北齐?
    他们的背影有那么相似?
    “意然,是我。”犹豫了几秒,江谦开了口,语气里透着淡淡的无奈。
    被自己特殊标记过的声波通过听觉传入通道进入听觉神经,通过大脑的识别在姜意然眼前出现了两个字:江谦。
    老鼠有多么怕猫,姜意然现在就有多么怕江谦,因此她就像条件反射一样收回了自己的额头,不待江谦转回身就转身往卧室里逃。之后想起来,她觉得那速度比她高中考五十米短跑时还要快,几乎达到了应激反应的程度。
    跑回卧室,她不仅关了门,还把门给反锁了,几步跳上床,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双腿收在胸前下巴放在膝盖之间,闭着眼睛,双手用力捂住耳朵,上齿死死咬住下嘴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不住发抖。
    为什么会是他?
    景北齐呢,景北齐在哪里?
    难道昨晚的人一直都是他?
    不可能啊,他没这里的钥匙,怎么可能进来得了?
    难道是景北齐给他开的门?
    那,他为什么会来啊?
    姜意然越想越混乱,心头的问题越来越多,只祈祷景北齐可以早点来解救她。
    江谦也被姜意然的反应给吓到了,他从没想过姜意然会怕他怕到这个地步,愣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走到她卧室门前不断敲门,可是,屋内一点反应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插叙有点多。。。。。这章完了下一章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貌似很久很久以前会写不少,貌似这种设置不太讨喜啊Q_Q 但我写都写了,就这样吧。。。。。。。
    ☆、四 她的开始(1)
    她的开始(1)
    姜意然第一次见到江谦是在高二那年的暑假。
    那一天,是江锷和姜云决定让各自子女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而特意选好的日子。
    在母亲感情归属的问题上,姜意然没什么特殊的要求,只希望母亲能找到一个真正对她好的男人,能够不再那么辛苦,安稳平淡过完剩下的一生。
    和母亲一起到达餐厅后,看到餐厅的装潢,她心头满是问号,最后挑了个最不切实际的问道:“你别告诉我你是隐藏的小三转正,一会儿我要见的人就是我亲爹。”
    “死孩子你胡说什么呢,他是我男朋友,跟你没关系!别在脑子里乱编故事,你妈我还不至于让自己忍气吞声活到那种程度!”姜云是真有点生气,自己的亲生女儿居然怀疑起她的人品,真是白养那么大了!
    姜云是一年之前到L市出差在聚会时认识的江锷,本来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发觉他对自己似乎有意思后,通过一段时间的仔细观察和了解,觉得他各个方面都还不错,是个彬彬有礼脾气不坏的人,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家境优渥,妻子去世后,和儿子相依为命,十多年没有再娶只是因为再找不到感觉对的人。
    整理下来,除了他不是H市的人之外,姜云还没发现他有什么地方不让他满意的。
    本来,姜云早就打算和女儿过一辈子,但最终还是被江锷的诚意所打动,交往了一年感情稳定之后,才决定让对方的孩子见见自己交往的人,探一探孩子们的反应。
    姜意然挺满意江锷的,至少对他第一印象确实不错,看他注视自己母亲时那深情款款眼神和帮母亲把牛排切小块的贴心行为,满满都是爱意。
    可是,江锷他儿子江谦从饭局开始后的种种表现在姜意然看来,完全就是搅乱气氛的。
    他整个过程中都板着一张脸,像在场的其他人都欠了他钱似的,她看他没大自己几岁的样子想跟他说几句话,改善一下气氛,问他一句“你多大了啊”,他却像没听到一样,吃着自己的东子,还是江锷及时打圆场,告诉她答案。
    当时她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是看在在场两个大人的面子上,早就朝他骂过去了。
    心里不满意就大大方方说出来啊,甩脸子干嘛,又没人拦着不要他说话,矫情!
    所以,姜意然对江谦的第一印象很不好,而且由于刻板印象太深刻,以至于到了次年,在姜云和江锷的婚礼上和他第二次见面,她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当然,姜意然只在他一个人面前摆臭脸,对待其他人还是很友善礼貌的,她可不能丢了母亲的脸。
    整个婚礼过程中,为了保持良好的心态,姜意然努力让自己不去看江谦,可是有时候他无可避免要出现在她的视线以内,她有气又只能憋着,想起自己可能以后和他相处的日子可能会非常长,她就有强烈的预感,自己早晚会被他给憋出内伤。
    姜意然就想不明白了,如果他不赞成这场婚礼,之前一年那么长的时间难道他就找不到一个机会跟他爸说么,就算他爸不接受他的意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即使不赞同也不要表现得如此明显成为一场喜事的耗子屎好么!
    再者,他完全可以不出席婚礼来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啊,他妈的他到底在傲娇些什么!
    那是姜意然第一次因为江谦而抓狂。
    其实早在婚礼举行前半个月,姜意然和姜云就带着行李搬进了江家大宅,江谦虽然每天都有回家,但她始终没能和他有任何交集,就只能看着他每天旁若无人在宅子里进进出出。
    她老觉得有口气咽不下去,隔三差五就会在母亲面前抱怨江谦目中无人,该被教训一下。
    姜云倒是看得很开,一直耐心的安慰女儿,有些事情得慢慢来,要靠缘分,强求不得。
    青春期还没完全结束的姜意然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最讨厌有人藏着掖着,江谦的这种行为,非常让她看不惯,却始终找不到机会和他正面谈一谈。
    婚礼那一次,她对江谦的不满达到了最高点,咬牙决定一定要把事情问个清楚。
    想是那么想没错,但要真正去问,却不是一件容易事。虽然婚礼完毕紧接着就是蜜月,家里就只剩她和江谦两个人,可要找机会站在他面前,并且还让他能不直接走人而是停下来听她说话,就是个不简单的问题。
    可是,在她还没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之前,问题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第一,她对江谦的怨念和不满全不见了。
    第二,江谦走了。
    她对江谦的怨念和不满消失,是江锷和姜云出发度蜜月的前一天晚上。
    晚饭后江锷就把江谦叫进了书房,而她虽然在客厅里看电视,心里却实在好奇那对父子的临别对话,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关了电视趁没人注意,蹑手蹑脚上楼去了。
    走到书房门口,发现门竟然没有关,敞开着条不宽不窄的缝,刚好能让她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看到房内所有情形,听到他们的对话。
    江谦一掌拍在书桌上,对父亲怒吼道:“你答应过我妈什么,而你现在又在做什么?爸,你真让我失望,我是不会承认那个女人的。而且,因为你违背了当初的对我妈的约定,你在我心里已经彻底失去了一个父亲的地位,从今往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遵照我妈临终前的叮嘱,其他的,你别怪我没个儿子该有的样子!”
    姜意然被江谦这一吼吓得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整个人当时就懵了。
    她不是没见过人发火,只是没见过身为子女的人对自己的父亲发火,她有时候虽然也会说母亲两句,但都不是来真的,可江谦那副表情,非常认真。
    她以为江锷被儿子这么一吼至少会解释几句,要不也会安抚下儿子的情绪,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注视着盛怒的儿子,目光虽不退缩,却也不愤怒,有的只是无奈,是想要寻求理解。
    “我会走,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让我能够接受的答案。”
    语毕,江谦转身就朝门口走过来,姜意然没能及时做出反应过来,也就没能躲开。
    在之后分别的三年里,姜意然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矛盾当中,一方面,她一想起江谦会脸红心跳,可另一方面,只要又想起他拉开门发现自己站在门口时对她那个鄙夷的眼神,她就浑身难受,总觉得在他面前会因为这个眼神而很长一段时间都抬不起头来。
    偷听人讲话就是不对,被鄙视也是理所当然,可对她施以鄙视的人是江谦,心里就是舒坦不起来,总有点不服气。
    他又能好到哪儿去,自己都不是什么好货,凭什么还要看不起她?
    再说起姜意然为何会开始对江谦脸红心跳,也是在同一天。
    早过了该入睡的时间,可姜意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江谦那个鄙夷的眼神。
    她自认为自己向来都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仅仅就因为偷听被发现而受到鄙视,她无法接受,所以才会不自主觉得烦躁,让自己无法入眠。
    认知失调了好久,找了好多理由借口,她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最后头都开始发疼了,便只好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到院子里去吹吹风,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吹散。
    披了件外套走出房间,楼梯下了一半,目光不经意扫到客厅,发现沙发后面的落地窗前居然站着个人,月光很亮,正打在那人的身上,让她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是江谦,他似乎是在看月亮。
    她突然迈不开步子了,两腿像是被灌了铅,于是只好顺势坐在阶梯上,开始仔细观察他。
    她这才发现,他没有戴眼镜,侧脸棱角格外分明,更加成熟,目光也更加锐利、有神,莫名让她有些着迷,目光无法转移,就像被胶水粘在了他身上。
    她是爱对帅哥发花痴,可是看着他,老觉得心境和以往有些不同,可具体多了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江谦望着月亮,姜意然看着江谦。
    在某个悄然划过的瞬间,姜意然突然被来自左胸腔的一阵短暂而强有力的加速搏动震得不禁捂住了胸口,论她如何深呼吸、捶打胸口,节奏都降不下来,她的脸也开始发热发红。
    快速的心跳很快就超出了她的负荷,她只好抓着栏杆努力让自己站起来,想要往回走。
    转身,抬起腿,却没发现抬腿的高度不够,一个不稳,身体就失去重心往前倒去,万幸,她一只手在紧要关头抓住了栏杆,及时止住了往前倒的趋势,不然不知道会摔得有多痛。
    她不怕痛,只是害怕发出太大的声响被发现。
    最终,她艰难地迈着步子安全回到了卧室,小心翼翼轻声扣上门,转瞬之间全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干了似的,整个人成了一滩烂泥,背靠着门,迅速滑落到地板上。
    心跳依旧很快,快到她先是手发抖,后来扩散到全身发抖,脑子变得乱七八糟,一条清晰的思路都找不到,就一直不停颠簸着、忍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异常状态才终于越过高潮,逐渐趋于平缓,心跳和呼吸也都停止了躁动,手脚也有了些力气。
    她这才撑着门站起来,脚步酸软得回到被窝里,把脑袋缩紧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眼前浮现的再不是那双鄙视她的眼睛,而是那张抬头望月的侧脸,让她嘴角不禁泛起了笑意。
    只是,唯一还让她无法安然入睡的,就是刚才整个人的异常状态,如果不是及时走开,她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要是被江谦发现了,那会有多尴尬。再想起他对自己父亲发火的样子和说的那些话,要他真正接受她和母亲加入他的家庭,肯定是一件漫长而且需要做很大努力的事情。
    那时候,姜意然并不知道自己心跳加速是代表着对一个人产生了“喜欢”的情感,只是因为反应太强烈到达了难受的程度,让她无法对那种感情做出正确的判断。
    很久之后,姜意然相信,开始喜欢一个人就只需要一刹那,而把“喜欢”这份心意持续下去,才需要莫大的决心。就如同她花痴帅哥一样,对一个帅哥看上眼可能只是因为一个表情、一个动作,而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对那个帅哥念念不忘是需要有足够值得起回忆的情节。
    由于江谦的特殊性,即使他留给姜意然的瞬间并不多,但仅有的那些已经足够了,她已经把江谦记在了心里,时不时想想,即使过去了看似短暂却又漫长的三年,那份最初的感受还被好好保存着,只是因为缺少新内容的加入,暂时显得有些站不住脚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五 她的开始(2)
    她的开始(2)
    江锷和姜云这对大龄新婚夫妇开始自己蜜月旅行的第二天,江谦也拖着行李箱离开了江家大宅。
    在江谦走出家门之前,姜意然将他拦住,心急地问:“你去哪儿?”
    江谦面无表情地把姜意然张开的手臂拨开,冷声回答:“与你无关。”
    “你走了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姜意然再一次张开手臂。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姜意然被噎住了,处于要发火的边缘,可她的确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让他别走,只能无奈地放下手臂,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当中。
    她不怕一个人在家,只是他离开得太突然,打乱了她的节奏。
    是,他要做什么是他的自由,她管不着,可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名义上也是一家人了吧,最起码的知情权她还是有的吧!
    压制住内心的复杂情绪,她拨出了江锷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后她直奔主题告诉江锷江谦走了,本以为电话那头的人会吃惊,哪曾想到得到的回答是一句异常平淡的“我知道了”,突显出是她在大惊小怪。
    姜意然以为,母亲得到了好归宿,自己也算得上是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但江锷的反应让她猛的清醒过来,他们父子的事情和她没关系,她没有知情权,她只是母亲的附属品,别人家的寄居者,只是从一般的房子搬进了宽敞的大房子,想要得到想要的位置,受到更好的对待,就要好好表现,讨得主人开心。
    她虽然讨厌讨好人,可是,她需要一个家,更希望母亲可以好好的,再不要受到他人的嫌恶的目光了。
    她要保护母亲,保护母亲的所有,用她自己的方式。
    **
    江谦这个人是从姜意然眼前消失了三年,但却从来没有从她心里消失。
    她最开始并不明白为什么他的面孔会毫无预兆闯入思绪当中,如果说是花痴,那也太过了,她之前从来没有对哪个花痴过的男生如此念念不忘,即使是想念,也只是单纯一张脸,情感反应绝不会那么强烈。
    时间久了,看到了他人的感情,她也开始明白,原来那是“喜欢”,是对一个人真正感兴趣,而不是以前那种只停留在表面的观赏活动。
    可是,对他的感情不该是讨厌或者害怕么,怎么就变成了喜欢呢?
    ——这是一个姜意然留给自己的始终无法自我解答的问题。
    真的是喜欢么?会不会是理解错了?或者根本就是一场错觉而已?因为对他充满了好奇,却一直被排斥。
    她,真是越来越复杂了,连自己的感情都开始不简单起来。或许,那是成长的必然阶段,亦或许,是走入了一条歧路,歧路的终点是死胡同,没有未来。
    **
    三年之后,江谦从美国留学归来,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在国外交往两年的女朋友,安珀。
    江谦是下定决心和安珀结婚才把人带到江锷的面前。
    其实按他一向的行事风格,完全会在登记之后才把事情告知父亲,来个先斩后奏,但母亲临终之前的嘱咐他不得不听——“找到了合适的人想要结婚,不可以自作主张,必须带到你爸面前,让他同意才行。”
    他以为,虽然安珀的家世是个阻碍,但父亲出于对母亲的愧疚还是会答应他和安珀的婚事,可是他没想到,得到的回答却是“我不同意”四个字。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江谦就不淡定了,只是三年的成长让他学会了在某些情形下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所以,他只是沉声要求:“我需要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
    他话是那么说,但他已经认定的人,拿给江锷看不过就是母亲的嘱咐摆在那里不得不走一个过场,他从没想过要参考任何人的意见,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否定意见而改变决定。
    而实际上,相比起家世背景,江锷不满意的是安珀所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
    在江锷眼中,儿子这个女友虽然从进门起表现出的是从容淡定,语言之中传达出的也是“我内心坦荡,我问心无愧,但在从容的掩盖之下,江锷还是发现了不明显的躁动,而他几句态度不明的话成功让她露出了马脚,她的眼神飘忽了,她甚至表现出了迫切想要得到明确的答复,一直拐着弯逼他表态。
    若不是另有所求,怎么会“迫切”?若是内心坦荡,又怎么会躁动?
    姜意然和江锷有相似的感受,她也不喜欢安珀,只是不喜欢的一部分原因是她目前是江谦的女友,而占重要比重一部分原因是通过她观察发现,这个安珀绝不简单。
    姜意然不敢说自己看人有多准,但至少从小的生活经历让她有了一套独有的看人方式,如果说表情和举止可以唬人的话,那么一个人的眼神在她面前不管如何伪装都会被她看出破绽。
    从安珀的目光中,她看到了窃喜。
    于是问题就来了,安珀为什么要窃喜?
    如果她是真的爱江谦,并且已经到了见家长这一步,怎么可能会出现类似于贪到了天大便宜或是找到了通往终点的捷径的表情,她分明就是想要从自己和江谦的关系里得到更多。
    或许是钱财,或许是地位,或许是已经十足确信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改变今后的命运了。
    而那些,正是姜意然所不屑和反感的。
    江谦和江锷父子去进行男人间的谈话,剩下的女人们也要说说话,再增进一下了解。
    于是姜云就在客厅里和安珀聊了起来,而姜意然只是远远站在安珀对面的沙发背后,手臂搭在沙发背上,看似随意,实则在专心听着两人的对话。
    果然,安珀家境一般,家里人费了不少劲把她送出国,可她出去后不久家里老人就生了重病,不仅断了对她的资助,甚至还需要她汇钱回去。
    在遇到江谦之前,她日子过得很苦,除了上课剩下的时间都在打工赚钱,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由于压力太大,她身体根本经不起消耗,可即便是生了病也只能熬着,随便吃点药过过了,根本没时间去治疗。
    那些经历顺利引发出了姜云的同情,姜意然也有了些许动容,可是她的一段话暴露了自己,让姜意然决定下狠手,绝不给她任何机会。
    她声情并茂的原话是:“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万念俱灰,已经有了想死的念头的时候,我认识了阿谦,他帮了我许多,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伯母,我知道,我的家世可能会让你们怀疑我的动机,但我希望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我和阿谦一起努力,会让公司的发展更上一个台阶。阿谦跟我说过,您并不是她的生母,可我相信,您的态度肯定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您点了头,我希望在伯父那里……”
    说到那里,她就没再说下去,脸上笑意淡淡的,那样子,别提有多真诚多让人动情了。
    姜意然最见不来那种明明话里有话却还一副“我其实什么画外音都没有哦”的人,就像委婉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所以可以任意亵渎。
    姜意然瞬间就有了一种想要冲上去扇安珀两巴掌的冲动,把她虚伪的嘴脸给打掉,前三分之二的话全都是为那最后的三分之一做铺垫,明着是在夸她妈妈,暗着意思就是:你就是个后妈,你的意见根本不重要,除了同意也只能同意,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向江谦他爸说两句,对你也没什么坏处,你说对吧?
    “你他、妈的再嚣张点试试?你这还没进这家的门呢,口气倒像是了有十足把握,这也就是江谦给你的胆子,我他、妈告诉你,就冲你对我妈这副嘴脸,你就休想进江家的门!”姜意然双手紧紧抓着沙发布料,在母亲开口之前发了飙。
    对待主动在自己面前作死的人作死的人,姜意然一向如此,不直接挫了她的锐气让她蹬鼻子上了脸,真要成了一家人,那就家无宁日了!
    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母亲不受欺负,姜意然从小就跟着男生混,养成了一身男孩子的习气,嘴巴不干净,也容易冲动,长大些醒事了,在姜云苦口婆心的教育下才总算有所收敛,但处事原则也秉承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必犯人”。
    她就是不想让自己保护的人或事物受到任何伤害。
    在她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安珀脸就绿了,气氛瞬间尴尬起来,而她话刚说完,姜云就恶狠狠的盯着她,眼睛里要冒出火来。
    她虽然火还没发完,可母亲的眼神摆在那里,她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能咬紧嘴唇甩手转身摔门离开,去了院子里。
    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没荡多久,她就看见江谦牵着安珀从屋里急匆匆走出来,脸色非常难看,一看就是提出的要求没被同意。
    她被安珀搞出来的坏情绪立刻烟消云散,甚至还生出了一点小小的高兴。
    目送江谦和安珀出了院门,她立刻从秋千上跳下来跑进屋,发现江锷就在客厅里坐着,她马上拿出一个乖巧的小女儿的姿态坐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臂,甜甜地问:“老江,你没答应对吧?”
    江锷的表情依旧严肃,说话也就一板一眼的:“我要是连她的家世背景都没摸清楚就答应,我怎么对得起阿谦的母亲。再说,等等,那女的,叫什么来着?”
    “安珀。”姜意然及时回答。
    “对,安珀。我在意的根本不是她背景,你不觉得她有什么地方看着就是有点不对劲么,你说,这要我怎么相信她是真心实意爱江谦,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听完江锷的话,姜意然毫不犹豫加了把柴:“老江你不知道,就你跟你儿子两个人说悄悄话的时候,她居然威胁你老婆,而且还不挑明了说,明显就是故意的!你说那种人要是真进了家门,估计我们一家人就没有平淡日子过了,时时刻刻都要防着小人……”
    “姜意然你给我住嘴!”这下轮到姜云发火了。
    姜意然又只能悻悻地闭了嘴,对江锷耸耸肩,可江锷还没把话听明白,让她继续说下去。
    姜意然看着母亲越发阴沉的脸,怯生生地摇头说:“算了,你还是把她的背景调查清楚之后自己做判断吧,你看我妈那个表情,你们父子的事情我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江锷不是没看到妻子的表情,姜意然也那么说他就不好勉强,但还是语重心长对妻子说:“你也是,受了委屈老是不说,往肚子吞也不是办法吧,要是别人看你好欺负欺负你上瘾了怎么办,你不一辈子直不起腰来!我分明跟你说过那么多次你就是不听,意然也是心疼你不想你吃亏你知不知道,女儿是好心。”
    姜云本来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嘴都张开了,可是犹豫了几秒还是把话吞回肚子,沉着脸起身上楼去了,不再理会丈夫和女儿。
    母亲一走,姜意然就只字不差的把刚才安珀说的话复述给了江锷听,江锷听完眉头深深皱起,看起来有些矛盾,“那个女人肯定有问题,但你哥现在非她不娶的样子,意然我说真的,我也只能是在口头上拒绝,要是你哥明天带她去登记非要把人领进门我也没办法啊,你说,怎么办?”
    姜意然两眼放光,她要的就是江锷这个问题,她看不惯的人,就别想做成事情,“办法太多了,但是首先,你要把她的底细查清楚。你放一百个心,你儿子肯定不会明天就把人拉去登记,那个女人装装样子也会说什么‘你家人不同意不好吧,我希望我们的事情可以得到大家的祝福’之类的装可怜话,表面上表达的还是不着急慢慢来,我们还是有时间的,找到切入点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好了。”
    江锷微微点了点头,一脸认真思索的样子,眉间的褶皱总算散开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六 她的开始(3)
    江锷非常有速度,第二天就把安珀的详细资料摆在姜意然面前。
    姜意然把安珀所有资料粗略浏览了一遍,心情却变得微妙起来。
    或许,她是想通过自身境遇的改变来改善家里的状况,让家人的日子过得不那么辛苦,而自己也能借此机会发挥所长,实现双赢;或许,她想的是,自己既然有机会能够成为一只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麻雀,为什么不把机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的遇上这样好的机会可以和辛苦永远说再见。
    人都怕苦,都想从苦难的泥沼中得以解脱。
    ——即使非常清楚这个道理,姜意对安珀的态度最终也没能由厌恶转变为同情,只怪她本就逾越的语言触及到了她的底线,让她感受到了自己在意的人受到了威胁。
    “她最想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让她自己做选择。我敢肯定,她选的就是我们想让她选择的,原因嘛,因为她本就想从江谦身上得到那些东西,感情只是附属品。”姜意然少见的在江锷面前用认真的口吻说话。
    “这么笃定?”江锷对于自己眼前这个看上去没多少情感经验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目光倏然间深邃起来。
    “纯粹感觉,也有可能错了啊,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谁叫她那么跟我妈说话。”发觉江锷看她的眼神不对,姜意然赶紧解释,转换回了以往的说话语气。
    她真怕江锷想多了——不,其实,她还是有那么一小点私心。
    她比安珀好多了好吧,她才不会动机不纯地和一个人谈恋爱,爱一个人就该专心的爱,为什么要掺杂进杂质,让原本可以很美好的一件事蒙上污点,还可能成为不想面对的痛苦回忆。
    “仅仅只是因为你妈妈的原因?”江锷进一步问。
    被如此一问,姜意突然就明白了江锷想要表达的意思,心中一紧,立刻竖起三根手指作发誓样,尽自己最大努力装得严肃又认真,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我发誓,虽然我爱帅哥,但我对你儿子绝没有非分之想,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就是小狗!”
    她话音刚落,江锷就哈哈大笑起来,脸上严肃的表情烟消云散,一边笑一边说:“不要那么紧张,你要是喜欢阿谦你就大胆的喜欢去,我不会拦着你的,你要是能做我儿媳妇儿,我高兴还来不及!”
    姜意然腾地一下就脸红了,不知道要怎么回应,目光也无处安放,她希望江锷只是说的玩笑话,她的心思并没有被觉察出来。
    ——不,肯定是她想多了,她把自己的对江谦的感觉埋得那么深,再说也从来没有机会变现出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发现,是她太敏感了。
    她并不是非要让每一份感情都有一个结果,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性,可既然江锷开口那么说,说明他对她是有所期待的。
    他的期待对她来说,更多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会让她在做决定的时候摇摆不定,很容易让她的不是出于真心的选择,走上另一条无法控制的路。
    其实,江锷对姜意然有所要求的情形并不多,每一次姜意然都能找到一个平衡点,但这一次关乎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不知道,是该让一切随缘,还是勉强自己在一个不适合的场景靠近江谦。
    **
    三天后,江谦一脸颓丧的模样带着行李回到了江家大宅,一进屋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起先,姜意然并不知道江谦回来了,还是吃饭的时候看到阿姨端着餐盘往楼上走,觉得奇怪才问江锷:“老江,你儿子回来了?”
    江锷得意地点点头,“我就照着你说的做的,我单独找了那个女的,让她在爱情和事业面前做选择,她又如你所说选择了事业,最后她就遵照和我的约定和阿谦分了手,而我把她送到了她要去的地方。”
    “看吧,她要真爱你儿子,你拿什么引诱她都没用,这样轻轻一试就把她的本质给试出来了,我保证你儿子现在一定很难受,非常受打击。想想啊,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结果真爱却为了事业和金钱双赢而和他分手,老江啊,我觉得你儿子肯定恨死你了,要不是你从中作梗他就能顺利结婚了。”姜意然刻意用惋惜的口气说话,还叹了一口气。
    江锷坦然地回答:“他要恨就恨吧,反正他恨我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这么一件。我是为他好,事实证明我也是对的,他要是想不明白,那只能说我们父子情分不够,但我问心无愧。”
    这话姜意然乍一听还挺感动的,可再一回味,心里就不太好受了。
    她觉得江谦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一个对他好、为他付出宁愿做坏人的父亲,他居然不懂得感恩,还要摆脸色。拜托,她从小就没爹呢,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亲的宠爱她不知道有多羡慕,过了十多年家里没有父亲的日子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继父,她别提多感恩,多想好好经营这段感情,想要被接纳,而他呢,居然还不好好对待,只知道肆意糟蹋父亲的真心!
    “你也别帮我说话什么的,只会无端受到牵连,”江锷先是叮嘱姜意然,然后又看着妻子,“特别是你,他本来就太不待见你,你要是再跟他说这些,就别想和他建立起最基本的关系,也别想和他和睦相处了。”最后再用非常正式严肃的语气重申,“反正,这事儿谁都别管,顺其自然!”
    姜意然面上不住点头表示同意,可心里却不干。
    明明他做错了事却还要惯着,这能行么,要是不告诉他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他不得认为自己对完了啊,根本没法解决问题好吧!
    那一家人的日子能够消停?根本不可能!
    所以,姜意然又给了自己一项任务:在和江谦拉近距离的同时要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他对江锷的态度,把误会解开。
    说做就做,几口把饭扒完,姜意然就开始采取实际行动,上楼去了。
    站在江谦房间门口,她低头一看,餐盘就放在门口,还冒着热气,很明显,他把门锁了,不想让人进去打扰。
    大路不通,她还有小路可以走,反正,她必须见他一面,有些话必须趁热打铁跟他说。
    姜意然很清楚自己冲动的个性,冲劲儿犯起来就只会一根筋往想要达到的地方冲,完全不会顾虑其他因素,可等到那股劲儿过了,整个人清醒过来,局面经常让她招架不住。
    一如她从隔壁房间的阳台翻到江谦房间,拉开没有上锁的落地窗,掀起窗帘往光线昏暗的屋内看去,看到江谦背靠着床,低垂着脑袋坐在地上,她才恍然醒悟自己的举动似乎有点过分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她脚正打算往后退,却没料到江谦抬起了头,目光就直勾勾地钉在她身上。
    她心虚地吞了口口水,只好走进房间里去。
    “你们满意了?”江谦声音有些沙哑,话语间没有半点愤怒,却也说不出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只是让姜意然越发心虚,“不对,我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你们想听的也是这些话吧,然后我就会对你们感恩戴德,承认自己的错误,认同你们的身份,你们一直目的也就达到了……”
    姜意然走到离江谦大概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也坐在了地板上,和江谦平视,酝酿了好一阵才吃力地开口:“我知道,我是多管闲事,你们父子的事情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但我不喜欢藏着掖着,有话就一定得说出来,特别是我看不惯的事情。江谦我告诉你,要是你女朋友没有问题,不管你爸如何去试探试探,她都会坚持自己的立场和你在一起,而不是走人,你要知道,你爸没那么大能耐让一个真心实意爱你的人改变决定。所以,你该发自内心谢谢你爸,如果不是他,你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么?他甘愿做一个坏人,只为了不让你因为情感暂时的蒙蔽而做出会后悔的决定,他这是牺牲自己为你着想,绝不是害你。我是不知道你们之前有什么不愉快,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你没资格怪他。”
    “你觉得,我是在跟他较劲?”江谦扯着嘴角问。
    姜意然又一次看到了那个让她产生过心理阴影的眼神——鄙视。
    紧接着,他的目光开始泛冷:“如果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那就请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就像你自己的说的,我跟我爸的事跟你八竿子打不着,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在多管闲事,那为什么就不能在一开始就多一点自知之明,乖乖闭嘴呢?我和他的事情,就是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姜意然真切的感受到了江谦散发出的冷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其实在决定开口的前一秒,姜意然想说的还是另外一番无关痛痒的话,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她还是迟疑了,所有推翻从来,说出了自己最想向他表达的语句。
    她很清楚,那些话说出之后,他的回应绝对会让她无法招架,她就是在自寻死路。
    “滚吧,姜意然,别再多管我的闲事了,你管不起,也没资格管,也别把这里当成家,更别认为自己是这个家的一员,你永远都成不了。”
    江谦的话一针见血,刺到了姜意然最脆弱的部分,她再也忍不住了,整个人失控,声音尖锐又刺耳:“你他妈知道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么,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父亲,而你有一个这么好的父亲,你却不珍惜,还要肆意践踏他对你爱!我求而不得的人你却弃之如泥,我看不过眼了,要是我是你,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这样对待我的亲生父亲!”
    关于自己没有父亲的这个事实,姜意然从来都不想主动提及,就算只是想想都会让她很难受,更别提说出口了。
    而江谦,算是把她给刺激到顶点了。
    发泄完毕,姜意然就打开房门往外跑去,出门之时直接踢翻了餐盘,还有些烫的汤汁溅到了她脚背上,那火辣辣的疼,比以往任何一次被烫伤都要疼,疼进了心口,或许永远都无法痊愈。
    但她没哭,眼泪蓄在眼眶里。
    她不可以哭,哭是示弱的表现,她必须要坚强,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她保护,她怎么可以因为这点事情就哭呢?
    ☆、七 她的开始(4)
    她的开始(4)
    跑回房间,姜意然把脸深深埋进床里,双手紧紧拽着被子,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她疑惑了,自己对江谦,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
    如果是“喜欢”,那她为什么要站在江锷的角度指责他,喜欢一个人,不是会全身心替那人着想,无条件和那人站在一边并且用心维护,不会让那人受到任何诋毁么?
    但如果是“讨厌”,那她对他的脸红心跳又是怎么回事,分明就是和发花痴存在着很大区别的反应,绝对不可能被误读。
    是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扰乱了她已经形成的认知了吧。
    ——她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初始的地方,她对江谦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其实,一个人在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如果能把苦恼跟身边合适的人说一说,通过交流沟通,是可以把心中的结给梳理清楚的。只是姜意然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让她毫无保留表达自己的人,所以即使她钻进了死胡同,也没有人会提醒她,把她给拉回去。
    姜意然一直以来充当的角色都是他人的坚实后盾,是避风港,是出主意、提意见的人,她能把一切都掌控得很好,自然就能给人安全感,让人可以安心依靠。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如何适应那样的角色的,只是到了后来,就连她自己,也差点以为自己是从内而外的强大,觉不可能会因为打击而受到伤害。
    在经历过一些会让她无能为力,惊慌失措想要寻求庇佑的事情之后,她才明白,一切都是假象,她根本就做不到由内而外的强大,她只是外强中干,也有柔软的部分,需要小心翼翼保护。
    她比她所保护的人根本就好不了多少,甚至在有些方面连他们都比不上,只是她更懂得忍耐罢了,把事情都往肚子里吞,拼了命地咬牙坚持到最后,直到尘埃落定。
    这是处理问题最笨拙的方法,对他人的伤害最小,却伤自己最深。
    那又如何,她别无他法,她所在意的人如果不能给他们带去安全感,那她的存在还有何价值?
    她姜意然可以是很多人的依靠,而她自己的依靠呢?
    除了自己,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
    若是往常,只需要一晚的时间,姜意然就能调整好心态,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的,一觉醒来,她却觉得时间仿佛还停留在昨天一般,前一晚的情绪依旧强烈,矛盾依旧在交战,以至于她根本找不到一条脉络清晰的路线。
    强打起精神,穿衣洗漱好下楼去吃早饭,本想速战速决出门去散散步,换个环境,改善一下心境,可才喝了几口牛奶,天公就很不作美得下起大雨来,密集雨点把窗户击打得“噼噼啪啪”作响。
    姜意然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祈求雨可以快点停,由于下雨而形成的阴沉沉的气氛只会让她更加难受、压抑。
    “昨天你怎么跑进江谦的房间了?”姜意然吃饱了正在擦嘴,坐在她对面的姜云发话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装傻,反正又没有被看到,能糊弄过去最好,“我进他房间了?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做那件事?”
    姜云太了解女儿的脾性,没心情跟她东拉西扯,直接上重点:“别跟我来这套,餐盘被踢到了对面的房间汤汁撒了一地,江谦人却还床边,裤子上一点痕迹都没有,证据明明白白你就跟我别狡辩了,我说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家能不能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还好那是二楼,要是更高的楼层你翻的时候摔下去怎么办,你想缺胳膊少腿一辈子?”
    姜意然开始装无辜:“我这不是好好的啥事儿都没有么……”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没错咯?姜意然,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些事情你不能管也管不起,他们父子间的问题你连起因都不知道,想当然去处理很可能适得其反帮倒忙,你知不知道?当然,我也不是全盘否定你,你的出发点在一定程度上是好的,但是,不要贸贸然行事,懂不懂?”姜云一口气抛给姜意然三个她注定回答不了的问题。
    如果别人如此对她,她早就拍桌子大嗓门顶回去了,可是说话的人是她妈妈,是她不能不敬的姜云女士,所以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带着讽刺意味回了句“我知道了,我上楼去反省去了”,就推开椅子站起来,耷拉着脑袋往楼上走去。
    上楼的时候她想,只怪今天老江出门太早,要是他在的话,她妈妈才不会用责怪的语气跟她说话,至少不会把她好好的吃早饭的心情给弄没了。当然,她是迟早都会被说一场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好吧,其实重点是如果不是因为她脑子太乱,才不会战斗力大幅度减弱,早早就认栽,最起码也会当场理论小半个小时,直到把她妈妈给说的哑口无言为止。
    姜意然不服输,所以才不会轻易认错,但那并不表示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她只是单纯不想承认错误而已,特别是在非常在意的人面前。
    她的逻辑是,在在意的人面前认错就是示弱,一旦示弱,还怎么保护她们,强者,是不可以示弱的,就算是临近崩溃的边缘也必须强撑,因此才表现出了“输不起”、“好面子”却又“豁得出去”的矛盾个性。
    走回到房门口,姜意然正打算开门,江谦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依旧带着沙哑:“你等等。”
    她依言停下,转过头去看发出声音的人,心跳猛然加快节奏,“干嘛?”
    “你,脚没事吧?”
    她瞬间就懵了,嘴巴也不自主张得老大,原本该是乱糟糟一团的大脑成了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心跳更别提了,心脏都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
    江谦见人没说话,就又问了一次:“我说,你脚没事吧?”
    她仍然傻着。
    江谦没办法,只好走到她面前,还提高了声调:“姜意然,请告诉我,你脚有没有事!”
    这一次,她才稍微回了点神,愣愣地摇了两下头,“没,没事……”
    终于得到了回应,江谦便继续说下去:“你昨天说的话我仔细地想了想,或许我是不该把错全部归结到我爸身上,你说的有些话是对的,如果她自身没有问题,我爸也钻不了空子,但是,我跟我爸之间最重要的问题希望你还是别管,那些事情要是能够解决早就解决了,再者,你也是加重我和他矛盾的一部分原因,忠告你一句,别再插手了。”
    “好,好……不!”姜意然总算完全回过神来,发现江谦就站在离自己不过半臂远的地方,一时慌张得伸手直接把他推开,自己也顺力往后退,背都抵在了门上却一副还想继续退的架势,看上去非常慌张,“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
    她还在思考自己接下去要说什么,结果江谦丢下一句“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的解释我没兴趣听。”后就转身走人。
    这个不大不小而又来得太急的反转让她的紧张随即得到缓解,可以舒口气,调整好之后用还在发抖的手把门打开,回了房间。
    她完全看不懂江谦了,前一秒的关心让她整个人凌乱,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又不听她的解释兀自说完话就走。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是不知道顾及别人的感受么?那她昨晚上说的话他又干嘛要听,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啊,她又没有求他必须按着他说的来。
    这个世界是要故意跟她过不去还是怎么的,就不能把每种情绪分清楚了再让她感受么,非要一股脑得全部塞进她的脑子里,让她无法区分、难以取舍,分分钟都要抓狂。
    这样一点都不可爱!
    那,她还是喜欢他的么?
    ——这个挥之不去的问题又跳了出来。
    为什么它要跳出来呢,非得要她明确的回答么?
    姜意然真的要被自己弄疯了,一边使劲地甩头,一边往阳台冲。
    她只想让雨水把脑子里哪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冲掉,让她可以有充足的空间专心只思考一件事情。
    她想,肯定是她一直以来对一个异性付出感情来得太容易,收回时也不需要太多的力气,所以到了这种需要很认真做出决定的场合她就容易因为摇摆不定去分不清而让自己混乱。
    所以是平时太不认真,才会在关键时刻认真不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开始改好不好?
    她不要做那样的姜意然,她必须要明明白白确认自己的心意,要干脆利落对待每一份感情并对它们明确的定义,不能动摇,更不能让自己不安。
    一滴,两滴,三滴……她让自己平躺在阳台的地面上,任凭密集的雨滴打在身上。
    她的眼睛因为雨滴而睁不开,身体也因为雨滴太冰凉,在与皮肤接触的瞬间被冰得起了鸡皮疙瘩,直至浑身都被湿透了才适应。
    雨,果然有用,将她满心的躁动压制住,让她终于体会到了难得的心的平静,混乱的思绪也一条一条归于原位,变得条理清晰起来。
    她对安珀的情绪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让她以为自己的机会就要被剥夺了,而接下来安珀对母亲不敬,让她有了正当的理由可以撺掇本就对安珀不满意的江锷做出实际的行为。
    在江锷面前,她不想让自己的真实意图暴露,一个劲拿母亲的事情做挡箭牌,虽然不清楚江锷有没有真的看出来,但她还是害怕非常不安,所以才会因为江谦对他的态度不好而尽力要去维护他。
    她或许是喜欢江谦的,可是江谦对父亲的态度和做法又让她生气。他有一个好父亲却不知道珍惜,而她从小就没有父亲,看到这样的行为必然会生气,又因为要让江锷相信自己的动机,再加上他的表现与自己的预期存在偏差,她才会鼓起勇气去指责他,想让他不要再做出会让她受不了的行为。
    本来她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没想到江谦会问她脚的事,她心才开始有了一点点感动,却又被他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想法,又一次不确定起来。
    ……
    所以,其实她对江谦还是喜欢的,只是在开始接触他的过程中看到了她暂时无法接受的信息,而万幸的是,那些信息还不足以动摇她最根基的感情,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八 她的告白(1)
    她的告白(1)
    江谦开始在江锷公司上班,从基层的小职员做起,他说是要对公司里里外外有个透彻的了解,但在姜意然眼中,他那就是太子爷微服私访,把自己公司从下到上都给体验一遍,为以后掌权做好充分的准备。
    本来江锷想的是想趁儿子进公司的机会让姜意然也进去见识一下,可这个提议一出就立刻被姜意然否决。她给出的理由是她一心就想要当老师,对进公司半点兴趣没有,也不想尝试,她暑假也没有闲着不做事,其实每隔几天都会去同学家小区里的社工中心当志愿者,辅导孩子们的暑假作业、做做活动什么的,那些才是她喜欢并且在行的。
    理由充分正当江锷也不能勉强,他的初衷本是想给姜意然制造机会,让她跟江谦多些的接触,对他多了解些。他只是直觉姜意然可能喜欢江谦,并没有找到明确的证据,想的是自己用点力把他们推到一起,看能不能产生点火花,如果不能,那也就算了,要是真能有点什么,也算是化解了一家人的尴尬处境。
    姜意然自然是不知道江锷的想法,她只是在江锷提出她也可以和江谦一同进公司的时候她就立刻不知所措了,当时还特意去瞄了眼他,还好他没有任何表示,她是真的怕他会从江锷的话里察觉出点什么,保不齐就会开始留心她的一举一动,她很清楚自己的段数,看似大大咧咧,只要仔细观察,破绽到处都是。
    姜意然已经断定江谦不会待见她了,她自认为自己自知之明还是不差的,所以已经决定和他保持距离,只等心中那股子“喜欢”的浪潮日渐平息下去,一切回到原点。余下的,她想的并不多,只要和江谦的关系发展到可以有最基本交流就行了。
    好吧,其实还有一点她放不下,就是江谦身为儿子对江锷的态度。或许因为自身的经历,对于他们父子的僵硬的关系她有太重的执念,虽然问题的根源她目前无从知晓,但只要一天说服不了自己,她心头就会始终有块不大不小的疙瘩,日子就难以舒坦。
    **
    命运变幻莫测难以捉摸,这一点姜意然心悦诚服。
    在她对自己和江谦的关系不抱有任何期待,已经转换重心着手思考要如何从江锷嘴里套话的时候,江谦对她的态度让她对“急转直下”这个成语有了极其深刻的认识。
    那是“闯入卧室”事件的一个星期之后,因为社工中心离家有点远,姜意然还不会开车,花在走路和公交车上的时间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所以每次过去她都会呆上一天,并且早上很早就出门,当然,江谦出现之后还要刻意把出门的时间和他的错开。
    那天她才刚走下台阶,江谦的那辆白色奥迪R8就停在了她面前,她装作没看见打算从车尾绕行,才不过刚一转身,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就让她重新又转了回去。
    副驾驶车窗徐徐降下,江谦从车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淡淡说:“上来,我送你。”
    她眼珠子瞪得老大,动作僵硬地歪着脑袋去看他,脸上全是受宠若惊、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上来。”
    姜意然虽然被突如其来的示好搞得又有点理不清思路,但经过极其短暂的思想挣扎后还是犹豫着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进去,自觉地系好安全带并且说了要去的地方的地址。
    车行驶在路上,她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舒坦的,可是扭动的动作又不能太明显,分分钟都是煎熬,外带心里还强烈的有种被人戏耍的即视感。
    “在想什么?”
    江谦突然出声,问的问题一传进耳朵里,她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手也不自觉抓紧了安全带。
    “你是在怕我?”
    “没,没,没有,”她支支吾吾否认,大脑在高速搜索要拿什么回答他才不至于把话题引向无底洞造成尴尬,可能会让她到不了目的地被扔在路边,“哦……我,我在想的是,啊,对了,你就一个普通职员,开着R8上下班,不会被人怀疑么?”
    话说完,她机警地转过头去江谦。
    江谦虽然目视前方,但脸上却写着“你就在想这个?”,嘴角翘起了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很自然地回答:“我把车停在附近的公共停车场然后走路过去,不会有人发现。”
    为了有始有终,她回了个“哦”。
    她完全没想过他会心平气和回答她的问题,不,是就没想过他们短时间就会有如此正常的对话,回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他们的对话就没有成型,怎么,现在是要被补足缺憾的节奏?
    不用补足也没有关系,因为来着太陡她hold不住啊!
    对话顺利完结,这下就没话说了吧,他千万别再找话题了,这大清早的她还有好多脑细胞没有完全苏醒,脑子无法承受高强度的运转,能不能等哪天她状态好一点了再啊!
    前方似乎是红灯,车开始减速最终停了下来,江谦直接转头看着她,“你下午大概什么时间结束,如果时间合适,我去接你。”
    这话让姜意然在心里快哭了,可是由于江谦的表情太正常,正常得就像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彼此看不顺眼过,她实在憋不下去了,右手捂着胸口,小心翼翼尝试着问:“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一次,她捕捉到了江谦眼中一闪而过的鄙视,对,没有错,分明就是鄙视,虽然很淡,可是由于她之前的印象非常深刻,所以绝对不会看错。
    她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毫无预兆就对她改变态度,里面肯定有阴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姜意然一向不说暗话,逮住了证据,也就不再畏畏缩缩,挺直了腰板,苦口婆心地劝说:“我说江谦,你别装了,你不是很有骨气么,何苦要卑躬屈膝对我示好,这和我想象中的你不一样啊,当然,我并不了解你,不知道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是你之前分明鄙视我、看不起我,刚才居然对我笑,跨度太大原谅我接受无能。你还是别勉强自己了,遵从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吧,不然会憋出内伤的。为了你的身心健康,也为了我的身心健康,我们都对彼此真诚一些,成么?”
    姜意然话说完江谦的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并且是由内而外的没有变化,连眼珠子都没有抖一下,她把那归因于他心理素质好,而她就差远了,很容易就胆战心惊——当然,只是内心变化,面上还是会尽全力保持正常,但眼神就做不到。
    红灯结束,江谦回过头去,车子重新发动,他也不再继续说话,这让姜意然完全如释重负,以为自己说的话找准了重点。
    下车前,出于礼貌,她还是对江谦说了句“谢谢,再见”,而他回以微微点头,看上去应该是有话想说,但她真没什么心思听,也就没多做停留,直接下了车,头也不回往小区大门走过去。
    **
    通常情况下,为了可以准时回家吃晚饭,姜意然五点就会走人,只是那天中心下午搞了活动,结束就差不多五点了,等到收拾完毕就已经过了六点。
    于是走的时候她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把手机摸出来,拨出姜云的电话想说自己会迟点到家,让他们先吃饭别等,走出小区大门电话还没接通,而她不经意的一抬头,路边竟然停着一辆白色的R8!
    她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想多了,可是再定睛一看,驾驶室那边门打开了,冒出个人头,虽然是背对着她,但那熟悉的身形已经足够让她呆愣了,如果不是及时回过神来,她手机已经摔到了地上。
    是的,那并不是一辆相同的R8,那就是江谦的R8。
    “你什么意思?”姜意然挂了电话走到车前,一路上小腿都在发抖,像是快抽筋了一样。
    “接你。”
    “我他妈不是说了叫你别勉强自己了么,你做的这些我招架不住,我不知道你究竟要干嘛,整颗心都是慌的,求你放过我成么,或许你觉得很好玩,但对我来说,这他妈根本就不好玩!如果你是想报复我之前对你的无理,很好,你已经达到目的了,我投降,所以求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可以么!”姜意然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愤怒还是慌张,反正她无法淡定,难以接受眼前的一切,被人玩弄的感觉越发强烈。
    江谦的回答很简洁:“你想多了,也想错了。”
    “好,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目的,想要做什么,而且,必须让我相信你所说的每一个字。”
    “这我做不到,我只能控制我自己的感受,无法控制你的。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但只要你说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姜意然承认,这话没错。
    “上车,你现在不冷静,我说什么都没用。”
    话虽如此,但直到江谦坐回驾驶室关上车门,姜意然依旧站在门外没动。
    没法,江谦只好从车上下来,绕到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几乎是把姜意然给塞了进去。
    “你的个性我很欣赏,只可惜你是我爸再婚对象的女儿,我目前为止还做不到不考虑她的因素来看待你,但我考虑过后,准备尝试一下,就像你说的,安珀自身有问题,我不能把错全部归结到我爸身上,而你也是一样,问题的根本原因不在你,这样说行了么?”
    通过眼睛,姜意然可以感受到,江谦是认真的。
    “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当朋友?”在车门即将关闭的前一秒,姜意然抬头问。
    江谦关上门,隔着车窗点头。
    于是姜意然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原来,他也想和她邦交正常化来着。
    一个目标完成得过于容易,另一个原本被抛弃的目标便被捡了回来,姜意然对自己多了一份信心,她相信,既然江谦可以接受和她做朋友,那总有一天也会接受她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唉o(︶︿︶)o 。。。。。点击涨啊涨的,为神马就是不能看见一个评论呢Q_Q
    ☆、九 她的告白(2)
    她的告白(2)
    于是乎,非常有默契得对江锷和姜云的事情闭口不谈,姜意然和江谦的相处从表面上看,不仅没有产生矛盾,并且有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态势。
    保持着这样不紧不慢的节奏,又过了三年。
    在三年的时间里,姜意然对江谦有了更多的了解,虽说不上是从里到外把他都看透了,但也至少也了解了个五六分。
    比如说,他在大部分情况下是个死板的人,很多事情都会按部就班遵循规则一步一步进行,这就造成了有时候明明有机会可以走捷径,他却只会坚持自己的步调而让机会白白流失,更有趣的是,她诚恳地向他指明,他却死不承认,只说自己是走稳不走险。
    再比如说,他其实是一个很会为他人顾虑的人,凡事考虑全面周到,轻易不会出现纰漏。对于她这种时常冲动的人来说,他基本上充当的就是让她认清形势悬崖勒马的角色,而且好在他语气也不重,不会把她的怒火给挑起来,她也就没去计较那么多。
    还必须说的一点是,他秉承的原则是对事不对人,当然,江锷除外,他看待事物都还是比较辩证客观的,这一点在他对她妈妈的态度上很明显。一开始他的确不太待见她妈妈,她妈妈的示好他根本不会理会,但有几次她妈妈当着江锷的面帮他说话,并且他们两个人还私下里长谈了一次,之后他对她妈妈就客气了很多。
    ……
    她能说的还有很多很多,每一样她都牢牢的在心里记着,因为那是他们一同经历过的事情,是他们共有的记忆。
    是的,因为有了正常的交往,有了更深的了解,姜意然更加坚定了自己对江谦的喜欢,那份情感终于不再只空洞,而是被事件充满,可以站得住脚,经得住拷问,她自己,也不会再犹豫不定了。
    她确信,在她学会开车之前,只要是时间恰当或者是顺路,她有事要出门的时候江谦都会接送她,并且在她大学毕业那个暑假学车时,他也会抽出时间陪她练习,耐心地为她讲解一些考试的技巧,让她少走了不少的弯路,也非常顺利的拿到了驾照。
    她记得很清楚,江锷跟她说过江谦从小就不太喜欢出席社交场合,而家里有了她之后,江锷都打着让她多见见世面,多认识一些人物,锻炼一下社交技巧的旗号,半哄半命令让她陪他一起出席酒会什么的。她其实也不太愿意,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种观赏艺术品的意味,有几次忍不住在他面前小小的抱怨了一下,没想到,之后只要是江锷要她出席的场合,他基本上也会跟着去。
    她察觉出来后立刻就对他说:“我不是早就说了让你别勉强自己么,我差不多都习惯了,没问题的,把时间拿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可以么?”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伸出手去揉她的发顶,回答时那笑容让她头皮发麻:“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是因为你,我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勉不勉强我自己清楚,别瞎担心,把心思都用在你的那群孩子身上吧。”
    她知道,他是在说她自作多情,但他揉她头顶那个太过亲密的动作如何让她说服都说服不了自己那就仅仅只是单纯的一个动作而没有其他的意思。
    只是,他不承认,她再问多少次,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案,所以,她就没有再追究下去,而是把那份温暖珍藏在心底,时常温习而感受到绵绵的暖意。
    还有一次,是在他升职后不久,因为一次意外,他的身份被公司里的人知道了,整个公司传得沸沸扬扬,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他的脸色很不好,下班回家后勉强自己上了饭桌,没吃几口饭就因为江锷的几句话而直接摔了筷子走人,留下江锷一脸煞白。
    她起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他起身离开也就没敢立刻追上去,等到吃完饭向江锷把事情问明白后,她实在不解他的情绪反应,才决定去问一问。
    她又爬阳台了,他就坐在阳台的地上,正在“咕嘟咕嘟”喝一罐啤酒。
    她爬过去之后才看到他身旁边摆了少说都有十多罐啤酒,而且有两个已经被他捏瘪了。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啤酒,问道:“不就被人发现了,你至于么,开着R8,你以为停远点就能不被发现啦,我一直觉得你挺有脑子的,搞半天比我还要垃圾。被人知道太子爷身份不好么,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最近才来的新老师,一进学校就嚣张得不得了,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还跟教研组组长理论起来了,知道她为什么敢么,就因为她是书记的外甥女!”
    “不一样……”他只是摇了摇头。
    “怎么不一样,公司以后还就是你的,你藏着掖着不让同事发现反而搞得像是做了亏心事,就算你一直隐瞒得严严实实,等以后老江把位置让给你,他们不照样知道你的身份,我真有点搞不懂你的逻辑。”
    他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太知道自己心情为什么要不好,就像你说的,早晚都会被发现,根本逃不了。”
    “所以你想不通就喝酒?”她说完,大大喝了一口酒,坐到他旁边,“我陪你吧。当然,喝酒是不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关键还是你自己心态的调整。你需要看开点,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本就该在更高的位置上,委屈自己当一个部门经理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么?”
    他夺过她手里的酒罐,拿了一罐还没打开的塞进她手里,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喝完,捏瘪,随手扔到一边:“你们学校的人也不知道你算是个富二代吧,要是他们知道了,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她拉开拉环,他说的情形她有想过,早就想好要如何应对,“我没做亏心事,内心坦荡荡,我又不是靠关系进的学校,是自己辛苦努力考上公招名额的好不好,他们就是知道了又能把我怎么样,实力摆在那里,他们要说什么随便说,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我又不是故意隐瞒,是他们自己不问我,关我什么事。所以,你啊,别瞎担心紧张了,好好做你的工作吧,真觉得心里不舒服就直接坐上你本该坐的位置去,又没人拦着你。”
    “姜意然。”他突然叫了她一声。
    “干嘛?”
    她下意识转过身去看他,根本没想到会被他抱住,整个人瞬间就傻了,手里的啤酒罐从指尖迅速滑落,掉落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啤酒罐倒在地板上,啤酒立刻流了一地。
    “姜意然,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糟,她说的没错,我是该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能老用旧的眼光来看你。以后别做爬阳台这种不安全的事了,你只要敲门,我一定会去开,知道了没?”
    她?
    哪个她?
    她什么没那么糟?
    他又哪里来的旧的眼光?
    她虽然心头疑虑重重,但还是回答了声“知道了”,没有把心里的问题问出来。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她整颗心都被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搞乱了,哪能顾得了那么多。
    她一直觉得,如果是要当朋友,或者是一对关系比较正常的兄妹,她和他的亲密程度到了摸头也就差不多算是到头了,再深入下去就越界了,可这一下子来了个拥抱,她就彻底搞不清楚了,他到底要做什么,是刻意为之,还是只是单纯的因为酒精的缘故而变得有些激动。
    在江谦面前,姜意然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收敛,不敢说一句脏话,言行举止也不敢做得太出格,有时候憋得实在难受也只能继续憋着,等他从她身边消失了,才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她怕,她非常怕,怕自己的一时松懈而表现出的种种言行会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造成不可修补的裂缝。
    她太在意和他的关系了,比任何一件事情都要在意,连姜云看了她那个样子都会忍不住调侃她:“你是姜意然没错吧?你是我姜云生的女儿没错吧?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你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吧?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好带你去医院检查,你要知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日子可过不下去的。”
    她每一次都忍住回嘴的冲动,没有多解释什么,她担心自己越解释越乱,还把江锷的目光给吸引过来。
    本来在处理和江谦有关的一切时她就已经够一惊一乍胆战心惊了,要是江锷参与进来,那她基本上就算了完了,之前的所有努力可能就会因为他的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推力而成为无用功,而且连重新来过的机会都没有。
    她并不是喜欢得卑微,只是觉得时候还没到,没底气轻举妄动。
    “姐,你有想过告白么?何苦把自己搞得这么痛苦啊,根本不像你的作风。”在一次和表妹阮晴通话的过程中,她为了发泄向表妹抱怨了一大篇,想说的说完了,好不容易轻松了点,结果表妹又抛给她一个烫手的山芋。
    告白?这事儿她真没想过。
    而且,干嘛要告白,那跟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一般不会听,但这一次我说了你就听那么一丁点成么?告白虽然有风险,但最起码可以让你不再担惊受怕啊,把自己的心意大大方方表达出来又不是什么坏事,就算你和江谦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情分因此而打了水漂那又如何,你能做的都做了,得不到那就命了,这可是你一直给我灌输的。”
    “那,我就试一试?”她有点动摇,或许说出口,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勇气。
    “试试吧,你要相信自己。”
    告白,对姜意然来说,几乎是质的飞跃。
    作者有话要说:预祝有在看文的GN们马年大吉~~~~~
    PS 明天木有更新,后天有~~~ 时间改为上午10:10分,在初八之前都是上午~~~~ 之后还是晚上~~
    ☆、十 她的告白(3)
    她的告白(3)
    告白,是一件正式而又严谨的事,姜意然把它看得比以往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要重要。
    为此她几乎把自己能想起的、所有韩剧里的告白桥段给找出来看了一遍,又去网上搜了几十本言情,着重盯着告白剧情,更是找机会去找了朋友和周围年龄在35岁以下的女老师,问了她们有没有告白或者是被告白的经历,得到了不少信息。
    表姐的这种做法,阮晴非常不解,疑惑地问:“姐,我说你这也太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了吧,告白这种事情对你来说不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么,你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是干嘛?”
    “你他妈是想怎样,不是你让我试试我能下决心这么干么,我把准备做的充分点你还要嫌弃,MD,有种你来试试!”姜意然一脸要把阮晴给吃了的表情,还好,她们之间隔着显示屏,姜意然咬不到阮晴。
    阮晴拼命摇头,看上去委屈又无辜:“我可不干,我对江谦又没感觉。你仔细想想,以往我跟你说十句话你能听进去一句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所以我之前才说就让你听一丁点就好,我怎么预料得到这次你会全听进去,你不能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啊,我冤枉!”
    姜意然咬牙切齿地回答:“你他妈再装,再贫,我是这段时间对你太仁慈你就要逆袭了是吧,暖暖我警告你,你再跳,小心我找机会弄死你!”她对着摄像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能是姜意然表情太逼真,阮晴真给吓到了,立刻就求饶道歉。
    “那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快用你那天真无邪的脑子想象一下,要是是你要去跟你暗恋已久的帅哥告白,会是怎样一幅画面。”
    阮晴一脸难为情,“姐,我都没有暗恋过人,你要我怎么想,太强人所难了吧,换个方式成么?”
    “你是猪脑子么!”姜意然激动地食指一个劲戳电脑屏幕中间阮晴的脸,“想象都不会啊?班杜拉的社会学习理论听说过没,你眼睛长来干嘛的,脑子长来干嘛的,都是摆设么!”
    “姐……”阮晴涨红了脸,可怜巴巴的,“我不认识班杜拉。”
    “算了,算了,”姜意然真拿表妹没法了,给她机会她一点都不顶事,“我指望谁也不能指望你,我还是自己想去。我关视频了啊。”
    阮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关吧。姐,你要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江谦给拿下的。”
    拿下?
    她一点底气都没有好不好!
    毕竟得到了那么多的信息,其实,告白时的画面她是有很认真的想过的,相比起男生们告白时的花样百出,不是吉他弹唱就是心形蜡烛,她觉得,简简单单就好,至少不容易引起对方的反感,气氛也不会太尴尬。
    她想的是,两个人单独吃一顿晚饭,环境一定得清静少干扰,时机要选在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而且是双方闲聊的话题告一段落的短暂沉默之时,告白的内容要简单明了,话要一口气说完,不能有任何停顿,说完之后眼神一定要坚定而含情脉脉,那样即使对方要拒绝,也不会把话说得太直白太难听。
    还要注意一定要给对方留出足够的思考时间,在那段时间当中神情一定要保持,不能功亏一篑。
    如果她把这些告诉阮晴,阮晴一定会说她已经考虑得够周到了,犹豫就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把思考的时间拿去做给江谦打个电话说要请他吃晚饭,让他务必出席等等有用的事情。
    ——是,她只能预测出自己掌控得了的人的反应,她预测不了江谦的反应,因为害怕他的反应,不,是害怕他做出让她会接受不了的反应,才迟迟无法开始实施计划。
    要是能有个人可以帮她拿主意并且再仔细分析一下就好了。
    可是,怎么会有那种人的存在呢?
    她姜意然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凡事自力更生的模样,从来都是帮别人拿主意的,谁会相信她也是个会纠结过来纠结过去的人?
    最终,她结束了摇摆不定,鼓足了勇气,做了无数次深呼吸,在不引起江锷过分关注的情况下按照想好的设定,先打电话约江谦吃晚饭。
    用的理由是她在微博上看到一家评价不错的西餐厅,想请他吃一顿。但实际上,她不过就是找了一家相对比较环境安静的西餐厅而已……
    江谦欣然答应,把时间定在了周五的晚上,而接下去,就完全照着姜意然想好的进程在发展。
    姜意然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紧张”这个词,她是觉得自己只会害怕、担心和犹豫不定,“紧张”从来和她不沾边,
    在和江谦吃饭的过程中,她内心极平静得没有半分波澜,心跳维持着正常的频率没有被打乱;她觉得自己的面部表情也很自然,从江谦身后的玻璃里偷瞄到印出的那张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连她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笑容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变成那样;还有谈话的速度和内容,她的大脑全速运转,几乎每个时刻都在同时思考着两件事情,她必须在意进餐每一个阶段的推进,还要去想如何把聊天的话题持续下去,并在合适的位置结束。
    不这么一试,她都没发现自己原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
    聊天适时结束,她为了再最后整理一下等会儿要说的话,借口去了洗手间。
    站在洗手台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一个目光坚定的姜意然,是一个已经准备好接受任何结果的姜意然,她再没有什么好怕的,只需要把准备好的话用适当的语速表达出来就可以了。
    回到座位上刚坐下来,江谦也正把手机从耳边放回餐桌上,她来不及思索那么多,开始进入今天真正的主题:“江谦,有件事情我现在必须告诉你,那就是,我喜欢你。不要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我很认真。我会对帅哥犯花痴,有时候一惊一乍的样子你肯定很受不了,要是你认定了我是那样的人,那你百分百也会认为我是像花痴其他帅哥一样花痴你,对你的感情根本不是喜欢。但你要相信我,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这两种感情分清楚,对你就是喜欢,绝对不会错,所以严肃算起来,我喜欢了你差不多三年。”
    “然后?”江谦的回答却格外平静,眼中没有惊异,也看不出惶恐,像是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早就做好了准备。
    姜意然只听见自己心头有什么东西“噗通”一声,像是掉进了水里。
    江谦的回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于是,她懵了。
    她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真实的疼痛让她没有乱了阵脚,短暂的失神之后,她的大脑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目光中不带着不安,只是声音是颤抖的:“我需要你表态,你是接受,还是拒绝。”
    江谦双唇紧闭,似乎并没有要立刻回答的打算,双方就此陷入了沉默。
    虽说在和自己对视,可姜意然从江谦眼中没有发现他任何有在思考的表现,他的瞳仁就像是个黑洞,只会把她探寻的目光吸进去,导致她什么都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说不出究竟是漫长还是迅速,也知这样的僵持还要持续多久。
    “阿谦,我来了。”
    突然,一个甜美的女声闯入,江谦和姜意然之间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彼此都借此转移开了目光。
    姜意然整个人放松下来,可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眼,又全身僵硬,进入警戒状态。
    ——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三年未见的安珀。
    “我能不能坐在你旁边?”安珀面带笑容客气地询问。
    姜意然立刻回头去看江谦,只见他只是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想解释为什么安珀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的面前。
    姜意然完全没搞明白现在是个怎么样的状况,并且江谦他没有任何表示是个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没有表情,凭什么没有表情,是早就算准了会她跟他告白,觉得自己说不好话就干脆把前女友找来,委婉的表示自己其实一直和前女友藕断丝连?
    这么多年,她有一次觉得自己手开始发痒,有了想要打人的冲动。
    安珀的声音柔柔的,对姜意然的无视完全不在意,转头面向江谦,对他说:“阿谦,既然她不愿意让我坐在旁边,那我们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姜意然现在只觉得安珀的声音极其恶心刺耳。
    姜意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注视着江谦,低吼道:“江谦,你他妈又在逗我玩儿是不是?你为了看我笑话至于话这么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么?你倒是说清楚,我姜意然到底是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说啊!”
    “阿谦什么都还没说,你莫名其妙冲他发什么火啊,你是对我不满吧,可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记在心上……”
    姜意然打断安珀的话,狠狠地瞪着她:“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这里什么时候轮的上你插嘴了,我现在非常、非常想要打人,你想试试?”
    “够了,”江谦终于开口,冷冰冰地说,“姜意然,你走吧。”
    “我走?凭什么是我走?今天晚上是我请你吃饭,你现在要我走?江谦,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么,她,”姜意然指着安珀,“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时机刚好就是我把话说完等你回复的时候。哦,对了,应该是不管我今天说不说那番话她都会出现,你们也是约好的,对不对?”
    “你有什么话,等我回去再说,好不好?算我求你。”
    姜意然没想到江谦有一天会对她用上“求”这个字眼,火气瞬间就退了三分之一,即使他的“求”听上去更像是“要求”。
    要是走得太顺从,在安珀面前就显得太没骨气,姜意然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拿起桌上的高脚杯,没有半分迟疑,直接朝安珀脚边摔去。
    在安珀大惊失色的尖叫声中,她拿上自己的包,带着满心复杂的情绪离开了。
    哼,回去再说?
    回去之后,不管他跟她说什么,她绝不会听进去半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有看到介里的妹纸们~(≧▽≦)/~
    ☆、十一 她的告白(4)
    她的告白(4)
    回到家进入房间,姜意然做的第一件就是把所有从外面能进入她房间的路线都给堵了,然后到浴室去放了满满一缸的冷水,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她要用冷水把自己一身的火气给降下来,为了安珀那种不重要的角色而把自己搞得如此火大,完全不值得
    其实,皮肤接触到冰凉的冷水的那一刹那她就产生了退缩的念头,但只是迟疑了不到一秒,她就把腿放入了水中。
    随着进入水中的身体部分越来越多,她全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鸡皮疙瘩一阵接着一阵,牙齿打起颤来,但她还是坚持到了最后,把头也放了进去。
    虽说是冷水,可由于思绪因为低温的刺激越发清晰,她原本剩下没多少的火气,反而重燃起来。
    江谦跟安珀的联系肯定一直就没有断过,所以,他拥抱她的那次才会提到“她”,才会说什么“我该听她的”。
    ——这意思是,她还要对安珀感恩戴德是么,若不是因为她劝说的话,他或许正眼瞧都不会瞧她一眼。
    呵呵,她面子可真大啊,占的分量可真重啊!
    江谦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还要跟一个眼里只有钱和地位的女人保持联系,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却依旧要往坑里跳?
    拜托,她的行为几乎和背叛没有区别,他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而她呢,她真是傻的可爱啊,明明一直对自己的要求就是要做个对任何事都抱有怀疑态度的人,可遇上了江谦,就因为一时得到了满足而放松警惕。
    如此回想,这三年来,江谦表现出的不合理、本该引起怀疑的细节之处还是不少,只是每一次她都选择去忽略,活在被美化、过滤过的臆想世界当中无法抽身,现在好了,强行被拉回现实,但她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问题本就出在她身上,怪别人有什么用?
    所以,她不能表现出失望难过,那样不正合了江谦的意么,他要的肯定就是她这样的反应!
    她就算是撑不了,也得硬撑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她很好,什么事都没有,他伤不了她!
    对,她现在干嘛要折磨自己,她就该照常吃饭上班睡觉,然后直接当他不存在,反正说是肯定没用的,他绝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
    他可是江谦啊,那么厉害,能力那么强,怎么可能会做错事,要是错了,也只能是别人不理解他的逻辑思路。
    不过在冷水里呆了小半个小时,她就从浴缸里爬了出来,嘴唇已经发乌,脸白得跟白纸一样,哆嗦者穿上浴袍吹干头发,翻出药箱吃了几颗特效感冒药,又找出耳塞,塞住耳朵,最后关了手机,杜绝外界一切干扰,用被子把自己过得紧紧的,只想睡觉。
    她可以的,只需要一晚,任何迈不过去的槛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可以应对。
    **
    毕竟那是满满一缸的冷水,姜意然又不是铁打的身体,即使吃了药裹了被子,第二天起床,她还是浑身发热,酸软无力,喉咙发干,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用药箱里的体温计一量,她不幸发烧了,38℃。
    姜意然的第一反应是千万不能被家里的任何人看出来,可是,不下楼去吃早饭的话她连药都不能吃,空腹吃药她的胃又伤不起。
    她有吃早饭的习惯,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况,每天早上都会按时出现在餐桌旁,要是她今天下去,做饭的阿姨不见她人肯定会觉得奇怪要来敲门,她不能不去开门,可是开门后被看到脸色苍白,而且本来她昨晚回家的时候弄出的动静就有点大,阿姨只要跟江锷说,江锷肯定就会扯到江谦身上,她就必须做一番解释来掩饰,要是说服不了江锷道出实情,那她这三年来花费在江锷和江谦父子关系改善上的努力就会白费,他们父子又会开始互相看不对眼,家里的气氛又会被搞糟……
    事情的走向越想越严重,最后姜意然强行终止,使劲晃脑袋把念头打消,换了身衣服,稍稍化了个淡妆,让脸色显得正常些。
    好在她虽然发烧,脑子还清醒着,走起路来也还算平稳,只要撑过了早饭就万事大吉。
    刚走进餐厅,姜意然就觉得心被揪紧了,她没想到今天明明是周末,江谦却会起得比他还早,已经坐上了饭桌。
    他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虽然带着眼镜,黑眼圈的痕迹还是很深。
    好在,江锷和她妈妈都还没出现。
    甫一坐下,她还没来得及伸手拿起水杯,江谦就非常严肃地问她:“为什么关机?”
    她沉默以对。
    她不想跟他说话,并且目前的状况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一,你昨天说出那些话我很意外,但我并没有故意要让你难堪,只是巧合;第二,我和她一直都有联系,只是朋友,也只会是朋友,所以才想让你和她见个面,她实际上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第三,你和她一样,对我来说都只是朋友。”
    这就是你所有的解释?妈蛋,是有够简洁的。
    最后一句有种你挑明了说啊!
    拿起杯子往嘴边送,她才发现自己手是抖的,又只好把杯子放下,愣愣地盯着江谦,呼吸都小心翼翼。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萌生出一种付出的感情被人狠狠踩在脚下的感觉,江谦眼里分明就有一种她看不太懂的情感,既像像是事不关己,又像是忧心忡忡。
    “姜意然,别再在我面前压抑、伪装你自己,我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你用的方式错了,只会让我对你的好感越来越少。虽然一开始我也是勉强自己,但起码我现在没有,所以,为了公平,也请你拿出诚意。”
    既然你都知道,那可真难为你了。
    辛苦你了,看着我装得那么辛苦。
    ——可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本性,我迎合你,是希望你可以给我个机会,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因为你不打算接受,所以你才肆意践踏它,对么?
    江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你让我难受了,我会记住的,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也能难受一回,也尝尝我受到的滋味。
    姜意然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吃自己的早饭,暂时让自己成为一个聋子,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
    “姜意然,你为什么不说话?”
    “……”
    “就算你心里火大,也请你说句话,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她完全不为所动。
    “你……”
    突然,江谦不说话了,眼睛的焦点转移到了姜意然身后某处。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出现的人是江锷,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姜意然站起来,转回身,勉强对江锷扯出一个笑容后就往楼上走去。
    江谦也跟着站了起来,回答江锷:“没说什么,随便聊聊而已。”
    终于得以解脱,姜意然一刻也不愿意在江谦附近逗留,只是脚上没力气走也走不太快,最后在右手握住门把手的那瞬间左手臂被人拽住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不正常。告诉我,你怎么了?”
    从江谦平淡的语气里,她听出了关心味道,但现在根本就不是感动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甩开他的手,另一只手打开了门。
    “姜意然你别耍脾气好不好,给我回句话。”江谦有些不耐烦了,他本来对就没多少耐心,现在能按捺住还是安珀昨晚上劝了他很久。
    你自己有话都不直说,凭什么非逼我开口,你想听我说什么,是“我没事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是“对不起,我不该砸酒杯吓你前女友”,还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做朋友好了,关于我喜欢你的话,就当我从来没说过,你也没听见,就这样”,诸如此类的?
    非常抱歉,我说不出你想听的话。
    沉思了两秒,忍着喉咙的干涩疼痛,姜意然保持着背对江谦的姿势,低下头,一开口,声音几乎沙哑到完全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你还是没把我说的话……当真。好,你就当那是我吃错药……说的胡话吧。别想我对你前女友……道歉,不作死就不会死,不是我记仇,而是她……太贱,不值得我同情。”
    “你感冒了?”听着声音不对,江谦立刻把姜意然扳过身面对自己,伸出手要去摸她的额头。
    她连忙偏过头,又把他的手打开:“滚,别碰我。”
    江谦皱起了眉,再一次试图去摸她的额头,“姜意然,别再使性子,感冒不是小事!”
    “可这他妈跟你没关系,我就是死也轮不到你管!”
    为了提高声调,姜意然使了太大的力气,但气息却跟不上,话一说完就抑制不住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
    江谦本想去帮姜意然顺气,哪知道手还没碰到她的背,她就趁机快速往后退,进了门后直起腰,一脸通红地对他怒目而视,再“嗙”的一声把门给关了,紧接着还听见了锁门的声音。
    “我告诉你江谦,反正你也不是真心实意,就别假惺惺来做挽回的事儿,是我姜意然眼睛瞎了,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过你的日子去吧,你跟你爸的破烂事儿我也不会再管了!咳咳咳……”说到最后,姜意然又咳了出来。
    姜意然干脆就干脆在这种地方,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任何余地,只要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就会把付出的所有给收回去,因此有时候她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不讲情面,就连身为母亲的姜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自己这个女儿失望过。
    当然,不能把原因通通归结到姜意然一个人的身上,人和环境相互作用,一个人做出的反应是对所处的环境形成了认知之后产生的。姜意然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是因为事情发展脱离了她预想的轨道,她很不安、很矛盾,只能用暂时把自己和烦心事隔离,才能有机会重新找回自己的安全感。
    门外的人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知是沉默不语还是已经离开,姜意然靠着门蜷缩成一团,想哭,又哭不出来。
    她和江谦就这么完了?
    她也不知道。
    就此打住,她可以做到,但要是不放弃,又要如何继续?
    如果打住,那就意味着她或许再也不会重拾,她一直都是这样,决定不要的东西,即使旁人如何劝说,她也不会捡回来。
    谁爱,谁拿去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 他是景北齐(1)
    他是景北齐(1)
    一场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星期一姜意然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而家里除了江谦再没有人发现她生过病的事。
    本来,她还担心江谦会告诉其他人,但她明显是想多了,而那,也让她更加确信,他一直都在敷衍她,也从不曾在意过她,三年里发生过的一切,都是假象。
    于是,姜意然身体的病症虽然消失了,但她精神上受到的打击却迟迟没有缓和。
    她开始变得消沉,稍不留神就会走神,每次都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抽离,回过神来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做事时她很容易提不起劲,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呼吸困难,气管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新鲜的空气进不去,二氧化碳也出不来;面对自己教的那群孩子,她虽谈不上时刻都要对他们发火,但她会控制不住黑脸,就别提对他们微笑了。
    她从来没有颓唐到过这种程度,正常的工作生活都没法继续,身边好些人看她状态不好都劝她心里有什么不快的一定要说来,别把自己憋坏了,实在不成就休息一阵,先把心情调整好。
    那些她很清楚,她也想休息,想换个环境,可她要是走了,她的孩子们怎么办,还有一个多月就放暑假了,她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
    那是她第一次发觉,过日子很辛苦,活在让自己压抑而且喘不过气的环境里是多么的煎熬。
    江谦的存在对她来说就和流感病毒无异,不仅仅是躲,差不多做到了完全隔离的程度。
    好在他身居要位后事情变得多起来,作息时间不再像之前那么规律,她并没有做太大的变动,也做到可以十天半月见不到他一面。
    可是,就算看不到,她心情也没好多少。
    好像心情真的don到了低谷,已经不仅仅只是因为江谦一个人的原因,还有其他她没能挖掘出来的潜在因素。
    儿子女儿之间的氛围发生了明显改变,江锷看得一清二楚。
    儿子倒也还好,各方面基本上没有太大改变,只是偶尔能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担忧,而担忧的对象就是近一段时间表现极其反常的女儿。
    江锷确信,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故,不然姜意然不可能时时刻刻看上去像是被人抽走了生气一般有气无力,问她话也不见得能听得见,最明显的,是她似乎刻意在避免和江谦碰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锷自然是想搞清楚,只是,他找不到可以问的人。两个当事人他不敢问,家里的管家、帮佣也只能提供只言片语,根本总结不出重点,去问妻子,妻子也一个劲摇头。
    最后他拜托妻子去问阮晴和她所知的女儿的好友,可是得到的回复总结起来就是同一个意思:不知道。
    通过如此一问,姜云恍然大悟,似乎从来都是自己女儿去关心在意他人的状况,而她一直就没有主动透漏过自己的状况,即使对她这个母亲,也是一样。
    她和其他人一样,早就习惯得忽略了最重要的部分。
    那,要怎么办呢?
    既然没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江锷只好采取简单粗暴的方法,打算把姜意然带去了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出席过的社交场合。
    其实本该江谦出席的,但他出国去了,所以就轮到了江锷。
    江锷的好意姜意然明白,也能理解,只是她现在实在是没心情到那种氛围下去,便一口回绝。
    江锷不死心地软磨硬泡,而姜意然也实在没有心情跟他好,只能无力地点头答应下来,已经充分做好了打酱油的准备。
    **
    一进入会场,姜意然就脑袋发胀,如果不是江锷在旁边,她真想直接掉头就走。
    她现在是装都装不出来了,反正就是一脸的了无生气看着眼前的所欲事物,江锷往哪儿走,她就跟着往哪儿走,有人叫她、跟她打招呼,她也就礼貌性地点个头,不开口,也没有笑容。
    “意然啊,你就别板着脸了好吗?笑一个,要不就去找眼熟的人聊聊天。”江锷把一杯香槟递到姜意然手里。
    姜意然接过酒杯,有气无力地回答:“没兴趣,不想。”
    “那你想做什么?”
    姜意然一个字一个字说:“我,想,回,去。”
    江锷眼中有怒意一闪而过,很快就被笑意掩盖,只是话说出口却始终带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劲儿:“就这一条我没法答应你,在酒会结束前你最好都呆在这里,如果偷跑回去,后果自己承担。”
    所谓的“后果”姜意然很清楚,要不是回去在她妈妈面前说她的坏话,要不就是搞些恶作剧,和她带的那些孩子要求得不到满足时的做法如出一辙,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在她精力充沛的情况下,和他玩玩闹腾一下倒也无妨,只是她现在没心情,只好妥协。
    “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保证不会走。但要是你等会儿视野范围内搜索不到我也不要慌张,打个电话给,我绝对立即出现,OK?”
    “那我带你来的目的不就没用了么,不,不行……”
    姜意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打断道:“老江,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有些事情勉强不来的好么,看在我一直没怎么勉强过你的份上你就别管我那么多了,我可以自己调整好心态,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她又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记得走之前跟我打个电话。”
    话说完,她转身就走,再不去理会江锷会有怎样的表情,会说什么话。
    很奇怪,她为身边的人所做的都是他们所需要的,而当她看上去不太好,被她帮助过的、想要回报她的人却始终抓不准重点,所采取的行为完全不适合她,似乎,并没有从她的角度考虑,也就无法真正解决她的问题。
    ——的确,她总是说自己没事,说久了,想对她用心的人也收回了自己的关注,怎么会明白她到底需要什么呢?
    说到底,得到现在的结果,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一开始就不给他人了解自己的机会,而今必然要被不适合回报所扰。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对江谦的感情从开始就用错的方式,所以在她觉得自己很受伤的时候,江谦并不觉得那会对她造成伤害?
    如果是,那她无话可说。
    **
    这家酒店姜意然来过好几次,人少安静的地方却一直没怎么留意过,只好漫无目的到处乱走。
    不知不觉走到露天游泳池边,四处观望都没有发现人影,就安心坐在了池边的长椅上,拿出手机上网逛论坛。
    全身心把注意力集中到手机屏幕上,姜意然很快就对外界失去了感知,忘记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了“啪嗒啪嗒”缓慢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在明亮的路灯的照射下,一个身着不知是黑色还是深灰色西装的高个儿长腿男人往泳池这边走过来,走路的姿势看上去有点奇怪,明明是平坦的路,他却走得有些摇摇晃晃。他的脸正处在背光的阴影处,五官和表情并不能看清楚。
    既然有其他人来了,她只好离开此地,另寻他处。
    为什么是她走?
    因为通常情况,男人都不会在意这种细节。
    快要走到男人面前了,姜意然总算看清了他的容貌。
    这人她见过好几次,景家的大少爷景北齐,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可惜是个花心大萝卜。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她也对他发过花痴,但听人八卦他的为人之后,她对他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从粉转成了路人,而不是转黑,完全是看在他皮相的面子上。
    再走近些,快要擦身而过了,她一吸气就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再一抬头,就能理解他为什么会醉了——他或许是失恋了,眼里满是不舍、悲伤、痛苦、后悔交织而起的情绪。
    在情绪被感染之前,姜意然赶忙低下头收回目光,再看下去,她可能又要把自己给困住了,明明好不容易才从坑里往上爬了那么一点距离。
    眼看着就要过了他的身,手臂突然被一股力攫住了,紧接着,一个声音对她说:“喂,别走。”
    “放手!”姜意然立刻大叫,并且用剩下的那只手拼命要把手臂从景北齐的手里拉出来。
    男女力量悬殊,这是不争的事实,姜意然拼尽全力的挣扎对于已经处于半醉状态控制不好力道的景北齐来说,根本就是蚍蜉撼大树,景北齐轻而易举就把她给制住了。
    景北齐两只手掌箍着她的双臂,微微低下头,眯着眼睛,似乎很费力才能把面前的人看清楚。
    姜意然才没心情跟一个陌生人对视,继续挣扎着大喊:“你他妈给我放手,听见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你,再不放手我就喊非礼了!”
    “不对啊,”景北齐摇头,表情有些疑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吧,我们应该见过,见过不少次面才对,每次你都和江锷一起出现,我记得,你是他……女儿?”
    “我是他什么人关你毛线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给我放手!”
    景北齐像是没听见姜意然说话,继续说自己的:“哦,对了,你是叫姜意然对吧?来,我们聊聊……”
    话说完,景北齐就把姜意然调转个个儿,往长椅那边推。
    “聊个毛线,我一点都不想跟你聊,你的事情我没有半点兴趣,要找陪聊的你一个电话不知道有多少女的争着要听你说,你干嘛非要让我听啊!”姜意然提高了声调,但是没有一点用,她被按着肩膀,强行坐回了椅子上。
    要跟喝醉的人对话是一件非常考验耐心的事情,不管对方喝了多少酒。只要一个人的大脑的语言中枢被酒精麻痹,要想三言两语就结束一段对话,那基本上没什么指望。
    ——就是因为太明白这个道理,姜意然才迫不及待想要逃离,可是,这都惹上了,她只能认栽。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他是景北齐(2)
    他是景北齐(2)
    把人按下坐好后景北齐就松开了手坐到旁边,手肘撑在膝盖上,弯下腰,两只手掌扶着额头两侧,声调低沉下来:“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没别的意思。我认识的女人虽然多,但能心无杂念安静听我说话的,根本没几个,而且,有的女人,是不可以……说真心话的。”
    原来,他也是个有话找不到人诉说的人,况且他还是个男人,估计憋得比她要痛苦多了。
    ——可是,这跟她也没关系吧!她现在也不是能好好听人讲故事的心情啊!
    “你应该知道吧,几天前,有件事情占据了各大报刊的头条:缪家千金跳楼自杀,一尸两命。”景北齐转过头忽然看着姜意然,那眼神瞬间就让姜意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是因我而死,孩子,也是我的。”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格外沉重。
    这事情姜意然知道,自杀的人叫缪渺,是缪家最小的女儿,人她见过,很乖巧可爱的一个萌妹子。
    因为事情闹得很大,她在看新闻的时候特别有留意,似乎报道里并没有提到缪渺肚子里孩子父亲身份的事情,还有报道说连缪家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家的女儿究竟是与谁珠胎暗结。
    孩子的爹居然是景北齐?
    姜意然难以置信,接连发问:“你没开玩笑?那孩子是你的?怎么可能没人知道你的存在?”
    景北齐突然笑了出来,口吻格外苦涩:“是啊,我应该被发现的,但真就没有人知道她在交往的人是我。她一直偷偷摸摸见我,怀孕了也不告诉我,她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告诉家里人我的存在,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做,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她说,我是她一个人的,但我怎么可能是她一个人的,我不是,也不可能是。”
    是啊,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完全全属于另外一个人,只能说,缪渺真是天真得可爱。
    她还好,她只需要她在意的人有一部分可以单属于她一个人就行了。
    “你能听我说完,对不对?”
    “你就不怕我嘴巴不牢?要是告诉缪家任何一个人,就算你家根基深倒不了,短期内日子估计也不好过。要不你放过我,找个没可能会出卖你的人听你说话吧?”就算好奇心已经被激发,但姜意然还是劝景北齐别在继续说下去,她现在不是能听那种事情的心情。
    “我们交换,你听我说完,我再听你说。”
    这可让她凌乱了,“我没有什么事要跟你说,就算我有心事想找人倾诉,对象也不可能是!莫名其妙,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对着空气说也好,”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前方的游泳池,“对着一池子的水说也好,怎么样都随便你!”
    姜意然正要迈开步子,手腕却被用力握住,拽回到椅子上,挣脱不得。
    “求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景北齐用的是恳求的语气。
    还有那双像是带着魔力的眼睛,让她的“不”字到了嘴边,又生生的给吞回了肚子。
    她非常怀疑,他并没有真醉,只是拿醉酒当挡箭牌,让他可以理由正当地卸下伪装。
    “好,你说,我不走。”
    **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明白拥有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景北齐自然也不能例外。
    景北齐并没有从故事的开头讲起,他回忆的更多是概述的片段,或许只有他自己能够明白其中包含的深意,外人,无法探知。
    女人,在景北齐眼里就如同一件衣服,新的会变成旧的,旧的或许会放进衣橱,或许会直接扔掉,他心里,从来就没有一块专门为女人留的位置。
    一开始,景北齐只把缪渺当成是一个小孩子,一个因为父母家人无法满足她对于亲情的向往而耍小性子的孩子。他是觉得那样的孩子其实很可爱、很有趣,只要给她一点点她想要的,她就会变得顺从听话,就像一只宠物。
    生活的大部分都是工作,他的压力一直很大,忽然有了一只可以逗着玩儿的宠物,他累了的时候可以解解乏,让他凭空了不少乐子。
    他带着玩的心态,可缪渺却渐渐认真起来。
    她虽说不上黏人,却会时常要他说些带着承诺意味的话,回答一些界限模糊的暧昧问题。他并没有太上心,因为很多女人都喜欢那套,每一次也就顺着说,从来没有要真正负责任的意思。
    身体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不太记得,印象深刻的是她最初明明很生涩,却强撑笑着脸不顾自己的实际情况迎合他,疼了忍着,受伤了也自己处理,他看到了她难受的表情,却也没有在意过,嘴上说的也很敷衍:“渺渺,忍忍,忍忍就好了,会舒服的”。
    到后来,他觉得他们变得很契合,应该说,是她知道他需要得到怎样的回应,每一次都做的很好,从来不给他添麻烦,他也就更加理所当然起来,对她越来越敷衍。
    就算到了那种程度,她都还笑得天真无邪地对他说:“景北齐,你就是我一个人的知道吗,任何人都不能把你抢走。”
    那时候,他在心里嘲笑她,笑她傻,笑她只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都不去问别人,问问他景北齐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还记得,当她问出“你会娶我么?”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以微笑带过,她有多失望,然后又看她很快恢复如常,就像刚才她什么都没有问过。那时候她应该很伤心,可是却不曾在他面前展露半分——是,就算她表现出来,他也不见得会多用心进去。
    似乎没过多久,他和一个女明星去酒店和她正面遇上,他以为自己麻烦大了,结果她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红着眼眶跑了。他没有去追,那时候想的是那是她自找的,他从来都不是她想的那种人。
    在她问他对她是不是真心,他冷笑着把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那些话对于对他别有用心的女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过就是瞪大双眼涨红了脸羞愤地转身离开,可是她的反应只是哭,一个劲儿的大哭,把他都给哭怕了,只是心,依然没被撼动。
    最后,她问了他三个问题:“你根本就不爱我对不对?你一直就在骗我、耍我、看我笑话对不对?你更没想过我们会有未来对不对?”
    他毫不迟疑地点了头。
    之后,她就从他身边消失得一干二净,所有痕迹都擦得干干静静,他最初还庆幸自己的生活终于清静了,可很快他就觉得浑身难受,就像是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在他还没想明白之前,就接到了她的死讯,还是一尸两命。
    在她出事之前,他完全不认为自己对她有责任,因为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没人逼她。
    她没了之后,站在她墓碑前他才猛然醒悟,他一直就在逼她,而她则因此而不断勉强自己,他就是害死她的凶手,应该得到惩罚!不,他不仅害死了她,还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
    看着景北齐十指紧紧攥着自己的头发,痛苦不堪的模样,姜意然不知不觉伸出了手,在空中停滞了两秒,还是轻轻打在了他的背上,用最原始的方式安慰他。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才会起到安慰的作用,因为这种自作孽的人本就不该被同情,以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错绝大部分都在他身上这是毋庸置疑的,他现在如此懊恼后悔,也是自作自受。
    “如果我可以早一点想明白,就早那么一点,或许她也就不用死,至少可以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是啊,你没有,”她没打算同情景北齐,“所以只能等她死了之后在这里懊恼后悔自己当初的举动,可是后悔有什么用,什么都无法改变,而你也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等你把她忘记,你日子还不是会过得好好的。不是我说景北齐,你现在这样,有点假惺惺。”
    “是么?”景北齐语气并没有发生改变,“她活着的时候,我本就从没有认真过,现在——或许你说的对,等到我不再感到后悔,她也就是我人生里一段略有起伏的小插曲。”
    “所以你现在悲伤个什么劲,快去找女人吧,她们在床上绝对可以瞬间把你治愈,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忘了她。”这点子虽然不适合现在的氛围,但绝不会不适合景北齐这样的人,花心大萝卜就因为一个死去的女人而回头是岸,这种可能性虽然有,但不会发生在景北齐身上,他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还是事业有成的成功男人,又不是才二十多岁的小年轻。
    景北齐嗤笑一声:“你可真会安慰人。”
    姜意然摇头,“这是两码事。如果是值得安慰的人,我会说另外一番话,但你在我看来并不怎么值得安慰,你只是暂时不能接受现实罢了,毕竟严格算起来是你造成了缪渺的死,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缪渺自己性格上肯定也有问题。只是人死了,她即使有不好的地方,也比不过你这毫发无损的人。”
    “说完了没,说完了我就回去了。你放一万个心,我姜意然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过了今晚我就把它给忘了,我可没有随随便便参合进别人生活的恶趣味,你也好自为之吧,权当是买了个教训,以后对女人要有起码的关注度,别老不放在心上,缪渺性子弱,可你不可能每次都遇上像缪渺那样的人。”姜意然也没想说教,毕竟景北齐也比她大了不少,盐吃得比她多,只是总得有个结语,说成这样也是让他放心,不至于给老江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她还没来得及动,景北齐率先站了起来,双手抄在裤袋里,微微低着头往回走去。
    她发现,他的身形比来得时候摇晃得更厉害,或许不再仅仅因为喝醉酒的原因,她的话可能戳到了他心里某个角落。
    她叹了一口气,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她还是走到底好了。
    她赶紧站起来,走过去把他扶住,问他:“是我没履行好指责,本就该只是个收音机结果对你妄加评论。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吧。”
    “你说的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 他是景北齐(3)
    他是景北齐(3)
    “你说的没错,错都在我。”景北齐从包里掏出一张房卡,“我在酒店有房间。”
    姜意然接过房卡,把景北齐扶回了房间。
    把人放到沙发里,姜意然总算松了一口气。
    “谢谢。”景北齐后背紧紧贴着沙发背,仰头盯着天花板,突然问,“你真没话想要跟我说?”
    姜意然本来在活动肩膀,景北齐如此一问,她立刻停止动作,眼神变得警惕起来:“怎么,你不相信我?”
    景北齐回答地斩钉截铁:“不信。”
    “喂,你有点不可理喻吧你,”姜意然往后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朝着景北齐吼道,“我一开始就叫你不要跟我说,可你偏要跟我说,我好心好意听你说了,也告诉你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能做的我都做了,你就轻轻松松两个字‘不信’?拜托,我都把你送回房间了,你居然还怀疑我?别闹,一会儿老江还要找我,让我走,成么?”
    景北齐并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思考,这让姜意然越发不安,她把能说的都说了,他要是还不放过她,她就只能走为上计了!
    下一秒,姜意然转身拔腿就往门口跑去。
    “江谦。”
    她的手马上就要摸到门把手了,猛的浑身一怔,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就是逃脱不得的魔咒。
    这段时间,她拼了命阻止这两个字进入脑海,相关的所有符号都打上了封条,他为什么非要说出来,让她前功尽弃呢?
    “看来我猜对了。”景北齐一脸得意地站起来,朝姜意然走过去,“说说吧,我也帮你保密。”
    “你就是农夫怀里的那条蛇!”
    话音刚落,她全身就没了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
    还好,景北齐及时从背后将她抱住。
    姜意然声音也变得无力:“干嘛非想要知道我那些破事儿,和你告诉我的那些根本就不等价,你就别逼我说出来了好不好,要不以后你要我干什么我都听你的……”
    这依靠非常陌生,但总比没有来得好,不至于摔倒在地,不知道要话多长时间才能重新站起来。
    “我要你跟我上床你也乖乖脱、光躺在床上等我?”景北齐把人带回沙发坐好,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我也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还真猜对了。说好了交换就必须交换,你心安,但我没法安心,并不是等不等价的问题。”
    “那……”她还在迟疑,咬着下唇想了想,试探着问,“那,那我说了,你能给我出出主意么?”
    景北齐干脆地回答:“没问题。”
    姜意然陷入了回忆,把自己对江谦感情由始至今毫无保留全都告诉了景北齐——这个完全陌生的人。
    有些话,她本想藏在心里一辈子不对任何人提起;有些话,她很久之前就想对人诉说,可是现在,对景北齐,她毫无保留。
    不是因为信任,而是,破罐子破摔。
    与其把那些永远的无法坦言的话留给“永远”,倒不如放下戒备告诉一个和她完全没有关联的人。
    做出决定,只是转瞬之间。
    “第一次见他……”
    ……
    **
    姜意然不得不承认,把话全部都倾倒出来后她轻松了不少,呼吸变得顺畅,浑身也有了力气。
    整个过程,景北齐只是静静的聆听,听得很认真,有时脸上还会出现若有所思的表情,但没有说一句话。
    等到姜意然说完了,他才开口问:“你后悔了么?”
    “我不知道。”姜意然诚实回答。
    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之后,她只顾着去愤怒、去回避,完全忘记了去想下一步要怎么做,她只是安慰自己说等一切过去了就好了,可是,真的过去之后呢,或者,会过去么?
    她后悔了么?
    虽然事前信誓旦旦说不会后悔只求问心无愧,可那都是她和江谦两个人的事情,安珀的意外出现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一时间脑中信息量太大,她也就无法准确的感受出自己的感受了。
    “暗恋这种事情我没体会过,也就不多说,但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你太把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当回事儿了,你所在意的,或许在他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你看到了他的好,而在他眼里,你就只是一个没有特殊意义的存在。再说你的告白,其实你对他有所期待,你想要听到你想要的答案,就算你为失败做足了准备,那也只是准备,你,没法接受。第三个人的出现只是让你有了借口可以理直气壮推卸责任,以找到平衡,从而你就可以理所当然不面对现实,保护自己那颗看似强大实则脆弱的心。”景北齐忽然将手掌覆在了姜意然眼睛上,“你闭上眼睛好好的想一想,如果那天他前女友没有出现,而他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你会是什么反应,之后你对他会采取怎样的态度。”
    姜意然乖乖闭上眼睛,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想象有用么?
    又不能真正退回到事发当日,一切都是虚幻的,她想出来的能和她切身经历的一样?
    “不要慌,慢慢想……”
    突然,快要进入状态的姜意然被一阵响亮的铃声给拉回了现实,她倏的睁开眼睛,拿开了挡住自己视线的手,从包里把手机摸出来一看,是江锷打来的,他找她了。
    她接起电话后就用抱歉的口吻说:“老江,对不起,我还是溜了,因为刚才我有个朋友打电话给我,说我另一个朋友失恋了心情非常不好,我现在正在赶过去的路上,今晚可能会很晚才能回家。对不起,我食言了,可是事出突然,我也没办法,我不是故意的,你能理解的,对吧?”
    江锷信了,只叫她一个回来的时候小心点,如果太晚了住在朋友家也行,要是想回家最好打电话叫家里的车来接。
    景北齐眯着眼睛,眼光异常诡异诡异,“居然不走?”
    “啊?”姜意然还沉浸在刚才编谎话的紧张当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后终于明白,“干嘛要走,你还没告诉我接下去要怎么办呢。我可告诉你,别忽悠我,想是一码事,真正面对那是另一码事,我也不想听你分析,我只想知道,你觉得,我接下去该怎么做!”
    “我不能指导你,因为我无法替你做任何决定,而我只能引导你,接下去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无关。我看你也不像是会依赖别人的人,脑子也不笨,为什么……”
    景北齐还没把话说完,姜意然就低着头打断他:“没自信——之前受的刺激强烈了点,所以现在连前方的路该怎么走都不知道了,更别提和他要如何发展了。”
    “是你想得太简单,感情的事情急不得,你是觉得自己默默付出了三年,什么都不求,还把自己本性给憋得够呛,结果却变成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明确表示自己的态度,非要偷偷摸摸呢,男未婚女未嫁,想要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就自己去争取。”
    姜意然瞬间醍醐灌顶,两眼放光,可是转念一想,眼神又黯淡下去,要是江锷知道了,推波助澜是必然的,要是他们父子因此又……
    “你在顾虑什么?”
    姜意然一不留神就把心里想的给说了出来:“他和老江的关系一直就很紧张,我夹在中间费了很大力气他们才稍微缓和一点,要是我这个平衡点没了,他们肯定又要吵起来……”
    “如果顾虑太多,那你注定什么都干不成,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结果。”景北齐对眼前这个越发纠结的女人有些词穷。
    姜意然因此而陷入了沉思,眉心紧皱,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不自主绞在一起,景北齐没有再打扰她,起身去了洗手间,其间还接了个电话。
    等到他出来,看到原本该是坐着的人已经倒了下去,蜷缩成了一团,眼神空洞,精神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姜意然又一次把自己绕进了走不出的死循环,因为她无法权衡出轻重,要她正大光明对江谦出手,有太多的因素要考虑,而且她不得不往最坏的结果上想,走不出来,她就只能一直想下去。
    “你还要想多久?”景北齐提高了音量。
    姜意然被成功拉了回来,双眼聚焦后呆呆的看着景北齐,嘴唇微张,但没说话。
    “这样,看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我把号码告诉你,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景北齐决定这样做,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他也希望是自己眼花了,刚刚姜意然绞着手指的表情和缩成一团那一脸空洞茫然的模样,他仿佛看到了缪渺的脸——她紧张无措的时候也会绞着手指,想不通事情的时候也会缩成一团一脸茫然。
    过去的,无法挽回,现在他能做的,就要尽力而为。
    **
    姜意然和景北齐,就这样建立起了关系。
    他们是朋友么?
    姜意然并不这样认为,因为她很清楚的明白,用以维系他们之间联系的并不是朋友间该有的信任,而是彼此最脆弱的部分,他们比朋友更加容不得背叛。
    那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姜意然没去深究过,也不想去深究,因为不重要。只要景北齐可以在她想要把自己最不想被人触及的那部分暴露出来的时候守在她身边就好,她并不需要他安慰,他也不会安慰她,她只是在绝大多数人面前太过“无坚不摧”,忍住了太多原本该被合理正常发泄出的负能量。
    是,她给了自己太多担子,太多责任,可是,如果她不担负起来,眼睁睁看着在意的人受到伤害,她做不到。
    很多事物她无法拥有,是早已无法改变的事实,但起码她能通过自己的努力避免他人失去,即使跟自己无关,她也觉得很满足。
    而对于景北齐来说,姜意然是他身边女人里的一个特殊存在,他不会想和她在床上交流,也不会对她产生与“爱”有关的感情,她更像是一个有生命体征承载他秘密的容器,他必须保证容器的完整,必须保证容器的安全,他也要关注容器的状态。
    ——还有一点,他没有对姜意然提起过,是她会让他想起他的渺渺,已经无法再抱在怀里的渺渺,看着她好好的,他心里负罪感,会得到些许的缓解。
    很久之后,姜意然告诉他,那叫移情。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 她和他的缓和(1)
    她和他的缓和(1)
    之后没过几天江谦就回了国,可他似乎很忙,姜意然一直没找到机会,过了差不多又一个星期,姜意然觉得自己的雄心壮志都快找不回来的时候机会总算来了,江谦终于按时回家吃晚饭了。
    于是她就在吃饭时当着江锷和姜云的面对他说:“你拒绝了我不要紧,从今天起,我要追你,直到你答应我为止!”
    紧接着,她又对江锷非常郑重地说:“老江,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件事,你只会帮倒忙,这一点你应该非常清楚。”
    一时间,餐桌上的氛围变得格外微妙。
    作为事件男主角的江谦表面上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就像姜意然口中的“江谦”另有其人与他无关。
    姜云则吃惊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女儿,虽然丈夫有和他提过,但她都没当真,因为她并不觉得女儿会喜欢江谦那种个性。
    江锷心里别提有多激动,激动到觉得咀嚼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明明还有大半碗的饭没吃完也放下筷子急匆匆离了席,走过姜意然身边时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一直拉到了书房。
    坐进皮椅里,看着站在书桌前的姜意然,江锷脸上快要笑开了花:“你说你,起先一直死不承认,现在突然想通了?不要我插手是什么意思,怎么,是怕我因为你跟他又大吵起来?”
    姜意然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最后还是觉得直接说出来好些:“我知道,我说喜欢他正合了你的意,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得看缘分,勉强不得,你就在一旁看着什么也别干就行了,你是长辈,提出的要求就算不被采纳也还是会有很大的影响,江谦他并不是不在意你,只是烦你早年该管的不管,现在不用你管了,你又非常热心在管,如果这事儿发生在我身上,我的反应会比他还大……”
    她话还没说完,就发觉江锷变了脸,他原本笑吟吟的嘴角已经再看不到任何弧度,还有那双眼睛,深褐色瞳仁里包含的情绪只有在他和江谦吵架的时候她才见过。
    江锷一掌用力拍在书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姜意然吓得浑身一滞,心也不禁跟着打颤颤。
    “姜意然,我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划脚!你是不是觉得我平时宠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连最起码的敬畏都没有?你给我记住,我是你的长辈,没大没小也要有个限度!”
    在江家呆了快六年,姜意然这是第一次被江锷骂。
    单纯被骂并不要紧,从小到大她被人骂过无数次早就习惯了,可是,这是江锷在骂她。
    她自觉从住进江家第一天开始就很努力在给江锷留下好印象,更去刻意顺着他的脾气讨好他,她想要的是被整个家真正接受。江锷给她的回应一直积极的,所以她才以为自己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可是现在看来,是她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她触到了他的底线,他的反应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态度。
    如果女儿惹恼的父亲,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根本就没有接受她对吧,她还是那个站在圈子外的人。
    “对不起,江先生。”姜意然没做太多迟疑就对江锷恭恭敬敬九十度鞠了一躬,“我为我的无理向您道歉。”
    女儿一下子对自己使用了陌生的称呼方式,江锷有些恍然,他只是想给她个警告,没想到她会突然缩回去。
    他正要开口解释,姜意然已经转身离开。
    他本想追出去,人都站了起来,但最终还是坐了回去,他很清楚,姜意然现在是听不进去他任何解释的,只能等她气消了再说。
    带着极度沮丧、失望的心情姜意然轻轻带上了门,低着头走了两步,撞上了一堵人墙。她不抬头也知道对方是谁,她现在没心情跟他说话,换了个方向正想用跑的,还没迈出第一步就又被挡住了,紧接着手臂被抓住被迫走起来,方向是朝他的房间。
    在被拽着的路上,姜意然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表现自己软弱一面的表情暂时她还没做好准备让他看到。
    “你们父子都喜欢把人拽进房间里说话?”被拉进走进房间后姜意然就甩开了江谦的手,主动坐进沙发,翘起二郎腿。
    江谦并没有坐下,直挺挺地站着,第一句话就让姜意然的心紧了,他说的是:“对不起。”
    自己对江锷说的那声“对不起”还是热腾腾的,居然也收获了一声“对不起”,真有意思。
    “呵,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怎么想不起来?”姜意然心虚地盯着地板,并没有去看向他道歉的人。
    “那天的事……”
    她一点也不想去回忆江谦口中的“那天”,一丁点的细节都不想,提高声调把他的话打断:“拜托你行行好,给我留条活路行不行,事情都过去了你就等它过去吧,别让我总觉得是我自己在作死找抽,想要撂挑子不干了!”
    “意然。”
    这一声不带姓氏的叫法让姜意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跳瞬间就破了表。
    “你之前要的巧克力。”
    一个深褐色的礼盒赫然出现在眼前,姜意然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的确是她之前在他面前提过的费列罗。
    “你居然记住了……”她心里的负面情绪一瞬间就烟消云散,还有些小激动,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笑容,“谢谢。”
    可是,关上盒子转念一想,有点不对劲。为了道歉而送礼物这种做法完全没有问题,可是,江谦会不经人提醒而送她礼物?
    他之前对她可从来没有如此自觉过。
    “喂,”姜意然收起笑抬头去看江谦,问他,“你怎么想到会送我礼物?不会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吧。”
    江谦平淡地回答:“你想多了。”
    真是她想多了?
    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他眼神太过认真,察觉不出任何破绽,她只好作罢,选择相信。
    “还有什么话要说没?”她总觉得,就为了道歉把她拉进房间,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别再多管闲事。别做无用功。”
    姜意然明白江谦的意思,似乎他就是不喜欢对她把话挑明了说,而她向来就是有话直说,拐弯抹角那不是含蓄,是找抽!
    她站起来朝江谦走过去,挑眉问:“我就是见不惯你跟你爸那个互相看不对眼的样子,怎么,你要咬我啊?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爱上我?”
    “……”江谦明显地一愣。
    姜意然走到江谦面前,嘴角泛起诡异的笑容,踮起脚尖,右手抓住他的领带让他埋下头,找准目标,在江谦开始愕然的眼神中,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她只是蜻蜓点水便退了回去,餍足地伸出舌头舔了慢慢的舔了嘴唇一圈,才笑着对江谦说:“头几年你所知的姜意然还只是冰山一角,从今天起,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姜意然更多的面,追你这件事,可不是你能说得算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话说完姜她就心满意足地走了,转身之后她没能看见,江谦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
    **
    姜意然觉得景北齐说的一段话非常有道理,他说:“一个人不能对自己喜欢的人坦诚相见而是有所保留,就是最大的欺骗。建立在欺骗之上的感情没有稳固的根基,根本经不起考究,要是有一天隐藏的真实被发现,后果,将无法预估。”
    景北齐说的时候是一副莫不在意的口吻,可姜意然看得出来,他很认真。因此,她才下定决心要江谦看到全面而真实的自己,而这个吻,就是开始。
    没了包袱,姜意然全然放开,行为举止再不会去看江谦的脸色,再不会因为担心自己形象而忍得辛苦,想在和江谦的对话里爆粗口就爆,想调戏他就调戏,想在他面前没个女人该有的样子就没个女人该有样子……反正,现在的主动权是在她手里,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因为处于被动的位置而行事小心翼翼,太看重江谦的反应和后果。
    可是,江谦虽然嘴上没说,但她能感觉到,他有些招架不住。
    “你说我是不是逼他太紧,他还没有适应过来啊?要是他越来越讨厌我,我这不是适得其反么?”景北齐是个大忙人,姜意然就发短信去问他。
    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没多久,手机铃声响起,她立刻滑动屏幕把手机放到耳边,专心致志聆听:“做都做了还犹豫什么?有想知道的事情自己去问那个该问的人,问我没用。”
    “我要是能从他嘴里得到明确的回答才不会满脑子都是问题,他在我面前很少有话直说,我只能自己理解,理解对了那也就万事大吉,可是理解错了怎么办,我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姜意然,”景北齐轻咳了一声,严肃起来,“与其瞎想,还不如自己去问,你跟他说你听不明白他又不能把你给吃了,你有精力对我这个外人问来问去,对他就不行了?关键还是你还没有在他面前完全放下自己的架子,你依旧怕他看到你‘不行’的一面。”
    被景北齐这么一提点,姜意然如同醍醐灌顶,头脑一片清明。
    其实道理她比谁都清楚,可由于身在其中,反而会把自己提醒过别人无数次的简单道理给忽视,钻进套里而不自知。
    是啊,她还是太在意江谦看她的眼神,就怕出现她不能接受的神色而下意识在决定放开后依旧小心翼翼。她或许应该把内心深处的一些感受告诉他,把柔软的部分主动给他看,或许,他就会有明显的改变了吧……
    姜意然庆幸身边有了景北齐,如果没有他,她不知道还要兜兜转转浪费时间多久才能发现自己存在的根本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她和他的缓和(2)
    她和他的缓和(2)
    姜意然说是要把自己的弱的一面给江谦看,可是平白无故的,没有发生相应的事件调动起情绪,她可说不出来,无病呻吟可不是她的风格。
    那怎么办?只能等着呗。
    机会之所以叫机会,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虽然不喜欢等待,可是那么长的时间她都等过来了,还害怕恰当的机会来不了?
    **
    “意然,有点事情妈妈想跟你商量一下。”
    久违的暑假终于到来,姜意然每一天都过得悠然惬意,虽然家里长时间都开着空调,但她还是喜欢到院子里的大树下乘凉。
    这不,下午时分,她正舒舒服服躺在树荫下的躺椅里,闭着眼睛听歌,全身放松已经进入半梦半醒状态,姜云的声音忽然出现,让她瞬间睡意全无,懒洋洋地把眼睛睁开,扯掉耳机,对她使了个“你说吧”的眼神。
    “过几天不是生日么,你叔叔想给你庆祝一下……”
    “别说了,”姜意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重新闭上眼睛,“妈,这事儿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过生日是我跟你早就定下的规矩,下次换个靠谱点的借口好么,我都不用脑子想就知道你的目的了,我就一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自从被骂过后姜意然就再没有跟江锷说过一句话,江锷放下身段的示好她也爱理不理。他态度很好,她也能感受到他的诚意,可是那又怎么样,反正她就是迈不过那个坎儿。
    说她无理取闹她完全没有意见,因为她这种举动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就是在无理取闹,不就是被继父骂了么,继父也是长辈,难道“做错事”长辈骂两句还不行么?多大的事情她非要咬着不放上纲上线,所以即使母亲不能理解她也不会觉得难过,她本来就没指望有人能理解,她的原因在常人看来或许根本连借口都算不上,还会被骂不识好歹,玻璃心,可是,这对她来说就是个原则性问题。
    “你还有理了?”姜云这一段时间目睹丈夫在女儿面前好几次尴尬,了解始末后实在想不明白女儿这样做的原因,“姜意然,你给我把眼睛睁开,好好跟我说话,你叔叔他说你几句怎么了,他的身份是你爸爸,难道还不能教训你那没老没少的样子?”
    “没老没少?我怎么没老没少了?”姜意然蓦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不服气地问,“是你说不勉强我叫他爸的,我叫他叔叔他说太生疏,要我叫他老江,我叫了,这是我的错?你找错重点了,谢谢!”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不原谅他?”
    姜意然不说话,头偏向一边,双手的拇指和食指不自觉绞在一起。
    “说啊!”姜云提高声调。
    姜意然瘪着嘴,小声回答:“不想说……”
    “不说,不说……那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让我夹在中间不好做人行不,起码不要叫他‘江先生’了好不好,你是不知道他在我面前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听到这话姜意然忍不住冷笑,“那是不是我也可怜巴巴的看着你,你才会稍微理解下我的心情,才会动脑子想想我为什么不接受他的道歉么?”
    姜云不太喜欢女儿这种说话的口气,只有用激将法:“有本事把话说清楚,别浪费口水跟我呛声!”
    话说出了口姜云才恍然大悟,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如果丈夫真是不小心戳到了女儿的死穴,那么,她真帮不了他了。
    “你非逼我把话说明白才能放过我?”姜意然用恳求的语气问道。
    姜意然还是相信,姜云是可以理解她的。
    “妈,你好好的问问你丈夫,他有真把我当成是家人么?”
    虽然已经知道说什么在女儿那里都讲不通,姜云还是收起了自己之前的气势,缓和下来劝说道:“兔子急了还要咬人,意然,他也好面子,你当着家里那么多人的面叫他不要插手,他心再宽也会心里不舒坦,到了书房你还继续说,他肯定急了。他那都是气话,你要相信,你在他心里就和亲生女儿一样,不然他怎么会主动给你道歉,我发誓,我没劝过他一次。”
    “可我现在已经不相信了。妈,要是有人一刀狠狠戳进你心窝子,然后告诉你他不是故意的,你能轻易就接受他的道歉?”
    “我会。”
    “可我不是你。”姜意然就知道母亲会如此回答——不,很多人在相同的背景下被问到都会是这个答案,只是,态度不能代表行为,嘴上说的和实际的行为并不能划上等号,没有亲友亲身经历过,谁都能宽宏大量。
    “好吧,我去跟他解释。”姜云有些无奈,可没办法啊,只能由她去说,反正短时间内,他们父女关系要想回暖,是不太容易了。
    在关于“父亲”这个名词的所有事情上姜意然都较真到极点,那是她禁区。为此,她不知道和多少人打过架,而且每次都是她赢。
    可是,赢了又如何?
    赢了,也只能暂时堵住那些讨厌鬼的嘴;赢了,她依然会被嘲笑是没有爹的可怜虫;赢了,又不会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逃脱不得的时候出现在大家面前对她说“意然,我是爸爸”。
    长大之后,她看开了许多,没有就没有吧,其实有一个爱她的妈妈她已经很幸福了,她们相互依傍日子虽然过得辛苦,却也非常温暖。
    只有在内心最深处,偶尔看到一家三口手牵手一起走的温馨画面,她会忍不住感叹,也会忍不住想象有一天自己左手也能挽着一个人,饭后可以一起去散步。
    所以,在感受到江锷的诚意之后她才会讨好他,她才会费力调节江锷和江谦的关系……她以为,经过自己的努力,她在江锷心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可以被他当做是真正的女儿,名正言顺得到父爱。
    哪曾想到,一切不过是假象罢了,江锷打从心底里就没认同过她,她还是那个外来者而已。
    他当时只是气话而已?说真的,她不相信。
    既然得不到,那就不要好了,再继续争取,只是自取其辱。
    **
    为什么不庆祝自己的生日,原因姜意然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反正自从有记忆开始,她就非常抵触这两个字,很早就跟母亲和朋友们有过约定,不需要生日蛋糕,也不需要生日祝福,更不需要生日礼物。
    住进江家之后,她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尴尬也一开始就跟江锷把话说得很清楚,估计他这次也是找不到理由了,才想到把“生日”当成借口。如果是他自己找她提议也就算了,来告诉她的居然是她的母亲,他们是不是其实都不把她当回事儿啊,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连自己亲妈都开始不在意她了,可见她在那个家根本没有重要性。
    到了生日的那天,姜意然一大早就出了门,出门之前她还关掉了手机,不想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她开车去了游乐场,把所有能引发人尖叫的设施都给坐了个遍。
    当然,她是不会尖叫的,只是听着身边的大人小孩一脸兴奋地扯着嗓子不停大叫,心里才会稍微舒坦些。
    尖叫声会把她想要胡思乱想的念头给压下去,最近她的生活太乱了,先是一个江谦,然后是半路杀出的景北齐,最后是江锷,而且就正常的角度来说有问题的人多半是她。
    是啊,她姜意然本来就是个扭曲的人,还冲动容易炸毛,全身上下毛病一大堆,完全是罄竹难书的节奏,得到所有后果都是报应,都是活该!
    一直玩到快要五点,姜意然才意犹未尽地从园区里出来,虽然有些疲惫但整个人宛若新生,全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再有就是头有点晕,可能是中午阳光太毒让她有点中暑。
    在园区门口的超市买了几瓶矿泉水回到车上,发动引擎把空调开到最大,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一瓶水,喘了几口粗气才想起该把手机开机。
    刚一开机她就收到了好几条短信,都是手机秘书发来的,一算,她妈妈居然从早上到现在给她打了五十几个电话,江锷打了五个,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一个是江谦打过来的。
    她踌躇了一下,拨出了姜云的号码。
    “妈,找我干嘛?出什么事儿了?”
    “意然,我是老江。”
    听筒里传出的是江锷的声音,姜意然一时语塞,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了。
    “你妈妈把原因告诉我了,意然,你一直很希望自己有个爸爸对吧?所以,真的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多说多错,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原谅我。”
    姜意然把头埋在方向盘上,声音一点点小下去:“你能理解?如果你真的理解就不要再说什么要我原谅你之类的话了,或者,我嘴上可以说我原谅你了让你心安,但你别指望我还能像以前那么对你,你永远都没法理解那种感觉……就这样吧,老江,你跟你儿子的事情我也不会管了,我一个外人,没资格管。”
    “意然……”
    江锷还有话要说,但姜意然电话给掐了。
    继续说下去也毫无意义,他们无法达到共识,就这样吧。只是她不会再刻意回避了,毕竟,她妈妈夹在中间。她本质上本来就是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只是之前很多事情还不到如同被蛇咬的程度罢了。
    在方向盘上静静的趴了一会儿,她又一次,揉了揉眼睛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开始回家。
    在车库把车停好,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江谦的车也驶入进来,本不想理他直接进屋,结果他晃眼的车灯朝着她闪了好几下,她连忙停下来用手遮着眼睛,并且朝他大喊:“江谦你他妈的有毛病啊!”
    “你等我一下。”相比起来江谦回答的声音比她小多了,但她还是听到了,也就站在原地没有动。
    “给你。”
    停好车江谦走到姜意然面前,从身后拿出来一个白色的袋子塞进了姜意然手里,“生日快乐。”
    姜意然当场石化。
    没错,这是江谦第二次送她礼物了,离上一次收到他的礼物这还没过多久……
    虽然是个礼物她很高兴,可是为什么要是个生日礼物呢!
    他为什么老做这种她又爱又恨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对了,之前有件事情忘了说,景北齐不是男二。。。。。他最多是个长腿叔叔。
    ☆、十七 她和他的缓和(3)
    她和他的缓和(3)
    “你,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姜意然盯着手里的袋子眼睛眨个不停,说话结巴,“你,你怎么,破,破天荒的想起送我,送我生日礼物了,我,我,我不是早说过,过了么,直接把,把我生日当作不存在,不存在就行了。”
    其实姜意然想要表达的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头几年干嘛去了,现在想起来了,肯定有猫腻!
    只是她脑子里有无数只小蜜蜂在“嗡嗡嗡”的乱飞,把她明晰的条理一点点打乱,致使她说不出来。
    “一身的汗味,先进去吃饭,再把澡给洗了,有话到时候再说。”江谦一脸正色,双手握住姜意然的肩膀,将她调转方向,推着她往前走去。
    姜意然就那么被江谦推着进了屋,一直被推到了餐厅,最后还被按坐在了椅子上。
    为什么她没有反抗?因为她完全傻了。
    本来在游乐场玩了一天身体各种机能就因为疲劳而运转缓慢,又被他这么一刺激,转速跟不上,造成整个系统直接崩溃。
    结果,她对怎么把饭吃完的,吃饭时有没有和其他人有对话,自己是怎么上楼的完全没有印象,等系统重启恢复,她人已经一、丝、不、挂坐在了浴缸里。
    恍惚间,她竟然觉得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似的……
    洗完澡,她的疲劳减轻了不少,换上睡裙正打算开电脑上网,无意间瞥到沙发上静静的躺着一个白色的袋子,她先是诧异,然后仔细回想了一番,江谦貌似在车库里是把一个白色的袋子交到了她手里。
    她走到沙发旁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撕开包装纸,里面是“气味图书馆”的盒子,再解开绳子一看,是“泥土”。
    她把瓶子拿出来打开盖子,喷了一点在手背上,把手背凑近鼻子,深深一吸气,熟悉的甜中带着丝丝苦意的气味进入鼻腔。
    她一直很喜欢“泥土”这种混杂着甜味和苦味的味道,接连买过好几次,前几天上一瓶才用完,本来打算过几天去店里换一种味道试试,没想到他居然送来一瓶。
    可是,这是巧合么?
    她希望不是。
    把瓶子放到梳妆台上,和其他瓶瓶罐罐放在一起,姜意然不自觉笑了出来,拿起手机想给江谦发一条表示感谢的短信,可忽然心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
    她明明早就说过不收生日礼物,如果他忘了,那么他为什么这一次又突然想到要送了呢?要是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那就更说不通了,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又上心了呢?
    带着一肚子的问号姜意然敲响了江谦的房门,听到屋内传出“进来”的声音后她转动门把,打开了门。
    进入房间后她看到江谦正坐在书桌前,桌面上摆着一本翻开的书,他正抬起头看着她。
    “江谦,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她一边靠近书桌一边对姜谦说。
    江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问:“哪里奇怪。”
    和江谦只有一桌之隔,她竖起了食指,“第一,是你送给生日礼物,”接着竖起了食指,“第二,是你居然会对我说‘生日快乐’”,最后竖起了无名指,“第三,你居然还说‘有话到时候再说’,你从来没有主动邀请过我跟你说话你知不知道!”
    江谦取下鼻梁上的眼镜,用拇指和食指缓缓按着睛明穴,在姜意然眼里,这种只是单纯缓解眼睛疲劳的行为成了不耐烦、想要避而不谈的表现,以至于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决定今天非得到个合理的答案不可。
    没关系,她现在有精力跟他耗着,他不说,她就不走了!
    “意然,”沉默了好一阵,江谦才重新带回眼镜,关上书,开了口,“今天你不声不响离开家,你妈妈很担心,她打电话让我帮她想办法我才想起今天是你的生日。”
    所以他是压根儿就忘了她不庆祝生日的事情了?
    好吧,这点可以理解。
    ——可是,这也表明,他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过……
    “我从来不过生日,也早就说了不需要礼物和祝福,看在你理由比较正当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还是谢谢你的礼物。但我还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想到‘气味图书馆’的,千万别告诉我你凑巧进入那家店,凑巧买了个我一直就挺喜欢的味道。”
    “……”
    她明显看到了镜片之下的目光有所闪躲,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意,绕过书桌走到江谦身边,弯腰取下他碍事的眼镜扳过他的脸和自己对视,完全是调戏的口吻,“我看到了哦,说吧,好不容易抓到了你的小尾巴。”
    江谦一把握住姜意然的手,将她的手指从自己脸上拿开,皱起了眉:“姜意然你过分了!”
    “我怎么不觉得啊,我就是单纯很好奇原因而已,”姜意然将自己的脸一点点靠近江谦的脸,“说吧……”
    江谦的脸色越发难看,甚至有了要发怒的征兆,但姜意然不为所动,眼看着距离一点点拉近,他也没出手把她给推开,她的嘴已经离他的唇不过两三厘米时,不知道哪里响起了“嗡嗡嗡”的震动声。
    她下意识停下来用余光搜索着声源,却被找到机会的江谦给一把推开。她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还好及时稳住了重心,不然可能会一屁股坐到地上。
    发出震动的是江谦放在书桌上的手机。
    江谦接起电话,表情很快就变得焦急,最后说了一句“你等我,我马上就来”收了线就腾的一下站起来,伸手就将挡在他面前的姜意然拨开。
    由于他力气有点大,姜意然直接被他推得一直往后退,最后背撞到了墙上。
    “怎么了?要不要用这么大的力气啊”姜意然忍着后背的疼痛问道。
    “有急事。”扔下这两个字,江谦头也没回,步伐急促地打开门走了,还顺手“嗙”的一声带上了门。
    姜意然只停顿了一秒,就不顾自己衣着冲回房间拿上车钥匙,然后飞奔追上去,如果她听力没有问题的话,刚才给江谦打电话的人是安珀!
    **
    因为是晚上,路上的车不多,江谦的车速不断加快,让姜意然在后头跟得很辛苦,由于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避免被发现,她好几次差点跟丢,还好每次都有红绿灯,她才能最终跟着他到了目的地。
    姜意然怎么也没想到,江谦居然会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于是她眼睁睁看着江谦从车上下来跑进大厅,自己却只能坐在驾驶室里双腿发软呼吸急促根本动都动不了。
    她怕医院,和不想过生日一样没有原因,就是莫名的害怕,避而不及。
    每次,只要靠近医院她就会双腿发软、全身发抖,有时候还会产生窒息感,就算只是诊所也是一样的反应,只是程度没有那么重罢了。
    记忆里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无法避免的恐惧感是六年级的时候因为发烧后吃了药也体温也降不下来,没办法母亲只好把她带到医院。
    可是,眼看着快走到医院大门她就动不了了,全身一个劲儿的发抖,恐惧感一阵又一阵袭来,不管母亲怎么拉她,她始终赖在原地不动,也不哭只是扯着嗓子大叫。后来她好像晕了过去,醒来后已经躺在病床上右手背插着针,于是她再一次控制不住全身发抖,拼了命想要逃走。
    母亲根本顶不住失去控制的她被她推倒在地,而她真的就拔掉手背上的针直往病房外面冲,最后还是被医生拦住注射了镇定剂。
    那次母亲被她吓坏了,而她自己回想起来也难以置信。于是之后她就尽量不让自己生病,即使不幸生病也只吃药,最多打针,离医院远远的。
    再后来,上了大学之后她才知道,她那是场所恐惧症。
    在车里焦躁不安地等了半个小时,她终于就看到江谦扶着安珀从医院里走出来。
    安珀好像受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江谦小心翼翼把她扶进车里,还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医院。
    今天,真是波澜起伏、变化无常的一天!
    老天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她好不容易抓到了一点点小破绽,结果转眼间就被重重打击!
    又是安珀,又是安珀,她怎么老是要出来坏她的事啊!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要和安珀有联系呢,为什么安珀做了那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都能原谅,她分明还什么都没做,他却脸一个好脸色都不肯给她呢?嘴上说都是朋友,这个借口真是太瞎了,难道他没事儿的时候都不会比较一下两者的区别的么?
    好吧,他忙,整天忙公司的事情都来不及哪会再分心到这种不重要的小事上呢,反正她在他心里就连最起码的地位都没有,却还不死心妄图和别人做比较,完全就是在作死!
    姜意然一拳用力打在方向盘上,手被砸得生疼。她大叫一声,双手把头发给揉的乱七八糟。越想越糟心,越想心烦,她干脆把车载音乐打开,音量开到最大,让声音压制住她那颗胡思乱想的心。
    等到繁复的心境在音乐的强行压制下好不容易平复了写,姜意然开车回了家。
    回家之后她恋恋不舍地把才在梳妆台上呆了一小会儿的“泥土”拿起来重新装进包装盒里,放到了江谦的书桌上。
    这么敷衍的礼物,她可要不起。
    愣了几秒,她又跑回房间把他上次送的那盒她还没吃完的巧克力找出来一并放在了书桌上。
    本来由于是他送的,她宝贝珍藏都还来不及,非常舍不得吃,只是由于太嘴馋还是吃了两三颗,但她还是必须还给他。
    她现在重新怀疑起这份礼物的动机,与其摆在自己眼前让自己心烦还不如还回去断了自己的念想来得好。
    鬼使神差之下,她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你的礼物我果然还是要不起,放在你桌上了, 别再拿给我!”
    但其实她很清楚,最后一句话很多余,不,就连发短信这个行为都很多余,只是,只是她希望江谦可以来问问她,那么,她就把话全部都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 她和他的缓和(4)
    她和他的缓和(4)
    姜意然等啊等啊,心里想着念着盼着,江谦却一直没有回应。
    她想去问,却又不敢问,因为想象不出问过之后会发生什么,也担心自己冲动地问过后没法像以前那样得心应手地应对。
    江谦时常都让她措手不及,更让她捉摸不透,就如同他并不完全了解自己一样,自己就算和他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几年应该也没有看到完完整整的他,以至于她脑子里关于他的信息着实有限,有时候根本不知道他行事的目的,极其容易卡壳。
    所以她忽然羡慕起安珀来,她应该非常了解他了吧,毕竟他们交往了两年,还是在国外。
    她听在国外呆过的朋友说过,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内心深处体会到的孤独是无法简简单单用“孤独”两个字概括的,因此,来自同一个国家的人才会聚在一起,有些无法忍受空虚和孤独的男女才会选择在一起。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如同亲人般的相互取暖依靠,而爱情,可能只是衍生物,并不是选择要在一起的真实原因。
    只是,他和安珀曾经都到过要结婚的地步,肯定是有一方已经对彼此的关系建立起了足够的信任,至少,安珀对他的了解肯定要比她多得多,即使他们分了手,她也一点优势都没有,甚至哪一天安珀借江谦的手狠狠捅了她一刀,她也不见得能找机会捅回去,更可恶的是她要是不明就里误会了江谦,跟他闹起来,她不知道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趾高气扬地笑成什么样,光是想想就很气不过。
    安珀就是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不能扫清她存在的威胁,自己就会一直占下风,不管怎么样不论做什么事都踏实不起来。
    把心里的不踏实告诉景北齐后,景北齐如此回答她:“我觉得是你想多了,她不过就对你妈妈无理了那么一次,你都对她不怎么了解就把她当成是假想敌,给她扣上那么大一顶帽子,让她成为最大的威胁,太草木皆兵。”
    “不怎么了解?假想敌?”她控制不住尾音升高,“景北齐我告诉你,她绝对不简单,她一开始肯定是因为钱和地位接近江谦,和江谦在一起之后她就把他给吃得死死的,但是因为她要的从来都不是爱情,所以老江给她开出她满意的条件后她就毫不犹豫拿了好处离开了,之后嘛,我猜,肯定是离开后她才发觉自己对江谦是有感情的,之前是被欲望蒙蔽了双眼没有看到自己的真心,现在她肯定知道了老江根本就不算什么,就想要把他追回来。虽然江谦告诉我他们再无可能,但我一点都不相信,江谦很死板,认死理,他才不会轻易忘记曾经付出过感情的人。”
    景北齐的回答让她哑口无言:“傻姑娘,你都说他死板、认死理了,怎么还会认为他会去吃回头草呢?他不应该是就算再怎么放不下也不可能和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重新开始吧。我跟他打过交道,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在处理关于女人的事情上比我要靠谱许多。”
    她陷入了沉思,景北齐就在一旁悠然地喝着咖啡等着她自己想明白。
    过了许久,她问道:“要是安珀她用强怎么办,有原则在商场上是个好品质,可是在感情上,这只会是致命的弱点吧……”
    “你想到了什么?”
    “……要是,要是安珀让自己怀孕了,怎么办?”其实她也觉得自己脑洞可能开大了点。
    “哈哈,”景北齐笑了,放下咖啡杯,捏了捏她的脸,“那你就在她得手之前直接跟他上本垒。作为一个男人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对于江谦那种人,只要你把窗户纸捅破,你和他的关系将会有质的飞跃,安珀对你的威胁性也会更小。”
    姜意然一下子就脸红了,用手捂住了脸颊,眼珠子四处乱晃无处安放。她还是第一次和男人聊起这种话题,就算她很开放,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景北齐看到姜意然那副羞涩的模样,恍惚间有些失神,渺渺脸红的时候也是这么可爱,让人难以拒绝。
    可是,眼前的幻象很快就烟消云散,现实提醒着他,这世上再没有渺渺,再没有那个永远对他甜甜地笑着的女孩。
    对于景北齐的提议,姜意然一直都放在心上,后来她又想了很久,结合现实的和虚构的一些经验,不得不承认,要是她能那么做,或许一切真的能发生巨变。
    只是,各种相关她是看了不少,实践起来却还是有难度,毕竟那件事情本身就比较考技术,要是稍稍出了点差错,那她估计在江谦面前永远失去竞争的资格了。
    她不由自主就要往最坏的境地想,因为她对江谦是认真的,不是随随便便闹着玩儿的。
    **
    在暑假快要进入尾声时,姜意然和大学同寝室的几个好姐妹小聚了一场,当初住在一起的六个人现在都是小学老师,聊天的的主题本来一直都围绕着工作,大家一个接一个讲述自己教书这几年来遇到的一些特别的情形,并且分享各自心得体会和经验,工作聊完了,话题就自然而然转到了情感问题上,这可让姜意然不知如何是好。
    寝室里的姑娘们都认识江谦,也都知道他是她哥哥,她更是经常在她们面前花痴似的谈论关于他的事,只是,她们并不知道她喜欢他。
    眼看着其他人都毫不保留说出了自己的情感经历,只剩她一个人没说了,迫于灼灼目光她躲避不得,只好把自己和江谦的事情删删减减编成了另一个故事讲了出来,那是个美好的故事,足够打发她们的好奇了。
    意料之中的,大家都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盯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不是说只把江谦当哥哥么,意然你说话不算话!”
    “啧啧啧,我早就觉得你跟一个大帅哥怎么可能把持的住,果不其然,亲爱的,我等着你和他的喜酒哦!”
    “意然啊意然,我怎么觉得你没说真话呢,就你的尿性,过程能如此简单?你肯定有所保留,没把话说完,不行,你必须全部给我说了,好让我们也帮你出出主意啊,算是回报你成功劝得我悬崖勒马之恩!”
    ……
    五个女人争先恐后你一言我一语,都争着抢着要给姜意然出主意,可把要说的说完,她就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不管其他人怎么劝怎么激将她都不再提起相关的任何细节,用笑容和点头或摇头把问题挡回去。
    既然套不出姜意然更多的话,就有人提议去酒吧happy,打的算盘是等她喝醉了嘴巴不紧了再一件一件慢慢问。
    姜意然没多想就点头同意了,结果到了酒吧她还没来得及踏入舞池,就被拉进包厢,以各种理由和形式灌下了不少酒,她酒量其实不错,奈何酒喝得太杂,没多久她就不行了,神志不清软趴趴地睡倒在沙发里,眼前模糊一片,即使听到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却怎么都听不清楚,点头摇头都是随机的。
    后来,她迷迷糊糊睡睡着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隐约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了起来,莫名觉得很踏实,就又安心的睡了,等到再一次被后背柔软的触感唤醒知觉睁开眼睛,眼前一切居然格外清明。
    在视野的中央有一张脸,一张她在熟悉不过,一直纠结不已,花费了太多太多精力在上面却又始终得不到想要的回应的脸。
    是江谦,他没带眼镜。
    他又一次面无表情,什么都淡淡的,说真的,她有点失望,他为什么就不能出现担心的神色呢,就只有一点点也好啊。
    发现他的面庞开始变小,她赶紧对手臂施力,将两只手臂都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虽然手上力气剩的不多,但她还是努力将他的脸凑到了自己眼前很近的地方,彼此的鼻尖都碰到一起了。
    “阿谦,我是真的爱你,你相信我,好不好?你不要再跟安珀有关系,也试着爱我一下,行不行?”她声音很小,带着恳求。
    这是姜意然第一次跟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说出“爱”这个字。
    她从来都不轻易说“爱”,因为她一直把这个字的分量看得很重,在她心里,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都能承受得起她说出口的“爱”字。
    “意然,你醉了……”江谦空出一只手伸到后颈处,想要把她的手扳开。
    她十根手指头紧紧交叉在一起,不想放,“是,我是醉了,可我要是不醉,我根本不敢把话说出口啊!”
    话说完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很快在眼中积蓄,眼看着就要溢出。
    毕竟她气力有限,江谦还是成功将她的手指一个个扳开。
    就在右手将要从江谦颈上从滑落的时候,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头凑上前去,狠狠吻住了那两片上一次根本没有品尝足够的唇瓣。
    与之前的蜻蜓点水不同,这一次,她想要得到更多。
    牙齿轻轻啃、食着他的唇、肉,小舌也蓄、势待发,想要进入他的口中。
    江谦,我想要得到你,因为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 她和他的缓和(5)
    她和他的缓和(5)
    突如其来的吻让江谦一下乱了分寸,连自己本就处于上峰可以把姜意然推开都忘了,居然只是紧闭上牙关,再无任何动作。
    唇上持续传来的如同蚂蚁啃食的麻麻的感觉一点点将他的击溃防御,没多久他便情不自禁闭上了双眼,打开齿间的通道,姜意然的舌头像一条蛇似的轻而易举滑了进去。
    还差一点就能碰到终点了,姜意然却因为后力不足头往后倒去,江谦赶紧用手托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得以继续,并将她的头小心翼翼安放在枕头上,害怕将她打断。
    彼此的舌交、缠、吮、吸,彼此的气息交换。
    因为是第一次,姜意然格外笨拙,但江谦显然不是,在他的带领下,姜意然很快找到了窍门,如果不是体内氧气消耗殆尽,她真希望可以一直吻下去。只是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她就上瘾了,接吻的感觉很美妙,就像是接触到了另一方的灵魂。
    恋恋不舍分开,姜意然用力呼吸补充氧气,一边傻笑一边喘息着说:“你,你为什么,不把我推开?”
    江谦也在喘息,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姜意然好一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主动倾身前去吻住她。
    这一次,是他彻底的主动,格外地强势不带一丝迟疑和让人喘息的机会,舌头扫过姜意然口腔每一寸,最后缠住她的舌头再不放开,原本毫无动作的手悄然加、入,探、进她的衣衫下摆。
    姜意然皮肤冰凉,突然接触到了火热的手掌,她惊吓地全身僵硬,脑中一声“轰隆”巨响,所有都乱了。
    好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总算找回了些自我,却感觉到双、腿之、间那最隐秘的地带有种怪怪的触感,视野中也没有江谦的身影,于是她两只手掌撑着床面支起上半身往下面一看,只见一个大脑袋正就在自己腿、心处,两条腿张开地老大,而且自己已经全身赤、裸,当然,他也是。
    江谦正专心致志汲取着从洞中涌出的蜜、汁,并没有发现姜意然正注视着他。
    她想要把腿并拢,却怕夹到江谦的头,左右为难之时又被下身传来的一阵阵发痒的感觉弄得后脊背发麻,鼻尖溢出嘤、咛声。
    “你别弄,弄了,脏……”她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仅在发抖,还带着娇媚,两颊开始发烫,这样的自己真是太奇怪了,“求,求,求你了!”
    听到姜意然的声音,江谦总算抬起头来,嘴角泛着满足的笑容,就一眨眼的功夫一张巨大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二话不说就重新把她压回去躺着,一只手把将她一条大腿高抬到他腰侧,另一只手扶着自己早已蓄、势待发的肿、胀,找到入口后就缓慢的研、磨着。
    “忍忍。”简单的两个字,听不出怜惜。
    话音刚落,他就一举、挺、进。
    因为是初次,异物的猛然入侵让姜意然疼得大叫,但她的“啊”音才冒出一点苗头,就被淹没在了他的吻中。
    进去的三分之二,江谦就动不了了,姜意然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双手死死拽着床单,一个劲儿的缩紧,江谦因此而被绞、得越发厉害。
    “放松点,不然会更疼。”江谦在姜意然耳边轻哄,牙齿咬着她的耳垂,慢慢的厮磨,手也在交合处揉、按,想要让身下的人放松些。
    姜意然不住地摇头,嘴里喊疼,什么都听不进去。
    眼看着哄了半天也不见成效,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继续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只好将她的双手放到自己背上,头按到自己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说:“等会儿要是疼了,抓我,咬我都行。”
    “不,不要……疼。”她带着哭腔回答。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咬牙,艰难地让自己全部进、入。
    在一种快要被刺穿的剧痛刺激下,她手口齐上,牙齿使劲咬住他的肩膀,指甲也抓破了他后背的皮肤。
    疼痛之后,接踵而来的是一种类似于被电击却又格外舒畅的矛盾感受,她身体进一步紧绷,耳边居然出现了“哗哗啦啦”河水流淌的声响,好像真的有什么从她身体深处流淌出来一样。
    耳边的声音消失,她全身彻底放松,整个人如通过置身于天堂一般。
    发觉身下的人不再僵硬,江谦开始尝试着抽动,听到她发出了舒服的轻哼声,他便加快了速度,手掌包裹着她的臀肉一次次顶到最深处,享受着她带给他前所未有的畅快感,最后由于太专注,到了关键处他没能收住,尽数喷、洒在了她体内。
    沉浸在高、潮的余韵当中,他趴伏在她的肩上调整呼吸,没有撤出。
    身上的人没了动静,姜意然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才从天上掉回人间不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身体的轻松感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但最开始的那段疼痛却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如果为了到达终点每次都要经历那么一段不美好的阶段的话,那她再也不会尝试了,不是她怕疼,而是一丁点的不愉快经历会成为回忆时的阴影,成为永远的黑点。
    她忽然觉得很疲惫,眼皮变得很重,有气无力地说:“出去,你出去……”
    可是她说话的对象却像没听见她说话似的,一动不动,而她也再没有力气将他推开,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就在她要彻底睡过去的时候,她感到他又一次开始之前的运动。
    “不要了,不要了!”
    她一个劲儿摇头,想要将身上的人推开,可是根本没用,他进入得更深,冲撞得更加用力,她头顶好几次撞到了床头,疼得眼冒金星。
    可是这种痛和之前那种类似于快要被撕裂的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与此同时从身体深处蔓延出一种陌生的快、感,让她嘴里禁不住发出呻、吟,腰肢也跟着扭动。
    是,她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更多,身体内的某个开关被他给“啪”的一声按开了。
    原来痛只是一次而已,原来熬过了痛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说谎,你想要的。”江谦咬住了她的下嘴唇,细细的啃咬。
    ……
    当江谦第二次到达顶点时,姜意然已经昏了过去。
    他抽、身而出,把她抱到了浴室清理干净再放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回了自己的房间。
    **
    姜意然第二天醒过来之后头痛欲裂,浑身上下格外酸软无力,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双手大拇指揉按着太阳穴,头痛却始终得不到缓解,老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想起来。
    “砰砰砰”,门口传来敲门声,她说了句“进来”,才发现自己声音喑哑。
    看到开门进来的人是江谦,没能想起来的事情立刻就在她眼前光速般回放,从她喝醉开始一直到她彻底睡过去,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呈现在她眼前。
    她昨天晚上居然借着酒力跟江谦睡了,这究竟是不是梦啊?
    “你,我,你……”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总算把语言组织好,问道,“你为什么昨天晚上不把我给推开,而是跟我做了?”
    其实,这个问题江谦问了自己一晚上,明明他有机会可以抽身离开的,可他并没有,做了一次不说,还做了二次。
    他自认自控能力良好,就算在跟安珀交往时期也从来不纵欲,没有心情的时候不管安珀如何挑逗也会拒绝。和安珀做的那些比起来,她昨晚算得上是什么都没做,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因为一个吻而失去了控制。
    “是不是到了嘴边的肉不吃怪可惜的?”姜意然带着自嘲的口吻,“你们男人都是这样的吧,不吃白不吃,你只需要摇个头,昨晚的事情我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忘得一干二净,你是要讨厌我还是怎么的随便你,我不强求。”
    在事情发生之前,她被景北齐撺掇得信心满满,可是事情真发生了,她却很后悔,这分明就是草率的行径不是么?
    她真的能承担事情发生之后的所有后果么?答案显而易见是否定的。
    她是冲动,可她的冲动是建立在能够全全把握每一种后果的情况之下,对于江谦,她实在冲动不起来,要考虑的情况太多,担心、害怕的也太多,她变得犹豫不决担惊受怕,现在好了,真正的冲动带来的后果她根本不想面对,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她绝不会喝那么多酒,然后把手机乖乖递到他人的手中。
    “快把衣服换了下去吃饭。”江谦站在门口,淡淡的说。
    她愣住了,又被搞得弄不清楚方向了。
    他来找她只是为了叫她吃早饭?就这么简单?
    “昨晚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也否认不了,伤害了你我很抱歉,但这对你来说也是个教训,下次别再喝那么多酒了,你是个女孩子,要有点分寸,就算身边全是熟人也要有个底线。”
    他最初的目的是想知道自己昨晚上有没有伤到她,毕竟是她的初次,他并没有完全顾及到她的感受。只是,她的反应比他想象还要激烈,他原本想好的问题一个都用不上,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其他合适的语言,干脆就换个角度,转移重点。
    江谦也说不好自己对姜意然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有时候觉得她很厌烦,有时候又觉得她还是有可爱之处,时常在两种状态之间转换,到后来他也就没有精力再去分辨了。
    他并不是敷衍,只是不太想分出精力去想罢了,原本就是她管的太多,如果他也顺着她的思路走,到最后还不知道会被她带到什么地方去。
    他有自己的原则,也不愿自己的原则随随便便就被人撼动,不过分在意她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彻底把她忽略,他也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肉好吃么?好吃请点赞,,,,,,
    PS 其实一开始没打算写的,后来抽风没收住,还是写了╮( ̄▽ ̄)╭
    ☆、二十  她和他的缓和(6)
    她和他的缓和(6)
    “我跟他睡了Q_Q……”
    “不高兴?”
    “完全高兴不出来,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快不知道怎么见他了。”
    “你不是一直都不太知道怎么面对他么?”
    “喂ヽ(#`Д′)!”
    “等我过几天回国了带你去玩儿,庆祝一下。”
    “有什么好庆祝的,我根本不想玩啊,我只是单纯把进度告诉你而已,你什么都不用做o(≧口≦)o!!!”
    把信息发送完毕姜意然就把手机扔到一边,在沙发上仰起头,闭上眼睛用手揉按着整整痛了一个上午的太阳穴,心烦意乱。
    她没想到,江谦吃了早饭居然没有出门,也没有回房间,而是到院子里陪江锷一起修剪花草,父子之间一派和谐祥和的模样。她眼珠子差点没有从眼眶里掉出来,透过透明落地窗忍着头痛盯着他们看了好一阵,才因为困得有点扛不住又懒得挪地儿直接倒下去就在沙发里睡了。
    她睡得不深,没过多久就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增加,猛的睁开眼,江谦一张大脸近在眼前,第一反应就是离他远点,上半身直往后靠,可她身后是沙发背,再怎么退也退不到哪儿去。
    “困了就回房间去睡。”他帮她把被单盖到一半,见她醒了就把被单收了回去。
    她大脑完全无法思考,直接充满敌意地脱口而出:“我在哪里睡觉关你毛线事。”
    话说完,她才发现自己语气不对,只见他脸色阴了不少,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他环顾四周,确定附近都没有人后才开口,刻意压低了声音:“意然,别闹,有话好好说。”
    “没法儿好好说,”她却大声起来,“只要你他妈在我视野范围以内我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你就不能别管我么!”
    “……”
    他没有再接话,把被单甩到她身上沉着脸走了。
    看着江谦的背景消失,姜意然把脸埋进身上的被单里,她也不想如此咄咄逼人,可是一张嘴,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几秒钟后,她又把头抬起来,对着空气用力大叫:“妈蛋,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他妈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
    姜意然声音太大,在厨房里和阿姨一起洗碗的姜云听见了她的叫声以为出了什么事,手都没擦干几乎用跑的到客厅,却只看到女儿坐在沙发上一副刚大喊过的样子,其他一切如常,一颗抓紧了的心立刻得以放松。
    她二话不说就责怪姜意然:“姜意然,别有事没事就一惊一乍的,你妈妈我还想多活几年,你要再这样,我心跳早晚得被你吓得骤停不可!”话说完就转身回了厨房洗碗。
    可是洗着洗着,女儿刚才那张表情不太正常的脸一直浮现在眼前,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而且,事情还十有八九和江谦有关。
    昨夜她看着江谦接了个电话后就步伐急促开车出了门,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抱着浑身酒气昏睡不醒的姜意然回来。他把人抱进房间后还锁了门,只怪这别墅的隔音效果太好,她和丈夫趴在门口听了好一阵也没有听出里面有特别的动静,只好作罢回了房间。
    洗完碗,她再想去问一问女儿时她人已经不在客厅了。午饭之后,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因为姜意然并没有回房间午睡,而是坐在沙发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昨天晚上怎么会喝得那么醉?”
    母亲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姜意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姜云一张写满担心的脸,“被灌的呗,我跟她们还是好久都没见过了。”
    “还记得昨天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么?”姜云主动帮女儿揉起太阳穴。
    姜意然又闭上了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放松了警惕:“江谦接我回来的啊。”
    姜云见女儿并没有察觉出她的真实意图,就继续问下去:“那……昨晚上你们在房间发生了什么?”
    “我们,我们——我和他滚床单了。”
    话都说完了姜意然才发觉不对劲,睁开眼睛时母亲的表情已经变成的愤怒以及难以置信。
    “妈,不是那样的,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的……”她已经语无伦次,整颗心的乱了,这下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圆过去。
    姜云一把扯住姜意然的耳朵,真是使了劲儿,她怎么也想不到女儿竟然会这么干,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的确一直给都给了她足够大的空间和自由,但那些空间和自由不是让她用来挑战她的底线的!
    “姜意然你是不想活了还是想让我把你给扫地出门,就算你再喜欢江谦,你也不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也就是面上浮躁了些,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应该一清二楚,可是事实证明我完全错了,你让我非常失望!”
    耳朵很痛却又挣脱不得,姜意然只能忍着痛解释,下意识就用比高的音量:“妈,你动脑子想想好不好,我一个喝醉的人能控制得住自己么,你凭什么把错都推到我身上,有本事你去问他啊,问他为什么没有把我推开!我现在倒是真想去死,我也没想过事情真的会发展到这一步,你怎么就不能稍微体会一下我的心情,你不是我亲妈对吧!”
    姜云被说得不知所措,一时找不到词语应对。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错的确不能只怪在她女儿一个人身上,可是,她能去怪江谦?她能责怪的只能是她最亲的人,旁人,她哪有资格管?
    “妈妈,是我的错不用你多说我一定会认,可你别不明就里就把错全推到我身上好么?还有,你不要把事情告诉老江,更不要去找江谦,让我自己处理。最后,别心疼我了,我早就是个成年人了不是么,你要对我有信心,终有一天我会把江谦追到手,那样,我就不吃亏了啊。”说到最后,姜意然笑了出来,一脸讨好的模样。
    其实最后一句话姜意然说来平息母亲怒气的,当然,也是用来安慰自己的。她无法预见未来,现在更是连想都不敢去想。
    “姜意然,别以为你哄我两下再笑两下就能蒙混过关,就算这件事我不告诉江锷,你也别指望我不去问江谦!”
    姜云想的是,她虽然没资格管,但她至少可以问,问他要不要对姜意然负责,会不会好好对她,接下去要如何处理。
    姜意然翻身和姜云面对面,双手紧紧抓住姜云依旧捏着自己耳朵的手,目光炯然地恳求道:“妈,我求你,你千万别去,你要是去了,他不知道要如何想我,你就让我一个人处理好不好,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结果,你相信我!”
    事情越来越乱,掺杂进的因素越来越多,她本就掌控不了,这下,更是就快要束手无策了。
    姜云被女儿格外认真的眼神盯得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心头的那团原本熊熊燃烧的大火居然渐渐小了下去,不自主松开了捏着姜意然耳朵的手,一开口,语气也缓和下来:“你真能处理好?”
    姜意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要加深母亲对她的信任。
    “那好,我暂时不采取任何行动,但只要是我觉察出你有搞不定的倾向,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听了!”
    “嗯,你这才是我亲妈!”
    目送姜云离去,危机终于解除,姜意然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马上找到手机又给景北齐发了条短信:“我妈知道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她给劝住,景北齐,我就快hold不住了T_T!”
    景北齐很快就有了回复:“你怎么让你妈妈知道的?我劝你,在撑不住之前就把事情做个了结,好好整理和他的关系,尽快做出决定,别再拖泥带水。”
    “你快回来吧!”
    “嗯,我尽快。”
    和江谦有时会让她完全找不着北、不知该如何是好比起来景北齐要靠谱很多,他会让她觉得很踏实,是个坚实的依靠。
    只是除此之外,她对景北齐再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了,她只需要和他的一部分打交道就行了,其他的,她不在意,也不想在意。毕竟,景北齐和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在很多方面都持有截然相反的态度。
    **
    她的头痛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彻底消除,而之后她才想起自己忘了做一件应该早该想到的非常重要的事情。
    如果没记错,江谦在做的时候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而且还射在了里面,虽然她现在是安全期,却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所以她需要去买药吃,应该还来得及!
    慌慌张张拿上钥匙往车库跑去,刚跑出门正遇上江谦往她这边走过来。她只看了他一眼就转移开视线走自己的路,却还是被他拦住。
    “干嘛?让开。”她装得很理直气壮。
    “你去哪儿?”
    “我就是去死也跟你没关系。”
    江谦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我有事要跟你说,先回去。”
    “你叫我回去我就要跟你走?放开!”说着就要把他的手甩开,可惜她没能挣脱,因为他立刻加大了力道。
    没办法,她强行被他拉了回去,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走进房间,姜意然总算从江谦手中挣脱,退得老远:“有什么事不能在客厅说,非得进房间……”
    江谦拿出一个小盒子,扔到她手里,她一看——避孕药。
    “你肯定忘了。”
    她心里突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再不去看他,也没吱声,只是看了看盒上的说明,打开药盒,剥出两颗,和着水一起吞了下去,“你妹的,这下行了吧?”
    江谦非常态度诚恳:“意然,对不起。”
    她嗤笑一声,“对不起有个毛线用,是我自己活该,有病,找抽,你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千万别被我影响,再见不送!”
    江谦看上去似乎还有话要说,却碍于她的态度,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终于送走了江谦这尊神,姜意然觉得自己吸入的空气都格外清新,左手握拳狠狠锤了两下自己的额头,坐上床背靠床头打开笔记本开始备课。
    她聚精会神地敲着键盘,也不知知道过了多久,胃突然开始翻腾直犯恶心,她赶忙捂住嘴飞奔到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就开始吐,非常难受。
    该死,她居然要对避孕药起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二一 她和他的缓和(7)
    她和他的缓和(7)
    景北齐的尽快真真是快极了,姜意然等了他半个月,学校开学也已经一个星期,他才打电话来说他回来了。
    在这半个月当中,姜意然把自己一惊一乍的个性发挥到了极致,只要周围出现江谦的身影,她就立即进入高度警戒,时刻谨防他靠近自己,后来一想,他对她的种种分明就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可当时她却异常神奇地觉得全都变了,第一反应就是逃,逃不掉就一股脑全顶回去,软硬不吃刀枪不入,犹如惊弓之鸟。
    周五晚上接到景北齐打来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后,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有了安放之处,很快就就不再上窜下跳。她就不明白了,明明自己和他之间还什么都没有,却像是什么都有似的。
    “明天早上七点我到你家来接你。”
    “不行,你不能到我家来!”姜意然断然拒绝,“你把车开到附近的公交站就好,你在那里接我吧。”
    景北齐问:“为什么不能到你家,我见不得人?”
    “是啊,你就是见不得人。”她顺着说下去,语气轻快,她只是单纯不想让他太靠近她的生活。
    “好吧,不勉强,明早七点。”
    收了线,姜意然就立刻去找姜云,出去玩一晚上不回家还是必须给母亲大人报备一下的。
    下楼时看到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正打算加快脚步下楼,没想到往下走了几步居然看到江谦就坐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IPAD非常认真,她瞬间就不想再往下走了,手紧紧抓着栏杆,停下脚步。
    她心里正踌躇,江谦居然慢慢抬起头来,目光不偏不倚正射向她。逃不掉,她只能硬着头皮下了楼,坐到母亲身边。
    她尽量让自己不去看江谦:“妈,明天我要和朋友去爬山,会在外面住一晚,给你报备一下。”
    姜云还没来得及开口,江谦平淡的声音就从一旁响起:“地点?多少人?”
    她斜瞥了江谦一眼当作没听见,继续对姜云说:“明天我七点就得到约好见面的地方,离家不是很远,不用送我过去。”
    姜云并没有说像往常那样叮嘱她要注意安全之类的话,而是带着责怪的语气问她:“你哥哥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在跟你说话,他插嘴,我凭什么非要回答他。”
    “姜意然,你又莫名其妙发什么神经病,好好说话。”姜云冒火了。
    姜意然理直气壮,“我怎么没有好好说话了,是他插嘴啊,而且又没指名道姓,我怎么知道他在问我,再说了,他大忙人一个,我就是告诉他了又怎么样,难道他还能跟我一起去不成?”
    姜云实在见不得女儿在江谦面前刻意说话带刺的样子,只能威胁她:“你再这么说话信不信我不让你去?”
    姜云话音刚落,江谦适时插进来:“阿姨,没关系,意然她对我就是这个态度,我习惯了。”
    姜意然立刻一个凶狠的眼刀飞过去,要不是明天要早起她真想把事情挑大跟他争出个输赢来。
    他这是在暗着告状对吧,说她对他态度一直就不好,他觉得很委屈,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他是失忆了么,她从前对他根本不是这样的好吗!!
    听了江谦的话,姜云像在审犯人一样,严肃地问女儿:“姜意然你说吧,明天是去哪儿,和谁。”
    姜意然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要是说实话她可能真的就走不成了,只能说假话搪塞过去:“去哪儿她们没告诉我,只说是去有点远的地方爬山,应该是五六个女生一起,都是认识的。”
    姜云的目光总算有了松动,开始了例行公事般的叮嘱:“那你小心点,爬山注意安全。”
    “知道了,”说话的同时,她不自觉去瞧了江谦一眼,只见他目光已经重新回到了IPAD上,就像刚才什么话都没说过,是她一个人像个小丑似的在乱蹦达,“我上楼去了,早早跟你们说一声晚安。”
    姜云露出了笑脸:“晚安,早点睡。”
    她人已经站起来,迈出第一步后江谦的声音出现:“注意安全,出了状况记得打电话。”
    “所以你其实是诅咒我出事对吧?”背对着他说出这话后她立刻加快了步速,完全是用跑的跑上楼跑进房间。
    **
    景北齐带姜意然去的地方,是他们家参与开发的一处还没开始对外大规模宣传的景点,叫云仙硐,那里有山有水,就是地方有点偏僻,离H市大概三个小时的车程。
    上车之后,姜意然由于找不到话跟景北齐说很快就睡起了回笼觉,等一觉醒过来睁开眼,发现车正行驶在茂密的树林当中,窗外绿意盎然,按下车窗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顿觉舒畅,空气格外清新,还夹带着丝丝甜意,她好久都没有如此贴近过大自然了。
    在树林里穿行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是靠着山壁修建的度假山庄,车子刚一停下,就有好几个原本站在大门口的人迎了上来。
    “你这是顺便来视察工作的吧?”打开车门正要下车,姜意然忽然回过头问带她来的人。
    景北齐微微一笑,“差不多,但主要目的还是带你来玩儿。”
    姜意然一脸的不屑:“切,说实话又不会死,我是那种会跟你计较的人吗?”
    景北齐回答:“你是。”
    “……”
    被来的人引导到房间安顿好差不多快十一点半了,于是景北齐就带姜意然去餐厅吃了午饭,又休息了大半个小时正式出发去爬山。
    山其实不高,只是小路蜿蜒,九曲十八拐,绕来绕去,就算一路上有参天树木遮挡住阳光林间阴凉湿润,爬到半山坡,姜意然还是大汗淋淋腿酸地不行,干脆背靠路边的大石头,从景北齐手里接过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还不停喘气。景北齐就要好得多,他只是气息重了些,额上不停冒汗,步伐依然稳健。
    “景北齐,我不行了,”姜意然伸出手,“你拉我行不?”
    “自己走,”景北齐拒绝,“我发觉你最近变本加厉地依赖我了,这不是个好现象。”
    姜意然悻悻地收回手,撇过头艰难地往前走去,边走边说:“我从小到大还没依赖过谁呢,从来都是别人依赖我,能够被我依赖,是你的荣幸,知道不?”
    景北齐跟上去,“想要有个依靠,说明你累了,但你应该知道,我肯定不能成为你的依靠……”
    “这种时候你别说这种扫兴的话题好不好!”姜意然提高声调将景北齐打断,几大步走到了更前面,“明明是你说带我来放松的,结果又开始当老师了,景老师,等我到达终点了你再开始说好不好?”
    “姜意然,你不会是生理期到了吧?”
    “景北齐你要死啊!”
    ……
    虽然生气景北齐扯到了不恰当的话题,但姜意然的不愉快情绪很快就消失不见,她只有在关于江谦的事情上才会变得锱铢必较。
    最后,她还是靠自己的力量爬到了山顶,只是还没休息够就被带着下到了山谷中。
    山谷中遍布巨石,溪流在巨石之间缓缓流淌,好几处还有不小的落差,形成了几个瀑布,看到这番景象,姜意然之前的疲惫一扫而光,玩心大起,干脆脱掉鞋子交给景北齐,顺着溪流的方向在巨石间像只小猴子一样灵活地穿梭,而景北齐只能提心吊胆地走在溪边的小道上,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她。
    下到了谷底,她才恋恋不舍地上了岸,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光着脚站在景北齐面前笑得别提有多傻。
    “以后我心情不好了你又来我来这里好不好?这里真的棒极了,人少空气好,还有水,来,敞开怀抱让我抱一个。”姜意然张开双臂全然不顾景北齐无奈的表情,紧紧抱住了他,小脑袋在他胸前一个劲儿的蹭。
    景北齐被蹭得最终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样的姜意然天真可爱地就像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似的,看了没人不会喜欢,可这样的她也只有他一个人有幸得以看见,江谦是无福消受了。
    “好了,我衣服都被你给蹭湿了,快点穿好鞋子该回去吃晚饭了。”
    “你一说,我好像是有点饿了,”姜意然这才把人放开,“话说,山庄里还有温泉对吧,一会儿吃了饭我们去泡温泉好不好?”
    “行,只要你先把鞋给我穿好,等会儿你要干什么都行。”
    她这才从景北齐手里拿过自己的鞋扔到地上,低下头几下穿好,挽起他的手臂,拉着他往前走,依旧精力充沛:“走吧,快走吧,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
    吃完了晚饭,景北齐把姜意然带到了温泉,自己却没有下水。
    “你不泡?”姜意然嘟着嘴。
    景北齐脸上的笑容别有深意:“刚才吃饭时跟我打招呼的那个熟人,她请我喝酒。”
    姜意然秒懂,对他摆摆手,“去吧,去吧,知道你要干什么,好好享受美人,明早见。”
    刚刚她本来是埋头很专心地吃饭,不经意一抬头就看到有个身着贴身短裙前凸后翘的美女从景北齐身边走过,一直在对他使眼色,当时景北齐只是微微点点头没有再多的动作,搞半天是熟人,估计是身体比脸还要熟的熟人吧,但在这种小地方都能遇见,可见缘分还是不浅。
    景北齐走了,她一个人也没多大意思,泡了半个小时不到就回了房间。洗了澡,疲倦总算袭来,倒上床,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手机响了起来,奈何睡意太浓她直接把被子拉上去蒙住头想要继续睡,可铃声一直在响,没办法,她又只好掀开被子把头露出来,伸出手东摸西摸好不容易摸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下接听,拿到耳边。
    电话总算有人接了,江谦满心的焦急得到了很大的缓解:“意然,怎么才接电话?”
    听到是江谦的声音,姜意然虽然立刻清醒了几分,脑子却也依旧不太灵光,回答地含糊不清:“我都,我都睡了,你打来什么事啊?”
    “睡了?那我挂了,你睡吧……”
    姜意然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头埋进床面本就不不清晰的声音又变得闷闷的:“有什么事你,你说吧。”
    江谦听出姜意然现在应该是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不然他一个电话吵醒了她,她第一句话就该对他破口大骂才是。那他现在不管跟她说什么她明天都该不记得了吧,还不如就让她睡了,再找机会说。
    于是,他没再开口,直接挂了电话。
    听到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姜意然就把手机拿开,继续睡去了。
    江谦打电话是有些担心,因为早上她出门的时候他由于不太相信她头一晚说的话也悄悄起了个大早,远远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公交车站等了有十分钟左右然后上了一辆黑色的SUV,他看到,开车的是个男人,并且似乎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其实情况不一定那么坏,只是他忍不住就往坏的境地想,想到她和一个男人单独出去玩,反正他白天一直都在走神,注意力很难集中,一直忍着跟她打电话的冲动,到了晚上终于忍不住了……就在拨出她电话之前他都问过自己:接起电话的会不会是个男人?
    万幸,接通之后电话那头是她的声音,而且她已经睡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二 她和他的缓和(8)
    她和他的缓和(8)
    第二天,姜意然在额头的刺痛和后背生硬的触感的双重刺激下醒过来,不用动脑子她都知道,她又摔下床了。
    她并没有立刻从地上起来,而是等到僵硬的身体稍微松弛了一些后才吃力地沿着床沿坐到床边。
    左手稍稍碰了一下左额角,她就忍不住“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不敢再碰第二下。
    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摔的这么厉害了,扶着墙走进洗手间一照镜子,只见额角肿起了一大片,左右两边差异特别明显。看着自己成了这副模样,她只能无奈地叹气。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睡觉时总是不自主就往会床边靠,所以三不五时就会摔下床,可偏偏很多时候摔了也醒不过来,等第二天醒过来,身体就会僵硬得像刚被解冻一样,住进江家之后她还刻意在两边床边都铺了柔软的地毯作为缓冲,可身上还是经常被摔出各种红肿淤青。
    她头斜靠在墙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正有气无力地刷牙,门口传来敲门声,她只好几下搞定拖着沉重的步子去开门。
    景北齐站在门外,精神奕奕红光满面,满脸笑意,一看就是吃饱喝足了。
    “你这是怎么了?”景北齐一眼就看到了姜意然额头上的红肿,立刻收起笑容,就要往她的红肿处摸。
    发觉景北齐手的方向不对,姜意然赶忙偏过头躲开:“别摸,疼。我晚上睡觉容易乱动,有时候会摔下床,昨晚额头应该是磕到床头柜上了。”
    “这床够宽的,你可真会乱动,要不要我叫人找点药来给你擦擦?”
    姜意然摇头,无奈地说:“没事儿,等它自己消就好了。”她顺势靠在了门上,“今天你还有什么安排没有,没有的话早点送我回去吧,昨天运动量过大,现在我没什么力气。”
    景北齐想了想说:“这样吧,附近有个古镇,还有个花田,我带你过去逛逛,然后就动身回去,好不好?”
    “随你。”她揉了揉眼睛,“你不会把昨天的美女带上的对吧?”
    景北齐伸手将她眼前的几根头发拨到旁边,语气有点变得有些生硬:“我为什么要带上她?一码事是一码事,小脑袋别乱想。”
    “知道了,那我能不能要求你一件事,在我面前,你就专心当我姜意然的景北齐好不好,不要分心去做其他事情。”
    “对不起,我做不到。”景北齐往后退了两步,眼眸变得浑浊,让她觉得有些陌生,“我想我应该跟你说过,我讨厌被束缚,渺渺的死虽然是横生的枝节,也是我亲手造成的,但也无法改变我的原则。”
    “真的不能改?”
    她语气中带着质问、恳求和难以置信三种情感,因为她相信没有什么不能改变,也觉得他太过自私,还发觉他从来没有如此陌生过——也是,自己根本说不上了解他,每一次都只是从他身上获取自己想要的,那他呢,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景北齐回答地斩钉截铁,毫不迟疑:“不能。”
    “也是,我完全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你先走吧,我收拾好就去找你。”她本就没力气,这下更加沉重。
    姜意然的心情又变差了,而且是她自找的。
    原本和景北齐约好的界限,她似乎在自己没有觉察出的时刻悄然越过了,她想要更多,可他给不了。她本就不该那么依赖他,也不该继续把自己的安全感寄托到他的身上,太危险了,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信任。
    他们没必要相互依靠,也不必相互安慰,她需要回到和他开始的起点,为了不让自己的秘密被对方泄露才如此积极,对,要找回最初对他的畏惧感。
    之后的行程,姜意然大多都是沉默,不论是花海还是古镇,她都再也提不起兴致。眼前的景色是很美丽,很迷人,可是,带她来的人她已经变了味道,她何苦沉迷,最好和他统一步调频率,相互公平才好,那么做,才能在清算的时候两不相欠。
    因此,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很尴尬。景北齐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但却不知道如何挽回,谁叫他没有挽回过呢,姜意然受了很大的打击,自然也注意不到景北齐那纠结的眼神。
    自己后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也不知道,但却是被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给激得不得不醒过来。
    睁开眼后才发现,窒息感是人为的,景北齐正捏着她的鼻子。
    眼见睡着的人终于睁开了眼,景北齐收回了手,用另一只去拉她,“快下来,已经到你家了。”
    “我家?”她瞬间睡意全无,瞪大了眼睛,推开景北齐,下了车往四处观望,暂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影才大舒一口气,“不是不让你到我家来的么,你就不知道在路上把我叫醒啊!”
    景北齐摊手,“我试过,但你就是醒不过来我有什么办法……”
    “……”
    “别在这儿纠结了,快回去吧……”
    她发现景北齐的“吧”字音拖得格外的长,于是循着他的目光看向的方向看去,居然看到江谦双手抄在裤包里,一步步慢慢地朝这边走过来。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有点心虚。
    江谦走近后停下了脚步,三人之间的氛围一时变得很微妙,不,应该是说江谦和景北齐之间立刻就建立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她被隔绝在外。
    彼此相互注视不发一语持续了大半分钟,姜意然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正要开口让景北齐先走,江谦却抢在她之前发话了,语气中充满敌意:“原来是你。”
    景北齐却笑起来,“为什么不能是我?”
    江谦用警告的口吻继续说:“不管抱着什么样的目的都请你离她远点,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景北齐脸上的笑容更盛,字词间满满都是讽刺:“看不出来你还挺爱多管闲事,我要和什么人来往,可不是你能说的算的。”
    眼前两个人对话的语气越来越不对,姜意然大概猜到他们在生意上肯定之前有过不愉快,为避免他们可能会动手,她只能劝退一方:“景北齐,你先回去吧,这个人我来处理就是。”
    接着她有转头又对江谦说:“我跟谁来往好像不关你什么事吧,我觉得你最近特别爱管我的事,你是没事做闲的慌?那我麻烦你,就是再闲也请不要把目光注视到我身上,你这尊大神,我招架不起。”
    江谦没回她话,依旧盯着景北齐。
    景北齐也不想在此处待下去,对姜意然挥手再见,回到车上很快发动引擎调转车头离开了。
    目送景北齐走远后姜意然便绕过江谦往回走,没走几步就被一堵人墙拦住了去路。
    江谦嗓音低沉:“你说谎。”
    姜意然往右边横跨了一大步,并且用手掌抵挡江谦的身躯:“跟你有毛关系,让开。”
    “你应该知道他风评如何,为什么还要和他走那么近,要是你妈妈知道了会怎么想你?”
    “你这是在威胁我?”她又忍不住发火了,她完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什么立场,最近怎么老是对她管东管西没完没了,“江谦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我做什么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他妈的哪来这么多问题,竟然还拿我妈来威胁我。算了,话都不知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你根本就听不进去,让开,我懒得再跟你费口水。”
    “姜意然!”江谦近乎是在咆哮,“听不进别人话的人是你!”
    她也不甘示弱,音量压过了他的音量:“你他妈有病是吧,那你说,你拿什么身份来管我,你说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在外面大吵大闹!”江锷临时有事要出门,走到车库门口远远看到江谦和姜意然在大门口外站着对吼。
    两个人几乎同时往江锷所在的方向看去,气势顿时降一半,不约而同回答:“我和他(她)没有吵架。”说完又立刻对视一眼,谁也不让谁。
    看到这个场景,江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再不管两个人,走进了车库。
    “让开!”姜意然这次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去推江谦,终于把他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把路让了出来,然后她迈着紧促的步伐进了屋,非常用力地关上了门。
    江谦自觉很清楚姜意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可是,如果她喜欢他,发生那种事情之后她的反应不应该高兴、兴奋以及粘得很紧之类的么,为什么会是像现在这样拒绝、逃避关于他的一切,他并不是犯了十恶不赦大罪的罪人吧,她至于表现夸张成这个样子么,一如往常的关心成了多管闲事,不论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不对——他差点忘了,自己送她的东西全被她退了回来。生日礼物被退回他还能够理解,那之前的巧克力呢,明明那时候她还笑得非常开心,为什么又要退给他,他究竟忽略了什么,他实在想不出来。
    等等,他出来是干什么的,被她刚才那么一闹,他都忘了。
    他又想了想,才想起是冰箱里没有冰淇淋了,姜云让他到附近的便利店买几盒回去,说是姜意然回家了肯定会想吃。
    反正一时也想不通,他就不想了,摇了摇头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
    因为还没进家门就被江谦气了个不小,晚饭时在餐桌上又避不开他那张脸,本来她就没什么胃口,最后弄得只吃了小半碗饭就再也没心情吃下去了。
    回到房间她就一直看韩剧看得忘了时间,等被肚子发出的“咕咕”提醒时已过了十二点,想做个宵夜都不行。于是她就轻手轻脚下楼走进厨房,在冰箱里翻出了几个冰淇淋,干脆全部拿上,边吃边往楼上走去。
    重新回到房间,她才坐下来,一勺子冰淇淋才送到嘴边,就觉得身后有一团重量压了上来,还来不及回头就被紧紧抓住了两只手腕,手里的冰淇淋盒子和勺子也被强行放在了电脑桌前,然后整个人又被拉着站起来,调转方向,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容不下半分反抗。
    “大半夜的你要吓死人啊!你什么时候养成了一声不吭就进别人房间的龌、龊习惯了!”姜意然张口就大叫,火药桶一触就爆炸。
    “你说我龌、龊?”
    江谦虽然知道自己偷进她房间这种行为不太好,但也不至于被冠上“龌龊”的头衔吧,再说他刚才是正大光明坐在沙发上等她进来,是她自己只顾着吃东西没察觉到,他龌龊?
    “那我还能说你什么?还好我胆子大反应快,不然我直接就叫‘鬼啊’了!”她开始拼命挣扎,“有什么事情要你大半夜找我快说,别又他妈拐弯抹角的,我现在没精力去猜。”
    “你之前不是问我用什么身份来管你么,我现在告诉你,我以你兄长的身份……”
    “兄长?”她把江谦的话打断,想到了他大概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房间,或许是真的坐不住了,“兄你妹,谁要你当我哥啊,我才不要你当我哥,我他妈有不起你这样的哥哥,谁要当你妹妹你找谁去,千万别来找我!”
    “你能不能别这样,好好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江谦很无奈,他想不出有效的办法把自己眼前这个大嗓门的家伙给制住。
    “不好!我干嘛非要听你说,你不想想你自己,你不也从来不听我说么,凭什么要来要求我!”
    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江谦急了,情急之下他只能把人半拖着拉到了床边推倒,然后覆上去狠狠压住:“你再吵吵试试!”
    姜意然先是一愣,然后继续大叫:“你他妈……”
    后半句话她还来不及说,就被狠狠吻住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可是当自己的舌头触及到另一条柔软的舌头的那一瞬间,她就没了动力,所有力气都像被他吸了去,从抗拒很快就过渡到了顺从。
    江谦本本想一个吻就搞定,可是,一旦开了头,他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结束,身体里很快升腾起一种类似于征服的冲动,以非常快的速度占据他的大脑,他的理智败下阵来,只能把控制权交付到冲动手中。
    掌心触摸到滑、嫩的肌肤就像长了吸盘再也拿不开,一只手从小、腿慢慢往上,隔着布料在他曾经进入过的洞口反复摩擦,另一只手从睡裙领口进入,下滑到了脊背,轻而易举将搭扣解、开,再到胸前,手掌包裹住其中一只,用力揉捏。
    吻得差不多了,他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了姜意然嘴唇一口,单手将她身上的睡裙和底^裤一起褪下,右手食指和中指放进她口中肆意摆^弄她的小舌,左手则麻利的解开皮带,释^放出巨物,对准入口,浅浅的进、入退出。
    “感觉怎么样?舒服么?”
    姜意然先是摇头,很快有点头。
    “这就是你不听我话的后果,上一次你躲,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样!”
    话说完,他狠狠地在她右胸中间的小红点上咬了一口,又一边吮吸,一边用舌头在周围画圈圈。
    嘴里有两根手指,她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感觉到她应该差不多了他才把手指拿出,腰上用力一挺。
    她在情潮里翻涌,像大海里的一页扁舟,摇摇晃晃抓不住可以让自己稳定的物体,一次次被顶到高处,还来不及落下,又被顶到更高的地方,快感一波波来袭。
    这种亲密的交融,是她一直就想要达到的,可分明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环节的顺序好像颠倒了,和通常的情况不一样……
    他不爱她,为什么要和她做这种事情,所以这就是男人么,感情永远比不过一时的冲动,才会有那么多女人暗自垂泪,才会有那么多悲伤的故事。
    所以,她也要沦落到那种地步了么,她不要,也不能,就算顺序错了,她也要把他的心得到,只要有决心,一定可以,她容不下自己的人生有一点点的悲伤!
    现在,她不就已经抓住了他的身体了么?
    ……
    她的思考在这里止步,因为她到了,还是和江谦一起。
    一次结束,江谦总算有了空隙脱掉自己的衣服和裤子,用手擦掉自己额头上的汗,才发现双眼迷离的女人左额角似乎是肿的,只是他顾不得那么多,将她翻过身,趴在床上。
    他直起腰跪在床面上,将她的臀高高提起,两只手掌在两片臀瓣上狠狠揉捏了几下,控住她的腰,再一次进入,更深,也更加用力。
    他喜欢背、入式,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在他面前总是太嚣张,现在,她只能乖乖被他主宰,听凭他的使唤。
    他奋力拽住身下女人的头发让她侧过脸,又含住她的唇,尽情地和她纠缠,吮吸,要把她的一切全部占据,最后,他低吼一声,抽身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顿肉,应该没上一顿香╮( ̄▽ ̄)╭但是字数很足,对吧?
    ☆、二三 她和他的缓和(9)
    她和他的缓和(9)
    “江谦,你这个混蛋……”被折腾了两次,姜意然尚还一息尚存,好不容易才往床边挪了挪离江谦远些,一开口,气若游丝。
    江谦仰面躺在床的另一边,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姜意然说话,偏过头看着她光滑的脊背,“没力气就别说话了,好好听我说。刚才我是被你逼急了,一时失控,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别再刻意躲着我,躲不掉又一个劲跟我抬杠了好吗?”
    这话说完他就停了,似乎是等着她的回复,可她猜他应该还有话要讲,于是说:“你继续。”
    他接着说下去:“不要跟景北齐走太近,他是个很复杂的人,对你来说很危险,他身边女人很多,不缺你一个,你不要上去凑热闹,也不要玩火自焚,尽早和他断了往来吧。”
    他从她刚才依旧生涩的反应判断出,她应该还没有和景北齐发生关系,可她要是继续和他来往,会不会走到那一步那就说不定了……
    “还有你所一直在意的安珀,我早说过,和她再无可能,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与其把注意力始终放在我身上,为了并不存在的情敌而为自己平添烦恼,你还不如认真看看周围,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真正适合你的男人,你何苦对我如此执着,浪费了时间精力却什么都得不到。在我心里,你至多就是妹妹的角色,再无进一步的可能。”
    他把自己能想到的、能说的全说了,可是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她的回答。翻身到她身旁扳过她的脸一看,她双眸紧闭,已经睡着了。
    因为隔得很近,他也总算看清了她的额头,左边额角应该是被磕到了,肿起了一大块,他先是用手指碰了碰,然后嘴唇凑上前去轻轻印上了一吻。
    她这般安然恬静的模样,他要想再见到,怕是很难了。
    静静的注视了姜意然很久之后,江谦才起身穿上衣服,将她全身上下擦拭了一遍,再替她穿好睡裙盖好被子,最后回了自己房间。
    **
    因为运动量过大,姜意然一觉睡得很香,醒来睁开眼第一件事情就是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大大打了个哈欠,又闭上眼眯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头天晚上由于困意来得太快江谦讲的话大概听了一半就睡过去了,本来是想等他把话说完一次性回复的,现在连他说了什么都记不全……他大概当时非常无语吧,真难为他还帮她把裙子给穿上了。
    起床站在镜前洗漱时她才发现脖子上有几条诡异的红痕,就像是被什么勒过似的。
    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劲儿啊?一会儿下去要是被发现要怎么解释?出去玩一遭总不可能伤到脖子吧?可是要遮也不太好遮啊……
    算了不管了,担心那么多,可能大家都只顾着吃早饭根本就注意不到她身上吧,反正他也在,就不信他不紧张!
    事实证明就是她担心过头了,江锷和姜云压根就没往她脖子上看。早饭平安度过,她暗自庆幸,心情小好到车库去取车,本来都故意和江谦错开了,但走进车库还是和他来了个面对面。
    “今天你别开车,我接送你。”
    “我有手有脚自己可以去上班,不劳烦你。”说着,她按开了车锁。
    “你昨天晚上还没回我话。”
    她皱起眉,顿觉无奈,他妈的他老毛病又犯了,一件事都非要有个开始结束才能算完,极其较真。她人又不会突然消失不见,天天都能和他照面,他至于这么急着要她的答案么,她还没想过,如何给他答案?
    “我话都没听完就睡过去了,想不出要回答你什么。”她实话实说,“我说你能不能别这样死板啊,就让事情就这么过去不行么,我发誓短时间内我再也不躲你了好不好,规规矩矩做你的妹妹,时间还有那么多,你急什么急!”
    “上车。”
    只是平淡毫无起伏的短短两个字,她却感受到了一股不容拒绝的震慑感,身体想要遵从,内心却想拒绝。
    “我再说一次,上车。”
    她浑身一颤,大拇指像不受控制似的按下按钮锁了车,走到他的车旁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她也很诧异,为什么身体就会想要去遵从,不是应该全身心的拒绝,坚持自己开车去学校的么?
    车发动后车里没人说话,等到一个十字路口遇到红灯停下来之后,江谦才打破安静的氛围:“还记得我说的哪些话?”
    “啊?”姜意然早就走神走远了,猛然被拉回有点反应不过来,“哦,”眨了了好几下眼睛,想了想,“大概,是你在说景北齐的时候。”
    车又开始行驶,江谦转过头看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一眼,又转回头去目视前方:“后来我说的是安珀。我不接受你跟我和她现在关系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必自寻烦恼,你所担心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你不必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总会有一个真正适合你的人在等你,我只把你当妹妹。”
    在江谦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姜意然就觉得有点胸闷,用右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息,头一晚在那之前他所说的,一字一句连同标点符号一起都在她眼前清晰浮现。
    “所,所以你管我那么多都是因为你觉得那是作为兄长的责任?”她觉得自己疼得说话都变得有些吃力,但气势还是很足“江谦,你双标不要太过分。你说景北齐不是好人,那你有认真了解过他么?有私下和他来往过么?你肯定没有,那你就没有立场让我离他远点,就像你一直对我说你现在只把安珀当朋友一样,你了解她可我不了解,我怎么知道她不会耍阴招,现在只是蛰伏,等到时机成熟就会逆袭反扑,你说你问心无愧,那我也问心无愧,既然你还会跟安珀来往,那我为什么不能和景北齐玩在一起?”
    说到这里,她目光霎时黯淡下来,却又闪烁着点点坚定的星光,“你已经上了我两次,这是客观存在不能否认的现实,可你现在的意思是要我装失忆然后找另外的男人去喜欢,而你就一直当我的好哥哥,你觉得这有可能?江谦,你从来就没在意过我的感受,你只希望尽快把我这块烫手的山芋找一个不留后患的方式处理掉,所以才总是对我义正言辞,可你不要忘了,我是个人,我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你忽悠打发,就算成本沉没,没有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步,要我放弃你,绝无可能!你想要解脱,那也得等到我自己心甘情愿放手,在我主动放弃之前,我都会缠着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就是。”
    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姜意然轻松了不少,江谦却眉头深锁,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
    就在刚才,江谦觉得自己像是被圈进了一个无形的圈中,无法强行突破逃脱,因为根本看不到圈的边界。他的解释很苍白,劝说也很无力,或许终有一天,他会被蚕食得干干净净,或许,消极不抵抗,将她的积极性和自信心一点点耗尽,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就会主动放手,就算要花时间,他也能耗得起。
    之后,直到车在学校门口停下之前,车里的两个人再没有对话,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车子停稳后,姜意然解开安全带已经打开了车门,顿了一下,眼珠子一转,一个翻身就从副驾驶座越到了驾驶座,跨坐在江谦大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二话不说就吻上了他的唇。
    妈蛋,越说她越想要得到,越说她越是跃跃欲试,这还是她确定喜欢他以来第一次如此信心十足,就像他已经被她关进了笼子里,什么时候开宰,也只是磨刀时间长短的问题。
    是她的,肯定逃不掉!
    奈何姜意然能力有限,不论舌头如何逗弄,江谦始终紧闭牙门不让她舌头进去,她没法,只能收回嘴,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与他非常近距离对视,“不要对自己太自信,人都是会变的。你说了会来接我,不会不来的吧?”
    江谦将脸瞥到一边,小声回答:“不会。”
    **
    接下去的两年,在所有人的眼中,姜意然都在很努力的追江谦,并且是绝对的主动,而江谦似乎都是顺从,脸上总没有什么表情,大部分都是姜意然拉着他一起,或者姜意然提出要求。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
    ——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她,景北齐也问过她,而她自己也问过自己很多次。每一次,她都会刻意避开去思考答案,因为她很清楚,只要自己停下来就会迟疑。
    在江谦的事情上她迟疑了很多次,机会已经花光,她只能朝前看,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
    再说,江谦也并不是完全的不主动,在做爱这件事情上,她一直就很被动。
    他们做的并不频繁,却差不多每一次都是江谦带着一身酒气将她抱住,一声不吭就以吻封缄,很多时候都带着发泄的意味,根本无视她的痛呼和求饶,他是舒缓了,可她却很痛。
    她本可以说点什么,但她最终还是选择缄默,她怕自己开了口,他就会完完全全成为一块木头,只会在她问到时做出感情生硬的回答,那比无视更加刺痛她的心。
    她爱他,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将他跟自己的关系扭转成像一对正常的情侣一样,即使他们根本就不是恋爱的关系。很多人都给她出过主意,要她这样做那样做,可一想到对象是他,她也只能摇头,一般的情况放在她和他身上都不怎么有效。
    她不是没尝试过在同床共眠的午夜时分,在彼此的防备都最弱的时候探寻他内心的想法,可他只会将她问出一半的问题用强势的吻堵回去,再把她紧紧抱入怀,不让她再有任何开口的机会。
    他刻意回避,那她再勉强下去也问不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她的耐心在不断流失,信心也总被打击,可是,她还不想放手,不想就那么放手。
    失去,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而且,还没有个可以当作结果的结果,不了了之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她依然坚信,他会变的,他会接受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在看文的姑娘们情人节,元宵节快乐~(≧▽≦)/~
    看在我上一章被发牌了情况下,求收藏多几个来暖暖我的心orz……
    ☆、二四 他答应结婚(1)
    他答应结婚(1)
    结束晚饭,姜意然在厨房帮忙洗碗,她正把清洗好的几个盘子放进橱柜,一个阿姨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意然,先生让你到书房去见他。”
    她心里疑惑,转回身,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问:“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找我啊?”
    阿姨摇摇头,“先生没说,但他脸色不太好,看上去很生气,你说话注意点。”
    “嗯,知道了。”她解下围裙递到阿姨手中,“剩下的麻烦你了,方阿姨。”
    这两年,在姜云的努力下姜意然和江锷的关系得到了很大修复,虽然江锷偶尔还是感受得到自己和女儿之间的距离感,但比起刻意的回避和不理会,他已经非常满意了。
    姜意然一进书房就觉察到里面的气氛不大对,走到书桌前又看到江锷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她小心翼翼问:“老江,你这是怎么了?”
    “你知道这几年那个什么叫安珀的一直跟江谦有来往么?”江锷的语气并不像在告知,而像是在责问。
    “不知道。”她回答。
    自从相信了江谦所说的他跟安珀再无可能的话后她就再也没有在意过安屁,并且就算是在那之前,她也几乎没有直接接触过她。
    江锷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黄色的文件袋甩到她面前,又把自己面前一个摊开的文件夹递给她,“我给那个女人的不少了吧,可是你看看,阿谦这几年还一直在帮她,袋子里装的是我发现之后找人跟踪安珀两个月拍的照片,日期清清楚楚就在上面,他们一个星期差不多都会碰一次面,还不是在酒吧就是在餐厅!”
    纸张上印的内容她看不太懂,大概就是安珀做成的好几笔大业务里都能找到和江谦有关系的人的名字,虽然可能只是巧合,可结合起但当初江锷安排安珀进的是一家和江家并无太大关系的广告公司,和江家的企业也无直接业务往来,真要说是巧合,的确又太碰巧了些。
    “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她放下文件夹,拿起桌上的袋子拿出照片,一边翻一边问。
    “两个月前,我打完高尔夫球去会所见朋友的路上遇到堵车,亲眼看到那个女人挽着阿谦的手走在大街上,我还特意让司机停车怕是我眼花了,可我看得一清二楚,阿谦旁边那个女人就是她!”
    “所以你就爽了约气冲冲回家,我好心好意端茶给你结果你手一掀让茶水烫了我一手,还说我不争气?”
    江锷这么一说,她立刻想起了那件事,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被吓了一大跳,缓过劲儿后不是看在她妈妈的面子上早就对他破口大骂,后来不管她妈妈怎么问他也不说自己生气的原因,而她还好及时被阿姨拉去冲了凉水没有大碍,帮她上药的还是江谦。
    妈蛋,原来罪魁祸首就是他!
    “你儿子之前好几次都告诉我说他和那女人只是朋友关系,这些照片只能说明他们见面频繁,并不能说明他们在交往啊。”姜意然继续快速翻看着照片,也没多想就把话说出了口。
    “你现在是在帮他?”江锷“啪”的一声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
    被这么一惊,姜意然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在替江谦开脱,太难以置信了,她现在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还下意识维护他,她这是怎么了……
    “意然,只有你跟阿谦结了婚他才会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想,也才能让那个女人明白,不论她用什么方法,做多大的努力,都不可能进我江家的门!”江锷的语气极其认真,他不像是在提建议而像是提要求。
    结婚?她和江谦结婚?
    他要她和江谦结婚?
    她没听错吧!
    一直以来,姜意然都没有想过自己和江谦结婚的事,因为她认为,婚姻是两个相爱的人交往到一定程度之后彼此间都有了充足准备的水到渠成,她和江谦现在还不是恋人的关系,她还在追他的路上,江锷突然提起“结婚”这个字眼,她有点凌乱,她和江谦离那种关系不知道还有多远。
    “老江,你先不要急,也不要轻举妄动,你既然把事情告诉了我,你说明你还是看重我的意见,那这件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吧,我一定在最快的时间内给你你满意的结果好不好?”她只能先把江锷稳住,如果让江锷去处理这件事,两父子之间不知道又要爆发多大的战火。
    虽说她之前在自己和江锷关系“破裂”时说出了“老江,你跟你儿子的事情我也不会管了,我一个外人,没资格管。”这样的话,可事实上,她根本就做不到置之不理,和江锷的关系有所缓和后,每次只要是察觉出他们父子俩之间的气氛有一点点不对劲她都会全身上下不舒服,有种想冲上去把他们都给说一顿的冲动,而看着他们和平相处相安无事,偶尔还能心平气和聊天说笑的场景,她心里会非常欣慰高兴。
    所以,一切会让她不安的状况她都会尽力阻止它发生,或者,想办法将重点转移到别处去。
    江锷狐疑地看着姜意然,“你能搞定?”
    姜意然用力点头回答:“安珀我搞不定,你儿子我还是有信心能搞定的,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要是搞不定,我再来向你求助就是。”
    江锷还是有点不放心,可转念一想,活生生的例子他还是看过、听过好几个,妻子也劝过他好几次,孩子们的事情长辈要是过分干涉大都得不到什么积极的结果——只是,安珀,他还是觉得自己要想办法见一次才行。
    看到江锷的目光终于松动,姜意然把照片装进口袋中对他说:“那我先出去了,照片我也带走了。”
    “你去吧。”江锷点点头。
    **
    回到房间,姜意然把照片一股脑全倒在了床上尽量铺开,摸出手机打开APP(大姨吗),一对照,她忍不住苦笑出声来,不知道该用一种怎样的心情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境。
    照片上的日子告诉她,至少近两个月来,除了她的生理期,江谦几乎每一次和她做的那天都和安珀到过酒吧,所以那时他身上的酒气里还带着另一个女人的味道。此时,她盯着表示日期的那个小正方形左下角粉红色的小雨伞或者小桃心,只觉得格外的刺眼。
    她无法不去联想,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因为这已经不能再用“巧合”两个字就一带而过了,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她现在无法相信,他在见过前女友后的当晚又上她,两者之间分明就有联系,只是她想不出罢了,而他很清楚,只有他自己清楚,可要是她现在再在他面前再提起,他只会说她在无理取闹,咬着不放。
    他是想要从她身上找安慰?
    还是觉得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所以要“糟蹋”她?
    抑或是在见过前女友之后两相比较发觉她实在是相差甚远惹人厌烦,便用那种方式来伤害她以平息自己内心的愤怒?
    不管是哪一种,他的目的都达到了,她现在不得不面对现实。
    其实她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了不是么,只是一直没有去正视,因为她早就很清楚,现实会让她狠狠受到打击,她其实不怕打击,只是不想被江谦打击,就算她做错了,一开始可能就错了,发展成现在这样必定会被打击。
    她双膝跪地,上半身趴在床上,头埋进床面,双手肆意乱挥,照片被弄得到处都是。
    她现在才极其需要发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坦地方,胸口闷得直想大声吼出来,必须把压在胸腔里的那一团四处乱窜的气排出体外!
    但她手指死死拽着被子反复摩擦许久还是忍住了,下一刻抬起头目露凶光,把四散在床上的照片又聚拢,然后一张一张咬牙切齿地撕了个粉碎,直到床面上的照片碎片堆成了一大堆,她呼吸才稍稍轻松了些,才暂时有了几分解气。
    不管怎么样,尽快冷静下来是没有错的,她既然答应了江锷,就必须在他对她产生怀疑之前给他一个他会满意的答案,要是她编,只要他到江谦那里一问她就会穿帮,所以,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他。
    她把床上的碎片和掉落到地上的照片全部清理干净,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七点半左右,他今晚有事儿没回家吃饭,通常这种情况他起码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回来,留给她组织语言的时间还很充裕。
    于是,她走进浴室扭开水龙头放水。洗澡,是最佳的放松方式。
    水放好后,她舒舒服服地躺了进去,手机放在浴缸边上,不过才泡没一会儿就有电话打进来,她用湿漉漉的手拿起手机一看,是景北齐。
    她在景北齐开口之前用轻快的语气问他:“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景北齐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能不能当我女朋友?”
    “啊?”她不禁松开了手,还好及时反应过来用另一只手接住了下滑的手机,不然她手机就得洗澡了,“你说清楚,是‘当’你女朋友还是‘装’你的女朋友?”
    “好吧,是装。”景北齐无力地回答,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的确是“装”。
    “哈哈,老男人年龄太大被家里人催婚了?你与其找我帮你挡灾还不如随便到大街上拉个女人回家。”
    “姜意然,正经点,我不想跟你说笑。”
    她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说笑?我是在练习,我不想等会儿在江谦面前发飙,要不然他又会一声不吭地看着我,我问什么他都不答。”
    “怎么了?”
    “老江发现江谦和安珀一直有往来,还叫人跟踪了安珀两个月,气得他让我跟江谦结婚。”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根本就没想过的事情他突然提出来,说实在的,我hold不住。”
    “结婚还不好?”景北齐一时有些不解。
    她沉下声解释:“我是爱他,可还不到要结婚的地步,现在江锷这是快要命令我跟他结婚的节奏,景北齐,说真的,我不愿意。”
    “不愿意的事情就别做……”
    “停!”她把字拖长,阻止景北齐说下去,“别顺着我说,你很清楚江锷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态度,他在乎的只有他儿子,他以为自己通情达理实际上根本就是个屁,我要是对他说我没想过结婚,他肯定各种问题朝我砸来,但就算我解释得条理清晰他也不会理解我,他要的只是他儿子不做出跟他理念不和的事情,我只是恰好合了他心意而已!”
    “何苦给自己那么多负担,在那个家呆着不舒服就搬出来,我空房子多的是,你随便住。”
    姜意然扶额,“搬出去之前肯定要解释一大堆,到最后可能还会失败,还是算了吧。”
    “景北齐我挂了哈,我得想静下心好好想想等会儿要怎么开口,对不起我真没法帮你忙。”
    “嗯……你挂吧。”
    挂了电话,她的心突然就不乱了,整个人顿觉安定,后背像是有了一份力量拖着,有了依靠。
    果然,能让她不怕的,只有景北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后天继续。
    ☆、二五 他答应结婚(2)
    他答应结婚(2)
    洗完澡换上睡裙站在穿衣镜前,伸手触碰到冰凉的镜面,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镜中的那个自己,不久之后,姜意然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意。
    因为刚才刻意去想要怎么开口她差点睡过去,昏昏欲睡意识在聚拢和分散之间游移时身体沿着浴缸壁慢慢下滑,鼻子进入水中,一吸气水就被吸入鼻腔,她狠狠被呛到,挣扎着、咳嗽着清醒过来。
    江谦会不会也感受到过那种窒息感,因为她老是紧紧将他缠住,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是把他越缠越紧。
    她或许是一条早已饥肠辘辘的蛇,小心翼翼把猎物紧紧缠绕,只等猎物窒息而亡后才下口吞噬,生硬地一点点咽下,最后连骨头都不会吐。
    可是这样好么?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吧。
    她想要的是彼此坦诚、彼此信任,她想要的是携手同行地位相等,她想要的是看到他脸上充满爱意的笑容。
    可是,走到现在这一步,她想要的,一样都得不到了吧。
    既然已经得不到,为何还要继续坚持?反转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了,她到底再期待什么?
    或许,她只是暂时忘记要如何放手罢了,等到她想起来的那一天,她就会谨遵步骤松手,绝不会回头观望,更不会冒出挽回的念头,因为重拾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既然会放弃一次,那么,第二次只会更加容易放弃。
    放弃必然会心痛,对于同一件事物,痛一次也就够了,如果还要痛第二次,只是想想,她都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笑够了她又轻松了不少,差不多回到了洗碗时的状态。
    ——终于把坏的情绪从体内排除干净了,要对江谦说出那些话,她又多了几分底气。
    多了动力,姜意然穿上拖鞋,小跑着下楼,跑进车库发现了江谦的车,一摸引擎盖,明显温度已经降低,说明他回来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根据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的习惯判断,他现差不多应该洗完澡了,时间正好,他神清气爽心情舒畅的时候向来比较好说话。
    于是她几乎是飞奔回室内,上楼时太用力还把楼梯弄出了“咚咚咚咚”的声响。跑到江谦房间门口她停下脚步摒住呼吸,小心翼翼扭动门把手,一点一点把门推开,小脑袋放进门缝,在视野范围内四处搜寻,却没发现他的踪影。
    难道他还在浴室里没出来?或许被老江叫去了?
    她一边想一边把门打开更大让身体得以往内,目光一直注视着浴室的方向一秒都没再没有移开。
    她也不太清楚自己这是抽了什么风,明明可以敲门后正大光明进来,现在却偷偷摸摸像个小偷似的。
    完全进入房间后,她转过身去关门。刚把门轻轻扣上,就听到身后传来门被拉开的声音,脊背猛地一僵,赶忙转回头去,只见江谦光裸着上身,下身围着条浴巾站在浴室门口,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而她接下来的反应竟是双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江谦见姜意然那副娇羞纯情小女生的模样,有些无语,“又不是没见过,害什么羞。”
    她这才想到,是啊,她又不是没见过他的裸体,干嘛要不好意思,不仅要正大光明的看,还要理直气壮的上去摸一把好吗!
    她为什么要心虚?
    江谦解开了围在腰上的浴巾,拿起放在床面上的长裤,边套边问:“偷偷摸摸进来做什么?”
    她把手从脸上拿下来背在身后,大步朝他走过去。走到他面前,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极其花痴的笑容,双手摸上了他平滑结实的腹肌,“就,就想看看美男出浴。”
    “手拿开!”江谦眉头深皱,一手将她的手打开,另一手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把。
    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来这首,整个人不住往后退,又一个重心不稳,屁股着地,跌坐在地上。
    尾椎骨传来阵阵疼痛,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手掌撑地想要起来却使不上力,只能抬起头对江谦怒目而视,想要发火吼他,可是嘴张开第一个字马上就要发出声了,她又紧紧咬牙忍住了。
    江谦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推她会摔倒,低头见她脸上生气的表情便弯下腰朝她伸出手,对她道歉:“对不起。”
    她嘟起嘴,看着眼前的手掌,并没有伸出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而是说:“你抱我。”
    她没想到她话音刚落江谦居然就真的走到她身侧单膝跪下,两只手臂分别从她肩膀和膝盖穿过,把她抱起来,走到床边放下。
    “说,什么事。”江谦这才拿起衣服开始套。
    “我,我……你,”试了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她就是说不出来,看着江谦那双等着她发话的眼眸,她愈发着急无措,最后只能闭上眼什么都顾不得了,“你和安珀约会被你爸发现了,他还找了人跟踪她,他现在很生气你要小心!”
    江谦的声音立刻低沉下来:“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怎么发现的?”
    她依旧闭着眼睛,迟疑了一秒,在点头和摇头之间选择了摇头,就是特别不想告诉他。
    本来,本来是该问“你能和我结婚吗?”,但她终究还是问不出口,她还不想和他结婚,也不想做自己不情愿做的事情,她完全可以想象出他听到这个问题后的表情,他五官细微的变化——只是想想就够难受的了,更何况还要在现实中面对,就这样蒙混过去吧,毕竟对他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你会如此好心告诉我这个?说吧,你要我怎么样才会把还没说的说出来。”穿好衣服,江谦双手抱臂俯视着自己眼前依旧闭着眼睛的女人,她那样子,分明就还有话没说出来。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怀疑她的动机,可她哪有什么动机,这是她情急之下没过脑子说出来想暂时把他应付过去的,而她真正想说的,就算他现在主动献身她都会紧咬牙关绝不松口。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这种语气,好像她多么不堪似的。
    她缓缓张开眼睛,抬起下巴却将焦点集中在他两片厚厚的嘴唇上,不再继续往上看,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调整好心态,嘲讽道:“我没想要你怎么样,就突然善心大发可怜你,提醒你一句不行啊?别把我想得那么有心计,论这个,我可比不上你那冰雪聪明的女强人前女友。你看她多厉害啊,跟你这个前男友分手好几年了都还能做到像好朋友似的差不多每周都见面到酒吧喝酒,要我,我可做不到,我肯定是一分手就老死不相往来。你说她怎么不想想自己当初是怎么跟你分手的,还真有脸继续和你见面,呵呵。”
    “姜意然,你给我闭嘴!”江谦声音低沉地声音就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或许她再说下去,他就得爆发了。
    他要是真能爆发了还真好了,爆发之后还能吼她,总比一句话不说怎么激都不吭声完全无视她存在来得好。
    她站起来,昂首挺胸地看着他,“闭嘴就闭嘴,要说的我都说了,我要走了!”
    江谦自觉把路给让了出来。
    她已经走到了门边正要把门打开,突然察觉到身后有重量迅速往自己背后压上来,还来不及回头就腰被缠住了,背触及到了熟悉而坚实的胸膛,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往后转,转瞬之间她眼前光线就暗了,紧接着唇上多了一份温热的触感。
    那一刻她脑子里空白一边,条件反射般转过身踮起脚尖双手抱住江谦的头,探出舌头去找寻他的舌头。找到后,她奋力地吮吸,缠绕,把他的头越抱越紧,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吻你?现在并不是他会做出主动吻她这个行为的氛围啊!”
    ——在意识快要沦陷之前脑中突然有个和她声音很像的声音提醒她。
    她立刻一个激灵醍醐灌顶,闪电般松开抱住他头的手,停止自己的吻,再从他手臂中挣脱往后退,背抵在了门上。
    “离我远点,离我远点!”她反复说了两次,第二次的音量显著提高,她拼了命稳住自己的心跳,手却还是控制不住发起抖来,“你为什么要吻我,说!”
    江谦站在原地没动,用手背将嘴角的丝丝湿意抹去,“我为什么不能吻你,难道我没有主动吻过你?”
    她强烈地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可却不知道问题究竟是出在她身上还是江谦身上,反正现在她有点晕,感觉时空扭曲了。
    “他这是拿你撒气。”那个声音又说。
    “再见,我走了,晚安!”在那个声音再一次可能冒出来之前,她的手摸到了把手,快速打开门,转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跑回房间把门落了锁,整个人都不好了……
    **
    接下来的几天姜意然都沉浸在“不好”的世界当中难以走出来。一方面,只要看到江锷,她就觉得他脸上写着“快点,我等着你的答复!”这句话;另一方面,她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向江谦开口,被他那一吻吓得,她都快忘了要怎么和他对话了。
    因此,她总会忍不住叹气,发呆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姜老师,姜老师,你在想什么呢?”
    她被一个清脆的童声给拉回现实停止思维漫游,双眼聚焦之后看到眼前有五根小手指头左右摇晃又很快停下。
    小手拿开之后她看到了手的主人,是她教的一个学生,大名叫裴祐,小名叫馒头,是在国外长大回国读小学的富家子弟,是个大嗓门的开朗爱笑的男生。
    她都到向来人少的教学楼背后找安静了,这是上课时间,他怎么在这儿?
    “姜老师,你发什么呆啊?”裴祐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她伸手揉着裴祐的头发:“小子,我记得你这节课是体育课吧,不跟他们去玩儿跑这里干什么?”
    “你先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
    “哟,你小子还跟我讲条件啊?”她捏住裴祐细皮嫩肉的小脸蛋,“说不说,嗯?”
    裴祐立刻求饶,“你,你先放手,放手了我就说!”
    她立刻放手,随即又用掌心去揉刚才她捏过的地方,“说吧。”
    “我前几天跳阶梯的时候把脚给扭了,还没好完,小妈妈她不让我上体育课。他们在操场上玩得那么开心看得我心情非常不爽,回教室又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有点怕,路过你办公室门口正好看着你往这边走,我就跟过来了呗,刚才我一直在那条凳子上坐着,”裴祐伸手指了指左边不远处的长椅,“看你在这边一动不动盯着一处看,以为你傻了,我就过来了。”
    “姜老师,”裴祐紧紧坐在她旁边,“你因为什么事情发呆啊,我都跟你解释了,这下你一定得回答我哟。”
    这孩子一字一句都太真诚,她不忍拒绝,反正说了既无好处也无坏处。怕他不能理解,她还尽量用了比较简明的方式表达:“你老师我喜欢一个男的,可是却不知道那个男的喜不喜欢我,又遇上家里人催我快点结婚,现在我很纠结,要不要和那个男的说我想跟他结婚这件事。”
    “姜老师你弄反了吧,不是该男的给女的求婚么,女的还能得到戒指呢,你要是求婚的话,那不得你准备戒指送给那个男人咯?那你牺牲好大,要自己花钱买戒指送人,你还不如等那个男的给你求婚,免费得戒指!”
    “馒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裴祐这孩子的思维有时候是挺让人不知该如何作答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裴祐又站到她面前,眨着眼睛,特别认真地问,满满都是求知欲。
    “……”
    没得到回答,裴祐决定自己说,缓解现在尴尬的气氛:“老师你刚才说结婚的事情,那我就来说说离婚的事情好了。我跟你说哦,我爸爸这几天到爷爷奶奶家去了,小妈妈没有爸爸陪昨晚上就喝酒了,还喝得很醉,我去找她,她居然抱住我跟我说她想跟爸爸离婚,想去找她妈妈,还要把妹妹带走!我妹妹她还不满两岁,话都还说不利索啊!小妈妈说,勉强自己非常累,当初要不是因为妹妹她才不会答应爸爸的求婚,可我觉得爸爸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还要觉得累呢?搞不明白。还有,我想让她把我一起带上,以为她妈妈那里有哥哥姐姐,我很想和他们一起玩儿,可是我又有点舍不得小伙伴们啊……”
    裴祐的爸爸妈妈她都有印象,裴祐的爸爸看上去成熟稳重,周身散发着低气压,裴祐很应该很怕他,而裴祐嘴里的小妈妈年纪和她差不多,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她应该不是裴祐的生母,但裴祐很喜欢她。
    “可能是你小妈妈还不够爱你爸爸,所以才会觉得累吧……”那么江谦也是因为不爱她所以才对她没有耐心,连话都不想对她多说了对吧?
    “那怎么样,才能让小妈妈更爱爸爸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多跟她讲讲你爸爸的好,可能会有所改善?”
    “这样啊……”裴祐若有所思,自言自语,“我爸爸有哪些地方好呢,额,好像没有吧,我也不太喜欢爸爸呀!”
    听到裴祐这么说,姜意然忍不住笑了,从长椅上站起来:“裴祐,你自己继续慢慢想,我先回办公室了。”
    “嗯……姜老师再见。”裴祐眼珠子滴流转,继续想。
    不是彼此相爱,结了婚相处起来要怎么办?她会很痛苦很压抑,还是依旧如现在这样在高兴和难过的两极端来回?
    怎么办,她到底要如何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动笔前我就想到要写馒头和姜意然的对手戏了。
    馒头的戏份在右边,还有他爸和他小妈妈故事的详细:身体关系
    ☆、二六 他答应结婚(3)
    他答应结婚(3)
    “你跟阿谦说了么?”
    姜意然不过才进家门,还在玄关低头换鞋,头顶就传来江锷的询问,她立刻小腿发软失去重心头就要往地上栽,还好手掌及时撑在了地板上,身体借力一转,才看似正常地坐到了地上。
    “我昨天已经找过那个女人了……”
    她瞬间震惊不已,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慌张地问:“你去找安珀了?我不是告诉你不要轻举妄动么,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就去找她了!”
    “我为什么找她之前还要跟你打招呼?”
    江锷的语气乍一听很正常,可是尾音上扬地弧度略有些高,看来,她刚才情急之下的说的话惹他心里不舒服了。
    她赶忙从地上站起来,看到他手里端着杯咖啡,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她。
    为了缓解气氛她立刻露出乖巧的笑容,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把他带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将他手里的咖啡杯放到茶几上,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是一副迫不及待想听他说的样子:“你刚才那么突然,我被你吓到了呀,你知道我有时候嘴巴转的比脑子快嘛。好,现在翻页,你快讲讲,你和她都聊了些什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姜意然现在的反应,自从上一次被江锷拍桌子说说成是恃宠而骄之后,姜意然就再也不想看到他对她生气的脸了,之前也有过像这样她一时没注意越过了线激惹到了他,她都是放下身段主动服软。
    “她说自己现在和阿谦只是朋友关系,绝无半分越界,虽然见面次有些频繁,那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开始的,差不多都是因为公事。”
    想到之前他在发现江谦有帮助安珀的事情上都发了火,于是她问:“你信么?”
    “我怎么可能会信那种女人的鬼话,你不也看到了,阿谦已经帮了她那么多还不够么,她现在还要需要他的帮助是不是太不可理喻了!她分明就还对阿谦抱有心思,搞这么多花样出不过就是想赖在他身边不走,以阿谦的个性,他也不太会主动拒绝,所以我必须断了她所有的出路。”
    “你想怎么样?”江锷越发浑浊的眼眸让姜意然后背不禁有些发凉,她庆幸自己是站在江锷的身边,如果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惹怒了他,不知该会被弄得多惨。
    “哼,我既然能给她,自然也能收回,如果她想不到这一点,那就不要怪我,是她自己不识好歹。”
    江锷说完最后一个字,门口就传来开门声,姜意然往那边一看,是江谦回来了。
    江谦进了门就急匆匆的上了楼,完全没有注意到客厅里交谈的两个人。
    “他今天回来的有点早啊……”看着江谦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姜意然低声自语。
    听到姜意然这么说,江锷转眼间就收起了自己凶狠的目光,变得柔和,拍拍她的肩膀,“上去看看吧。”
    姜意然有些恍惚,说了声“好”就站起来跟着上了楼。
    她站在江谦房门口做着敲门的手势手马上就要碰到门了,却停了下来。
    她怎么就上来了呢,他让她进去之后她要说什么呢,这几天她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啊,就是怕自己稍不留神心理准备还没做好就把问题给问了啊,所以她刚才是不是魔怔了……
    踌躇了半天,还是担心下楼之后和江锷不好交代,她只好敲门。
    可敲了好几声,里面都没有声响,于是她就自己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江谦坐在电脑面前,专心致志地在浏览着什么。
    “诶……你,你刚在怎么走的那么急啊?”她背着手隔着书桌站在他面前。
    江谦却像是当她不存在,依旧盯着电脑屏幕。
    如果是在她心里没装着事的时候,她肯定会一次二次声音逐渐提高直到他看着她为止,可是现在她心里装着事,本来就不太想在他面前出现太久,既然他没回应,她走就是了。
    她刚转过身,第一步还没迈出,就听见他用命令的口气对她说:“过来!”
    他可真会挑时机。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你妹的”,绕过书桌走到他侧面。
    “是你撺掇的?”江谦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让她更靠近自己,把她困在他张开的两腿之间。
    她有点没明白,“什么是我撺掇的?”
    “我爸又去找安珀麻烦。”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拜托,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往我脑袋上扣,是你爸自己去的好不好,我也是刚才在楼下才听他说的,谢谢!”
    他不动声色的问:“他说了什么?”
    她把脸转到一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跟你说了对我有半毛钱好处?”
    接下来,进入了诡异的沉默。
    江谦没反应,她用余光又瞄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好把脸转回去大大方方看,只见他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被困住不好强行突破,她只能将他的思索打断,不客气地大声问他:“我能走了吧?”
    他却答非所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我瞒着你的事情可多了,你指的是哪件?”为防止自己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她把话题岔开,“你前女友这是可爱爆了,被你爸找了之后马上就向你求助,话说她有没有在你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要你给她做主啊?我想想都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此生最见不来她那种虚伪的人。”
    “姜意然,你总说她虚伪,可我请你明明白白告诉我,她是哪里让你觉得虚伪了。”他质问道。
    要详细列出个一二三的话,对不起她还真说不出来,印象是极其概化的,形成之后要是没有足够重要的新信息用以更新认识,一般不会发生改变,最初她就是看不惯安珀当着他的面是一套背着他的面是一套还对她妈妈无理,这不是虚伪那什么是虚伪,要是她不虚伪,他倒是给她举几个她善良真实的例子来啊!
    “证据还需要我再说给你听?你就当我是狭隘、小肚鸡肠吧,反正我早就没指望你能明白我了,但你要是有一天告诉我你理解我,我估计还会一口水喷在你脸上。她要是好,你就给我说说她哪里好,反正我就认为她要是真的好当初就不会接受你爸的条件,她就该一声不吭从你眼前消失,你怎么找都找不到!”她一口气把话说完,说完后差点呼吸不过来。
    又一次,两人之间沉寂下来。
    这样的相对无言,她难以承受。
    他说啊,他倒是说啊,为什么不说,是不是找不到话说,是不是一时也想不出她的好了,还是觉得即便跟她说了她也听不进去?
    是,她讨厌安珀,十分、非常讨厌,就算她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找不出缺点她还是会讨厌!
    为什么讨厌,因为她嫉妒!
    嫉妒她曾经是江谦的女朋友,嫉妒江谦对她好,嫉妒江谦忘不掉她!如果自己也能得到江谦那样的对待,那该有多好……可惜,现在她只能对自己说两个字,呵呵。
    “我,我回去了,”她打破沉默,再在这里呆下去她怕自己会窒息,“我只请你先别去找你爸,好好安抚你前女友的情绪,我承认,我的确有件事情瞒着你,不会很久,等我想清楚了立刻就告诉你,到时候,你爸再也不会去找她麻烦了,再给我点时间,行不?”
    江谦终于将目光转移到了别处,不再看她,把皮椅往后退了些,让她可以离开,只是没开口。
    “谢谢。”她扬了扬嘴角,勉强给了他一个笑容。
    “意然,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不在乎你,我只是给不了你更多。”姜意然离开后很久,江谦才对着已无第二个人在的房间,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
    下楼时,姜意然脚步格外沉重,走到客厅,看见江锷正在讲电话,她就转身进了厨房。
    姜云正在案板上刮鱼鳞,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手一滑,差点划到了自己的手。
    “妈,老江跟你说了吧,要我和江谦结婚的事情,你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来问我这件事情呢?”姜意然把脸紧贴着母亲的后背,闷闷地问。
    姜云本是想骂人的,可听到女儿这么问,她霎时没了火气,放下刀,直起背问道:“你不想和他结婚?”
    在母亲面前,她不能明确表明自己不想,“你是我亲妈,我的终身大事你怎么可以一点都不过问呢,我最近好像没有惹你不高兴吧,表面上看我们是一家人,可老江他也只是我继父,在这个家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没问,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问,我猜到你可能不愿意,也和江锷提过,可是他一口咬定你肯定会嫁,我根本劝不动。意然,你和他的事情我是一路看过来的,有些事情江锷不明白,但我清楚,只是我说不要勉强已经没用了,决定权在你手里。如果你拒绝,你在他们父子身上花费的那些精力可能就会白费,你舍得?”
    “妈妈,你说的真好,”她无奈地冷笑出声,心凉了,“还说不勉强,你知道我肯定会舍不得——连你都和江锷站在一边来逼我,你果然是我亲妈,没有再亲。好,你们既然都这样,我就依了你们,坏人我来当,只是如果他不答应,告诉你老公,别去逼他,也别去找安珀麻烦,整件事就此打住,花点心思开始安排给他相亲吧,顺带捎上我也没关系。”
    他们都变着法的逼她啊,果然,这里从来都不是她的家,如果是家人,会把她往悬崖边上逼么?
    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她总算是明白了。
    **
    一脸麻木地从厨房走出来,她直接出了门,去便利店买了十多罐啤酒,再回到房间,背靠着床尾坐在地上,拉开拉环就把酒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
    不知不觉间,十多罐啤酒都被她喝光了,地上全是空易拉罐,可她还是觉得很清醒,本来她早就该醉了,不是么?
    她傻笑着爬上床四处乱摸总算摸到了手机,点开新信息,在收信人那一栏熟练的输入江谦的号码,又在内容输入窗口输入“阿谦,你能跟我结婚么?”,最后用微微发颤的大拇指点中了“发送”。
    一瞬间她如释重负,第二秒眼前一黑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睁开眼,她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解开锁屏,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
    发信人是江谦,内容只有一个字:能。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继续 现在。。。。。
    记不得了的话,再回去看看吧Q_Q。。。。。
    ☆、二七 她和他的现在(4)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接的是第三章的内容。。。。如果忘了,不怕麻烦的话就倒回去看看吧Q_Q
    她和他的现在(4)
    “意然,意然,你开门。”江谦一边敲门一边不停朝房里喊,可是不管他重复多少次,房间内没有任何动静。
    他没想到姜意然会这么不想面对他,他又不会吃人,她至于怕她怕到了这种地步?
    他继续敲门,手指关节都发麻了,依旧没有停止。
    姜意然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就算捂住耳朵隔着被子她依旧隐约能听得见“咚咚咚”的敲门声,浑身上下不住发抖,口中如同念咒语一般反复低喃:“别敲了,你别敲了,求你别敲了……”
    可是,隔着这么远,江谦怎么可能听得到?
    屋内一直没有回应,江谦最终只能放弃停止敲门,手无力地下垂到身侧,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景北齐开门走进屋就看到江谦站在姜意然房门口,嘴角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但在江谦发现之前及时收敛。
    他就算是把手都给敲破了,姜意然也不会给他开门,之前还对他做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现在呢?
    听到开门声后江谦很快就回了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他余光依旧捕捉到了景北齐眼中的讥讽,心里窝火。
    景北齐朝江谦走近,“看我说得多准,劝你现在立刻消失。”
    “……”
    说完话,景北齐转身走进了姜意然房间隔壁,很快手里一把钥匙走出来,走到江谦面前,冷冷说了声“让开”,江谦只好往旁边挪了几步,把锁孔的位置让出来。
    “警告你,别跟着我进去,要不在外面等,要不就马上滚。”
    打开门走进房间,景北齐为防江谦不听他的警告还是顺手关了门。
    江谦眼神毫无波澜地注视着打开后又紧闭上的房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瞳孔中的神色分外复杂,难以分辨。
    隐隐听到开门声音姜意然就知道是景北齐来解救她了,身体立马停止了颤抖,手从耳朵上拿开,掀开被子看着景北齐,眼中的惊恐还没完全消除。
    看着景北齐高大的身形往自己一步步走近,姜意然怯生生地问:“他走了么?你把他赶走了么?”
    景北齐坐到姜意然身边,掌心覆上她的额头,“他进不来。”
    “我求你让他走好不好,我现在不想见他。”姜意然一把抓住景北齐确认她额头不再发烫后正在往回收的手,“你知道我刚在干了什么傻事么,我以为厨房里的他是你,就凑上去,额头抵在他背上,我和他早就不该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了不是么……”
    景北齐一把捧住她的脸,强行让她和自己面对面,阻断了她回避的机会,“你既然还爱他,为什么不退一步,给彼此足够的空间,认认真真听他说话?你知不知道,你从来都没给过他表达自己的机会,又不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和他之间的关系落得这番田地完全是自食恶果,怪不得别人。姜意然,”他忽然很沉重,“我已经有些不想管你了,你在浪费我的时间和我的精力。”
    脸不能转开可目光依旧能够闪躲,姜意然焦点不断变化,无处安放,“那你就不要管我好了,我是挺让人烦的,你早就对我失望了对不对?如果你也是在勉强自己的话,那你还是对我眼不见为净吧,你不是已经找到替代渺渺的人了么,那在我身上的移情效果也应该消失得差不多了,你可以放一万个心,渺渺的事情我忘得差不多了,现在我自顾不暇肯定不会有思想去黑你,再说我早就被你看得一干二净,你要威胁我也是小事一桩,踩死我比踩死只蚂蚁还容易,所以我更不会把你的秘密泄露给任何人。”
    “我看你是还没有彻底清醒,刚才又被江谦吓傻了吧?”景北齐把手拿开,站起身双手插入姜意然的腋窝将她稍稍抱起,拖到床头,强行把她的头安放在枕头上又将她四肢的姿势摆好,盖上被子,“别在这个时候跟我耍脾气说气话,我不是江谦,不吃你那一套,你好好躺着,接下来我照顾你并且一定把他打发走,你不要再乱想,好好休息。”
    “我没办法不乱想,景北齐,我做不到!他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眼前,只差一点,就一点我就能说服自己将他放下了,他这一出现,我不知道又要花多长的时间将他的身影从我眼前淡去。”在景北齐转身之后,姜意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我是说真的,你要是烦我了就别管我了,我也挺烦我自己的,可我总是控制不住,或许那些行为方式已经深深刻进了我骨子里,这一辈子就这样的吧。”
    “乖,听话,别乱想,”景北齐用另一只手将自己的手从姜意然手中解脱,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掖好被角,“有什么话都等病好了再说。”
    “景北齐……”姜意然不想把事情拖下去,现在就想要个结果。
    景北齐之于她的意义和最初比起来早就有了质的变化,可是她觉得,自己在景北齐心中的形象从来都没有变过。
    依赖,是会上瘾的,趁她现在还承受得住失去一块肉的痛,他想要离开就快点走,要是等到她哪一天反悔了而他又想走时,他非但走不了,她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她是姜意然,有机会成为自己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不是她的,那也是她主动放弃不要的。
    “把眼睛给闭上,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如果你再不听话,我立刻就让江谦进来!”
    听到说江谦会进来,姜意然心里一紧只好把眼睛闭上。由于还在病中,双眼一闭,她就有了些倦意。
    看着姜意然乖乖闭了眼景北齐才稍微安心地走出了房间。
    江谦依旧站在原地,看到景北齐从房间里出来,本想开口问问他姜意然有没有好些,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口,要从景北齐嘴里得到关于她的信息,说真的,他难以适应,至少他认为,他应该走进去亲眼看看。
    “她没事了,你要有事就去做,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这里不需要你。”景北齐是给江谦面子才委婉的对他下逐客令。
    “……”江谦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但还是不发一语。
    “我不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她的,但至少她比你想象中要脆弱很多,如果你是个陌生人,为了自身的利益伤害了她,她肯定二话不说就会找机会还给你,可你是她最亲的人之一,她会把你对她不经意的伤害想象成刻意的,就算只是小小的一点伤害都会被她扩大无数倍,所以在你没有注意到的某个瞬间,她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你没法看到,是因为你总在她打算把伤口给你看的时候转身就走,而她因此又受到了二次伤害。”景北齐已经耐着性子把软话说尽了,要是江谦再不走,他就只能摆事实,告诉他原本该他自己去发现的细节。
    江谦沉默了许久,眼中的神色不停转变,最后,他只能选择暂时离开,在这个场景当中他本就是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厨房里有我熬的粥。”
    “谢谢。关于意然,只要你想,很多事情我都能跟你聊。”话是这么说,其实景北齐根本不想和江谦聊。
    “谢谢。”
    ——嘴上道谢,其实江谦一点都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姜意然的事,他自己有嘴可以自己去问她。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景北齐走进厨房,舀了一碗热腾腾的粥端又进姜意然房间。
    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把还没有睡沉的她叫醒:“起来,喝几口粥,吃了药再睡。”
    姜意然费了些劲才稍稍把眼睛睁开,把两只手臂从被子里拿出来直直伸向景他。他抓住她的手肘让她坐起来,把枕头竖起来将她放上去靠好自己再坐到床沿拿起粥碗,舀了一勺用嘴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他走了?”姜意然问出问题后才张嘴包住勺子。
    “走了。”景北齐回答道。
    “他不会再来了吧?”把吃进嘴里的粥咀嚼了几下吞下去,姜意然又问。
    “我怎么知道。我叫他不来没用,要你自己跟他说。”
    “等等,你停下,”景北齐第二勺粥还没舀起来被姜意然叫住,“这粥是你带来的还是他煮的?”
    “怎么,你还要挑?”
    “如果是他煮的,那我不吃了。”姜意然把头侧到一边。
    “哐啷”一声勺子落回了碗里,勺柄碰到了碗沿,姜意然转回头一看,景北齐已经一脸严肃。
    “粥是谁熬的吃起来有区别?你现在根本就尝不出任何味道吧。为什么你就不能因为粥是他熬的而吃得更香?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所在,他对你不好的时候你使劲贴上去想让他对你好,而他对你好了,你却又要挑三拣四,你倒是告诉我,你究竟要的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听完景北齐这话姜意然不吭声了,自己乖乖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很快,一碗粥就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把药拿来吧,我吃药。”
    景北齐重重呼出一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是啊,她怎么就不能好好接受他对她的好呢?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她一时真想不出来。
    **
    下楼后江谦就给助理打电话说自己今天上午不到公司,除非有紧急事项,其他事情等他下午到了公司再说。
    助理虽然吃惊于向来按时上班的boss今天破天荒要旷工半天,却也不敢多问。
    开车回家的路上,江谦异常烦躁,不自主加快车速,可是现在差不多进入了早高峰时期,车流量大,提高车速也走不动,只能在车流里走走停停,于是他心里堵得更加厉害。
    自从知道了景北齐和姜意然关系,每每看到姜意然手里拿着电话脸上笑意满布,带着撒娇的口吻一声声叫着“景北齐”三个字,他就会生出一股想要抢过她手机狠狠摔到地上的冲动,只是他从没那么做过,因为他要是做了,被问到原因,他无法说清楚。
    那只是一股莫名而生的冲动,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原因。
    对他说爱,却和景北齐一直走得很近,谁都说不听,好几次被人提醒“诶,你老婆跟景北齐关系会不会太好了点,你就不吃醋不担心?”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要是他回答担心,接下去肯定就会被问“那你怎么不管管?”,要是他回答不担心,又会被说“你就不怕被带绿帽子?真出了事你江谦的面子要往哪里搁,会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
    不论他如何回答,在别人眼里错的都是他,是他不作为,看着妻子玩火却不加制止。
    为什么没人去追究她的原因呢,为什么就没人去质疑她?
    ——不,还是有一个人和他站在一边的,安珀不止一次劝过他,与其一直被人误解还不如趁早和她离婚。
    才结婚没多久安珀第一次这样对他说的时候他动心了,可是回到家抱住她柔软的身体他却又迟疑了,而每一次和她不欢而散时这个念头又会冒出来。
    接下去,想要和她离婚的想法是什么时候断绝的他已经想不起来,虽然总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但他不否认,偶尔他依旧会有所期待,不管安珀再如何劝,他也没再动摇过。
    可是,有一天,她却突然对他说:“江谦,我受不了了,我们离婚吧。”
    ☆、二八 她和他的现在(5)
    她和他的现在(5)
    江谦回到家路过客厅时被江锷叫住。
    江锷用质问的口吻问江谦:“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一晚上没回家,是不是又和那个女人……”
    听到父亲提到“那个女人”江谦就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直接把话题掐断:“你想多了。”
    “那你究竟在哪里过的夜,连个招呼都不打!”江锷脸上写满了愤怒。
    四周的氛围陡然凝重。
    这就是不搬出去住最大的弊端,不管是处于哪个年龄段,夜不归宿都必须提前报备。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上楼去了。”江谦不想多说,转回头继续往楼上走。
    姜意然搬出江家之后江谦和江锷两父子的关系又僵了下去,但和从前时时刻刻都剑拔弩张比起来又好了很多,不到万不得已江谦绝不会回嘴,只会让江锷一个人生闷气。
    没有互动,别无他法的江锷即使再气也发不到江锷身上,憋的一肚子气也只能由自己消化。
    “江谦!”江锷瞪大双眼怒吼,江谦却不为所动,听而不闻。
    从衣橱里换好衣服出来江谦正看到姜云打开门,便主动客气地叫了声“妈”。
    姜云是来劝江谦的,“阿谦,你爸爸最近血压一直很高,你,你能不能少惹他生气。”
    在江谦面前,姜云对自己说话的语气非常小心,生怕会有什么地方用词不当说错话引起他的不愉快,在他心中的印象会变差。
    由于他和自己女儿结婚的关系他得叫自己一声“妈”,但她却始终有些承受无能,因为从他对她的种种表情和行为她能真切的感受得到,他始终没有认同她是他父亲妻子的身份。
    江谦只淡淡地说三个字:“知道了。”
    察觉到姜云脸上欲言又止的踌躇,他沉思了几秒对她说:“妈,昨晚我去找意然了,她发烧了,我守了她一夜。”
    姜云感到难以置信,不仅仅是因为女儿会让他进门,还是因为女儿居然生病了!
    姜云焦急地问:“意然发烧了?她让你进门了?”
    “是的。”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姜云把自己原本打算说的话全忘了,脑子里只有姜意然。
    “吃了药又睡了吧,她病得不轻。”
    姜云也知道姜意然和景北齐的关系,很反对他们走太近,他的话她不听,那她母亲的话分量应该比他重吧,她之前还在姜云面前保证过说要和景北齐保持距离的,现在她食言了,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将她从景北齐身边拉开。
    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至少短期内她是别想去找景北齐了。
    “好,我马上过去!”姜云立刻转身往外走,脚步格外急促。
    **
    和着水把药吞进肚子重新躺回床上,姜意然对景北齐说:“你去忙你自己的吧,保不齐一会儿我妈妈就会来,她要是看见你在这里可能立刻就会去厨房拿刀进来砍我,当然,顺便还可能砍你几刀。”她用了夸张的手法来表达后果的严重性。
    “她这么讨厌我?”景北齐很意外。
    “她讨厌所有把乱搞男女关系当成生活习惯的男人,以及讨厌我不听劝走上歪路不回头的作死行为。”
    被姜意然说成是个“乱搞男女关系”的人景北齐心里怪怪的,虽然用直白的方式理解她说的并没有错,他的确不会拒绝任何一个靠近自己的女人,不论对方是什么用心。
    不拒绝,是因为没必要,反正吃亏的人不是他。
    ——这也是造成渺渺自杀的直接原因。
    短暂的失神之后他回到现实,继续问:“你能确定江谦会把你生病的事情告诉你妈妈?”
    “他肯定会!”姜意然笃定地点头,“他可能不会告诉江锷,但一定会告诉我妈,他怎么可能容忍是你在照顾我。你知道的,他一直和其他人一样看不惯我跟你走太近,刚才他被驱逐,不可能会服气,而唯一能让我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和你断绝来往的办法就是让我妈亲眼看到你在我家,他很清楚我妈的脾气,也很清楚我不可能在我妈发火的情况下逆着她来。可他也不想想他自己,都被老江逮到过还是没断了跟安珀的关系,居然想来理直气壮的要求我?简直就是个笑话!”
    “我似乎不太受你们家欢迎啊。”
    “不仅是我们家,你在外的名声分明就差爆了好不好!”下一句话,姜意然来了个反转,“可是不管他们如何评价你,再怎么在我面前说你坏话我都不会动摇,在我心里你始终是好男人,你对我很好。”
    姜意然说完景北齐目光却立刻冷了下来,字里行间都是疏离:“不用美化我,我是什么人我自己很清楚,你也不用对我表明心迹,对我的期望最终都会成为失望。就像你昨晚说的,我对你的移情一旦消失,你在我眼里就和其他女人无异,那时候你凑上来,我无法保证我不会对你下手。”
    姜意然被搞得愣住了,可是又很快回神,近乎是在哀求:“景北齐,你别这样……”
    景北齐面不改色,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病好了记得告诉我一声。”后就彻底离开了姜意然的家。
    景北齐走后,姜意然久久都没有入睡。
    她也不知道自己恶睡意不知道都去了哪里,只能睁大双眼呆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要是能和景北齐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该多好,但这绝无可能,景北齐已经在她身上花费了太多时间精力却一直没得到相应的回报,如果她再继续求取,那真的就过分了,她怎么就是不知足啊……
    景北齐下楼下到一半,手机铃声响了,摸出手机看一眼来电人的姓名,他又沉重了几分。
    一接起来他就听到电话另一头的人近乎发狂似的大吼道:“景北齐你凭什么把我关在你家里,你这是非法拘禁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还要上班,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
    景北齐把手里拿远了些,停顿了两秒后开口:“你给我好好反省,在说出让我满意的保证之前不要想离开我家一步。上班?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中午饿了的话冰箱里有吃的,我晚上会尽量早回家。”
    “什么叫‘你给我好好反省’?我为什么要为你反省,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在我这个年龄去酒吧的人多了去了,请你不要一副大家长似的语气跟我说话,你并不是我的长辈,我妈爸都没管我,哪里又轮得到你管我!你立刻回来把门打开放我……”
    许泠雨“走”字的音还没发出,就只听得听筒里“滴”的一声,通话断了,之后不管她再打多少次,得到的回复都是机械的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拨打但我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她很快彻底失去了耐心,将手里抓着的手机发了狠的往地上砸,一双眼睛通红,眼泪迅速在眼眶中积蓄。
    她双手紧紧握成拳不住颤抖,呼吸粗重,后背跟着呼吸一起耸动,胸中的火气越积越盛,某一个下一秒后她大步走进景北齐书房,打开书柜,把书柜上整齐陈列的书一本本抽出来往后用力胡乱扔,扔完整整一排后还是不解气又转身走到书桌前把桌面上除了电脑之外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还对抽屉踹了好几脚。
    最后,她又走到陈列架前,快速扫视了一遍拿起最近处一个青花瓷,好不停顿就砸到了地上,只听见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声音,瓷瓶在地上碎成了一堆碎片。
    清脆的破碎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许泠雨浑身一滞,眼前顿时一黑,又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视野才恢复正常,可是身体却失了重心直直往后倒去,由于背后没有支撑物,她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尾椎都麻了。
    她刚才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为什么要扔东西、砸东西?
    把景北齐作弄成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她不是应该高兴么?她的目的达到了呀!
    她就是要让景北齐眼睁睁看着他所珍视的“纯洁的渺渺”被她给撕成一片片再也拼凑不全的碎片不是么?她就是要让景北齐心急却又不知该如何补救不是么?
    她是入戏太深了对不对,在这种情境下她根本不该愤怒啊,她要愤怒,也该是因为景北齐没能按照她计划好的路线走才对啊!
    许泠雨,快清醒过来,不要被绕进去,这就是你想要的,景北齐正在被你牵着鼻子走,不要犹豫,继续走下去,直到把他拉到深渊里!
    渺渺死了,他却活得好好的,依旧美女围绕佳人在怀,渺渺到底是看中了他哪一点,竟然会为了这种渣男把自己的清白、性命全都搭了进去,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魔法!
    找回自己后,许泠雨很快控制住了呼吸,情绪也渐渐平缓下来,等到彻底定了神,她勉强翻身爬到青花瓷的尸体面前,把那一堆碎片按从大到小叠起,再勉强站起来把那一摊的书啊纸啊文件啊一样样放回了它们原来所在的地方,最后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浇了浇自己的脸,回到客厅在沙发里窝成一坨,头埋进大腿,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缝隙里溢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嗯……其实我想说,因为我目前笔力有限,想表达的和写出来存在差距,而且随时可能写崩,觉得我逻辑奇葩的可以吐槽我,实在受不了的,就点叉吧。。。。。我知道我自己是个弱爆了的人orz……
    PS 明天木有更新。
    ☆、二九 她和他的现在(6)
    她和他的现在(6)
    姜意然整个人已经彻底放空,突然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下意识紧闭上双眼,仔细聆听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自己面前停止。
    姜云坐在床边,伸出手掌覆上姜意然的额头,确认她额上的温度并无异常后拿开,将她额前的头发理好,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意然,别再折腾自己了,看到你这样我心里很难受。我有错,如果能预想到现在会是这种状况,当初我就不该添一把火让你和他结婚,或许,让你和他慢慢磨合之后再走到婚姻,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可是,一切毕竟不可能再来第二次,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也无可奈何。意然,你哪里疼一定要说出来不要憋着,我是你妈妈,我肯定会在自己能做到的最大范围内帮你争取,你要相信我——虽然我很希望你和他可以缓和,回到一家人起码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状态。放不下他,就想想如何改变现在的处境,我知道你没有彻底放弃,我的女儿,不是一直都不轻易放弃的么?”
    她的确是不轻易放弃,可是,决心放手是她难以再承受、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早就不是“轻易”的程度,说到底,母亲还是认为她离婚是耍脾气的冲动之举吧——不,她很理智,一点没有冲动,她非常严肃、非常认真,所以才不管谁都把她拉不回头。
    只要江谦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可以做到把手放开,可是,她主动逃避并不能阻止他的突然闯入。他出现了,她手足无措避而不及,成了一只老鼠,天性怕猫。
    听姜云把话说完,她忽然就困了。
    与其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自己到底要怎么办还不如什么都不再想,她是有错,可江谦也没有多对,她提出离婚是让彼此都从枷锁里解脱,难道错了?
    是,以前她是认为自己喜欢的事物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抢到手,可她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
    喜欢,可以单纯只是观赏,就像她花痴帅哥一样并不是非要求个结果,而且不是有人早就践行过了么,即使彼此相爱也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在一起,更何况她和江谦之间只是她单方面爱他,他对她的感情是什么样她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爱情。
    强扭的瓜的味道,她尝到了,非但不甜,还格外苦涩,苦的让她不禁作呕,再也不想再尝一口。
    想着想着,她意识渐稀,睡了过去。
    **
    又一次醒来,姜意然找回了对身体更多的控制感,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滚到了床中央,然后再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动动脖子下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因为烧退了,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此时已是快下午六点,姜云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晚餐。
    姜云上午赶到时就顺路在超市买了不少女儿喜欢的食物,看着姜意然睡得安稳她中午就没把女儿叫起来,可是晚饭她可没打算含糊,准备了好几道姜意然喜欢吃的清淡菜色,想等菜好得差不多了再把人叫起来。
    姜意然扒在厨房门框上,声音懒懒的:“妈,你怎么过来了?”
    姜云手里在忙活就没有回头,回答道“阿谦告诉我你生病了我肯定要过来看看,你又不常生病,病倒了一定要注意些。”
    “你就不好奇我怎么会给他开门?”
    “有什么好奇的,你们俩的大起大落我看得还少么,我了解到的事实就是他照顾了你一晚上。”姜云把番茄炒蛋装好盘,转过身朝姜意然走过去,“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的是,虽然是他照顾了我一晚上,早上还给我熬了粥,但我一点也不希望他这么做,我不想欠他人情,因为没办法还。”
    “你说你,你要我说你什么好,难道他以哥哥的身份照顾你不行么,非要分得这么清,我倒是问问你,从我和你进江家开始算起,你能算得清和他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么?”到了姜意然面前后姜云并没有多做停留就走出了厨房,姜意然也紧跟上去,“很明显,你肯定是算不清的。意然,你该好好反省你自己,别总觉得自己没错,你想想,要是你没错,现在会和他成这样?”
    “你怎么知道我觉得自己没错?妈妈,我早就知道我错了,也承认我做错了很多!”姜意然一下就变得很激动,就因为“反省”这个词,“这一年多来我想了很多,从起点开始一遍遍重审自己,你女儿我就是个冲动、感情用事、是非不分的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什么都不去考虑,只顾自己闷着头往前冲,得不到想要的会焦急生气地跳脚,好不容易求到了想要的却又难以接受适应,怀疑是假的,老是试探老是游移不定,因此所有错都在我身上!他江谦是受害者,不仅一点错都没有,还大度的处处容忍我的无理,尽最大努力配合我的取闹,而你和江锷都是不会插手的旁观者,你们都是客观真理,你们说的一切我都要理解配合,那样才是虚心的认错态度,对吧?”
    母亲想听的就是她的悔过吧?
    “意然……”听着女儿前半段激动的悔过姜云觉得些许欣慰,可到了最后她却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喉咙里好像就卡了什么东西,张着嘴,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妈妈,我一直以为你会是少数几个会无条件和我站在同一边的人,会理解我的所有想法,可是现在,我不得不将你从名单上划去了,”姜意然心里堵得很难受,虽然很早就有想过母亲有一天会因为被丈夫影响而离她越来越远,也想过要如何调整自己,可是现在却要突然面对这个现实,她还是有些接受无能,“只能说,你是江锷合格的妻子,已经做到了事事和他统一战线,也会帮着他护着他儿子,而我在你心中成功地成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我的感受比不过江谦的重要,我在江谦面前就是错的最大、最多的那一个,问题大部分都出在我身上,江谦他是被我连累的,你说是么?。”
    其实,她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被当成是狡辩,完全是在鸡同鸭讲,说不到同一个点子上去。但她又控制不住要说那么多,只因为,她还抱有点点希望,相信只要她说得够多,意思表达够明确,母亲会再一次理解她的,毕竟她们之间是血缘相通,这是比任何一种承诺或者信任都要强大的力量。
    “意然,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所想的这样的……”姜云总算后知后觉地跟上了节奏,可眼中神色飘忽,来来回回重复的就是这一句话,身体僵滞餐盘还未摆放上桌,两手悬在半空中不住发抖。
    姜意然知道自己说得可能有些过分,可是这有什么办法,要是不这么说他们就不能知道自身也是有问题的,根本不能站在上帝视角对她指手画脚最后还把所有责任推到她身上,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她从姜云手中拿过盘子放在桌上,摇摇她的肩膀,姜云双眼这才聚焦,转头看着她,双唇微启,是想要说话的样子。
    在姜云发声之前她又开了口,用的是恳求的语气:“妈妈,别说了,目前已经说不通了,既然都到了这种程度我们还是别再别互相勉强了,我和江谦的事就等它顺其自然好么?”
    姜云很久之后才吃力地从唇间挤出一个“好”字,依旧被困在异常的状态里难以走出。
    既然不再发烧,姜意然第二天就到学校上课去了,可是由于她的感冒症状没有消除,姜云不声不响就留了下来。
    早上起床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早饭,吃完早饭,午饭已经装在了饭盒里,只需要中午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能吃了,等到下午放学回家,家里已经被收拾地干干净净,这些,姜意然都很不习惯,不是说母亲没有这样做过,而是她这么做的意图太明显,就是想补偿她一下让自己安心。
    “妈,我的感冒已经好了,你回去吧,家里平白无故多了个人我不太习惯,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么?”被伺候了一个星期后姜意然再也忍不住了,在吃晚饭的时候近乎是在哀求,“当时我病着,脑子不灵光,说出的话你何苦如此当真呢,你是我妈,你肯定无条件爱我,我怀疑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回去吧,江锷他比我更加需要你。”
    姜云只顾吃自己的饭,装作没听见。
    母亲没反应,姜意然只好继续求,“妈妈,我求你了,我周末就会回去的,整个周末我都陪你,行不行?”
    “你还是在怪我。”姜云放下碗,脸上的表情是难过、失望、愧疚的混合,语调低沉。
    姜意然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母亲的关注点怎么就片面的停留在自己“责怪”她的层面,而不往深层次去想呢,难道她真以为留在这房子里不走就能让他们的关系走出困境?而且,虽然知道她肯定没有那个意思,但要是真的想要走出目前的困境,不就只剩她妥协这一条路了么?
    妥协,她可以做到,可关键是她不想,每次都是她,难道她连完完全全随自己意思的机会都不可以有么,虽说世上从来就不存在公平这种说法,但天平的倾斜程度也太过分了吧!
    “那你继续住吧,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正这房子也是你出钱买给我住的,要不等哪天我空了去把户主的名字改成你的,我住着你的房子肯定会听你的话,你要我往东我肯定不会往西,让你省心省力,多方便。”姜意然一时没控制住,又说了会伤人的话。
    姜云眼里的复杂的神色更深。
    姜意然眼见着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谁也不想伤害自己的最亲的人,可是她就是这么矛盾,始终找不到平衡点。
    所以,她晚上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想到隔壁睡着的母亲她心里又更加急躁。
    拿起手机,找出江谦的号码,盯了很久后咬咬牙拨了出去。
    她只是试一试而已,毕竟现在都快凌晨两点了,江谦他早就该睡了。
    “嘟”声持续响了快一分钟一直没人接听,她把电话拿回眼前,指腹马上就要接触到红色的挂断按钮,电话又突然被接起来,只听见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略微带着些疲惫的男声:“意然,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 她和他的现在(7)
    她和他的现在(7)
    江谦晚上去参加了大学同学聚会,一群人吃饭唱歌下来他回到家已经过了零点,本来困到不行想要倒头就睡的,可带着一身的烟酒味躺在床上怎么睡都睡不舒坦,于是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浴室。
    他已经累的没力气站着淋浴了,给浴缸放满了水,脱掉衣服整个身体浸入了水中。
    周身被温热围绕,疲惫很快就得到了缓解,肩上轻松了不少,他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直到身体开始发凉才渐渐转醒,全身哆嗦了几下从水里出来。
    穿上浴袍刚走出浴室就听见扔在床上的手机在震动,心里狐疑都这个时间点了谁会打电话来,走到床边拿起手机一看,顿时就愣住了,屏幕中央显示着两个大字“意然”。
    只停顿了短短一秒他就回过神,虽然一时想不出姜意然会在这个时间点给自己打电话的原因,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她主动联系他了。
    他嘴角莫名翘起了点点弧度,目光中多了几分光彩,仰躺在床上按下接听,声音依旧带着疲惫:“意然,什么事?”
    久违的听到通过电信号转换过的江谦的声音,姜意然突然很紧张,心脏猛的“砰砰砰”一个劲在左胸腔直跳,只能通过五指紧紧抓握住手机让自己趋于镇定。
    “我说你能不能把我妈带走,她现在每天在我眼前让我非常不自在,人是你叫来的你必须负责!”毕竟是晚上,四周安静地没有其他任何声音,姜意然控制住了自己的音量,但语气却没有一丝松缓,似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她已经没法再和江谦心平气和说话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一直就看不惯景北齐,在他面前吃了亏你肯定气不过,所以就想到找我妈过来让她收拾我,有她的威胁我肯定不敢再和景北齐走近,真不好意思,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一清二楚,在我妈到之前我就让景北齐走了,呵呵,让你失望了……”
    “可是妈去了之后就不走了,现在因为她迟迟不走,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江谦找准时机插入,语调有意无意带着些许玩味,“人是我引到你那里去的,所以现在需要负责任我把人带走,对不对?”
    每次听见江谦叫姜云叫妈姜意然心里别提有多别扭,可是现在她完全没心情别扭,因为江谦把她要说的话全给说了,弄得她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张着嘴发不出声来。
    江谦也没有再说话,一时间电话里除了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陷入了沉默。
    江谦用手遮住眼睛,过了很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声音很低沉,对另一边紧咬着下嘴唇心跳依旧没有减速的姜意然说:“意然,我是担心你。”
    意然,我是担心你……
    意然,我是担心你……
    意然,我是担心你……
    ……
    或许是夜晚作祟,姜意然整个人都懵了,耳朵里江谦刚才说的那句话,那短短七个字,开始循环播放。
    “意然?”另一边的人还是没反应,江谦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姜意然被这一声呼唤叫回了魂,手里的手机突然变得像烙铁一样烫手,手心根本受不住这样的热度,她下意识就把手机给扔了出去。
    手机做着抛物线运动,最后“啪”的一声落到了地板上,立刻就黑了屏。
    于是,江谦等来的不是回应而是断线。
    江谦重重吐出一口气,坐起身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再掀开被子躺上床,闭上了眼睛。
    他果然不该想太多。
    另一边,姜意然也缩进被子里,蒙住脑袋,不停在心里对自己说“快睡吧,快睡吧,什么都别乱想快睡吧……”,一边说还一边不住摇头,努力想把江谦刚才说的那句话从脑子里甩出去。
    这并不是江谦第一次说担心她,可是却是她第一次从他的话中体会到“担心”这份情感,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境,既有些害怕一切都是假的,又有些担心是自己想错了,更不确定他这样说的意图,那每一个字里,分明,分明就有她看不分明的东西……
    越逼自己只会越睡不着。
    姜意然翻身的频率更加频繁,就是找不到一个舒服的睡姿,脑子也越来越乱心根本静不下来,最后她被折磨地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在手机上接连设置了三个闹钟,起身从药箱里找出安眠药,在掌心里倒出一颗,毫不迟疑就送进了口中吞了下去。
    这一次回到床上她平躺着,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尽量让呼吸舒缓下来,很快,安眠药开始起效,她终于得以安眠。
    **
    姜意然上完自己今天上午的课刚走进办公室放下手里的书还没来得及坐到椅子上,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母亲打来的,下意识就想到她应该是要问她早上上班有没有迟到的事。
    由于安眠药药力太足,她设定的三个闹钟根本没有起到作用,她整整多睡了半个多小时之后被姜云捏住鼻子捂住嘴巴憋的无法呼吸咳嗽着睁开的眼睛勉强醒过来,接着几乎是被拽着从床上起来,被拽到洗手间洗漱,然后换好衣服,最后接过递到眼前的两个袋子被推出了家门。
    如果不是她路上运气好没有遇到红灯,她可能真的就要迟到了。
    接起电话,她听到不是她想的问题,而是姜云用平淡的语气对她说:“意然,妈妈回去了,我在冰箱里留了你喜欢吃的几样菜,你记得趁早吃。”
    姜意然大吃一惊,她没想到江谦居然这么有效率,她凌晨才向他提出要求,这还没有十二个小时,她就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可在高兴的同时她又有些难受,虽不知江谦对母亲说了什么,但母亲必定不是完全甘愿的,另一方面,她这几天好说歹说也没把母亲给说动,江谦就说了这么一次母亲就主动打道回了府,也显而易见她和江谦的话谁的分量更重一些……
    “嗯,我知道了。”内心活动很复杂,姜意然嘴上的回答却很简单,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周末会回去的。”
    姜云淡淡回了个“好”就挂断了电话。
    她现在要怎么做,是打个电话过去跟江谦道个谢?
    可这好像本就是他责任内的事情吧,干嘛还要跟他说谢谢?
    那就这么着了?事情就算告一段落?
    嗯,就这样吧,越接触他事情就会越复杂,到时候没个头,她只能手忙脚乱。
    失去控制感是一种会让她特别不安的感觉。
    **
    江谦到达姜意然家楼下的时候姜云正从楼里出来,手里拿着环保袋要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江谦出现在自己眼前,姜云先是有些奇怪,但很快又想到了一个原因:“你过来看意然?”
    江谦恭敬地回答:“不,妈,我是来找您的。”
    姜云立刻警觉起来:“找我做什么?”
    “妈,您回去吧,我和意然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
    “意然叫你来劝我的?她是不是又对你发脾气了?”以她对江谦的了解,他并不是会主动做这种事的人,肯定是姜意然逼他的。
    “不是,没有,”江谦否认,却也没有过多解释,“是我自己要来的。”
    姜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我自己生的女儿我还不清楚?她要是没有找你,你肯定不会来,但其实你也不用特意过来一趟,打个电话就行了,我本来就打算今天回去的。对了,你现在有时间么?”
    昨天被姜意然说了一顿姜云当时就决定了今天就走,她很清楚自己继续留下意义并不大,因为她并不是当事人,她见到的并不是事情的全部,姜意然之所以对江谦态度那么差自然是有原因的,谁也不会有事没事就对自己爱的人发脾气,又不是精神有问题。
    所以她才会又出来买菜,她还想做几个女儿爱吃的菜留在冰箱里。
    “有。”江谦点点头,他以为自己会花一些功夫才能把姜云劝回去特意把上午半天的时间给空了出来。
    得到肯定的答案,姜云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把手里的环保袋递给江谦,“那走吧,陪我去买菜。”
    于是,江谦就跟在姜云旁边充当她的苦力为她提菜,买完菜回家又进了厨房为她打下手,最后帮忙把每样菜装进保鲜盒放进冰箱,整个过程最多就是眼神的交流,没有任何对话,总的来说还是挺有默契的。
    终于一切都搞定,姜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到了课间,拿出手机拨出了姜意然的号码,而江谦就站在她身边。
    江谦不动声色在一旁看着、听着,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很怪的念头:之后她会给他打电话。
    收了线,姜云就对江谦了句“走吧,回去了”,语气里难掩失落。
    之后,江谦心里就隐隐多了份期待,他期待着自己的电话会有反应,而来电的人是姜意然。
    ——只是,他的意识并没能注意到这份期待。
    可直到他把车稳稳的停进车库,手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暂时的期待落空后他神色变得有些失落。
    在从车库出来往室内走的路上姜云不经意间瞥到了江谦眼中的点点失落,便停下脚步,从包里摸出一个钥匙圈,上面挂着两把钥匙:“阿谦你等等。”
    江谦立刻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姜云几步走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手掌摊开,将钥匙圈放进他手里:“这是意然家的钥匙,你要是想去找她直接去就是。”
    江谦顿时无语,看看手心里的钥匙,又抬起头看看姜云。
    “有些事情意然她看不到,可我看得到。意然她还爱你,以前决定权在她手里,而现在,决定权在你手里,我给你钥匙并不是让你有负担,你随心去做就好,你爸那里,我尽最大的努力帮你。”
    话虽这么说,其实姜云心里也没多少底,平时江谦太内敛,情绪失控也只在江锷面前,她只能根据捕捉到的微小细节来判断,至于对错,她并不知道。
    江谦将钥匙握住,微微低了下头,“谢谢,妈。”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一 她和他的现在(8)
    她和他的现在(8)
    江谦这次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心,从星期三一直等到了星期五,却始终没有得到姜意然的来电。其间,他无数次有意无意把钥匙圈拿出来在用手指反复把玩,总是稍不留神就走神。
    他并没有可刻意想些什么,只是在期待,而且那一簇小小的火苗一直没有熄灭。
    改变,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往往就是在某个不经意的转瞬之间心境就会发生质的变化,但要让意识能够察觉出来,那又是一段可长可短的时间。
    人类都是好奇的生物,江谦也不可能例外,不论他再如何长时间处于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的状态,心中积累下来的问号多了,好奇心的阈限再高也总有一天会被激活。
    他现在脑子里时常就浮现出一个个无法忽略的问号,每一个都是关于姜意然。
    他才发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用心去了解过这个曾经同床共枕的女人,明明彼此之间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可有时在脑海中突然迸出的画面里,她看起来却很陌生,甚至是捉摸不定。
    为什么没有用心呢?
    因为觉得她根本不重要,不重要的人自然不必放在心上,他做到一个兄长最基本该做的也就够了。
    说实话,有时候她身上那股子黏糊劲儿是挺让人心烦的,明明他已经把拒绝明显地写在了脸上,可她就是故意装作没看到,非逼着他做出她想要的反应才会放过他,才会心满意足得意洋洋地从他眼前消失。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断然拒绝呢?
    一是他并没有想到她会是那种会勉强人的人,二是他自身个性使然。他向来都不擅长主动明显地拒绝江锷之外的人,她钻了这个空子,他不挑明了说,她也就装作没看到。
    所以,他中间就错过了不知多少个机会,让一切成了现在这样。
    他忽然想起了她提出要离婚时的场景——
    他问:“你为什么当初要和我结婚?”
    她回答:“因为我爱你。”
    他又问:“那你为什么又要提离婚?”
    她回答:“因为我发现,你还不够爱我——不,是我强求了,你可能根本不爱我。”
    他当时本来还想问一句“既然你知道我不爱你,为什么又要向我提结婚?”,可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吞回了肚子。
    毕竟,那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她提出结婚的请求时他本可以拒绝的不是么,要是他当初没有答应,一切早就是是另一副模样了。
    他为什么会答应?因为不想让无辜的安珀再被牵连。
    他当时想的是,只要他同意了结婚,不仅安珀能彻底断了对他心思,父亲也再没有理由把她辛苦打拼出来的成绩毁掉,他用自己的自由换的她的安稳,算是给她一个最终的交代了。
    只是,结了婚,他和安珀依旧保持着和婚前差不多的关系,这或许是他在和姜意然的婚姻当中做的最错的事情。
    姜意然在婚后改变了不少,他全都感受到了,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甚至算得上合拍,所以他尝试着改变自己对她的态度。
    可是,她有时的所作所为给他带来的负面情绪无法因为他们之间多了另一种关系作为中介而让他对她有更多的包容。
    毕竟维系他们关系的感情不是爱,他拿不出对待安珀的宽容来对她,也由于无法体会到她的感受,不知道她的一些想法,也就无法做到理解。
    和安珀见面,他不求安慰,只是单纯的喝喝酒说说话,那样,他紧绷的神经,烦躁的心绪才会得到舒缓,才有足够的力气回去面对她。
    她呢,还不是一直和景北齐纠缠不清,每次他忍不住说她几句她都拿安珀来堵他的嘴,的确,彼此半斤八两,谁也怪不得谁。
    提结婚的是她,提离婚的也是她,好坏都是她说得算,他只有答应的份,太被动。
    但那也是他自找的,除了在床上,在她面前他早已放弃了主动,反正他说的她也不会听,何必还要做无用功给自己平添烦恼。他要想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更不想专门为她腾出一块地方。
    分开一年多,他的日子总算不再闹腾,起伏也不太大,只是每次见她时她刻意的躲避和无法躲避时表现出的畏惧,激出了他的好奇。
    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中,姜意然并不是一个会这样做的人,她应该在划清界限的基础上依旧理直气壮地看着他,而不是闪躲。
    他心中的疑问太多,总是得不到解答憋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现在既然有了钥匙,他应该亲自主动上门去,能问清楚就一定要问清楚。
    **
    江谦把钥匙插入锁孔,小心翼翼地缓慢转动,听得“啪嗒”一声,门锁弹开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拔出钥匙用手握住门把手把门拉开差不多一人宽,一步迈入,仔细聆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她不在?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紧绷的肩膀立刻放松下来,关上门继续往里走,眼睛四处搜寻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不经意间目光望进厨房,注视了几秒走过去,一路上香味渐浓,走到灶台边掀开锅盖一看,锅里炖着东西,目测应该是藕炖排骨。
    如此一看,她是在家的,可能是暂时有事情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从厨房出来后,他没做任何停留直接走进了姜意然房间,径直走向房间里的书桌。
    上次她生病他看护她的那个晚上,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她身上,但余光还是捕捉到了一些不太分明的小细节,只是当时没有心思去确定而已,刚才看到客厅那乱糟糟的一团,他突然就想起来了。
    书桌两边都是放的书,差不多有二三十厘米高,中间放着笔记本电脑,靠后是台灯,而台灯的两边摆着三个相框。
    一个装的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一个装的是他和她除了婚纱照之外唯一算的上是两人合照的照片,是有一次去打高尔夫球的时候他正远望打出去的球,而她突然跑到他面前挽住他的手臂用手机自拍的。他侧着脸并没有看镜头,而她笑得格外灿烂,剩下的那一个装的照片他并没有看过,应该是她偷拍的,照片里只有他的背影,坐在吊椅上,阳光正打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闪闪发亮。
    那个相框的右上角还贴着张白色便利贴,看上去还很新。他伸手把相框拿起来拿到眼前,只见便利贴上写的是:阿谦,我想你。
    字旁边还画了两个可爱的小桃心。
    写想他,这一点没问题,但有问题的是字旁边还画着两个桃心,这种小女生才会做的举动,他怎么也想不出会出现在她身上。
    这个相框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粉红色封面的厚厚的本子,侧面露出了各种颜色的书签,上面依次写着“1、2、3……”一直到12,封面上还竖着写着两个显眼黑色的用可爱的字体写着的大字“去死”。
    粉红色配黑色,搭配起来是有够不和谐的。
    不管是拿来做什么的,本子都是很隐私的物品,没有主人的同意肯定不能偷窥,可是他老觉得有一股力拽着他的手,他无法挣脱,只能在把相框放回原位后转手就抓住了本子,拿到胸前,随便翻开一页。
    “他又生气了,我惹的,其实挺想当着面认真而正式地跟他说声抱歉,可是始终没机会。嗯,对不起,阿谦……”
    “不知道他如何看待我说要和他结婚这件事情,反正他一口就答应肯定是有内情的,我倒真希望他拒绝,我还不想结婚,他分明就还不爱我,结了婚相处起来彼此肯定会很难协调。算了,我还是大气一点,升华一下,如果不是我提而是老江下的命令,他们自己肯定会有一场大战,我只会看着焦急心烦什么都做不了,既然可以,就让我当坏人岂不更好?反正他不太待见我,等结了婚再好好让他看一看不一样的我好了……”
    他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吞了口口水,舌根有些发苦,又跳着翻看了好几页,目色愈发黯淡,捏住纸张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他和她之间到底错过了多少,为什么他从来就没有见到过会为一件小事道歉的姜意然,也没见过像个纠结的小女生一样的姜意然?
    他毕竟做过她的丈夫,单独相处的时间那么多,为什么她还是没有表现过不同的一面呢?
    **
    锅里炖着东西姜意然为什么不在家呢,因为她出门去取放在小区门卫那里的快递去了,下班的时候她一心想着顿藕的事把快递给忘了,等调到小火差不多没有要忙的了她才想起来。
    回去的路上她又想起家里的醋剩的不多了,又折返去小区外面的小超市。
    走进门正要换鞋,一低头就看到地上凭空多出了男士的皮鞋,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简直如芒在背,立刻扔掉手里的东西就冲进屋内。
    客厅没人,厨房没人,洗手间也没人……
    难道他进了卧室?
    她立刻飞奔到自己卧室门前,门果然没关牢,使劲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站在书桌前。
    她跑到他身侧,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随即就抢过去背在身后,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慌张地大声说:“谁他妈准你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三二 她和他的现在(9)
    她和他的现在(9)
    江谦转过头,眼里因为刚才看到的内容而满是震惊,于是姜意然的大叫他没反应过来,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她。
    姜意拼命稳住自己不停发颤的心,提高了声调,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你他妈准你进我家的!”
    江谦终于被叫醒,定睛看了看眼前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女人,往后退了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回答:“妈,给了我钥匙。”
    姜意然最见不来江谦这一副不管情况再严重始终都不慌张的镇定模样,好像他做的一切都合情合理,不应该受到任何指摘,相比起来,她就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于是乎,她冒火了,熊熊燃烧的心火将“慌张”这份情绪给烧得渣渣都没剩下。
    她“啪”的一声将背在身后的本子摔到书桌上那一摞书的顶部,走到江谦背后两只手掌放到他背上,用自己能使出的最大的力把他往门口推。
    “以前我他妈连脸都不要了只求你看我一眼你死都不看我一眼,现在我拼了命要躲你躲得远远的你却又要一次二次不请自来,姓江的,我说你他妈的是故意在跟我作对吧,看着我被你玩儿的气急败坏你心里很爽是不是,你就不能让我过过安生日子么,你他妈要是时间多就去找你的安珀玩儿去啊,我心脏有病,经不起你折腾,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成么!”她一边推一边说。
    好不容易把人推到了房门口,手掌从他背上拿开,把门开到最大等他自己走出去,可是面前的人却像不是活物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眉头紧紧皱成一团,曲起手臂,手肘抵在他背上又用力一推,将他往前推了好几步,立刻退回房内毫不迟疑“嗙”的一声摔上了门。
    江谦终于暂时从自己眼前消失,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几欲抓狂。母亲居然会把钥匙拿给他,真是想不通她是怎么盘算的,难道自己跟她说得还不够清楚么!好吧,她果然是江锷的好妻子,终究还是变成了和他一个德行,非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的头上,还自作主张乱来,这些个长辈只顾着自己心里舒坦,就不能稍微认清一下现实,尊重一下自己的孩子么,明明就说得好好的,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是有多么不在意她的感受啊!!
    江谦在门外沉重地吐出一口气,他也说不清现在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感受,只觉得储存在脑海中的那张原本是完整的姜意然的脸现在却不完整了,这里缺一块那里缺一块,可手边又没有缺的那些部分,或许是需要他去寻找,但线索只能从她口中知晓。
    他左手握成拳,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捶着自己的额头,就她现在的状态,不管他问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吧。
    最后,他又一次叹了口气,既然自己的出现会给她带来不安,那他还是走好了,面对面无法心平气和的谈那就只能借助媒介间接交流。
    走到玄关,低下头就看到地上躺着的一黑一白,黑的是快递包裹,白的是超市的塑料口袋。
    他弯下腰把东西捡起来,停了两秒又转身走回去,把包裹放在茶几上。打开口袋,发现里面是一瓶醋,于是提着口袋走进厨房把醋拿出来放进橱柜,顺手又掀开锅盖看了一眼,看到炖的东西都差不多了,就关了火。
    就在“啪嗒”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就不想走了。
    回到客厅,看到眼前乱糟糟的一团,他脱掉外套,卷起衬衣袖子开始从沙发上裹成一团的薄被开始整理。
    在江谦收拾的这段时间里姜意然在房间里心烦意乱地不停来回走动,把不准门外的人是会留下还是会离开,所以就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才是安全的。
    那个被她命名为“去死”的本子是她这些年心情不畅快时用来舒缓心绪让自己好受点的。
    因为每次写的字数不多,她也不能坚持像日记那样每天都写,于是就没有按照年来划分,1-12指的是月份,年份和日期她在每次写的时候也没有特别标注出来。
    本子上写的每一个字都是她最真实的想法,有的是本该对江谦说却终究因为各种原因而没能说出口的话,有的是对各种人抱怨发牢骚,全都是她最真实的部分,现在却被他看了去。虽然不知道他究竟看了多少,可最大的问题在于并不是她主动给他看的,他这样算是侵犯隐私!她准备好之后会主动告诉他的!
    最后,她成功地被自己走过去走过来给绕晕了,只好在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得不说,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姜意然该有的样子,反倒像极了阮晴那个死孩子——遇到点突发情况就是镇定不下来,只顾着一个劲儿心慌而不正经想想如何才能把危机解除。
    她果然是退化了,随着年龄的增大反而越来越脆弱,以前好歹是外强中干,现在在江谦面前如果不是提前做好心理建设,就是外干内也干,但即使做好了心理建设也撑不了多久。
    没办法,一看到他自己心里有块地方就不好受,隐隐刺痛。
    不行,不管他在或是不在,她都得出去,锅里藕还在炖着,要是不出去看看,烧干了怎么办?
    想到这个,她极其认真地正视着镜中的自己,开始调整眼神,将慌张一点点用愤怒掩盖,直到练习到了连自己也看不出破绽的地步才手撑着桌沿站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在心里对自己说:姜意然,你可以的。
    扭动一圈门把手打开门走出房间,第一眼就看到江谦站在茶几边上真低头认真地扣着自己的袖口,再一眼,发现被她弄得一团糟的客厅完全变了样,原本被她随意裹成一团的薄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上,原本乱放在茶几和沙发上的几本杂志被规整到了茶几右上角处,还有那几件乱搭在沙发上的衣服也被他统一搭在一处沙发背上。
    就在那么转瞬之间,她想立刻退回房间,可江谦已经抬起头,正朝她看过来,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刻意叉腰让自己显得更有底气些,清了清嗓子,又恶狠狠地对他说:“虽然我妈给了你钥匙,但这也并不代表你能一声不响就到我家来,你要知道,”她用食指往地上指,“这他妈是我家,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如果没有我同意你这就叫私闯民宅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把你从我房间推出来意思还不够明显么,说好听点是让你走,但说难听点就是要你滚!”
    一口气把话说完,她以为他起码会在表情上所有反应,可并没有,看起来耐心十足,在她说完话后只是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开始穿,除了拿衣服的时候转移了目光,剩下的时间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脸。
    她一下就没底了,她这突如其来感受到的耐心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向来都对她没有多少耐心的呀,他不耐烦的模样她已经记不清见识过多少次了,差不多每次她都硬着头皮撑到最后,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没让他看到自己失落的一面。
    “我说的你听不懂啊,我叫你滚,立刻从我面前消失!消失!”她气势汹汹发起了第二轮攻势,“你给我留点清净地不行么,我最近脑子已经够乱了,你就当我是个乞丐,你行行好成么!”
    江谦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妈的,你到底想要怎样啊!”她彻底找不到话说了,心开始发慌。
    江谦总算开口,语气平缓:“我想听你亲口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被闪电击中,全身一个激灵,本就速度有点快的心跳进一步加快了速度,“说,说,说个毛线……”
    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她乱成一锅粥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逃!
    现在她只有理由往厨房里逃,可刚一转身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就从背后被抱住,两条手臂紧紧将她禁锢,让她动弹不得。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许久许久都不曾触及到他的怀抱了,突然进入她觉得暖暖的,还带着踏实——这分明就是她之前求而不得的温暖啊,居然会在这种情形下再一次出现,真够讽刺的。
    江谦没有再说话,就这么抱着怀里的人,紧紧握住她的手。他也好久都没有抱过她了,她的触感依旧如此柔软,头发上的香味依旧。
    太温暖了,温暖得姜意然渐渐就平静下来,甚至想就这么一直感受下去,不想离开。
    可她终究还是被放开,江谦感受到她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松开了手。
    后背的温度迅速降低至常温,原本陷入某种氛围中的她陡然回到现实,继续刚才想做的事情向厨房走去。
    走进厨房却发现火已经被关了,而电饭煲的饭也早好了,那就先把晚饭吃了吧,他的去留她不管了,看吧,刚才就那么松懈一下下就被他抓住了小尾巴,但他也是,刚才就只是抱住她,什么话都不问。
    他不问,她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舀了一大碗汤,盛了一碗饭,再拿上筷子从厨房出来她就直接回了房间,打开电脑点出最新一集《来自星星的你》,一边吃一边看。
    要是以前,被他那么抱一下她估计转身就会把他狠狠吻住,但现在她才不会这么做,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她必须坚定立场,既然说不听那就冷处理,总会有一个方法有用。
    可能是她修炼地还不够,从第一口开始就觉得饭菜没味道,吃着味同嚼蜡,那就专心看剧吧,可感人的场景她感动不了,悲伤的桥段也进入不了情绪,并且还有点不耐烦,最后,她拉着快进总算把看完了一集……
    端着还剩下大半碗饭的碗又一次走出房间,只见他坐在沙发里低头认真看手机,她没作任何停留走进厨房去洗碗收拾。
    洗完碗把碗放回橱柜,一转身就看到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靠在门框上,眸色深邃。
    她朝他走近了些,大概离他一臂远的距离,试探性地问了声:“我说,你怎么还不走啊?难道是想留下来过夜?”
    她话音刚落,就被他突然伸出的手抓住手腕拉过去抵在门上,紧接着没有任何停顿,就被吻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又要进入过去,讲是他们从结婚到离婚那段时间发生的几件重要的事情。。。。。
    ☆、三三 从结婚到离婚(1)
    33 从结婚到离婚(1)
    作为一场自己完全没有参与策划和准备的婚礼的主角,整个流程走下来姜意然几乎累成了狗,回到家她率先洗了澡换上姜云专门为她准备的丝质蕾丝吊带睡裙,盖着被子躺在喜庆红色大床上呆望着天花板,恍惚间觉得一切都像是假的,不过只是她一个梦罢了。
    听到门开声循声望去,只见江谦赤裸着上半身从浴室里走出来,一副让人垂涎欲滴的美男出浴图,她才意识到:哦,原来这都是真的!这个正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男人是她的丈夫,他们上个星期已经到民政局领了证,而今天是他们的婚礼,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终于,终于……走到这一步了么?
    其实和他滚床单的次数已经不算少了,她已经习惯,也和坦然了,可不知道怎么的此时此刻的心境却与往常有所不同,觉得今晚格外神圣,接下去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相比起之前如同吃饭看剧一样的生活日常来说更像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仪式,经过这个仪式,她的人生或许会进入下一个阶段,会有另一番天地等着她适应。
    想到这个,她双手紧紧抓住被子,心里不禁多了一份期待,期待着可以被温柔地对待。
    这种感觉要怎么形容呢,对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紧张吧,因为期待,所以才会有迫不及待,然后有了紧张。
    ——这是姜意然第一次承认,自己也会紧张。
    床另一边往下凹陷,姜意然心脏忍不住收紧,闭上眼睛,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静静等待着接下去会发生的事。
    可是,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她悄悄把眼睛睁开一半,转过头往另一边看去,看到的却是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满心的期待“唰”的一声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泼来的一盆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她果然不该想太多,她把今晚当圣日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把今晚看得有多重要,又没有谁规定新婚之夜必须发生点什么不是么,他本来就比她还要排斥这场婚礼,坚持熬完整个流程肯定比她累了不知道多少倍,她最该做的是弯下腰毕恭毕敬地对他万分感谢,如果还想要他温柔地对待自己一回,那就太贪心了。
    姜意然你就认命吧,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至少说在这个错误是时间里他肯定不是你的,想要的太多最终只会让自己失望,别想了,乖乖睡吧,你今天也累了一场,真要做,你能让他满意么?
    说服了自己,姜意然尽量不让自己弄出大动静地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睛,还不自主往床边了靠了靠。
    江谦并没有睡着,他上床后选择背对姜意然只是习惯使然,并没有刻意针对她,但很显然,姜意然不可能知道这一点,还在心里还自嘲了一番。刚才没动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身边的人动了,他也就紧接着翻了身,可没想到看到的不是她的侧脸或是睡脸,而是她的后脑。
    怎么,她还害羞了?她不该像饿狼一样向她扑过来?
    正想着,只见她窸窸窣窣几下还往床边靠去。
    她这习惯他之前说过她好几次,可她一直都改不掉,本来说的次数多了她老不听他也就不想管了,可一想到她可能睡着睡着就摔下去,还醒不过来,第二天苏醒后又摸着身上出现的青紫直叫唤,他又不忍心。
    于是,他伸出手臂搭上她的腰就把她往后拉,拉进自己怀里后还刻意收紧。
    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往后拉姜意然立刻睁开了眼睛,身体立刻僵硬,直到后背感受到了一阵阵不断涌入的暖流才稍稍有所放松。
    她可能该说点什么,可是张开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本来都已经给自己找好了他不会理她的理由了,也认了,可他突然又主动出手,手臂还那么用力,他这是听见了她内心的独白,还是上天心疼起她来了?
    接下来呢,是就这么和谐的睡了,还是发生点顺其自然的事情让洞房花烛夜成为完整的洞房花烛夜?
    在碰触到姜意然的手之前江谦真只是打算抱着她单纯睡一晚,可手心感受到她手背丝丝冰凉之后,他身体却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脑子里一根紧绷了几个月的弦“嘣”的一声断了。
    他按住怀里人的肩膀,让她平躺,自己另一只手从她脖子下穿过,略微将她的头抬起一些,接着,脸覆上去,嘴含/住了她的唇。
    姜意然连愕然都来不及脑子就晕了,被口中多出的柔软的东西搅得紧紧抓住了衣角,完全忘了要主动配合。
    她分明就不是新手,现在却比新手还要新手。
    虽然很紧张,但她依旧感受到了,江谦他很温柔、很温柔,完全没有往常的强势,接下去的每一个举动都带着怜惜,嗯,至少他的力道是可以用“怜惜”来形容的,节奏也比往常慢了不少,就像是在吃西餐时细细品味醇香的红酒,而不是吃中餐时爽快大口的一口干下慢慢一杯白酒,只求可以早些结束。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被进/入之后体验到了一种极其美妙的感受。
    整个人如同置身于柔软的抱枕堆里,身体的每个部分都非常舒服,他是在遵从她身体的节奏,而不再仅仅只顾自己的节奏,她成为了中心,而不再是迎合他得配角。
    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这将得以持续,还是只是昙花一现?
    这样的江谦会一直属于她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她在自问之前就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了,只是,幻想实在太美好,她不想那么快就回到现实。
    现实之所以叫现实,就是因为它够残忍。
    **
    在所有人的眼中,婚之后的姜意然改变了不少,脾气收敛了,笑容里的甜蜜多了,也不经常冲动炸毛了,所以大家都很欣慰,以为姜意然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稳步发展,总有一天会成长成一位合格的贤妻良母,和江谦过着相夫教子的安稳生活。
    最开始姜意然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把心中所有的担忧犹豫都深藏到了心底,假装成它们从来都不曾存在过,现在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只要她愿意,只要她足够诚心,江谦终究有一天会软化,就算不能爱她但至少也能把她当做是最亲密的家人,彼此相互依赖信任。
    想象是美好的,可是现实不可能依然如想象里一般美好,因为地球不可能只围着她姜意然一个人转,命运不可能由她姜意然一个人说的算。
    新婚之夜的那一场宛如梦境的性事如同一颗甜到发腻的糖果,吃下去,心里会甜很久很久,也会回味很久很久,所以有时候光顾着去回味,就忽视了心脏被戳伤的痛。
    婚后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他们相处起来的确很和谐,江谦虽然时常忙于工作但也偶尔会主动提出出去吃饭逛街的建议,姜意然也尽量避免做出会让江谦觉得“勉强”或是“无理取闹”的事情。
    只是,他们始终缺少语言上的沟通,连眼神的交流也很少——不管怎么说,姜意然总是主动的那个,但得到的回应始终很少。
    如果是在正常的状态下,姜意然早就生疑了,但由于过分沉浸在甜蜜的氛围中,她以为是自己耐心还不够,她还需要等,等江谦彻底适应了他们关系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姜意然不知道的是,江谦根本就没有想过“适应”,也可以说,他完全没打算在意她的任何感受,新婚之夜顺着她的节奏是给她最后的一点甜头,而逛街吃饭是做给江锷看的,夫妻间所谓正常的互动也只是他手上的事进行地不顺有些窝火的时候想要发/泄一下,所有作为一个丈夫最基本该做到的他都做到了,再对他有要求,对不起,他做不到,他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更不想过分勉强自己。
    等到甜意渐渐耗尽,现实开始重新袒露出来时姜意然总算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自己和江谦付出的比例严重失调,作为丈夫,他根本不会向她提及工作上的任何事情,倒是每一次都是她主动说一些自己觉得有讲头的发生在学校里的事,而回应呢,要不就简简单单地“嗯”一声,要不就干脆当没听到,连收音机都赶不上。
    “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终于有一天,由于心中积压的问题太多,姜意然无法再继续憋下去,在江谦躺上/床后问他。
    这也是她第一次尝试在这个时间段和他发生对话。
    “不是。”江谦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想要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开,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对让她不会再在这种时候让他心烦的方法,把她拉到怀里,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牵引到他两/腿之/间,让她的手指隔着裤子握住,“说说看,什么感觉。”
    那里已经硬了。
    ——这是姜意然第一次摸到进入过自己身体的东西。
    姜意然没回答,江谦压低了声线命令道:“说。”
    姜意然刚才凌乱了,才反应过来,迟疑着回答:“硬……硬。”
    江谦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帮我吸出来。”
    姜意然闪电般缩回手,往后退了些,紧咬住下唇,眼珠子不安地在眼眶子四处乱窜。
    江谦干脆坐起来背靠着床头,掀开被子,打开床头灯,带上眼镜,双手抱臂,静静等着。
    他有十足的把握,她会做。
    眼看着江谦已经做好了准备,根本不在意她的答案究竟是同意还是拒绝,她有点难受,像是被什么坚硬的凸起梗到了背。
    可她没办法,现在都这个架势了,只能翻个身爬到江谦敞开的两/腿之间,用发抖的双手拉下他的裤子,一直拉到膝盖处,看了眼已经直/立起来的那处,又抬头面露难色地看看江谦。
    江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对她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示意她快做,她用舌头舔了一圈嘴唇,埋下头,张开嘴含/住了。
    完完整整地包住,头部正抵着她的喉咙,她莫名有些恶心想退出去一些,却被两只大掌控住了脑袋,被动开始上下吞/吐。
    由于说不了话,她只能不停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以表明自己很难受,可是江谦完全不在意,顶得更加用力。
    最后,在紧要关头他及时撤/出,白色/浊液尽数喷到了床单上。
    而后他起身进了洗手间,她则眼神空洞地倒在床上,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忽然,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三下,她伸长手臂把手机拿到眼前,解开屏锁,屏幕中间一条短信大大方方跳了出来,发信署名人阿珀,内容是“阿谦,很抱歉现在打扰你,但你现在有时间么,我有点事想跟你聊一下,我心里憋的实在太难受了……”
    就那么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姜意然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浑身发起抖来,紧紧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却依旧觉得好冷好冷……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想写点肉的,但是最近好像风声又紧起来了呀。。。。就这么“唯美”的带过吧╮( ̄▽ ̄)╭【其实也不唯美对吧=_= 主要是我忍不住黑化了男主。。。。。恶趣味,改不掉Q_Q】
    ☆、三四 从结婚到离婚(2)
    从结婚到离婚(2)
    在江谦返回之前姜意然把手机放回了原位,缩回自己的位置用被子紧紧裹住身体,却还是很冷,自内而外的冷,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心凉了吧。
    她的嘴或许是麻了,尝试着张开也没什么知觉,一个劲咽口水,舌根和喉咙还是很不舒服。
    可是,他既然都逼她这么做了,以他向来话不明说的行事风格,就是在用实际行动警告她别在这种时候问不该问的问题,要是不遵守,以后还会是这种下场。
    在他心里,她这是不识好歹,对吧?
    没过多久,她还是没能停止身体的颤抖,忽然一只手覆在了她肚子上,她身体像安了弹簧似的立刻弹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径直冲进了洗手间。
    就在他隔着睡裙碰到她肚子那短短的、可能还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她胃里猛然窜出了一阵强烈的恶心感。
    趴在洗手台前,她双手紧紧攥着水槽边缘打开水龙头不停呕,可却吐不出来任何东西只是干呕,更可怕的是在急促的呼吸当中她居然闻到了那股浓烈的腥膻味,全身一阵接一阵的近乎是在痉挛。
    她讨厌眼泪,可现在却是涕泪横流,整张脸都是湿的。
    很快她就腿发软了,又因为实在吐不出任何东西便拿起放在台面上的漱口杯接了水用力涮了好几次口,再勉强直起背,关掉水,走到马桶旁盖下马桶盖坐下,用发抖的手抹干脸上的泪水、鼻涕还有口水。
    她都记不清自己上一次这么狼狈是什么时候,如果江谦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那她总有一天会让他得到和她同等狼狈的报应,可他不是,他是她爱的人,现在还是她的丈夫,如果连对他都还要像对其他人那样睚眦必报没有宽容心,那她做人就太失败了不是么?如果她连这口气都咽不下去以后还要如何跟他好好过日子?
    可是,被逼着做这种事是一件极其伤自尊的事,他根本不顾她愿不愿意,连问都没有问一声就自作主张摆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样子,要是她刚才断然拒绝了,现在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估计,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是没有对她用过强,他不是没有不顾她的求饶伤过她,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在床上就和一条砧板上的鱼无异,不论如何蹦跳挣扎也只是徒劳,他手里的刀都会毫无偏差地落到她身上,鲜血四溅。
    还有阴魂不散的安珀,他现在都结婚了,她居然还死不要脸地找他,还要在这种时间段发来求安慰的短信,她还有没有点原则,天下没结婚的男人那么多她为什么老要缠着她的男人不放,他真的有那么好,真的就是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货色?这世界怕是还不到谁离了谁就活不成的地步吧。
    而他呢,明明在去领证的当天信誓旦旦告诉老江已经跟安珀断了联系,也再三跟自己重申过和安珀只是朋友再无可能,可她倒是想要问问,是怎样正常的朋友关系会让她在快要到午夜的时间点发来这样的短信,她是没有同性朋友么,非要找一个男人倾诉,她是故意来破坏别人夫妻和谐生活的对吧,还是他和她的距离压根从来就没有退回到他所宣称的程度,他那么说只是敷衍会介意的人,反正也不会真正被追究,对吧?
    所以,她依旧被他无视?
    所以,她还是在原地踏步?
    想到这里,她“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两只手掌紧紧捂住左胸口,开始呼吸困难。
    她心痛,心脏像是被两只手死死掐住,来回绞着,几乎快要变形。
    她强忍着痛,手握成拳头隔着皮肤和骨头用力捶打,眼泪很快在眼眶中积蓄……
    捶打果然有作用,心痛很快得到环境,呼吸也趋于正常了,只是有一滴泪趁她不注意从眼眶中滚落,划过脸颊滴到她丝质的淡蓝色睡裙上,很快浸染开,成为颜色较深的一小块。
    她赶紧把泪痕擦掉,又吃力地站起来走到洗手台前——镜子中的女人眼眶发红,脸色苍白,嘴唇也发白。
    她对镜中的姜意然嗤笑了一声,而镜中姜意然也嗤笑了她。
    打开水龙头接起满满一捧水,弯下腰把水泼到脸上,再接起一捧,继续泼,重复了五次,她才关掉龙头扯下一旁挂的毛巾用力把脸擦干,这样看上去才显得自然,她不想被他看出破绽。
    深吸一口气打开洗手间的门走出去,她彻底收起了眼里所有的难受,走到床边看到他平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掀开被子躺上床,还没找好合适的姿势就被他的手臂圈住了腰杆拉到他身边。
    她也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微调了下自己的姿势背对他,闭上眼沉沉睡去。
    **
    过了两天,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姜意然把景北齐约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景北齐刚一落座,姜意然就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在女人用嘴为你服务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景北齐庆幸自己嘴里没有水,不然会直接喷她一脸,反问她:“这种事情你觉得问一个男人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她并不敢看景北齐的脸,只能盯着桌面,“都是男人,难道会有区别?”
    “你是心甘情愿的,还是被逼的?”景北齐指指自己的嘴角,“用这里。”
    “请问两位要喝点什么?”服务生不适时宜插入。
    她皱眉,抬起头回答:“两杯摩卡,谢谢。”
    眼看着服务生走远了她才又开口,声音变得很小声:“被逼的。”
    “被伤到了?”
    她点点头,“特别伤自尊。”
    “如果是你主动帮他,你现在肯定不这么觉得。”景北齐其实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肯定啊!”她终于抬起头,发现坐在对面的男人表情很严肃,于是又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趁早跟他离婚吧。
    ——景北齐只敢在心里说。
    “没什么。”他不太想掺和太多进姜意然的生活,“如果有下次,一定不要答应。”
    “肯定啊!”姜意然一下激动起来,音量也随之提高。
    想想自己,逼女人用嘴帮自己他只对一个人做过,但严格说起来,他那并不是逼,而是半哄半骗,只是由于当时渺渺的太紧张舌头太笨拙,他怎么教她都掌握不了诀窍,到后来他实在没了耐心就箍住她的脑袋他自己动,为了以示惩罚他还故意把东西留在了她嘴里。
    他抽出之后渺渺先是咳得很厉害,咳完后紧接着就哭了,眼泪哗啦啦像是关不掉的水龙头似的,他却因为太舒服仰躺在床面上根本没有管她,等到感觉过了坐起来只见她还在默默抹眼泪,他突然很烦躁,把人从地上拉起来,面朝下摁在床上,扒了她的底裤直接捅了进去……
    那次之后,渺渺整整两个月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当时他根本不在意,可她没了之后有一天做梦梦到那个场景,醒来后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意然,”景北齐压低了声线,“别为一个总是不给你回应的男人对你做过分的事情忍气吞声,别为他不爱惜你的举动给他找任何借口,现实必须面对,该说的该做的一定不要犹豫,知道了么?”
    他话音刚落,服务生就把咖啡端了上来,氛围立刻被打散,姜意然因此而没太听懂景北齐话的意思,但也回复了声“知道了”。
    并没有得到一开始问的问题的答案姜意然不死心,又问:“你正面回答我,用嘴真的会更爽,更带感?”
    “他用嘴帮你你是什么感受,你用嘴帮他他就是什么感受。”其实这么说并不太贴切,但可以堵住她的嘴。
    如果是你情我愿,那就是夫妻间的情趣,但如果女方不愿意男方却非要勉强那么男方动机里就必然有发泄的因素,可能还会有控制,但不管怎么说,就是对女方没有起码的尊重,没有半分理解和疼惜。
    “意然,如果哪一天撑不下去了就立刻终止,不要勉强自己。”景北齐喝了一口咖啡,苦意立刻在口腔中蔓延开,他怕她会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要勉强?
    姜意然露出一丝苦笑,“景北齐,你说,我要是不再收敛,他会不会稍微在意我一些?”
    “或许吧……”景北齐耸耸肩。
    **
    于是姜意然又变回了众人所熟知的姜意然,在她和江谦结婚还不到一年之后。很多人都说她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从不多做解释,只以微笑带过。
    她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至少江谦再也没在能在床上勉强过她,要勉强也是她勉强他,但这才是他们长久以来的相处模式不是么?
    而自从那次无意间看到了安珀发给江谦的短信之后,安珀又一次成为了她心中的一根刺,比以前更加尖锐的刺,她从来没有如此想要彻底把她拔掉,让她彻底从她眼前消失。
    但不管怎么样,首先还是要先探一探江谦的底。
    参加完一个酒会回家的路上,江谦因为喝了酒就是姜意然开车,在十字路口遇到红灯停车后,姜意然看一眼副驾专心低头看手机的人,云淡风轻地问:“你现在跟安珀还有联系么?”
    “没有。”虽然江谦回答地很干脆,但却迟疑了好几秒。
    “哦,那景北齐可能看错了吧,他前几天告诉我说在餐厅看到一个安珀和一个背影跟你很像的人一起吃饭,如果不是你那就有意思了,得不到你就找一个跟你长得像的,算是聊以自慰?”她没编,要说编了也只是景北齐原话里确定的意思改成了不确定。
    听到姜意然嘴里提到“景北齐”三个字江谦就立刻有些心烦,扯了扯领带,按下车窗,吸进一口带凉意的空气后才开口:“你是我妻子,却和景北齐纠缠不清,还有脸问我跟别的女人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三五 从结婚到离婚(3)
    从结婚到离婚(3)
    “你是我妻子,却和景北齐纠缠不清,还有脸问我跟别的女人的事?”
    这话让姜意然顿时哑口无言,转回头正好信号灯转成绿,她用力地按了声喇叭,换挡踩油门让车继续行驶,还加快了车速,权当刚才自己什么都没问过。
    车子行驶起来后起得风使得江谦清醒了几分,闭上眼用双手拇指缓缓揉按着隐隐有些作痛的太阳穴。
    几天前他的确和安珀一起吃了晚餐,是他主动约的她,可在吃饭时一直说话的却是她。
    她对他倾诉的还是一些工作上的不顺和心烦,其实和姜意然时常告诉他的差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姜意然说的那些从来都没有耐心,甚至有时候会非常排斥她的声音,所以之前有一次为了让自己耳根清静他不得已逼她用了嘴。
    当时那感觉是不错,可一结束他就意识到自己做过分了,她虽然没有骂他一句,但明显很难受。他想过对她说声抱歉,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而他的报应也很快就来了,她又变成了那个他难以招架的姜意然,嘴损得他真想扒开她的皮看看她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相反,安珀会给他带来一种很舒心的感受,他不用说太多话,有时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她就能给出他想要的回应,能够理解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从精神上给他他想要的安慰。
    他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比较起两个人来,而且安珀的得分都要高出很多,但就算没有与姜意然结婚,他也没想过和安珀复合,因为他被她背叛是不能否认的事实,这是原则性问题。
    刚结婚不久他被姜意然搞得烦闷找她喝酒时她委婉地劝他离婚,虽说她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好言相劝,但他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她是有私心的,她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就这一点,他对她失望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后来他还是主动联系了她,因为有些轻松的感受只能由她来。
    “江谦,我们各自退一步好不好,你不再跟安珀见面,而我也保证不和景北齐有联系,更不会在你面前提他一个字。”姜意然把车开到江家大宅外的路边停下没有开进去,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用商量的口吻对江谦说。
    她很清楚不论有没有景北齐在江谦和安珀之间的联系都不会受到影响,但他拿景北齐来堵她的嘴,至少说明他介意景北齐,也许又不用正面和安珀相对她就能把她这个麻烦给解决,借江谦自己的手。
    江谦没有回应,表情动作也没有任何变化。
    她尝试使用了撒娇的语气:“好不好?”
    这下,江谦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几眼,冷冷答道:“回去再说。”
    不行,她必须现在就要答案,而且必须是肯定的答案。他嘴里的“回去再说”基本和拒绝没有区别。
    暗自咬咬牙,她翻身大跨步从驾驶座到了副驾驶座,跨坐在江谦的大腿上,也把他的安全带解开,双手捧住他的脸,对着他的嘴就咬了上去。
    “你想要?”她咬得不轻,还没松口就被推开,被他用力捏住下巴。
    “我是在跟你打商量。”为了示好,她露出了一个极其乖巧的笑容,还一副惹人怜的模样。
    她伸手又要去解他的上衣扣子,可指尖刚一摸到纽扣就被他的另一只手按住了双手,“这算什么商量法?”
    “肉体商量法。”嘴不行,手也不行,她只剩下一种方法了,往前坐了些,找准位置,开始小幅度地来回摩擦,“难道不可以?车震这么带感的体验我现在主动给你机会你不好好把握可别后悔哟。”
    江谦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目光转瞬之间就变得幽深,把姜意然的脸带到自己面前毫不迟疑就吻住那张粉嫩水润的唇,原本阻止她手上动作的手伸入她裙摆下,沿着大腿一直往上到达后背,轻而易举就解开了她内衣的搭扣。而她也熟练而快速地解开他外套和衬衣的纽扣,在腹肌上摸了一圈又解开了他的皮带,两只手都探进了他裤子里。
    在车厢狭小的空间当中,很多动作都施展不开,但正因为如此,江谦能更好的掌控身下的人,并不需要太大的幅度就能把她摆弄成可以让他更好进入的姿势,听着她更加动人的娇吟……
    姜意然被要了两次,被灌得满满的,紧紧环着江谦的脖子,大口大口地不停喘息。她下面依旧在一下一下地收缩,有温热的液体往外流淌,身下的垫子也湿了一大片。
    江谦释放了一场浑身舒畅,退出后抵在小口入口,两只手都握着姜意然的臀瓣,缓慢地揉捏,时不时顶两下。
    车里弥漫着欢爱过后淫靡的气息。
    过了好一阵,调整好了气息,姜意然才带着沙哑声线开口,把之前的陈述句改成了问句:“我断了跟景北齐的联系,也不在你面前再提他一个字,而你也不再跟安珀往来,我们各退一步,好不好?”
    “好。”回答的同时,江谦在姜意然臀上狠狠地掐着,猛的一下又顶进去不少,姜意然被他折磨得身体不住微颤。
    **
    姜意然依言做了,第二天就打电话告知景北齐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互不要有任何联系,在任何公共场合遇见了也要装作互不认识,景北齐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接连问道:“这‘一段时间’是多长的一段?这‘一段时间’过了你要怎么办?”
    “别笑,我认真的!”姜意然严肃地说。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和他虽然约定好了,可你来找了我他能知道?同样的,他去找了安珀你又能知道?姜意然你傻了吧,这种空头支票也敢开,你能相信他的自觉性,而他又能相信你的自觉性?”
    “……”
    姜意然无言以对,因为她的确完全忘了这一茬。
    “傻姑娘,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已经开始相信他了么?虽然这是一个好现象,但要是有一天你发现他没有遵守约定,对他的信任就只会轰然崩塌再也回不来,这么危险的事你也干得出来,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你能保证他是信任你的?”
    原来她相信他?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他的?
    是啊,她向来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要是有一天自己对他的信任被他亲手给毁了,那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而且,他是相信自己的么?
    她觉得自己这个逻辑略有些奇怪:相信他,却又太不相信他会相信自己……
    “景北齐,我晕了!”姜意然扶额。
    “晕了还不是晕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能帮你帮到这个地步。”
    “我究竟是相信他还是不相信他啊!”
    “这个问我没用,得你自己找答案。”景北齐在电话另一头摇了摇头,“意然,我等着你‘一段时间’后联系我。”
    他不是他不看好他们,而是他们必然会再出问题,现在只是在比谁能忍得更久而已。
    **
    江谦也依照约定行事,没有再约安珀见面,安珀的主动邀约他也都找理由推掉了。
    早在回答出那声“好”之时他就很清楚地明白,姜意然要的或许就只是他嘴上的答应以让自己心安,因为不管他是否遵照约定如果不被她身边的人撞见他都不会被发现,而他之所以严格遵守约定其实带着几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意思,他心里暗想过在车里做好几次了,没想到她有一天居然会主动要求,所以,他也是该拿出几分诚意来不是么?
    安珀是个很敏感的女人,江谦接连推了她的邀约好几次她就断定江谦肯定跟姜意然达成了某种约定或者是姜意然成功地说服了江谦,她可能从此就永远地失去了机会……但转念想想,她又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江谦总有一天会再来找她,因为她了解江谦,他对一个人的不耐烦不是那么容易就消除的,她笃定,目前在江谦的心目当中,她的形象比姜意然要好上很多。
    安珀依旧相信自己还有机会,不论她曾经做过多么伤害他的事,毕竟他们一起度过了一段特殊时期,他只是暂时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罢了,而他看不清楚都是因为有姜意然的存在,如果没有姜意然,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他肯定会很快认清自己的心,然后和他每夜同床共枕的人就会变成她,他们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而现在,她会用自己的方式扰乱江谦的视线,尽最大的力阻碍他们,虽然现在他们是夫妻,但总有一天他们会回到兄妹的关系,是姜意然断了她的美梦,她不会让她好过!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安珀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再次正面和姜意然相遇。很久之前她踏入江家的那一次是她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正面交锋,这几年以来,她一直都以间接的方式对她造成影响,虽然有点像在从背后伤人,但她只能通过那种方式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
    那是周六的下午,江谦去了国外姜意然周末没人陪,又在家里实在闲得无聊就开车到了市中心,一个人逛街。
    在逛衣服的时候,她看中了一条碎花的连衣裙正要拿起来看,眼前忽然多出了另一只手差不多和她同时抓住了衣架,她皱着眉头循着手臂看上去,被手臂主人的那张脸给惊了个不小,虽然她早做过和安珀正面相对的准备,但这也来得太突然了。
    “是你?”安珀率先开口,也是一脸的意外。
    她很快收起震惊,尽量镇定地说:“是我。”
    “真没想到有一天会遇见你。”安珀很自然地将表情从意外过渡到了客气的微笑。
    她可笑不出来,既然老天要让她们遇到,就不要把机会白白浪费了,“我倒是想过有会再见你的这一天,正好,有时间么,我想跟你聊一聊。”
    “好啊,我也有话早就想跟你说了。”安珀脸上的微笑越发浓重。
    作者有话要说:
    ☆、三六 从结婚到离婚(4)
    从结婚到离婚(4)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店,选了个安静的角落相对而坐,直到服务生把她们各自点的咖啡端上来之前她们没有任何对话,甚至连眼神的接触都没有,各自盯着一处地方,似乎都在等着对方率先开口。
    咖啡端上来后,姜意然端起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将沉默打破:“你开条件吧,要怎样你才能从江谦身边消失,我都会满足你。”
    姜意然并不是真要让安珀提条件,只是她只想出了这个狗血的开头而已,要是安珀当真提了条件她可满足不了她的狮子口,只能对她呵呵,况且,她料安珀会是一副无欲无求的嘴脸说什么“我之前做错一次,绝对不会再错二次,我什么也不要,我不会从放弃阿谦”之类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杯子都还没放回托盘,就看安珀一脸像是决心被人亵渎了的样子,气愤不已地说:“姜意然,你以为有钱有势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随便打发人么,你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要不是你妈走运找了个有钱的男人你过得日子可能还没我过得好,那样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现在过得很好,什么都不缺,别想再用钱甩我一脸,我告诉你,我不会再放弃阿谦,阿谦他不爱你,总有一天他会是我的!”
    姜意然只回了她两个字:“呵呵。”
    “你看不起我?”安珀已经气急败坏,“姜意然你知道么,是阿谦主动来找我的,是他离不开我,你知道他和我在一起时都跟我说过什么么,他说跟你在一起很累,他受不了你的一惊一乍,而和我在一起就很轻松,和我在一起才是他一直想要的状态!你说你多失败啊姜意然,跟丈夫不对盘日子过得不如意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却舍本逐末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连如何讨好自己的丈夫都不知道还不如趁早放手,何苦自寻烦恼,不是你的终究不会是你的,是勉强不来的。而且你是不是太贪心不足了一点,人贵在知足你知不知道,你既然已经有了一个景北齐为什么不把阿谦让出来,看着他被人说是带了绿帽子你很有成就感是么,呵,阿谦在这一点上还护着你,要不是他帮你瞒着,你以为你还能在江锷面前多得瑟?”
    早在安珀话说到一半之时姜意然就气得浑身发抖了,她呼吸加重,瞳孔放大,上齿死命咬着下唇,捏着杯柄的三根手指已经发白,而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陷入了掌心当中。
    她真的很想把手里的咖啡给泼到她脸上让她闭上狗嘴嘴,可她不能这么做,要是做了就可能着了她的道。她保不齐会到江谦面前去告她一状,而对质时她不管怎么解释江谦都不会相信她的吧,只会认定是她仗势欺人,是她无理取闹,那她做的所有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和他好不容易有了些改善的关系不知道会回落到什么地步……
    等等,现在分明是她占据有利的一方吧,江谦是她的丈夫,他们的关系受到法律的保护,而她呢,就是那只吃不了肉的狐狸吧,不知有多眼馋她嘴里含的那块肉,她退一步是朋友,而进一步就是破坏他人婚姻的第三者,自己要是真被她牵着鼻子松了口,让她成功上位,那肯定要一辈子都会咽不下这口气。
    通过大脑的高速运,转在很短的时间里分析出了安珀的意图之后姜意然立刻稳住了自己情绪,对坐在自己对面已然一副胜券在握的女人不屑地扯扯嘴角,在她不明所以的表情当中,镇定自若地向她解释:“你他妈的是故意用激将法激我对吧?很不幸的告诉你,你的激将法失败了。我很明确的告诉你,第一,我的男人不论好坏他都是我的男人,就算我和他真没有做一对和平夫妻的缘分也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告诉我该怎么做,这是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第二,我跟什么人交往紧密那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当然,嘴长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对我任意抹黑,就算我真是贪心不足欲望强盛又怎么样,你是羡慕还是嫉妒我能有两个男人而你什么都没有?第三,你以为我和江谦如你所愿分了手他床上另一半的位置是你的?安小姐你确定自己是了解江谦的么,或者说你对他是真心的么,他一个那么死板,原则性那么强的人,会原谅一个曾经为了钱和地位弃他而去的女人?我告诉你,从你答应江锷条件的那一刻起你就永远失去了机会,别再痴心妄想了,你也年纪不小了吧,家里人不管你么,与其对江谦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还不如把心思花在相亲上,找一个门当户对并且合适的男人嫁了吧,那才是你的归宿。”
    “你,你,你……”安珀气得脑子里原本想好应对地话都忘了,她虽然有所预计却还是小看了姜意然。
    扳回了劣势姜意然心里忍不住得意起来,说老实话,她好久都没有如此畅快地一点一点将他人的气焰打压下去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嗓子都有点累了呢。
    “你说我没机会我就没机会了?”安珀看着姜意然那得意的模样,心里越发气不过,终于找回了自己刚才想说的话,“你说阿谦死板,也就说明了他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他曾经说过我和他是最契合的,分手之后他一直和我保持联系说明了他还念着我们之间的情分,而你跟他什么美好的回忆都没有你以为他会忍你到什么时候?姜意然,我发誓,只要有我一天在,我就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让你永远都得不到阿谦,你等着吧!”说完,她“啪”的一声手掌用力拍上桌面,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你爱信不信。”姜意然笑得更加坦然,语气低沉下来,她可以试试看,她也不是吃素的,“你来啊,我等着,我会让你眼睁睁看着我过上好日子,而你却变得一无所有。”
    “再见,安小姐,愿我们后会无期。”姜意然微微点了下头,她要说的都说完了,她再不想见到安珀的脸,不,要见也可以,那时的她肯定是颓然无措,眼中尽是茫然。
    **
    开车出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姜意然才发现居然下雨了,雨点又大又密,打在车窗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雨看样子已经下了有一阵了,因为地上都湿透了,路上行走的人也都打着伞,街边的屋檐下还站着不少躲雨的人。
    她虽然不怎么喜欢雨天,但鉴于她刚才打赢了嘴仗现在心情非常好看什么都很顺眼,开着车也没了往常因为视野不清晰而变得不耐烦,还打开车载音响放起了节奏轻快的音乐,一边开车一边跟着轻哼。
    开出市中心车流量变小她便加快了车速,刚过江,放在车前台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没去看手机屏幕的显示,直接拿起蓝牙耳机在耳朵上挂好,按下接听键:“喂,哪位。”
    江谦的声音淡淡的,“意然,是我。”
    姜意然没想到江谦会打电话来,而且还是越洋电话,加上本来心情又很好,语气就很轻快,还带着丝丝甜意:“难得你会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儿啊?”
    “我下午会坐飞机提前回来,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江谦也是刚才听到助理跟女友打电话确认要带的物品的清单才把姜意然想起来,稍不留神就拨出了她的号码。
    “嗯……”姜意然想了想,没想到有什么想要的,她对奢侈品不怎么爱好,很多时候都是在淘宝上淘东西,她记得江谦这次去的是英国,其实能有几张腐国帅哥的美图就够了,但肯定不能跟他提这种要求,“一时想不到想要什么,随你,我无所谓。我问你个问题你别烦行么?”
    “你问。”
    “你怎么想起问我这个了,是受了谁的刺激还是怎么的,还把回来的时间告诉我,你不是从来都不愿意跟我说这些的……”
    姜意然最后一个“么”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因为车身受到了猛烈撞击下意识闭上了眼,手机滑落到地上,耳上挂的蓝牙耳机也脱落了。
    明明前一秒都还好好的,冲击不过就是眨眼之间。
    等一切异常状态结束姜意然才尝试着睁开眼,就在刚才那片刻之间她大脑空白一片,漆黑的眼前却出现了两个字:江谦。
    江谦在听到“咣”的一声后通话就中断了,他再打,电话始终没人接听,刚才的声响太诡异了,他突然不安起来,姜意然那边肯定发生了什么!
    可是,她不接电话,他与她相隔甚远什么都做不了……
    等到眼睛完全睁开,转过头,她看到有个男人在外面急促地拍打车窗,还隐隐听到那人似乎在对他喊“小姐,你没事吧?”
    解了车锁打开车门,一只手就伸进车来将她拉出去,又问了一声:“小姐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感受着细密的雨点一滴滴打在身上。
    她扶着额角朝车头处看去,应该是对面来的那辆车转弯时没控制好速度直接朝正在转弯的她的车撞过来,两辆车的一半对撞在一起,车前盖都被撞变形了。
    “你叫交警了么?”她转过头问刚才把她拉出车的男人。
    “私了吧,是我的责任。”男人回答。
    “就算要私了,你不觉得还是该找交警叔叔来看看?先生,下雨路滑你就是赶着去投胎也不能开这么快吧!”
    “我有急事。”男人看上去的确很急的样子。
    给景北齐打电话!
    ——姜意然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的确,现在这场面她一个人不太搞得定,必须找个人来帮忙才行,果然,这种时候她想到的只会是景北齐。
    她又打开车门,在地上摸了半天总算把手机摸到了,没想到屏幕上正显示江谦来电,只是他现在山高皇帝远的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只能拒接来电,然后拨出了景北齐的号码。
    **
    “以后不论什么方式都不能边打电话边开车了知不知道!”景北齐用的是训斥的口吻,食指狠狠戳了正把一根意大利面吸入嘴里的姜意然额心一下,“你这‘一段时间’还算长,三个半月了,你头一次打电话给我,还给我这么大一个大惊喜。”
    景北齐接到姜意然的电话就火速赶到了现场,处理好一切,把一身湿漉漉看起来还不完全回过神的姜意然带回了家,先让她洗了澡,又给她弄了吃的。
    “你快点吃,吃了我送你回家。”
    “回家我要怎么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出了车祸,江谦明天就回来了。”姜意然可怜兮兮地看着景北齐。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你车被撞成那样三两天是修不好的,要是你家里人问你车去了哪儿你要你怎么圆过去?”景北齐又戳了一下。
    姜意然按住自己的眉心,不让景北齐再戳,瘪着嘴,头往后仰,“你能不能别老戳我,疼!我不想告诉他们,更不想江谦知道,我现在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么,我怕他们大惊小怪把我带到医院去折腾半天,麻烦的很啊!”
    “他们担心你,怕你有个三长两短还错了?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帮你跟他们解释?”
    “不行!”姜意然放下手里的叉子,双臂交叉做成一个大大的“×”形,“我跟江谦说了不跟你联系的,我要是食言了他不就又能理直气壮地去找安珀了,再说你要是到了我家,我真就离死不远了!”
    “你在出了车祸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找家人而是找我,可见要不和我往来目前你还真办不到。”
    “我第一时间想起的是江谦好么,只是他现在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只是第二选择,求别得瑟。”
    说到这儿姜意然才想起来之前她把江谦的电话给挂了他就没再打来,而她后来也给忘了,于是赶紧扯了张纸擦了擦嘴,下了餐桌到客厅从包里翻出手机拨出他的号码,可他关机了,大概飞机已经起飞了吧,就编辑了条短息发给他:“对不起,刚才出了点事故,但你放心,我没事儿,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看到姜意然莫名其妙下了桌往客厅冲景北齐也跟过去,问她:“怎么了?”
    “我完全忘了该及时回他电话了,你说他会不会着急啊?”把短信发出姜意然把手机放回包里,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景北齐沉下脸:“你想太多了吧,他会为你着急?”
    “说的也是,他要急也只会为安珀着急,我算哪根葱……”她似乎是有些忘乎所以了,说赢了安珀又不代表得到了江谦,再说,她太特意立刻就遭报应了吧,这肯定是上天给她的警示,要她别太得意,路还很长。
    “走吧,晚饭吃过了,我送你回去。”景北齐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对姜意然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3月第一天好~(≧▽≦)/~
    orz……其实我最近状态不怎么好。
    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收藏略虐心了点,还有一个是我始终找不到写这篇文最好的状态。。。。还有好几个,orz……
    所以,我可能随时可能写崩。。。。看不下去了就点叉没关系。
    ☆、三七 从结婚到离婚(5)
    从结婚到离婚(5)
    到了家后姜意然径直回了房间,她还是不想把自己和人撞车的事情告诉江锷和姜云,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怕他们会大惊小怪,但更重要的原因只是她单纯不想说,她人现在不是好好的没受伤么,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就算告诉他们又不会有任何改变,那还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了,他们眼里的姜意然可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
    可是,躺在床上,或许是还没有到往常的入睡时间,即使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床面她依旧没有半分睡意,愣愣地地盯着天花板,无法闭上眼睛。
    周遭很安静,没有多余的声响,她的心还是因为环境的渲染而很快静下来,静得都能听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既有力又有规律的搏动。
    忽然却又是很顺其自然地,她脑中浮现出了撞车时的场景,本该注意不到的画面现在却格外清晰,甚至每一个细节都极其分明,她宛如回到的事发当时,正坐在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通过蓝牙耳机和江谦说着话,眼角从路边的弯道广角镜里看到了对面方向开过来的车。
    以她保持的车速的确足以安全通过弯道,可是光顾着说话,她忘了在对方有车来的情况下还是该降低速度,在向左扳动方向盘的时候,就在眨眼的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她立刻用双手蒙住了眼睛。
    由于撞击,她整个身体往前倾倒,还好有安全带的拉力,让她在额头撞到方向盘上的前一秒停住,身体不再往前。
    姜意然双腿蜷缩起来,浑身开始发抖,脑中场景的进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可是撞击发生的那几秒却开始不断重复播放,一次,两次,三次……无法停止,似乎会永远这样下去。
    她的心跳乱了,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体内的热度不断流失,冰凉渐渐在身体里弥漫开来。
    “意然,意然,你怎么?意然,意然,是妈妈啊。”耳边远远传来母亲的一声声焦急的轻唤,姜意然立刻从场景当中抽离,害怕的感觉开始一点点消散开去
    手背忽然被源源不断的暖意覆盖,暖流通过手背进入身体,快速扩散,很快到达身体里每一个变冷的角落,体温逐渐上升到了正常的水平。还有那颗乱窜的心,它也乖乖回归原位,变回了正常的节奏。
    姜云坐在床沿,将姜意然蒙住眼睛的手拿开,轻声问女儿:“意然,你怎么了,你的车呢?”
    姜云一直在房间里和江锷一起看电视剧,吃完晚饭上楼前她特意知会了声管家要是看到姜意然回来了记得向她说一声。大概八点半的时候管家敲门进来告诉她说人回来了车位却是空的,她担心怕是出了什么事才到她房间来看看。
    打开房门走近后却发现女儿在床上缩成一团,被子胡乱搭在身上,手掌蒙着眼睛,全身颤抖。
    “妈……”姜意然一把抱住坐在身边的母亲的腰,脸深深埋进她的背里,无助地叫了一声。
    姜云被女儿突然一抱搞得一头雾水,心头的疑虑也越发深重,将自己的声调转变得很轻柔,抚着姜意然头顶的细发,轻轻地再次问:“意然,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了?”
    说,亦或是不说,姜意然现在根本无法做出判断,她只是迫切地想把脑海里那只是暂时被从母亲身上摄取的温度压制住的可怕场景彻底清除,她不要当畏缩的姜意然,只想当强大、百毒不侵的姜意然。
    但她终究还是闷声将事件的来龙去脉告诉的姜云。
    她是想强大,可她现在做不到,撞击带来的恐惧感已经超过了她身体的自净能力,她只有将多余的部分排到体外,才能让整个机体恢复到原本的平衡状态。
    “乖,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不会再发生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安心吧,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相信我。”姜云有节拍地拍着姜意然的背,她只知道现在对女儿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好好睡一觉,安慰再多也没有用,更不能责怪她,谁都无法短时间就从突然发生的对身心造成猛烈撞击的事件当中走出,只能靠她自己恢复。
    “嗯……”姜意然这一声回复拖得很长,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因为在讲述的过程中现在找寻不到的睡意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很快就遍布大脑的每个角落,她强打精神全部说完,听完母亲的话实在撑不下去了。
    “好好睡一觉吧,睡了起来就好了。”
    “……”
    **
    睁开眼,姜意然发现自己又坐在了驾驶座上,手里握着方向盘,车飞速往前方行驶,不远处就是一个急转弯,她立刻踩下刹车,可是车速没有任何变化,她继续往下踩,一直踩到了底,却还是没有用。
    她只好快速打方向盘,可是打到了底,车头还是直直往前冲着防护栏驶去,她慌了,双手颤抖地去拉手刹,结果,手刹也没有任何作用,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即将会撞上防护栏。
    她以为自己就这么完了,但在车头即将撞上去的前一秒车居然自己转向了,一个疾速的急转弯,她安然度过了险境。可转过弯之后她发现,前方的道路上还有好几个急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后背如芒刺在背……
    她第一反应就是跳车,与其被一次次转弯给吓得心提到嗓子眼却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直接打开门跳出去结束这种可怕的体验,虽然门也很有可能打不开,但她还是要试一试,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可能性!
    没想到,她一抠动手柄,门居然开了!
    她欣喜地解开安全带紧闭双眼屏住呼吸毫不迟疑就从车内跳了出去。
    ——沉闷的一声“咚”,姜意然从床上摔到了地上,可她并没有因此而醒过来,继续被困在梦境当中。
    ……
    不知什么时候,姜意然发现自己站在马路边上,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小女孩正从马路对面朝她所在的地方走过来。她很努力想看清小女孩的容貌,却始终只能模模糊糊看不分明。
    小女孩走到马路中间甜甜地叫了声“爸爸”就小跑起来,可在她跑的同时,一辆黑色的跑车飞速从道路左边向她驶来,她想叫小女孩停下别再往前跑了,可张嘴后她才发现不管自己嘴唇怎么动都出不了声音。
    小女孩离她越来越近,车也离小女孩越来越近,她惶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心慌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一个男人冲到了小女孩面前将小女孩往后推,小女孩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没有被撞,但男人却被撞到了,往右飞了出去,倒地不起,鲜血从身体里流淌出来。
    小女孩完全被吓傻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路边热心的路人握住她的肩膀不停问她话,她都没有半点反应。
    很快,救护车很快到达现场,把男人和小女孩一同装进了救护车送往医院。
    姜意然眼前的场景瞬间变换,她站在了医院急诊室里,看着男人被送进了急救室,而小女孩坐在病床上,几个医生和护士围着她,突然,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小女孩爆发出了尖锐的哭叫声,不停挣扎,谁都按不住。由于她个头比较小,从大人的间隙里跑了出去,跑到了急救室门口,对着门一直叫、一直哭,紧追而来的护士只能把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尽力安抚她。
    看到这里,姜意然才发觉这个场景有几分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之前自己也站在相似的位置,对着一扇白色的大门哭叫,谁都劝不听。
    那,这个小女孩是她?
    被推进急救室的人……是她爸爸?是她记忆里从来没有过的父亲?那个母亲对她一直回避的人?
    没多久,一个年轻年轻少妇慌张跑进她视野中,双膝跪地抱住大声哭泣的小女孩。
    ——姜意然一百份确信自己没看错,那位少妇就是年轻时的姜云,她在照片里看到过。
    姜云和小女孩抱头痛哭,声音久久回荡在宽敞的医院楼道里。
    又过了没多长时间,急救室门上的红灯熄灭了,紧接着,一个带着口罩的中年男医生打开门走出来。姜云站起来,满含期望地用自己湿漉漉的眼睛医生,可是,得到的回复却是医生惋惜地摇头,说了一句“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下一秒,她看到姜云两眼一闭失去支撑往地上倒去,还好及时被医生接住,而姜云身边原本哭声渐弱的小女孩又一次剧烈的哭起来。
    这时,姜意然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手指上沾染了不少湿意,身体一点点冷了下去。
    ……
    整整一晚姜意然都被噩梦反复折磨,不是无法回避的急转弯就是眼睁睁注视着那个她应该叫一声爸爸的人被车撞飞,她混乱、她害怕、她哭泣,她难以从梦境中摆脱。
    她尝试了好几次想要睁开眼睛,却都失败了,有一股她挣脱不了的力量覆在她眼皮上阻止她睁眼,不让她醒来。
    时间好似过了很久很久,她已经被折磨得快要熬不住了,突然在隐约间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抱起来放回了柔软的床面。
    江谦?
    ——这是姜意然第一时间想到的人。
    这一次,她战胜了那股力量成功地睁开了双眼,视野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而出现在视野中心的人,正是江谦。
    她没有任何迟疑,伸出双臂紧紧环住江谦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下巴扣在他的肩膀上,重新闭上眼,犹如抓住了一块可以救命的浮木,不想再放开。
    “阿谦,谢谢你。”谢谢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出现了,谢谢你将我从绝境里拯救出来,谢谢你……
    当时姜意然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江谦就放弃了,但心却始终放不下,老是觉得不太安稳,像是有一股推力在背后推着他,让他改签了最近的一班飞机。
    下了飞机他就马不停蹄往家赶,在车上开机后看到她发来的短信,一颗焦急的心愣在了那里,半晌都没有动静。
    打开姜意然房间的门就看到大一坨被子在床下,他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把人抱回床上。
    他果然还是不该在她身上倾注太多的担心,也不该再为了她而大惊小怪,而她慵懒地一声“谢谢”顿时又让他不耐烦起来,甚至有了一种想要推开她的冲动。
    她就那么喜欢玩他?
    他终究还是没有动手,毕竟现在抱住他的人还没有睡醒,还不能太较真,如果他推开了她,等她清醒过来绝对又要缠着他,非要得到他“合情合理”的回答才会算完。
    他只能压制住心里不断浓烈地烦躁,轻轻在姜意然唇上啄了一下,哄着说:“嗯,乖,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灰常对不起。。。我最近事情有点多,然后日更起来就有点吃力orz…… 所以,先隔日更几次,等事情过了我再日更T^T orz……
    右边是我的微博:羊啊羊的微博 可以找我崔更orz……【当然,很可能没人催orz……】
    ☆、三八 从结婚到离婚(6)
    从结婚到离婚(6)
    错觉会产生误会,姜意然因为江谦在某个巧合的时间出现而产生一种江谦开始在乎她了的错觉,进而就误会了江谦原本只是敷衍的举动。
    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她自己挖好了一个巨大的坑,然后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安然坐在里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洞外居心叵测的人一铲土一铲土活埋却始终纹丝不动,以为拯救她的人总会在某个时间出现,将她拉出深坑。
    因为错觉,姜意然从撞车的阴影当中走出来之后傻傻地向江谦坦白了自己在他不在的时候因为“某件事”发生地太突然而“万不得已”向景北齐寻求了帮助,是她率先打破了约定,所以希望得到理解和原谅,但如果他不原谅也没有关系,她充分相信他和安珀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他想找安珀就去,她再不会过问也不会抓着不放。
    她并没有明确说明“某件事”具体指代哪件事,也没有解释“万不得已”是怎样的别无选择,当然,江谦也没有任何兴趣知道,他早就主观认为那只是姜意然找的借口,她根本做不到和景北齐彻底断了联系,但他不一样,他说得到做得到,绝不会做违约的行为,她既然违约,他也就没有再继续守约的必要了。
    她要向他寻求原谅,对不起,他没有什么好原谅的,既然终究无法避免那种情形的产生在那他们还是按照各自原本的生活过好了,刻意立那么多规矩做什么呢,分明就是徒劳无功不是么。
    误会让姜意然变得史无前例地忍耐,变得从来没有如此心甘情愿过的认知失调,变得再一次以为前途已然成为坦途,只要她愿意,没有什么不能做到,也没有什么不能推倒,原本一直都不太相信那会是自己的,但现在有了一种强烈的信念,那就是自己的,一定是。
    所以,面对由误会产生的小摩擦、小分歧时她选择接受,接受的方式就是明明发现了江谦脸上由冰冷、不屑、回避和不想理会混杂而成的表情,却还是“宽宏大量”地包容,傻笑着站在他面前就是不离开,以为用笑容就能够很快化解彼此间的尴尬和隔阂。
    而实际上,在那种时刻江谦更希望可以沉默带过,他需要的是一个清静的环境尽快把负面情绪净化以让自己可以对姜意然有最起码的耐心,可是她却傻笑着看着他,毫无眼力见赖在他面前一直不走,而他又实在提不起气力向她开口,因为她会装聋作哑,直到自己呆够了才会主动离开。
    待她主动离开的时候,他差不多也忍耐到了极点,能够将负能量发泄出去的办法不是喝酒就是运动一场,说真的,他没那么多时间次次都去那么做,保持正常的心态不该占据他生活太多份额。
    那怎么办?
    如何做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经过几次尝试他找到了一石二鸟的方法——只要苗头不对就把人压上床。
    通过床上运动,一方面可以让他体内积压的负能量得以释放,就跟和她发生第二次关系之后直到婚前的那一段时间一样,只是负能量产生的原因不同罢了,以前是工作,而现在是她;另一方面,大汗淋漓的做一场可以最有效地让她短时间内安分下来乖乖听话,虽然看着她一脸享受的模样他实在忍不住想要露出嘲讽的笑容,但看在她全身心迎合自己的份上也就算了。
    就这样,他们开始很频繁的做,时而做措施时而不做,没过多久姜意然禁不住自问:她身体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难道是江谦他想要孩子了?
    “你想要我生个孩子给你玩儿?”既然想到了那种层面,姜意然就在一晚中场休息地时候找到机会,凑到江谦耳边轻声问他。
    江谦没有任何停顿,生硬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哦……”看来果然是她想多了,“那万一一不小心中奖了怎么办?”
    姜意然想听到的自然是表达“留下”这个意思的答案,但心里又隐隐有种挥之不去的不安,他应该和自己一样很清楚,以他们现在的程度还不到要孩子的那一步,谁都没有做好准备,不是么。
    姜意然没有等来答案,因为她直接被翻了个个儿,趴在床面,嘴里多了两根手指夹着舌头不停伸缩,臀被用力拍了两下,双腿被分开,他整个人趴在自己背上,狠狠顶入,用力抽送。
    江谦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孩子就是个累赘,真要有了也只能是她用来要挟他的筹码,并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复杂——他希望自己跟她之间始终都很简单,只需要两三个词就能定义,婚姻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并不具有它本身所蕴含的意义。
    以后会如何发展等以后再说,反正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去想,维持现状就好。
    **
    想比起高档西餐厅姜意然更喜欢价格适中或者便宜的路边小店,某天刷微博的时候看到有人推荐江边美食街才开张不久的一家美蛙鱼头味道不错,立刻就想周末和江谦一起去吃吃看。她信心十足地给江谦发去短信,却没得到想要的回答,他的理由很简单:不想吃。
    他不去,她又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吃,可想起微博的配图她就禁不住口水直冒,想了想,又发短信询问了个好友,得到对方同意的回复,她立刻兴高采烈地打电话预约位置。
    到了周五下午,她都已经快到地方了,好友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家里临时有事来不了,下一次请她吃其他好吃的,希望她谅解。
    她能怎么办,只能谅解,到头来这顿饭还是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吃。
    她选择了靠窗的位置,点好菜没一会儿,满满一锅香气四溢的美蛙就端了上桌,美食当前她不再想其他埋头专心开始吃。
    吃了没多久,不经意间抬起头往窗外一看,她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放下筷子用纸擦干净手上的油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复杂,顿时就没了食欲——她没看错,安珀亲密地挽着江谦的手臂,面带笑意边说边往店里走进来。
    妈的,他跟自己说句老实话是要费他多大的劲,如果和安珀有约起码告诉她一句“我已经有约”了不行么!
    她的目光再也无法从不断走近的两个人身上移开,注视着他们推门进来,跟服务员交谈然后跟随服务员的指引往她这边走过来。
    她静候他们其中的任意一个人发现她的存在。
    江谦比较敏感,很快感受到自己被来自前方某个点的目光注视,头稍稍向左一转就发现了姜意然复杂的目光,安珀紧接着也发现了姜意然的存在,眼神一慌,赶紧将江谦拉下来,在他耳边小声问:“怎么办,她居然在这儿。”
    江谦倒是格外淡定,回了句:“别管她。”
    “真的没问题?”安珀根本放心不下,她觉得姜意然那样子会在某一秒站起来端起大锅走到她面前泼她一身滚烫的油,并且江谦无法阻止不了她。
    江谦将自己手臂从安珀臂弯里抽离,“我去跟她说。”
    走到姜意然坐的桌前还没开口,姜意然率先冷哼了一声,低下头看着碗里那只刚才从锅里拿出来还没开吃的美蛙,言语中透着嘲讽:“真是亲密的一对,要不要我立刻回避把地方腾给你们?你只是不想跟我一起吃饭吧,跟前女友就是‘想吃’,可见我有多么倒你的胃口,但现在你和她一起出现也成功地倒了我的胃口……”
    “你想怎么样?”江谦把姜意然的话打断,他实在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他最近确实不太想吃辣,但快下班的时候安珀打电话来说是已经到了他公司楼下晚上请他是好吃的,反正他晚上没有安排就答应了,被带到店门口他才发现是美蛙鱼头,想拒绝已来不及,更没想到进来还会看到姜意然。
    他本来还想向她解释,但听着她说的那些话,他就一个字都不想说了,真要开了口不知道会被她嘲讽成什么样子,平白给自己添堵。
    “我不想怎么样,你觉得当着你的面我敢对她怎么样?”姜意然尾音升高,“你们是朋友吃饭,很正常,我能怎么样?现在我只能灰溜溜回家呗,以后我约我自己的丈夫吃饭还得问清楚他的安排,不然我次次都得尴尬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说完,她擦了擦嘴,拿起自己的包站起来,本可以绕开他,但她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极其小声地“切”了一声。
    江谦皱着眉目送姜意然走到门口柜台很快结了账又走出大门,直至从眼中没了踪影他才转身去搜寻安珀的身影。
    由于情绪太激动,回到车上姜意然久久都没有发动引擎,虽然事情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但每次遇到弯道太急的转弯她还是会抑制不住紧张,现在情绪波动太大,她真不太敢开车。可就这么等在这里,兴许等那两个人吃完了她心里的气也消不了。
    这种时刻她想到的人只有一个——景北齐。
    此时此刻,景北齐正和相亲对象吃饭,对方长相是身材不错但就是半天问不出一句话吃饭吃得非常无聊,他正愁着找不到离开的借口,“意然”两个字忽然在屏幕上亮起让他如蒙大赦,象征性得咳嗽一声接起来。
    “景北齐,你得救我,我想要回家,可我现在开不了车。”线一接通姜意然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声音焦急而又可怜。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江边的停车场……”
    姜意然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另一边的人提高了音量,似乎是还要说给别人听:“我就在附近,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你,你……”在忙?
    这下倒好,她话没说完他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景北齐根本没在附近,他所在的市中心要到江边以目前这个时间段加上堵车差不多要四五十分钟,但为了尽快摆脱这场沉闷的相亲,只能让姜意然多等一会儿了。
    **
    姜意然一边等景北齐一边玩儿flappy bird,那只大眼睛小鸟已经掉到地上无数回了,她的心情也早已从激动转变成了挫败,因为不管她如何小心翼翼都没法破20。
    这一次,小鸟已经顺利通过20的那个狭窄的通道在她的控制下马上就要到达下一个通道了,却一下子黑屏了,等下一瞬屏幕亮起就成了来电的画面。
    她嘟着嘴,用力用鼻子吸出一口气,将电话接起。
    景北齐问:“我到了,你在哪儿?”
    她答非所问,责怪打来电话的人:“你可真会挑时候打,眼看着我就能刷新记录了,都怪你!”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景北齐一头雾水,“我已经停好车了,正在往斜坡下走,你在哪。”
    “你继续走,我就在斜坡的底部,你下来就能看见我的车了。”
    这话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地收了线,再点开游戏,界面又成了最开始的画面,刚才她所有的努力又都白费了……
    沮丧地收起手机,打开近光灯,很快景北齐就出现她视野中,朝驾驶室走过来。
    她打开车门,嘟着嘴看着他,绕到另一边打开坐进副驾驶座,把驾驶位让给景北齐。
    “我看你这样子自己开回家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景北齐系好完全带,扭动车钥匙发动引擎,“说吧,又怎么了。”
    姜意然恢复如常,“你先开,边走边说。对了,你车停在这里,等送我回家了你怎么办?”
    “我助理那里有钥匙,我会按时间叫他来接我。”车开始缓缓向前,“说吧,现在车子动了。”
    姜意然把事情说了一遍,心情更加沮丧,她才发觉自己吃醋的方式太怪异了,要是她说话的语气能稍微软那么一点点就好了,可发生的事情是泼出去的水,她无法想象等会儿回去要如何面对他。
    “我说你能不能别尖酸刻薄地数落他,他有做错事情么,没有吧,当初是你先毁约的,也是你说不管的,他跟安珀吃饭合情合理。安珀亲密地挽着他又怎么了,你还以同样的姿势挽过我呢,别人盯着你看你还不是一副理所当然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并不代表什么。你为什么不往好的想想,万一他并不知道安珀会带他去那家店呢,你不是说他看不出一丝慌张么,说明他内心坦荡,你要是能听完他的解释,可能现在也不会找我了。”
    “可他没跟我解释啊。”姜意然捂住脸。
    景北齐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任谁被你那么一说也不会想再解释,说了都没用,还不如不说。”
    “不行,景北齐,我现在不能回家,我要转移我的注意里,走,去电玩城吧,等我再调整一下心情,好不好?”
    “随你。”
    景北齐在附近的电玩城停了车,当陪玩。
    他看着姜意然几乎把能活动身体的项目统统玩了个遍,用面纸给她擦了好几次汗,最后见她已经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却还想往跳舞机上走才出手把她拉住,求她:“意然,可以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姜意然累的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被箍着肩膀带回车上,又被喂了好几口水。
    “你真见不得安珀,只要点个头,我帮你。”景北齐是真心疼眼前这个自虐了自己好几年的傻女人。
    姜意然眯着眼睛喘着粗气,没有任何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真希望收藏可以从天而降啊T^T 。。。。。看看这么多的字数啊!
    ☆、三九 从结婚到离婚(7)
    从结婚到离婚(7)
    姜意然总算让自己累得没有力气再胡思乱想了,连对回家的害怕和担心一并塞进了心房里某一间房间还牢牢贴上了封条。回去的一路上她晕晕乎乎半睡半醒,仿佛一切都与她再无关系。
    可是,在察觉到车停下的同一时刻,有个问题终究还是冲破封印摆在她眼前——你爱他么?
    如果爱,为什么做不到发自内心的包容,为什么无法给予他足够的信任,为什么也留不够空间,为什么难以坦然接受所有,反而是责怪、强求呢?
    这真的是爱么?她无法得出答案。
    因为在她身上,伴随着“爱”一同出现在脑海里的词还有“得到”和“拥有”,而这两个词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另一个词:占有欲。
    她很明白,“占有欲”是一种霸道的欲望,而不是一份感情,她向来唾弃持有那种态度的人,因为没有谁能占据一个人人生的每一个角落,人不是物品,无法被攥在手里。
    可现在看来,她似乎正在成为她所唾弃的那一类人。
    那,爱是什么?
    “景北齐,你能告诉我,爱是什么么?”她每个停顿尾音都拖得很长,仿佛已身处梦境。
    “为什么这么问?”景北齐略微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因为我发觉我可能不是爱他而是想得到他,但我只是一条蛇,怎么可能吞得下一头大象呢,我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
    “意然,我没法告诉你爱是什么,因为我也摸不清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被它狠狠耍过一次,已经不再相信它了。”
    “下车吧,”景北齐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意味深长地说,“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得自己走。”
    自己走么?
    她连对走下去的原因都产生了怀疑还可以继续往前走?
    重新坐上驾驶座,握住方向盘,姜意然却格外恍惚,只觉得自己或许连这一辆小小的车都驾驭不了,车往前动了她更加提心吊胆,好在离家已经不远,她最终还是安全把车停进了车位。
    她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洗澡,现在依旧一身汗味,不洗掉她根本睡不着。
    刚躺进浴缸找好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眼睛还没完全闭上就听见浴室门开的声音,转过头一看,烟雾缭绕间,江谦一丝不挂地大步朝她走过来,脸上的神色并不分明,却让她后脊背不禁发凉。
    江谦走到浴缸面前,低头看了一眼姜意然,一步跨入水中,姜意然赶紧往后靠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
    整个身体都进入温热的水中后江谦单只手臂环住姜意然的腰,把她紧紧禁锢在胸前,另一只手悄然滑到她腿心处,穿过密林,拨开两片嫩肉,两根手指直直插入。
    毫无预料的异物入侵,通道内依旧干涩,姜意然又惊又疼,就近一口咬在江谦的锁骨上。
    江谦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闷哼,手指开始缓缓搅动,很快姜意然就有了湿意,使得江谦的手指能够顺利的进入到更深处。
    不再感觉到痛姜意然松了口,脸靠在江谦肩侧,双手挂在他脖子上,居然有了几分享受。
    她以为事情的发展会如往常一般,她得到的感受会从天堂跌入地狱,再在地狱里经受一段煎熬今夜就会过去,整件事也会随之而去,那现在,在还未坠入地狱前,她要好好享受。
    “说,你又去了哪里,为什么才回来,是不是去找那个姓景的了?”边问江谦猛的朝一顶,姜意然脊背一阵酥麻,嘴里溢出了娇人的呻吟声。
    “我问你话呢,你说啊,光叫有什么用,说话!”江谦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催促道。
    姜意然倒是想回答,她察觉出了江谦语气里的异样,可她现在这样,即使想说话也组织不出语言,他是故意的吧!
    “好,我给了你机会你不说,那你就认真仔细地给我听着,一个字都别漏了!”江谦撤出手指,翻身将姜意然压在身下,捞起她的一条腿挂在自己腰上,一只手几乎是扼住了她的脖子,狠狠进入,直捅到底。
    他一边快速而用力地进攻一边沉着嗓子说,“姜意然,别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不欠你什么,以后别再用那种刻薄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到底是给你了怎样的错觉你才如此没脸没皮,还是你真就从来看不懂我脸上的表情只想得到我这个人?我和你的这场婚姻只是徒有其表罢了,你难道没有认清这个现实?别对我抱有任何期待,我就是真出轨了你也没资格说三道四,你和姓景的能有多干净,你肯定被他睡过了吧,你这么敏感他也出了一份力对不对?我郑重地告诉你,我江谦不爱你,不论你用什么方法都不能改变,所以尽早停止你那些愚蠢的举动吧,我不想再看见你那让人发笑的表情。要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就尽早滚蛋,你不知道你赖着不走的那副嘴脸有多让人反胃,我为了满足你那点破欲望活得有多累!你怎么就学不会理解一下周遭的人呢,以为世界随着你转?嗯?”
    翻身之时由于水花四溅姜意然本就被水呛到,再被江谦扼住脖子呼吸变得不畅,而一次次猛烈的抽插又让她濒临崩塌的边缘,身处于矛盾的境地之中她既欢愉却又如同垂死般痛苦,只能祈求一切可以尽早结束。
    她想哭,不是流泪,是哭泣……
    在近乎快要窒息之时,她到达了高潮,全身紧绷,脚趾头紧紧蜷缩,一股热流从体内喷涌而出。
    她身体很快瘫软下来再使不出一丝力气,江谦也松开手,她终于得以顺畅地呼吸,迫不及待地吸入氧气,总算有种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感觉。
    江谦一口咬在姜意然唇上,强行顶开她咬着下嘴唇的上齿,两只大掌捏着她的两片臀瓣,一次次狠狠按向自己,直到闷哼一声往最深处一挺得以尽数释放出来,他才放过身下的人。
    江谦用手将姜意然脸上的水滴细致地擦去,声线多了几分沙哑:“姜意然,这就是你对我来说最大的作用。你要知道,这只是一个人最原始的动作,只要想做,只要是个人都能做,做多少次都没有关系,并不包含其他特殊含义。这一次,我说得够清楚明白了吧?”
    姜意然的心彻底冷了下去。
    ——江谦,你赢了,不管你说的是不是气话,之后会不会向我解释,我的心已经彻底被你用刀给戳了个稀巴烂,再也缝合不了了。原来在你心目中我的作用和充气娃娃是一样的,只是我有心跳会呼吸罢了,对吧,你就死这样看待我的吧,那对不起,我还只是误会你了,还产生了该死的错觉。
    所以啊,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活该!
    江谦把自己该说的、要说的都说完了,也不再多逗留,起身擦干身体穿上浴袍走出了浴室,而姜意然躺在浴缸里久久都一动不动……
    **
    没过几天,姜意然下班刚进家门,管家就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包,忧心忡忡地说:“意然,你快上去劝劝吧,他们父子俩又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在书房里大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我妈呢?”
    “夫人也在书房里。”阿姨加快语速,“少爷一回家就怒气冲冲地跟先生吼起来了,具体说的我也听不太明白,反正,你快上去看看吧!”
    姜意然能想到了他们父子吵架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工作上出现分歧,另一个就是安珀。
    江谦不是个会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里的人,那么吵架的原因就只能是剩下的那一个,但她想不出最近江锷有什么理由要对安珀出手。
    带着疑问打开书房的门,只见江锷一手撑着桌面对眼前的人怒目而视,胸口大幅度地起伏,姜云站在一旁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抚着他的胸口,而江谦只是个背影看不到正面。
    三个人专心对峙并没有发现她进来了。
    “阿谦,是你父亲做的事他自然会认,可你现在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就说是你父亲干的……”姜云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看着丈夫双眼已经发红,吐气粗重,还是忍不住对江谦说。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谦打断了:“除了他还会有谁?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两次我都按你说得做了,你说,这一次你又想我怎么样,我现在就答应你!”
    看这意思是又有人找安珀麻烦,而江谦第一时间想到使坏的人就是江锷,可是江锷他最近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啊?再说了,他要真动了小动作肯定会提前只会她,所以,肯定不是江锷干的。
    那会是谁干的呢?
    安珀既然找了江谦诉苦,那多半就不是她自己招惹上的麻烦,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人的名字——景北齐。
    她记得就是上个星期五晚上景北齐才说过那样的话,她当没怎么在意,没想到他真的会动手,她这不还没有点头么,他怎么可以擅自就采取行动了呢!
    “江谦,事情是我干的。”她走到江谦身边,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来面对自己,抬起头直直望进他的瞳孔之中,“别错怪爸,别对他吼,是我干的。”
    看到江谦脸上的表情后她才有些害怕,后退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江锷自然是不信,“意然你干什么!”
    “爸,对不起,让您无辜受到牵连,为我背黑锅,”她郑重地对江锷说,又转回头继续盯着江谦,“有什么冲我来,我就见不来你一副你爸欠你千八百万的嘴脸,是我干的,是我求景北齐帮我让她从你眼前消失,我就是吞不下那口气,你想怎么样全冲着我来。”
    江谦简直想把眼前的女人给掐死,高高扬起右手,低吼道:“姜意然你到底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伤害一个局外人有意思么!安珀她现在在ICU里昏迷不醒你知不知道,你是有多狠的心才会想到对她下那么狠的手,你他妈这是爱我么,你他妈要是真爱我就不会伤害我在乎的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妈也是我在乎的人,她当初伤害了我妈,这事儿要怎么算?
    江锷急了,厉声阻止儿子,“江谦,把手放下!”
    姜意然却认命了,闭上双眼抬起下巴,“你打吧,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是我活该,你打吧。”
    “江……”姜云也不想看到女儿被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刚开口,就看到江谦挥动手臂,“啪”的一声清脆的一掌打在姜意然的脸上,她被打的地方立刻红肿起来。
    “姜意然,我劝你好自为之!”
    姜意然缓缓睁开眼,捂着脸颊,目送江谦背影消失在门后,眼里已经溢满的泪水,但她始终努力忍着,活生生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爸,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能和他离婚了么?”
    “真是你干的?”江锷还是不太相信姜意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姜意然加重了语气,想让江锷信服,“对,就是我干的。”
    江锷咳了两声,用的劝说的语气:“意然啊,这事儿你做的是有点过了,但总有一天阿谦会明白你的用心的,别因为这么点事情就提离婚,会好起来的。”
    姜意然用余光看了眼一旁的母亲,嘴角闪过一丝嗤笑,“那,爸,我先回去敷脸了。”
    自己被扇了巴掌,身为父母的他们第一时间不是担心她痛不痛,耳朵有没有被伤到,一个问是不是她干得,一个干脆不吱声,她能说什么呢。
    好吧,都是她自己作的,活该。
    **
    从那天晚上起,姜意然没有再跟江谦说过一句话,也没再和他同睡过一张床,两个人之间彻彻底底地冷了下去。而每天晚上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自己原来那张大床上她迟迟没法习惯,总觉得身边缺了点什么,时常失眠睡不着,后来为了能让自己得以入睡她干脆躲进衣橱里,在狭小的空间里总算踏实了些。这样也避免了第二天醒来会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后背冰凉。
    他后来问了景北齐,景北齐承认是他做的,但并不是找人去伤害安珀,而是安珀在听到消息后精神恍惚自己过马路不看信号灯被车撞了,完全是一场意外,但不能否认,如果景北齐不做手脚,安珀也就不会受打击精神恍惚,也就不会被车撞。
    看吧,一件事情的发展总会在某一时刻有出乎意料的发展,姜意然觉得自己和江谦变成现在这种地步是由无数个“出乎意料”堆砌而成,早就已经回不去了,解释也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不能改变的事实摆在那里,解释只会是辩解,更像是在推卸责任。
    不和江谦说话是一件痛苦的事,看他出现在自己眼前也是一件痛苦的事,脸上被打的那块地方总会烧乎乎的,似乎在提醒她,她被他打过,这伤口永远无法愈合。
    她开始害怕,由内而外的害怕,后来发展到一想到江谦和自己同在一个屋檐下整颗心也会忍不住收紧,担惊受怕。
    而且这种畏惧感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加倍折磨她,即使她躲到衣橱里也无济于事,害怕的感觉只会与日俱增,日渐强大。
    煎熬着过了三个月,有一天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了离婚的念头,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丝光明,又静思了几天,她鼓起勇气找到景北齐寻求帮助。
    景北齐心里虽然高兴,但还是再次向她确认:“你想好了?真要离婚?”
    “是的,我要离婚。我什么都不管了,景北齐,我现在真的很难受,每天都是折磨,我快疯了你知不知道。只要离开他,我总有一天会不爱他,或许那才是解脱……”
    “行,你决定了就好。”
    景北齐找人帮姜意然拟好了离婚协议书交到她手里,而姜意然捏着格外沉重的离婚协议书特意去了江谦公司,把文件袋递给他,“江谦,我受不了了,我们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女生节快乐~(≧▽≦)/~
    终于把离婚写完了。。。。本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的,算了,留到后面再写好了。
    下面接着是现在,一直到最后。
    PS 本来想隔日更【偷个懒、休息一下,而且本来最近事情就有点多Q_Q】但是上了活力更新,必须更2.1 所以我应该会先把榜单字数更完,休息一两天继续日更吧Q_Q。。。。我也不太想把文拖到4月Q_Q
    ☆、四十 她和他的现在(10)
    她和他的现在(10)
    意识逐渐清晰,姜意然缓缓睁开眼,发现眼前是结实光裸的胸膛,小小的扭动了下身体,又感觉到腰上横着一股力道,不太容易挣脱,只能先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手掌在被子底下顺着手臂往下摸,摸到了江谦的手背,把他交叉的十指一个个掰开,再往前一滚,终于从他的怀中挣脱。
    他就没点新花样?老是用旧把戏,谈不拢就用最直接的方式结束掉对话,然后上床做爱,把她的体力耗尽,让她没力气再和他针锋相对,最后睡一觉起来事情就算完了。
    好吧,她也是不争气,一碰到他的唇身体的记忆就全然复苏,心里其实很抵触,但身体的动作却是迎合。习惯真可怕,已经差不多两年没碰过他的身体了吧,还是忘不掉。
    但他明明就很清楚,她也心知肚明,纯身体交合而不是语言的交流事情根本就没有得到根本性的解决,转移重点只会让问题不断堆积,积累地越多隔阂也就越大,解释变得苍白无力,甚至到后来都不知该从何解释起,就算有机会心平气和对坐而谈。
    虽说时间是化解隔阂的良方,但她早已放弃了机会,一心想的就是逃离,就是求一份清静,他现在突然闯进来是什么意思?
    算了,不管他是什么目的,都不是她所奢望的那种可能性,误会要是能够那么容易消解那这世间还不知会少多少个关于错过的故事。
    下床光脚走进卫生间,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抬起手柄,细密的水柱自头顶往下流淌过皮肤表面每一寸,她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转了转肩膀,忽然眼前就闪过几个画面,都是以前发生的事情,似乎昨晚上做梦梦到了相关的事件。
    直到现在她都还有些佩服自己当初的勇气,心脏都快没动力搏动了还强撑着挺直腰板把离婚协议书甩到他面前,只是他说要考虑三天让她差点当场泄气。
    她没能想明白,自己都让他解脱了他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虽然有想过他可能会像里的某些心思扭曲的渣男一样死活不同意不同意离婚,就是要把她折磨到生不如死的地步,想法一冒出来她就摇头打消了那种离奇的想法,他才不会干伤人又自伤的傻事,像她一样。
    当时她回家后就打包收拾好了行李,趁江锷和姜云都不在家的时段把行李搬到了姜云出钱买给她一直闲置的小公寓里,任谁劝都不回去,直到江谦在协议书上签了字,两个人一起去把离婚证给办了,她才敢再一次踏入江家大门,恭恭敬敬地把深绿色的小本子拿给江锷看,对他说了声“对不起”,彻底无视他的态度。
    嘴上说着对不起,但她不觉得自己在离婚这件事情上有任何对不起江锷的地方,毕竟,她婚姻的好坏从根本上说他都不该过多插手,那只是她跟江谦两个人的事,她妥协忍耐只因为他是长辈,是姜云的好丈夫,是她梦寐以求的父亲,凡事都有个度,他把她逼到了底线边缘,她也别无选择,只能自保,避免被伤得无法自愈。
    “哗”的一声,卫生间门被拉开,姜意然警惕的转过头,只见江谦只穿着条裤子站在门口,而她才关掉花洒从浴室里走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在江谦面前暴露无疑。
    “出去!”姜意然立刻慌了神,双臂护住胸前,下意识往后退,后背触及到了瓷砖墙面一阵冰凉。
    江谦目光锁定在姜意然身上,焦点在她颈部流连,快走到她面前时突然停滞不前,嘴角露出一丝姜意然难以读懂的笑意,再一转身,收回了目光,掀开马桶盖,解开皮带拉下裤链。
    江谦接下去的动作姜意然无法再直视,赶紧扯过浴巾围在身上往外逃,都已经快走到门口了,脚下却一滑差点摔倒,还好她及时抓住门边稳住身形,减慢速度走了出去把门关上。
    江谦方便完也顺便冲了个澡醒神,走出去看到姜意然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衣装。
    她上身穿着件宽松的水蓝色T恤,下身也是条宽松的短牛仔裤,头发披散在肩上——这是个快要三十二岁女人该有的样子?
    听到洗手间门开的声音姜意然的心就不自觉收紧,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快速酝酿情绪,察觉到江谦逐渐靠近,她不自主攥紧了衣角,心里暗数“一,二,三”后转身面对江谦走过来的方向,伸直手臂食指指着他的鼻子,气势十足,江谦立刻停下脚步不再往前:“江谦,我警告你别再靠近我,昨天晚上是我一时昏了头,你别以为我还跟以前一样好哄,不论你抱着怎样的目的,对不起我没法配合你,我只想安安静静平平淡淡过我的日子,没有你存在的日子。”
    她的手臂又无力垂下,眼中畏惧之意渐浓,声音也颤抖起来,看吧,堂堂正正站在江谦面前她的体力就会消耗得飞快,根本撑不了多久,“你不是讨厌我么,你不是看不惯我么,你不是对我不耐烦么,肯定是你爸逼你来的吧,那你来了一次为什么还要来第二次,你他妈要是欲求不满就去找安珀啊,再不满足还可以去夜店,那里的女人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勾搭到一大堆,为什么偏偏要来找我,你是恨我恨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过了这么久还来侮辱我,你他妈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你在怕我,你为什么要怕我?”江谦终于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姜意面对恐惧的事物采取自我保护的方式是使用伤人的言语。
    为了保护自己而伤害他人,其实到最后自己也会受伤。
    “我,我为什么不能怕你,不,我为什么要怕你!”姜意然已经语无伦次。
    江谦往前走了几步,“你就是在怕我,意然。”
    江谦的靠近让姜意然感受到了更大的威胁和压力,往后退,想要保持和他原本的距离。
    “我怕你又怎么样?这样不是正好,我离你远远的,再也没有人能够坏你的心情,也没有人一天到晚吵得你难以安宁,这不是你要的生活么,我都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怎么样,”姜意然快要词穷了,“原因有那么重要么?就像你对我一样,你只告诉我你不会爱上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原因,我追问你了么,没有吧,你能不能平等点,你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立场要求我了,你走好不好?”她抿了抿嘴唇,恳求道,“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说吧,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除了让我说原因,什么我都答应你——就是立马让我脱了衣服跟你再做一次都可以,让我跪在你面前用嘴帮你都没问题,只求你别问我原不原因的了,行么?”
    如此卑微的姜意然,江谦这是第一次见到,说真的,他不习惯。
    在江谦能够回忆出的记忆里,姜意然说出“我求你了”这句话的场景虽说也是有求于他,但全都是厚着脸皮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肩膀撒娇,他不答应她绝不会松手,根本不会注意他脸色黑到了哪种地步。
    为了不让姜意然再往后退,江谦几大步走到她跟前,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抓住她手肘,将她拉得与自己更近,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低下头,声音发冷:“姜意然,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这样的人?”
    “难道你不是?”姜意然声音变小,“是你自己说的,你忘了么?你说我就是你用来泄欲的,这是我对你来说唯一的作用。交配是人类的本能行为,其中不夹带任何情感因素,和我做爱就和交配一样,让我不要有任何幻想和错觉,那只是个动作罢了……”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他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种话,真要说过那也只能是气话,气话能当真?难道她就没有点最基本的判断力么?
    “姜意然!”
    “看这样子你真的忘了,忘了就算了吧,对你来说那些话根本不重要,我也不重要,所以,求你放过我,也不要勉强你自己,你不是从来都不屑于服从你爸的吩咐么,难道是我妈拜托你的,但你不是也挺瞧不起她的么?我才不会相信老天爷会开天眼的事,所以也不会对你抱有任何期待。”她一边说一边挣扎,但没能从他手中挣脱,因为随着她的挣扎他加重了力道。
    “……”
    他现在无话可说,因为她根本不会听她说,她有自己的逻辑自己的论据,他无法撼动。
    ——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时常陷入的死循环。
    没法,他只能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困在怀里,另一手在她脑后,将她的头按在他胸前,其他的,就再无动作。
    必须要让她冷静下来。
    江谦的怀抱是最温暖的地方,但不属于她,她就算再留恋,最终也只能推开,不是她的,她不能要。
    “这样没用的,江谦你放开我吧,只要你在我面前我就没法冷静,你明明很清楚。”她不再挣扎,感受着来自江谦身上的温度,很舒服很温暖,但理智始终拽着她的手不放,只要理智松了手,她就又跌回了过去,而过去时不真实的,是个痛苦的误会,是她天真的错觉,“你走,好不好?”
    江谦把怀里的人放开,“姜意然,这是第二次你要我走,事不过三,下一次你再这样……”
    她苦笑着,眼神冷得渗人,打断江谦的话,“所以机会其实是你施予给我的,我不抓住好好表现就是错失良机?江谦,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现在在我心里还有多重要,不论有多少次机会,每一次我的反应都是一样的,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远离你,要是你不走那我就走!”
    姜意然说走就走,远远绕过江谦走出了房间。
    而江谦站在原地,脑子里很乱,做错的人明明是她,而她那语气,好像是他错了似的。他肯定错过了什么,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到底,到底,哪个点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一 她和他的现在(11)
    她和他的现在(11)
    等到江谦找回自己穿上衣服走出卧室,房子里早已没有了姜意然的身影,空气里淡淡漂浮着属于姜意然的味道,对他来说熟悉却又陌生的味道,他闻出了一丝苦意,心情莫名变得有些落寞,就好像即将要失去某样保有许久的东西似的。
    可是就算他留在这里不走又如何,他是做好准备要跟她好好谈一谈,想听听她的真实想法,但很明显,她已经对他筑起了坚固的堡垒,软硬不吃,铁了心要不让他靠近,说他是黔驴技穷也好,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好,反正,他真的没办法了。
    其实,他也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心态会在这么短的几天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转变,似乎就在某一个瞬间,原本早已在心中定型的姜意然发生了改变,而且是他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平心静气接受的改变,他感受到的是一个不一样的另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也叫做“姜意然”。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或许,他一直以来看到的都只是她的一部分,而她还有更多的部分由于各种原因他没能看见,也就没办法去理解她的所作所为。
    但又不得不承认的是,就算之前她把剩下的部分全部展现给他看,他多半也不会太在意,因为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在意她的存在,她对他来说本就不是一个值得在意的人,更多的时候只是应付了事,就连结婚之后也一直保持着得过且过、能回避则回避的态度。
    现在看来,或许正是因为他的无视,她才会做出那些让他心烦的行为,她应该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进而被在意,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压根不会留出任何空间思考关于她的事……
    一切,都是因果循环。
    从姜意然家离开后江谦心绪一直难以平静,老是心不在焉,竟然又在不知不觉间生出了几分想让境况有所改善的冲动,可是各种可能性想到最后都被高墙挡住了前路。
    不该就这样陷入绝境,在他没有想到的地方一定有一条路可以走出去,可是,他还有什么没有想到呢?
    突破口到底在什么地方!
    **
    这样的异常状态从白天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江谦脑袋越来越沉闷,甚至生出了几分挫败感。
    这是他鲜有的状态,一直以来都只在工作当中出现,并且不会持续多久,而现在,他又一次陷入这种状态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一个被他长时间无视突然有一天变得让他不太认识的女人。
    为了稍微可以得到些缓解,他让助理载他去了常去的酒吧,坐在吧台上,一口接一口喝酒。
    喝了有大半瓶之后他总算停了下来,拿出手机找到联系人列表里姜意然的名字,愣愣地盯了好一会儿,重重叹了一口气,又把手机收回去,往杯子里倒了些酒。
    酒杯刚到嘴边感觉到旁边多了个人,用余光一瞟,发现是个长发的女人,以为是来搭讪的就没有再理会,把酒一口喝光。
    “阿谦,你怎么了?少喝点酒,你胃不好。”
    听到是熟悉的声音江谦才转过头,只见安珀一脸担心地看着他,把酒瓶从他面前拿开,夺走他手里的酒杯。
    他只是一个多月没见到她,居然她到了跟前都没能察觉出来,还以为是个搭讪的陌生人,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安珀又问,掌心覆上江谦的手背。
    他摇摇头,立刻将手抽离。
    “那你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一定是有什么事,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安珀觉得江谦有点反常。
    “你最近怎么样?”他转移话题,把酒瓶和酒杯拿回面前,倒了些酒在杯里。
    安珀并没有回答江谦问的问题,而是再一次抢走了酒杯,“阿谦你别喝了,喝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是不是只在我面前是这个样子,在其他人面前就是另外一个人?”他没有再争,手肘撑着台面,额头靠在掌心。
    安珀心里越发疑惑,搞不清江谦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几句话没个重心,“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就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顿时紧张起来,也不再继续旁敲侧击求证,直接开劝:“姜意然求你复合?还是你爸爸要你和她复合?阿谦,不管她如何求你你都千万不可以答应她,想想她是怎么折腾你又是怎么伤害我的,她那种人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被原谅!”
    “她那种人?”江谦目光变得浑浊,语气既像是询问,又像是质问,“你知道她是哪种人?”
    她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太心急一时失言,赶忙圆回去,“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一直很烦她么——她真求你复合?”
    就算喝了酒,看到安珀这慌张的模样,他还是能明白她的真实意图——她没有死心,还在等他点头,她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之前有过好几次,她刻意装的无意向他传达家里人频繁催婚的信号,他并没有明确表过态,没多久她又告诉他自己可能会跟一个见过不过四次面的离异男人结婚,因为家里人催的太紧,她一直推脱,已经不能再推下去了。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可是他给不了,她对他说只是朋友,再无其他任何感情纠葛,分明当初说得很清楚明白,她应该明白的。
    “安珀,”他难得的喊了她的全名,“我和她是否复合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应该关心的是自己的婚事,日子定下来了么?”
    “江谦你究竟要装傻到什么时候,我说了,我不想和那个男人结婚,你是要我把话说得有多明白!”安珀忍不下去了,他又转移焦点,又抓住江谦的手,眼里尽是哀求和难以置信,“我想做你的妻子,非常非常想,我一直在等你开口说要娶我你知不知道!我当初向你解释了,你也原谅了我不是么?你要和姜意然结婚我阻止不了,那我就耐心等着你和她离婚,终于等到你离婚了,你迟迟没有动静我也不急,安慰自己说你需要时间整理,可是江谦,两年了,已经两年了,你非但对我再三的提示一点表示都没有,现在还问我日子有没有定下来,我在你身上倾注那么多时间,难道不该得到回报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原谅你了?”江谦声音变得很冷,“回报?这些年我帮你的还不够补偿你无辜被牵连而受到的伤害?安珀,我们当初约定好只当朋友,从来没有提过‘原谅’半个字,再说,我有再动过你?”
    安珀的眼泪立刻就从眼眶里溢出,划过脸颊,但江谦始终没有看她一眼,“阿谦,你看着我。”
    江谦不为所动,还又一次把手抽离。
    “你很清楚我的处事原则,说好的事不会改变。”
    “那都是我的错,你一点错都没有?”安珀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强行扳过江谦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如果我早就在你面前失去了机会,为什么我暗示了这么多次你从来都不正面拒绝我,任凭我误会,让我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而你就眼睁睁看我掉进坑里,还越陷越深,不该是这样的,阿谦,不该是这样的!”
    “那你觉得该怎么样?你以为我会和一个曾经为了钱才跟我在一起的女人不计前嫌重新开始,你以为我会放任自己精神出轨,你以为我是因为放不下你才和姜意然离婚?其实你很明白自己的位置,你不会连这点自觉性都没有,安珀,这样的你让我很失望,”江谦用力握住安珀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扯开,突然之间,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开始变得陌生起来,他一直以为她应该是了解他的也是理解他的,但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这样。
    “阿谦,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安珀哭得越发厉害,妆都哭花了。
    这一个月她那么想他,承受着来自家里的巨大压力,工作压力也很大,有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却又抱着侥幸的心态想最后再试试他,看他什么时候会主动联系自己,但自己的耐心和勇气都快耗尽了他始终迟迟没有动静,她不敢打电话,也不敢发短信,所以才来常相见的酒吧碰碰运气,看到他在吧台上的背影是她满心欢喜,可是现在呢,她倒宁愿自己根本不曾来过,现在这情景的走向继续往下走,她可能连靠近他的几乎都会被剥夺了。
    她的确早已认命,却又一直自欺欺人,泥足深陷,挣脱不得。
    江谦从摸出卡递给酒保,又对安珀说:“我们就此打住,从今以后再不要见面,对于让你产生误会而白白在我身边浪费了大把时间的事,我很抱歉,现在打住还不迟,你要有你自己的生活。”
    “阿谦,你不能这样对我,是我错了,求你不要从我眼前消失,没了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难受也不知道该找谁说……”安珀不住摇头,不想答应。
    “总会有一个人能替代我,他能告诉你该怎么办,他能听你诉说,你会照我说的做的,对不对?”
    “……”安珀紧闭双唇不让自己发声,因为她的答案是“对”,她根本无法拒绝江谦的要求。
    酒保很快双手把卡递给江谦。收了卡江谦就从吧椅上下来,双脚才着地就被安珀拽住了手臂,“你能最后答应我一件事情么?”
    “你说。”
    “能不能不要和姜意然复合?”如果他们复合,她会非常不甘心,分明她就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这不是你能要求我的,”江谦甩开安珀的手,“再见。”
    看着江谦渐渐远去的背影,安珀眼泪又一次决堤,他的这声再见,是再也不见。
    **
    出了酒吧,呼吸到新鲜空气,江谦酒醒了些,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坐上去,司机问他要去哪里,他闭着眼睛头靠着车窗,下脱口而出的是姜意然家的地址。
    可是转动钥匙打开门,屋里却漆黑一片空无一人,打开灯,一切和他早上走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她去了哪里?
    怎么大晚上都不回家?
    难道是怕他再找上门来不敢回家了?
    因为脑袋太沉,他没有再多想,直接走进了姜意然房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第一反应想到的会是姜意然这个家的地址,为什么这么想来……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orz…… 我黑男主黑high了
    ☆、四二 关于景北齐(1)
    关于景北齐(1)
    姜意然躲去了哪里呢?她躲到了景北齐家。
    早上冲动之下出了门,也没开车,漫无目的地在外面乱逛到了中午,在大学附近的小吃街解决掉午饭后被太阳晒得实在想睡午觉,可又不太敢回家,担心江谦稍不留神又会出现,他手里有钥匙来去自如,门根本阻挡不了他的步伐,他既然会到她家一次肯定就会有二次,他不是还给了她一次机会么,他不是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么,光是这两点她就可以下断言了。
    所以她趁现在他铁定不在赶紧回了趟家,收拾了几套衣服,又带了些生活必不可少的装备开车去了景北齐家。路上她并没有打电话告知景北齐,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景北齐房产不少,但他常住的只有离他公司不远的电梯公寓和靠近城边的别墅,而她只到过他的公寓,她也不太确定他周末是否会在公寓,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还是去了。
    到了景北齐家楼下正好有人进去,她就跟在后头进了门,顺利坐上电梯。到达景北齐家门口,按下门铃,她端端正正站立静候。
    很快,门开了,可是给她开门的人并不是景北齐,而是一个年轻靓丽的女人。
    她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安,担心自己坏了景北齐的事,也怕他被误会。
    “你找谁?”女人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没什么底气。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老实说她找景北齐还是说她敲错门了?
    就在她内心非常纠结做不出选择的时候,从女人背后传来了景北齐的声音:“渺渺,是谁?”
    女人转回头,提高音量回答:“一个美女。喂,是不是来找你算账的啊,你快出来看看。”
    原来这就是许泠雨,听景北齐说了那么多次,这下总算是见到她真人了,没想到他们已经住一起,那她估计不能在此寄居了。
    再仔细一看,她是和缪渺有几分神似,特别是眼睛和唇型,是和她记忆里的缪渺最像的两处地方。
    “额……我不是来找他算账的,我是找他求收留的。”她必须为自己澄清,“我和景北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呵呵,她和女人还能发展出什么单纯关系,”许泠雨完全不信姜意然说的,拍拍她肩膀让她安心,“你不用紧张,我不是他女朋友,当然,可以算是和他交往的女人之一,看样子你被他骗得不浅,奉劝你一句,见了他先甩他一巴掌再冲他理论,看你这样子你肯定会被他的歪理哄得团团转。”
    “你真误会了……”她汗颜,没想到自己曾经对景北齐玩过的女人的说辞有一天会由别的女人对她说,这种感觉,略微妙。
    她话音刚落,景北齐就出现在许泠雨身后,看到他,她原本很平静的心海一下就起了波浪。
    看到来人是姜意然,景北齐眼里有不小的诧异:“意然,你怎么来了?”
    “你他妈能不能先让我进去,”她瞪着景北齐,指着许泠雨,语气再不客套,“你的渺渺是挺可爱的,但是说出口的话实在是很坏人的心情,麻烦你一定要给她好好解释一下我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莫名其妙就跟跟安珀那种人混为一类我非常不爽。”她把“一定”和“好好”两个词音说得很重。
    景北齐把许泠雨拉开,把进屋的路让出来,“你又受什么刺激了,别把火撒在别人身上,克制点。”
    她走进门,把手里提的包递给景北齐,想到毕竟是自己有事求他,态度也是有点不对,于是小声道歉:“对不起。”
    从姜意然嘴里听到“对不起”三个字,景北齐立刻就意识到,她肯定和江谦发生了什么。
    三个人走进客厅,景北齐先把许泠雨哄进了书房要她乖乖待在里面玩儿别出来,这让许泠雨更加误会了姜意然的身份,便带着看好戏的心情暂时不跟景北齐耍浑点头笑嘻嘻地答应下来。
    景北齐刚一关门,许泠雨就跑到门边想开门偷听,可她反复转动门柄,门却打不开,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整个人趴在门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要是没什么猫腻他干嘛要支开她,甚至还要锁门,可是,这女的看起来有点眼熟啊……她在哪儿见过呢?
    **
    解决好了一个,景北齐暂时松了点气,这下可以安心解决第二个了。
    走回客厅坐在姜意然身边,直接发问:“和江谦怎么了?你这架势是要在我家避难?”
    姜意然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头埋得很低,靠上景北齐的肩,声音很小:“我妈给了江谦钥匙,昨天他擅自进了我家,还进了我房间看了我的本子,我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他就是赖着不走,后来还耍老把戏,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没坚持住,就沦陷了……所以,我不能再在家里待下去了,虽然他说什么只有三次机会,但他有钥匙啊,随时都能搞突然袭击,他要是多搞几次我绝对会被他搞死的!我只能躲,只能来找你,可是,”她迟疑了两秒,用无助的口吻说,“你的渺渺既然在这里,看样子这下我是无处可去了。”
    “为什么还要躲?他既然主动找你就说明他或许察觉到了什么,你趁这个机会把一直想告诉他的话说出来,不好?”有时候景北齐真有点不太明白姜意然的脑回路,比如现在。
    姜意然又摇头,嗓音低沉,“不好。我想并且有勇气说的时候他不给我机会让我说,现在我已经不想说了,一个字都不想说,就算只是在心里回忆起与那段时间有关的一点点事我都会非常难受,胸口像被石头压着一样呼吸困难,我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曙光了,你要我放弃,景北齐我不是傻子,傻事做一次、狠狠摔一跤也就足够了,我又不是受虐狂。”
    “我问你,你甘心一直被他误会下去?那件事情你也打算一直隐瞒他,不让他知道?”景北齐现在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个机会,白白把机会错过那不是愚蠢的行为是什么,不论是什么原因,“姜意然,你就是个傻子,不折不扣的蠢货,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改变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我根本不会相信你能做到把对他的感情给丢得干干净净,你就不是那种人!
    ——这句话,景北齐没说出口。
    被骂了,姜意然也没有如往常一般反驳,进一步往景北齐身上靠去,“我说我不想你肯定不会信,但事实又的确是这样。江谦是个死板的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物几乎就没有改变的余地,所以我想改变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那就是妄想,现在他只是因为我一而再再而三表现出的对他的过分畏惧而暂时不解,也可以说只是一种好奇心。你也知道,好奇心是不会持续多久的,等他的劲头过了一切也就又归于平常,如果我现在看着势头好而把那些事情告诉了他,他现在一时表现出我想要的反应,但一段时间之后,问题又会再次显现出来。你知道根源在哪里么,在于他从来就不相信我。”
    “那你又相信过他?”景北齐觉得自己快没话说了,因为他早就没了想要把姜意然劝动的内驱力,现在的姜意然对他来说远没有以前那般容易牵动他的心,他现在想去在意的就只有渺渺一个人。
    “我信过啊,可是很快就不信了,我对他的信任是被他亲手给毁掉的。景北齐,全心去关心在意你的渺渺吧,不用在意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找个人靠靠稍微抒发下不能被我合理化的情绪,我已经看开很多了。”
    听到姜意然这话,景北齐仅剩的一丝负担也放下了,拍拍她的肩膀,“那你就安心躲在我家吧,你学校也快要放暑假了对吧?正好,留在这里可以帮我看着渺渺不让她乱跑。”
    “我留下来不会影响到你和她的……对了,她现在是真和你住在一起了?”
    “她必须时刻在我视野范围内我才能安心。”
    “你这样真的没有问题?不,景北齐,你就没有怀疑过许泠雨的出现太蹊跷了一点?”姜意然又回想了一下许泠雨的脸,“她和缪渺的相像法和一般的相像法不太一样啊,你不觉得么?”
    景北齐目光望向紧闭的书房门,喃喃地说:“她是渺渺的表妹。”
    隔着门,许泠雨全神贯注听着客厅里两个人的对话,虽然由于距离和音量原因她始终没能把对话听得太清晰,但她也大概明白了,他们是在谈论另外一个男人,和景北齐对话的这个叫做“意然”的看上去年龄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好像和自己的丈夫关系不是太好,景北齐是在劝她。
    景北齐这人不破坏别人的婚姻就是好的了,居然还要帮别人的婚姻出主意,这个“意然”也真够没眼力见的。
    要是他们之前有过一腿那就更搞笑了,一个女人跟自己丈夫感情出了问题要找前男友求理解和安慰,说真的,要是这女的和她丈夫离了婚,那真是她活该!
    许泠雨原本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态,整个人其实很放松,可突然模模糊糊听见一句“她是渺渺的表妹”,整个人顿时就呆了,身体如同被冻住无法动弹,愣在原地连呼吸的忘了。
    很快,她就因为缺氧而剧烈咳嗽起来,胸口发疼,她整个人都乱了,无所适从。
    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当初为了接近景北齐她还刻意在自己的资料上做了假,照理说他不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啊。而且,他知道了她的身份却一直不明说是个什么意思,最起码他不是该质问一下他的意图或者动机的么?
    想到这里,许泠雨不禁打了个冷颤,忽然觉得景北齐有些可怕。
    她手握成拳开始用自己最大的力起敲门,一边敲一边大叫:“景北齐你给我开门,开门!景北齐你开门!”
    姜意然正在吃惊当中,思绪还没理清楚就被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拉回来,目光也转向书房,隐约听到里面的人在叫景北齐开门,直起身拍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向他传达“你保重”的意思,问他:“你家隔音效果这么差?”
    景北齐脸脸色一下也变得很难看,眉头紧皱,刚一起身正要迈出步子却又停下,从裤包里摸出手机,静静听了几秒,说了句“我马上过来”,眉心的褶皱却更深了,语气很稳但感觉得到事情很急:“我有点急事要处理,你帮我把她搞定,我尽快回来。”
    “啊?”姜意然腾的一下也站起来,伸手要去拉景北齐的衣袖,“为什么是我,你就不能把她搞定了再走么?我根本就不知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你没问题。”景北齐转身离开。
    姜意然拉空了,只能无奈地盯着景北齐消失在眼前,又望向书房,里面的人依旧在敲门。
    她只能认了,景北齐帮她那么多,她帮他本就该是义不容辞的,但他的事情样样都是高难度,早就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好吧,她尽力而为,要是帮了倒忙他可千万别对她秋后算账啊……
    走到书房门口,迟疑地解开锁,刚一打开门,一股冲力迎面而来,肩膀狠狠被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手下意识捂住了被撞的地方。
    “景北齐人呢?”许泠雨冲出房间四处搜索都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怒气冲冲地质问姜意然。
    “他刚才有急事,走了。”
    听到“走了”两个字许泠雨又要往玄关冲过去,姜意然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臂阻止她。
    无法前进,许泠雨大吼道:“放手!”
    姜意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处于发怒边缘,威胁许泠雨:“你他妈再吼我一声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三 关于景北齐(2)
    关于景北齐(2)
    许泠雨手臂被抓得发疼只能奋力挣扎,“我就吼怎么了,你谁啊,”一回头,就只看了阻拦自己的人一眼,她立马气势全失,浑身一滞,眼中尽是恐慌,剩下的几个字声音逐渐变小,甚至尾音都开始打颤,“凭什么拦着我……”
    姜意然认真起来发火的时候面目还是很可憎的,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从小到大她用这副面目不知吓跑过多少次那些欺负女生的不良少年,男生都对她敬畏三分,表妹阮晴也因此而对她又爱又怕,而她也在异性面前没怎么吃亏——当然,那些异性里不包括江谦。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加上江谦出现在了她的生活当中,她收敛了很多,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会表现出来毁坏自己的形象。而现在,她没耐心跟这个动机不明的小姑娘耗。
    眼看自己宝刀未老恐吓达到了效果,姜意然在心里满意一笑,把已经愣住的许泠雨带到客厅按住她的双肩让她在沙发里坐下,自己也坐到了旁边,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看着她眼睛渐渐聚焦。
    回过神来许泠雨一时还有些恍然,刚才她脑子真的瞬间就空白一片了,她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具有震慑力的眼神,比景北齐被她逼急了时候那眼神还要让她害怕,景北齐身边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啊,渺渺那么脆弱,当初是怎么承受下这一切的……
    姜意然觉得还是要自我介绍一下比较好,毕竟许泠雨刚才被她吓了个不轻:“我叫姜意然。”
    许泠雨听到身边的女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目瞪口呆,身体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你就是姜意然?”
    怪不得自己看她眼熟,毕竟这些年还是见过不少次,只是没有正式认识过,她应该不认识自己吧,她向来都躲在人群后头。
    “怎么,我会吃人?”姜意然见许泠雨又吓了一跳,忍不住跳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泠雨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
    和封闭内向的表姐缪渺比起来,许泠雨是个各方面发展都比较正常的女生,自己所在圈子里发生的大小八卦流言她向来一清二楚,姜意然的事迹她自然听过不少,对她的印象就觉得她是个水性杨花,或许还欲求不满的女人,自己有个近水楼台的丈夫还要红杏出墙跟景北齐搞暧昧,被人背后议论成什么样了都还不知道收敛避嫌,她当初和江谦离婚时多少人说她活该多少人为江谦松了一口气……虽然也知道圈子里的事情大多都是捕风捉影三人成虎,但有时候没有得到有力的解释,她也只能相信八卦了。
    今天终于见到了姜意然真人,还听到她跟景北齐讨论关于前夫的事情,然后还被她太过摄人的表情给吓了个不轻,看来,她大概是误会她了吧……
    一不小心,许泠雨就把自己心里想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对不起。”
    “啊?”莫名其妙得到一声道歉姜意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管怎么说也是该自己给她道歉才对,她道什么歉,难道是个抖M?不应该啊,她刚才还那么气势汹汹的要去追景北齐,要是个抖M不该早就哭得梨花带雨了么……
    “我是把你给吓傻了对不对?”姜意然很快想到最大的可能性,戳了下许泠雨的脑门,“请你恢复正常好么,我没心情跟你闹腾,我现在正头疼。”
    许泠雨又愣了几秒才咳嗽两声定下神,把背打直端正坐好,可经过刚才那么一闹腾,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气氛渐渐变得尴尬而微妙。
    相互对视了大概有一两分钟姜意然眼睛发酸了,使劲眨了几下,重重呼出一口气,她还以为许泠雨是有话要说需要酝酿才迟迟没有开口,结果等了这么久半点动静都没有看来是她想多了,估计这姑娘应该是被她吓得太重了,还需要时间再调整,于是,她懒得再理她,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走进了次卧。
    等把自己的东西都摆放得差不多了,她盘腿坐在床上,打开笔记本点开网页要去看自己正在追的韩剧,房门忽然打开了,许泠雨伸了个脑袋进来,抿着嘴,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额,不好意思,这间房间现在是我在住……”
    “你没跟景北齐睡一起?”她也是脱口而出,没多想。
    这下,许泠雨推开门整个人进入了房间,很快冲到她面前,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又回到之前那副口吻:“我为什么要跟他睡一起,要睡也应该是你和他睡一起吧!”
    姜意然双手紧紧抓住床面,费了很大劲才往上涌的那口气给咽下去,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那好,我们就来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尊敬的许泠雨小姐,麻烦请你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接近景北齐——作为缪渺的表妹。如果我没猜错,你肯定知道了缪渺的死是景北齐造成的,那么,能不能也麻烦你说明一下你是如何知道的?”
    许泠雨再一次没了气势,姜意然每个字都直戳她最不想被质问的部分,她畏缩地后退了几步,紧闭双唇,不回答。
    看到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姜意然语气又软下来,“你放心,我是不会勉强你说的,本来就是跟我没多大关系的事,我的好奇心还没有强到那种地步,只是对你以牙还牙罢了。接下来你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滚出去,但绝对不要离开这个家一步,另一个就是到我旁边来和我一起看韩剧。”她觉得自己的这两个提议都非常的合理。
    许泠雨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想了想,选择上床坐到姜意然身边和她一起看剧,不知道为什么,和就是想跟景北齐对着干比起来,面对姜意然,她莫名不敢违背,真怕她对自己怎么样……
    于是乎,两个人女人就开始坐在床上看韩剧,一直看到景北齐回家。
    **
    景北齐带着吃的回到家,看到卧室里两个女人在床上靠得很近坐着,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缪渺。
    缪渺很喜欢看动画片,不管什么动画片都能看得津津有味,脸上时不时还会露出灿烂的笑容。他那时没有耐心陪她,本来他们见面的机会就不多,每次时间也不长,陪她看动画片完全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把时间用来干正事,当然,他每次也都是那么做的……
    姜意然不经意间余光瞟到门口有个人影,抬头一看,正是景北齐,他靠在门框上目光看向她们这边,再仔细一看,他眼神却又是空洞的。
    “诶,”姜意然用手肘碰了碰许泠雨,“你要找的人回来了,你不是有话要问他么,快问吧。”
    许泠雨的焦点从屏幕上收回,往周围望了望,看到门口站着的景北齐,呼吸不自觉变得小心翼翼,回答的声音小到姜意然都差点听不见了,“我问不出口了,不在状态……”
    “随你。”姜意然耸耸肩,“啪”的一声盖上电脑,看向景北齐,问他,“要不要我腾地方给你们,私以为你们应该有话要说才对。”
    景北齐被姜意然的声音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双眼很快聚焦,淡淡说了声“出来吃东西吧”转身就走了。
    姜意然点点头,下床跟着走了出去,而许泠雨却依旧坐在床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身份的。”姜意然跟着景北齐一路进了厨房,从橱柜里拿出几个盘子递给他,问道,她只知道他们大概认识了有大半年。
    景北齐语气平淡,“一个月前,跟着她的人告诉我她跟渺渺的母亲见面,于是我又查了她一次,才发现之前得到的资料被做了手脚,她是渺渺姑妈的女儿,和渺渺关系一直都很要好,渺渺失踪的日记应该在她那里。”
    “所以她从日记里知道你的存在然后找上门来?我再加一句啊,你癖好还真不是一般地怪,还要派人跟着她,你是有多担心她的安危?”
    “应该是。”景北齐没回答第二个问题。
    姜意然激动起来,“那她肯定是来找你算账的!个人意见,你快点跟她把话说清楚,时间拖得越久危险就越大,要是她哪一天把你的身份给泄漏给缪家的人,你麻烦就大了!”
    “意然,你说的这些我全都知道,”景北齐本来在把食物装盘,动作突然停下来,目光停驻在盘子上,“可是,有时候看着她,仿佛就是渺渺回到了我身边,你知道么,她们某些行为举止太像了,我没办法区分……”姜意然看到,景北齐抓住盘子的手指已经泛白,“我想要补偿,我想把以前忽略、错过的一些事情重新来一遍,意然,我后悔当初那么对渺渺,我后悔了,时间过得越久我就越是想她,才越是觉得,我当初应该好好爱她。”
    “可是你必须认清现实,她不是你的渺渺,你的渺渺早就已经死了而且不可能复活,她是许泠雨,就算再像渺渺也只是另外一个人!说不定她就是为了激起你的愧疚自责,让你陷入过去,让你分不清虚实才出现在你身边,你之前不是说她老是跟你对着干么,你越不同意她做的事情她就越是要做,渺渺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吧,所以她要的就是你现在这种反应你知道么,你让她没了亲人,她现在可能就要把你给毁掉!”
    “毁就毁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很清楚,前方有陷阱在等我跳,可我还是会往前走,会跳进去,意然,当我意识到我爱渺渺的时候,一切都回不去了,现在我只是在用我自己的方式让心里好受些,你就别管我了,是我自己选的,我认。”
    这是姜意然第一次看到景北齐如此颓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当然,他向来都不需要安慰,需要人安慰的一直都是她。
    当初做错的人的确是他,他也一直没有向任何人坦诚过自己的错误,只是他帮了她那么多,她实在不忍看着他落入那样的境地,就算那是他自找的,是他活该。
    两个人的对话就此戛然而止。
    之后,许泠雨被景北齐强行从床上拽起来拉上餐桌,她可能是真饿了,低头乖乖把自己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至始至终没有看景北齐一眼,等到大家都吃完饭她还主动洗碗,而景北齐进了自己房间,姜意然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多余。
    她想做些什么,却又想不出要怎么做,其实,这本就不是她一直所关注的事情,她只是个不小心介入的人,自己的事都还找不到解决之法,哪有资格对别人管太多……
    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她就继续安心看她的韩剧,过了没多久许泠雨也加入进来,她拼命忍着自己发问的冲动好不容易熬到了可以睡觉的时间看完了《真是好时节》第六集就把电脑交给许泠雨,自己起身去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睡裙,躺到床上,侧躺背对许泠雨,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很快,她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间听到放在床头柜上手机震动了几声,就睁开了些眼睛,伸手去把手机拿到眼前,屏幕亮光格外刺眼,她只能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模模糊糊看到只是条垃圾短信,心里暗骂了一声,按灭了屏幕正要闭眼,身后忽然却响起了许泠雨依旧清醒的声音:“你……还没睡?”
    她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你能告诉我在你心里景北齐是个怎样的人么?”
    她问:“真想听?”
    “嗯。”
    她调整了下睡姿,闭上眼,开始说,发音并不清晰:“景北齐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男人,我把他视作兄长,他帮了我很多,我很庆幸自己认识了他。说真的,我能认识他也是因为渺渺的原因。他名声不太好,这我知道,但我并不在意,因为我和他相处很单纯,并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所以我从来都不会理会那些风言风语,保持沉默从不多作解释,我要是没沉住气发了脾气解释只会把事情越描越黑。我一直对得起自己,只是怕影响到他,毕竟他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始终是一个人,他不想结婚这是一方面原因,他放不下渺渺是更重要的原因,要是你可以放弃你原本接近他的目的好好陪着他,他,他……”
    说到这里,姜意然再也撑不下去,睡了过去,可许泠雨还没听够,她现在根本睡不着,心里挣扎矛盾。姜意然说的话跟没说差不多,对她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床上多了个人,她不能随意翻身,又始终难以平静,只能小心翼翼下了床,蹑手蹑脚打开门出了卧室,想在沙发上睡一晚上。
    摸黑走进客厅,凭着记忆走到沙发边上,却感觉到沙发上像是有什么东西,于是伸出手朝着眼前黑色偏深的地方摸去,还没摸到,手腕猛的被一股力攫住,她下意识张嘴要大叫,还没来得及出声嘴也被捂住,紧接着她手被松开,腰被环住,整个人被拉着躺上了沙发,从背后被人紧紧围住。
    “是我,渺渺。”景北齐在许泠雨耳边轻声说。
    景北齐也是一直睡不着,觉得床太宽了,就选择了狭窄的沙发,可换了地方他还是难以入眠,他的心太乱了……
    “你也睡不着?”
    嘴被捂住说不了话许泠雨只能点头。
    “你不会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而离开我的对吧?”
    这下,许泠雨没动。
    景北齐拿开了在她嘴上的手,“回答我。”
    许泠雨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是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的,渺渺她被你迷的七荤八素,还把你藏得那么深,我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她被你伤的偏题鳞伤还爱你,甚至选择死来让你记住她……”
    “那你现在知道了么?”
    “我不知道……景北齐,你让我很矛盾。”
    “觉得矛盾就别再想了,”景北齐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快睡吧。”
    “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动过我?”
    景北齐沉默了几秒,“因为我怕我动了你,你就会和渺渺一样再也不能属于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总算到了Q_Q。。。。明天休息,后天继续o(* ̄3 ̄)o
    ☆、四四 关于景北齐(3)
    关于景北齐(3)
    睡的不是自己的床,盖的不是自己的被子,姜意然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踏实,做了些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梦,从床的一边滚到了另一边,但所幸的是醒来之后她安然躺在床上而不是在地上。
    她伸着懒腰打开门走出卧室,目光扫到客厅里的沙发就钉在那里再也动不了了,使劲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景北齐和许泠雨在沙发上相拥而眠,许泠雨的头深深埋进景北齐的胸膛,而景北齐的双臂则在许泠雨的后背紧紧将她抱住。
    她本来本来只醒了一半这下全醒了,第一反应就是冲回卧室拿起手机,轻手轻脚走到沙发边上,打开相机,找好角度和距离,将依旧还在熟睡的两个人的睡颜拍了下来。
    这么美好的瞬间要是不保存记录下来作为凭证那得多可惜,虽然他们是对老少配(景北齐已经是40岁的大叔了,许泠雨才24呢╮( ̄▽ ̄)╭)但观赏起来毫无违和感,谁叫景北齐驻颜有方不显老呢。
    啧啧,许泠雨还对她说什么分开睡,她这才来不过一天,就逮到他们抱在一起睡的证据了,哄谁呢!
    姜意然换了几个角度心满意足拍了几张照片,站直身体滑动屏幕正一张一张认真地浏览,突然,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一时心急手滑没拿稳,手机就从手里滑了出去,做着自由落体运动,最终“啪嗒”一声落到地板上。
    她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一脸悲催地俯下身去捡起手机,抬起头眼睁睁看着景北齐眉心皱了皱,缓缓睁开了眼睛,而许泠雨也在怀里动了两下,但并没有醒。
    景北齐一睁眼就看到姜意然和自己同一水平高度一张带着歉意的脸,用眼神问她:“你做了什么?”
    姜意然同样以眼神回答:“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我手机一不小心掉地上了,我不是故意的……”
    景北齐看了眼姜意然握在手里的手机,怀疑地看着她:“你确定自己刚才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姜意然接连点头,“我发誓,我绝对没做!”
    景北齐抬了抬下巴,“那还不快点洗漱去,你今天不是还要上班?”
    姜意然比了个“OK”的手势站起来转身就往回走,大大松了口气,把屏幕按亮,发现原来刚才的震动是由新短信造成的,而发来短信的人,是江谦。
    他发的内容是:“你在哪儿,为什么一晚上没有回家?”
    ——看吧,白天刚走晚上他居然又去了,要是她昨晚上留在家里,不知道又会发生些什么。
    她毫不迟疑地把这条短信删除,当它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
    既然他发来了短信姜意然就担心自己不回复他肯定会打电话来,说不定还会到学校去找她,所以干脆把他的号码拉进黑名单,断绝他联系到自己的机会,放学出校门时都会格外小心的在人群中搜寻,直到确定他不在才如释重负迈开步子大步走。
    日子风平浪静的过到了星期五,下午放学后,她快走到校门口了,远远看到裴祐背着书包一脸焦急往回跑,在快跑到她身边时脚下应该是被什么被绊到了,整个人迎面就往地上扑去,幸得她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肩膀,才阻止了一场意外的发生。
    “馒头你小心点,再慌也要注意脚下呀。”直到裴祐站稳了她才松了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提醒他。
    “谢谢姜老师,我有样重要的东西忘在教室里了,所以才这么急的。”裴祐简单解释了一下,将跑换成了疾走往教学楼走去。
    可走了没几步他又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叫住姜意然:“姜老师。”
    “嗯?”姜意然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回过头,“还有什么事?”
    “我看到你老公了,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他认识我爸爸么,我看他们聊得很欢的样子,不对,”裴祐低下头,声音变小,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怎么记得冯老师她们说你已经离婚了呢,要是离婚了的话,”他又抬起头,眼里满是求知欲,“那那个叔叔为什么要开车来接你呢?”
    如果她记得没错,裴祐也就见过江谦一次,那次还是她早上走得太急把U盘忘在了家里求江谦给她拿过来,而江谦到学校门口时她一时有事走不开就让裴祐去校门口帮她拿,那差不多是四年前的事情了,真难为他还记得。
    他果然还是来学校堵她了么?
    真是感谢老天让裴祐把消息带给她,要是出了校门遇上,她就逃不掉了……
    “这个,这个,”姜意然让自己表情显得严肃,“馒头,这个不是你该好奇的事情,你还是回教室去拿你的东西吧”
    “哦。”没有得到答案,裴祐表情有些失落,鼓着嘴转回头步速比刚才更慢了。
    看着裴祐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楼梯转角处,姜意然想了想,掉转方向往学校餐厅那边走过去,从餐厅旁边的小门出了学校,坐公交车回了景北齐家。
    刚进门,她就看到景北齐衣着正式站在客厅中央,许泠雨则穿着一身黑色的露肩齐膝晚礼裙背对着她在帮景北齐整理领带。
    她刻意地大声咳了两声,许泠雨像安了弹簧似的缩回手,她干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进来怎么没声音啊!”许泠雨躲到景北齐身后,嘟着嘴问她。
    她摊摊手,却是看着景北齐,“我开门那么大声响是你太专心了好么,别冤枉我。你们这大叔萝莉的盛装打扮是要去哪儿吃大餐啊?”
    景北齐回答:“我弟弟孩子今天周岁宴。”
    “你弟弟……景南陈?他这是第二个了吧?”她眼中问的是:你把许泠雨带上没问题?
    景北齐一次性回答两个问题:“嗯。”
    “那你们好好享受,如果可以,今晚上就让我看家吧。”
    许泠雨抢着回答:“我会尽量早些回来陪你看韩剧的!”
    她忍不住“呵呵”了两声,她看韩剧向来不怎么需要人陪。
    景北齐口吻忽然变得有些郑重:“你爸妈和江谦应该也会到场。”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他或许会问我有没有收留你。”
    她不耐烦起来,“你他妈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别像江谦似的说话总说一半还要我自己费神去理解揣摩,你能从他身上学点好的么?”
    “他在你眼里有优点?”景北齐才一张嘴,许泠雨就把他要问的问题说了出来。
    她目光即刻开始变得凶狠,直戳向许泠雨,“许泠雨你他妈找骂是不是?”
    许泠雨被吓得把头埋进景北齐背上,景北齐语气也沉下来,像是在警告她:“意然。”
    看在景北齐面子上姜意然忍了,把包摔进沙发就进了卧室,不再管客厅里的两个人。
    仰躺在床上,姜意然想了一会儿,忍不住把江谦在学校大门口等她的事和景北齐弟弟儿子的周岁宴两件事联系起来,因为这的确太像江谦的行事风格了。
    这差不多一个星期了,他早不来找她晚不来找她偏偏在景北齐侄子周岁宴的当天找她,以至于她会想或许又是迫于江锷的压力他才会出现在校门口,为的就是把她拦住然后让她换一身衣服,再画上浓妆,带到宴会的现场供众人遐想。
    如果真是这样,她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那对父子的逻辑方式她越来越无法理解。
    这一次,姜意然错怪了江谦。
    江谦压根就没有打算出席景家的周岁宴,由于景北齐的原因他顺带连景家也一并看不惯,虽说两家有合作但他从不会插手过问。会去姜意然学校门口堵她只是因为他被逼急了,连续五天,每天他都会给她发短信打电话,可短信一直得不到回复,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正在通话中。
    他想得到她肯定是把他拉黑了,也想得到她肯定是去投奔景北齐了,为此他还叫人去查了景北齐常住的地方,得到了她最可能在的地方的地址,可是,把写着地址的纸条捏在手里,他却终究没有找上门去。
    为什么?
    因为他不太想看到一个场景——自己按门铃门打开之后景北齐和姜意然并肩站在他面前,景北齐一脸得意,亲密的搂着姜意然的肩膀,而姜意然则木然地看着他,视他如陌生人。
    所以他才会到在放学时间到学校去找她,想让她回家,只要她别再去找景北齐他绝对不会再去找她,结果呢,由于裴祐的通风报信她逃了,他一直等到天色渐暗才不得不离开,开车回家的路上又接到父亲的电话要他必须出席周岁宴,他本想拒绝,但又一想,要是强压着心头的不满,咬牙答应了。
    谁让他现在只能通过景北齐才能联系到姜意然呢?
    **
    在周岁宴现场,景北齐是主动找上江谦的,因为他想让江谦把姜意然从他家里弄走。
    一个动不动就干些他无法接受的事情的许泠雨已经够让他心累了,平白又多了一个姜意然,两个女人虽然差了不少岁数却似乎还很合拍,最烦的是许泠雨居然要听姜意然的话,而姜意然又要给许泠雨出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就这么几天,他已经被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许泠雨他不能放走,就只能想办法把姜意然弄走,能帮他把姜意然弄的就只有江谦。再者,他还是希望姜意然可以跟江谦好起来,毕竟他们之间的沟壑主要是由彼此不够了解形成的误会造成的,而他基本了解所有误会形成的原因。
    面对面站着,景北齐看得出江谦对他一如既往的敌意,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语气一贯的轻佻,慢吞吞地说:“干嘛要憋着呢,你应该有事要求我或者是问吧。”
    “没有。”江谦没有任何迟疑,生硬地回答。他就是见不来景北齐这副嘴脸,他之前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答应江锷出席。
    景北齐喝了口香槟,轻哼一声,“死鸭子嘴硬。”
    江谦忍不下去了,立刻转身就走。
    见自己逗过火了,景北齐赶紧抛出一个江谦会感兴趣的问题:“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怕你么?”
    江谦并没有停下脚步。
    景北齐继续下猛料:“你知不知道,她怀过你的孩子。”
    这一次,江谦浑身一滞不再往前,转过身,眼里是难以置信和诧异混合而成的感情,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景北齐放慢语速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重新了一遍:“我说,她曾经怀过你江谦的孩子。”
    下一秒,江谦到了景北齐眼前,拽住他的衣领,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孩子呢?”
    “你觉得呢?”景北齐用力握住江谦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领口拿开,“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能让她为你把孩子生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就是那件之前没写到的事情,下一章稍微细致的交代下~
    Q_Q。。。其实我内心对收藏数还是有那么一些期待的,氮素那个近在眼前的数字却始终像是在天边一样Q_Q。。。求老天让我圆满吧!!orz……
    ☆、四五 她所隐瞒的事(1)
    她所隐瞒的事(1)
    当初因为一直为要不要离婚而纠结煎熬,姜意然压根没有在意自己身体的变化,大姨妈没准时来以为是压力太大,没胃口吃东西也以为是压力太大,一天到晚提不起精神动不动想睡觉还以为是压力太大,直到有一天一大早起来莫名其妙觉得恶心反胃,她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到药店买了验孕棒回家一验,看到显示出的两条鲜明的红杠杠,她顿时傻眼了,等回过神来都不知道是喜悦还是该悲伤,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突如其来的孩子让姜意然有了短暂的动摇,她那时想的是,江谦或许会因为自己多了一个角色而在对她的态度上有所改变,她和他做不了爱人做真正的亲人也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天真痴傻的念头,因为这是在拿孩子作为筹码换去一时的安定祥和。孩子不搜百灵药无法化解一切,就跟江谦找不到话说了就拿做爱来堵她嘴的效果一样都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问题还是会暴露出来,真到了那个时候,受伤的不仅仅只是她一个,还有她的孩子。
    直到江谦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之前姜意然都没有到医院去做详细的检查,连景北齐都没有告诉,她怕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也会被人察觉出来。
    绿本子到手之后她才一个人悄悄去了医院,在医生解释检查结果时提到“宫外孕”和“一侧输卵管先天堵塞”等字眼后她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宛如失重了一般,满脑子都是轰鸣声,再也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的医院,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车安然到达景北齐家,眼前再一次有了清晰的画面是门打开,景北齐就在她眼前,她一颗茫然无措的心总算找到了依靠,稳稳落到了景北齐手上。
    只有景北齐,也只能是景北齐可以让她毫无顾忌地卸下虚假的皮囊把软弱的那一面释放出来;只有景北齐,也只能是能够是景北齐能够让她摆脱这个困境。
    其实,早在去医院检查之前姜意然就已经决定好了要打掉孩子,因为她觉得自己并不具备做一个好母亲的资格,也无法给孩子一个健康稳定的生长环境,这个孩子并不是带着祝福、被期望着出现,与其让它将来要在自己的父母之间被动取舍,还不如不要让它来到这个世界。
    可是,得知自己根本无法选择必然会失去,她反而无法接受,就像是孩子主动放弃了她这个母亲,决定权一开始就不在她的手里,她要或不要注定都是失去,和孩子的父亲带给她的感受是那么相似,她求亦或是不求,他都不会属于她。
    那是景北齐第一次看到姜意然哭,看到姜意然在自己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仿佛要把体内所有的水分通过哭泣流干,让身体内空无一物。
    姜意然也是第一次,更是唯一一次毫无顾忌放肆地在一个人面前哭,她憋的太久了,久到她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下一切,久到她以为再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咽下的,但总有一根稻草会把骆驼压死,那时的她,已濒临心死的边缘,已经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别无选择,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那时正值暑假,景北齐就把姜意然带去了美国,离这是非之地远远的,他陪她做手术,陪她恢复,为了让她调整消沉的心态还带她走了大半个北美,直到暑假即将结束前看她脸上笑意渐多,才放心地把她带回了国。
    踏上国土的那一瞬间,姜意然又让自己穿上了那身“姜意然”的外衣,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消失不见的两个月只是一次漫长的旅行。
    早在姜意然离开中国的时候,就有好事者造谣说是她和景北齐抛下一切私奔了,于是两个月后她和景北齐回来让很多人始料未及,很多人都来问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都只以木然的目光回答,她要怎么活那是她的事情,用不着跟任何不相关的说明。
    因为再找不出爆点,没过多久事情就平息了下去,大家也就淡忘了这件事,当然,“大家”中不包括景北齐,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姜意然肚子里曾经孕育过一个注定会失去的孩子的人。
    **
    景北齐并没有说出姜意然打掉孩子的根本原因,如果把话都说透了那就真的没意思了,有的事情还是得靠他们两个人自己解决,他终究只是个外人罢了,最多只能是个推手推两个当事人一把,无法操控局势。
    江谦一直没有思考过自己会有孩子这件事,因为他自觉自己措施一直做的很到位,并且在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观念里他一直就没有承认过自己和姜意然是夫妻,虽然他们一直做着夫妻在做的大多数事情,但他从来没有做过会成为父亲的心理准备。
    可是,突然被告知自己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父亲”这个身份擦身而过,在经历过最初的震惊之后,他的情绪变成了愤怒,难以遏制的愤怒,心里生出一股想要把姜意然捏碎的冲动。
    孩子不是她姜意然一个人的,凭什么她觉得自己不具备做母亲的资格就自作主张把孩子打掉,他是孩子的父亲,孩子的一半基因由他提供,在要不要孩子的问题上他也有一半的发言权,她凭什么不询问他的意见就做出了决定,难道是又想当然的认为他会不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么?
    是,他是没想过自己会成为父亲这件事,但这并不代表着孩子意外到来他会不要,但既然有了就生下来,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不是玩具布偶,不是随随便便的玩笑,她姜意然怎么敢一声不吭地就剥夺了孩子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她怎么敢!
    她永远都是这样,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从来都不会询问他的意见,更不会在意他的感受,永远都只想到自己,完全不会顾及他人,她凭什么这么自私,谁给她的权利让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自私!
    成功挑起了江谦的愤怒景北齐也就心满意足了,早在找上江谦之前他就让人送被出席周岁宴的家人严厉训斥了一顿眼含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的许泠雨回了家。在他预设好的情景里,只有许泠雨回去了姜意然才可能会有机会见到江谦,当然,更大的前提是江谦被他激怒之后会去他家找人。
    江谦会去么?这一点景北齐并不确定。
    在他从姜意然无数次的描述中提取出的抽象概念里,江谦是一个在关键点总会做出意料之外反应的人,也就是说,要是自己现在算定了他会去,他反而可能在半路调转方向,毕竟他忍了姜意然那么多次,谁知道他这次是彻底爆发还是继续把冲动压抑下去?
    对于姜意然,江谦什么事都能忍,但在一些原则性的事情上,他无法忍。
    为了确保江谦能够按照自己预想的路线走下去,景北齐在江谦甩开他的手转身之时开口:“对了,你有件事情误会她了。”
    江谦现在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姜意然,想要问问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景北齐的话他根本没心思听。
    景北齐看着江谦一点点走远,也不及,用正常的语速把话说完:“当初你那个女朋友被车撞跟意然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心疼她被你折磨却又叫不出一声痛才动了手脚,坏了那女人费尽心力做的CASE,是那女人自己由此受打击精神恍惚过马路没长眼被车撞进了ICU,那只是个意外,不是我让人开车撞的她,意然至始至终都不知情,她那时是为了不让你父亲被你无辜责怪才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打了她一巴掌。”
    就算没心思听,景北齐既然说了,那些语句还是传进了江谦耳朵里,他心头原本窜得老高的火焰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熄灭了一大半,他没有回头,只是停下脚步背对着景北齐问道:“你什么意思?”
    景北齐耐心把话清楚明白的阐释出来:“我的意思是,不要把责任全部推到意然的身上,凡事有果必有因,你以为意然平白无故就会想到要打掉自己的孩子,你以为一个母亲能轻而易举把自己身上一块肉给割掉?江谦,请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对意然做过哪些伤害她的事,就算她再不对,要是你能够给予她一个丈夫,不,只要一个兄长最起码的包容和理解,她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你一天不反思自己,就一天想不出为什么意然她会怕你。”
    景北齐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把自己想说的、要说的、能说的全部都说尽了,他只能帮姜意然到这一步,接下去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当然,帮了姜意然也是少了他的麻烦。
    **
    一个人做了饭,一个人吃了饭,姜意然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怪,呆在家里坐立难安,看剧、看综艺进入不了状态,打开电视几乎每个台都是新闻联播,打开书柜里面的书没一本对她的胃口,没办法她只好出门,可到了楼下又不知道哪里可以去,干脆带上耳机听音乐,就围着小区,进入饭后散步的大叔阿姨队伍中。
    许泠雨遵照景北齐的吩咐回到了家却发现家里没人,生怕自己完成不了景北齐交代的任务会受到惩罚赶紧给姜意然打了个电话,听到姜意然说自己就在楼下散步她松了口气,放心地去洗澡了。
    她洗完澡出来还是没看到姜意然,没如何在意,但在吹头发的时候她突然想到,她这个澡差不多洗了有半个小时,而从宴会举办的地方以正常的车速开车到这里也差不多要这么长时间,要是江谦真的会来,那他必然会飙车过来,压根用不了半个小时就能到达,虽然姜意然在楼下散步,可这个小区一个圈子那么大,错过的概率分明就大于相遇的概率,他们要是错过了,江谦找上来只见她不见姜意然,那场面得有多尴尬啊,要是她现在打电话问姜意然的话,那不就暴露了么……
    越想越没底,于是许泠雨又胡乱吹了几下头发,穿着拖鞋飞奔下楼,在江谦进来的必经之路上四处搜寻。
    沿着路灯明亮的大路一直走到了小区的停车区不远处,她眼尖地在路边的树荫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下意识减慢脚步小心翼翼走近了些,确认了那个背影果然是姜意然的,而又看清了,站在姜意然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江谦。
    她马上摸出手机,给景北齐发了条短信:“他们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六 她所隐瞒的事(2)
    她所隐瞒的事(2)
    姜意然也不知道自己绕了多少圈,只是走出了一身汗,便到附近的便利店去买了盒冰激凌,一边吃一边往回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地上,基本没怎么抬头去看正前方。
    江谦很急,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急过,这么想要见到姜意然。
    他一路飞驰,连闯了好几个红灯,在心里把景北齐家的地址像念咒似的默念了无数遍,到达目的停好车后就四处搜寻着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
    他正在宽敞明亮的林荫道上左右张望,转头的过程中视野里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定睛再一看,根本顾不得多想,立马加快步速走上去,一个转身,挡在低着头的女人面前。
    姜意然只觉得身边有什么闪过,眼前突然暗了下来,视野中出现了一双深色的尖头皮鞋,停下脚步抬头一看,顿时就懵了,嘴下意识张开,手一松,手里拿的冰激凌就掉到了地上。
    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景北齐把她给卖了?
    江谦眼神阴鸷,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我要和你谈谈。”
    姜意然还能没反应过来,脑中空白一片,如同置身于异世。
    江谦伸出双手用力抓住姜意然的手臂:“姜意然!”
    姜意然被手臂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拉回现实,双眼聚焦之后忍着痛奋力抬起手臂身体左右扭动想要挣脱。
    江谦低吼:“你说,当初你为什么要打掉孩子,谁给你的权力,就算我和你离婚了你为什么不问我的意见,那是你一个人的孩子么!”
    姜意然紧咬下唇不发一语只想挣脱桎梏——虽然挣脱的可能性有点小。
    看来,景北齐把那件事告诉他了。
    景北齐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要是觉得她住在他家碍事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干嘛要拐这么大一个弯子把他给挑衅过来,难道他觉得她会乖乖跟江谦走,还是觉得她和江谦还有可能还是怎么的,他是哪里来得逻辑觉得她和江谦还能和好如初啊,根本就没可能了好么,要有可能的话早就好了,怎么会拖到现在!
    “姜意然你回答我,我现在必须听到你的解释!”江谦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指节开始泛白。
    姜意然忍不住痛呼一声,终于开口,对吼回去:“你他妈给我放手,我就是不说话你都用力到了这种地步,那我要是告诉你答案你他妈不立马把我给掐死啊,你放手!”
    看到姜意然脸上表情变得痛苦江谦才发觉自己手用了太多了力在手上,赶紧收回了些力,“只要你告诉我答案我就放手。你为什么要打掉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姜意然盯着江谦的下巴冷哼一声,“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新鲜,你有把我和你当作‘我们’过?我求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不过就是提供精子的人,这世界上有妈没爸的孩子多了去了,你要认谁当老婆孩子就认谁去,千万别来认我的,我的孩子只是我一个人的,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没求这你稀罕。再说了,孩子早就没了,你现在来问我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有法子把孩子重新变回我肚子里让我给你生出来?”
    江谦最烦姜意然避重就轻,胡乱诡辩,他只想听原因,于是问了第三遍:“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把孩子打掉!”
    孩子,是姜意然的痛,提及孩子就有种想哭的冲动,眼眶开始发红,身体也微微颤动起来,一字一句说出口非常吃力,“景北齐没有告诉你原因?他既然没说,那我就告诉你吧,因为我没资格做一个合格的妈妈,我的孩子应该在一个安定和谐的环境中长大,可很明显,我给不了他这样的环境……要是当时我真把孩子生下来,会发生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我必然要你复合,而你又要忍受着和我这个你讨厌的女人继续一起生活,还要和我一起把孩子养大。没有孩子你有时候或许还会看我一眼,而要是有了孩子,你怕是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了吧,你觉得那样的日子我能过得下去?我好不容易才从深渊里偏体鳞伤地爬出来,你以为我会容许自己再傻傻的跳进去?江谦,我自私,无与伦比的自私,我为了自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你不是很清楚么?”
    江谦压抑着心头的怒火耐着性子把姜意然的话听完,即使她说出的原因和景北齐告诉他的基本相同,只是要更加具体。
    “还有,当初你第一次把安珀带回家之后不是没多久她就答应了你爸给的条件跟你分手了么,我告诉你,那是我给你爸出的主意。原因么,不仅仅是因为她对我妈出言不逊,还因为我看不惯她,而我为什么会看不惯她,那是因为我觉得她配不上你,我明明就比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结果你一开始对我的态度就那么差,她却能做你的女朋友——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姜意然发觉自己鼻子酸酸的,要是控制不好她可能会哭,不行,她一定得忍住,不能在他面前流出一滴眼泪,“呵呵,现在说这些也没多大意思了,早就过了不是么?对了,还有她的车祸,别忘了,那也是我的杰作。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我肯定也能不例外啊,她一直和你纠缠不清怎么赶都赶不走,我被逼急了也只能用极端的方法,我告诉你,如果可以我巴不得亲自开车把她给撞死!”她眼神忍不住飘忽,她还是不习惯理直气壮地说谎话。
    这和景北齐说的不一样,他该信谁说的?
    “所以,为了你的身心健康,拜托你离远点吧,别让我脏了你的生活拉低了你的水准。不过就是个没能出生的孩子,你何必那么上心呢?”姜意然只想把江谦给逼退,只要能让江谦从她眼中消失,不论能说的还是不能说的,她能想到的,她就会说,完全不经过大脑,“你要想有孩子找谁都能生啊,安珀不是现成的么,反正你们家那点破事儿我已经没心思管了,你要让安珀进门就是把你爸给气死了也跟我没多大关系,大不了到时候我就以继女的身份去出席他的葬礼追悼会什么的,我妈还能的一大笔钱,然后从你家离开和我一起住,而你也能完完全全掌控公司。你看,安珀这可成了大功臣,她一个人就能帮你解决好几个麻烦,那你以后的生活该有多幸福美满啊——而我呢,我就是你通往幸福大门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我现在已经自动滚开了,你就快点朝你的幸福迈近吧,何苦要停下来管我呢,我根本就不重要。”
    听完这些江谦反倒选择相信景北齐对他说的,他刚才怒气太盛一时忘了,直到刚才才猛然想起来,他之前分明就察觉出来了的,姜意然越是想要保护自己说出来的话就越是难听伤人。
    她为什么要保护自己呢,必然是受到了威胁或是处在危险、不安定的情景当中,而他现在对她来说就是威胁,就是让她害怕不安的因素。
    他必须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她是在故意气他,她要的就是他相信她的鬼话然后离开,可他想听她的真话,想听她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很快整理好心态,江谦沉下心彻底收起愤怒,眼里带着不忍,语气平淡,带着劝意:“意然,景北齐告诉我,安珀的车祸是个意外,并且是他自作主张去找安珀的麻烦,你事先根本就不知情,你刚才说那些都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
    江谦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姜意然混乱了,他现在是想怎么样,硬的不成要来软的?
    真不好意思,她姜意然就是软硬不吃,她现在要是这么容易就动摇那她这几年就真的白活了。
    因为江谦完全收起了手上的力道,姜意然手臂可以活动,她便干脆一步上前狠狠把江谦往后推了一把,“你傻啊,景北齐的话都听,你说的话根本就不可信。”
    “不,你的话才不可信。”江谦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后又大步走上前,这一次,他握住了姜意然的手,目光中带着难得的深情,他要坚定自己的立场,“意然,我要听你的实话,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你没有说过,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为什么要打掉孩子。”
    “真是不好意思,”姜意然如同触电一般将自己的手从江谦手掌中抽出,“我刚才说的那些就是实话,那就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你想听什么话,快给我个要点,只要我能酝酿出情绪我一定声情并茂地表演给你看好不好?但你必须答应我,在我表演地让你满意之后你就从我眼前彻底消失并且再不来打扰我的生活,可以么?”
    江谦没话说了,眼前的女人他根本劝不动,她时时刻刻对他都是十足的防备,他说的她也不信,到底要怎么办?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她内心深处的实话真的就那么难?
    静静过了好几秒江谦都没有再吭声,姜意然自然就认为自己成功堵住了江谦的嘴,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绕开他要继续往回走。但没走几步江谦竟然又迎上来把她拦住,还是不说话,就那么注视着她。
    姜意然咬咬牙,眼疾手快伸手去取掉了江谦鼻梁上的眼镜,在江谦反应过来之前一手握着一半,把手抬到他眼前,只听到“啪”的一声,她就把眼镜从中间掰成了两半,把残骸扔到他身上,再一次绕过开他往前走去。
    江谦两眼近视读度数都接近五百度,没了眼镜,他就跟个瞎子差不多了,面对模糊一片的世界,他想追,也无能为力。
    看到姜意然走远了许泠雨才从树后走出来,看到江谦站在原地有些担心,走到他身边捡起地上的眼镜残骸放进他手心里,先是自我介绍,然后问他:“那个,我叫许泠雨,就是跟刚才和景北齐一直在一起的那个人,你现在没事儿吧,要是看不见,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我会开车……”
    “不用了,”江谦冷冷拒绝,“我会找人来接我,你去看看她吧。”
    许泠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哦”了一声,无奈地瘪了瘪嘴,转身离开,只是在远去的路上忍不住回望了好几次,而江谦就像一尊雕像站在原地几乎没有动,直到走进了楼,她才没有再去看。
    这真是一对奇怪的男女……
    许泠雨上了楼,站在门口正要掏钥匙,想了想,还是又给景北齐发了条短信:“你快回来吧,他们貌似谈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七 她所隐瞒的事(3)
    47 她所隐瞒的事(3)
    发完短信摸出钥匙,许泠雨深吸了一口气,放松肩膀做好面对一切状况的准备,转动钥匙打开门走进屋,只见姜意然蜷成一小团缩在沙发角落里,两条腿折收在胸前,双臂紧紧抱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中间,目光愣愣地盯着面前茶几桌面某处,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愣神。
    许泠雨犹犹豫豫走过去,顿了顿,盘腿坐到姜意然面前的地上,背靠着茶几,抬头望着她的脸,发现她眼眶红红的,眼角似乎闪烁着点点晶莹,正想开口,没想到她瞳孔蓦地一缩,嗓音低沉,就像刚刚才睡醒似的,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我洗完澡看你还没回来就下去找你了。”许泠雨被小小的吓了一跳,注视点赶紧转移到姜意然的脚趾头上,不敢再去看她,“你,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姜意然摇摇头,言语中带着驱逐的意思“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刚才姜意然和江谦的对话许泠雨本来不想听,可是他们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她差不多都听到了,听完后只有一个想法:姜意然的心太狠了,话也太不留情面了,不管怎么说站在她面前的人曾经是她丈夫,也是她没能出世的孩子的父亲,就算当时他们的关系真的很紧张,毕竟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要留要打那也得征求下孩子爸爸的意见啊!
    “还不走?”姜意然催促道。
    “不,不……我知道现在问你这个问题非常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不问出来我怕我今天晚上都没办法睡着,所以,对不起,能让我问么?”
    “不能。”姜意然断然拒绝,“第一,不管是什么问题都麻烦你马上吞回肚子然后立刻从我眼前消失,该干嘛干嘛去,我不想有人看到我这个样子。第二,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随时都可能要发飙。第三,请你把自己的嘴闭好,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跟现在的我有关的任何细节,要是我哪天听到了风声,就算有景北齐罩你,我也会照样找你麻烦,把我惹毛了,我什么事都……”
    “你为什么要在江谦面前表现得浑身是刺不让他靠近呢,再怎么说他也曾经是你丈夫,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许泠雨打断姜意然,快速问出了问题,虽然她非常清楚自己就是在往枪口上撞。
    “这他妈跟你有关系?我跟他之间就算有天大的问题又轮得到你来问,请把你的好奇心专心放在景北齐身上,别来看我,你他妈要是也看我碍眼我走行了吧,打扰了你跟景北齐的二人世界是我没眼力见成不成?看在我这几天对你还算客气的份上你能不能稍微给我点面子听我一句话闭上嘴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姜意然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睛里的湿意也越来越重,目光也越来越凶狠。
    许泠雨全身一抖,眼里尽是惧意,眼泪立刻就蓄满了眼眶。
    姜意然真想立刻一巴掌甩在许泠雨脸上,她非常、非常见不来有人做出这副楚楚可怜委屈到不行的样子,一个表情就把错全都推到了她身上,她有错么,要是她听她话立刻滚蛋而不是嘴贱发问会被她骂么?
    说起来安珀也是这个德行,明明事情是她自己先挑起来的到头来错全在她身上,明明她是为了保护自己却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好吧,她坏,所以他江谦还来找她干嘛,还来质问她干嘛,她都是个坏人了难道还能做出什么好事?
    眼前的人不走,姜意然就只好自己走,走之前狠狠瞪了一眼坐在地上已哭得梨花带雨的许泠雨,这口气她看在景北齐的面子上,忍了。
    走回房间,姜意然“嘭”的一声用力摔上门,扑到床上用被子把身体紧紧裹住,再一次蜷缩成了一团,闭上眼,小小的一滴眼泪渗进了被子里。
    是她不要孩子的么,是孩子不要她这个妈妈的啊!
    ——可是,当着江谦的面她就是说不出口,真的说不出口,她不想看到江谦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不需要他因为同情而抱住她安慰她最后对她好,她要的,是他发自内心的真实情感,不掺杂任何杂质的。
    她早就认清了现实,那份感情她是得不到了,因为错过的太多,误会也数不清了,他们之间那根线已经打了不知多少个结,没法挨个解开,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把绳子剪断一了百了,可是,她手里拿着剪刀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心里想象过无数次剪断那一瞬间的画面却迟迟下不去手,她也不清楚自己在犹豫什么,明明只要“咔嚓”一刀剪下去她解脱了……
    **
    景北齐回到家时许泠雨已经保持着盘腿的姿势头靠在茶几边上睡着了,他走近蹲下/身一看,发现她眼睫毛湿漉漉的,料想她肯定又被姜意然吼了,摸摸她的小脸蛋将她打横抱起,抱到自己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又到隔壁房间去看姜意然。
    姜意然虽然闭着眼,但一直没能睡着,她怕自己睡着了就会做噩梦。
    刚做完手术的那段时间只要脑子里一想到“孩子”这两个字她晚上睡觉就铁定会做噩梦,虽然噩梦的内容各式各样,但背景音乐从来没变过,一直都是婴儿凄冽的哭叫声,每一次被吓醒她都是一身冷汗,双手捂住肚子,难以呼吸。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才渐渐好转,噩梦才远去,但现在被逼着又要正视这件事,她怕自己又会陷入漩涡。
    隐隐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她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她知道来人只能是景北齐,便坐起来,把双臂大大打开,等到人走到床边,就一把抱住,把脸埋进他的肚子。
    景北齐也抱住姜意然的后脑勺,问道:“你没跟他说实话?”
    “我不要他的同情,我宁愿让他认为孩子是我主动打掉的,让他讨厌我。”在眼睛接触到景北齐衣服的一瞬间,姜意然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对不起,刚才我没忍住又吓了许泠雨,可你也得对我道歉,你不该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他,这下我跟他要彻底断掉跟麻烦了。”
    景北齐又问:“你为什么不相信他是认真的?”
    “他对谁认真也不会对我认真,我没法相信他,因为我害怕,害怕又会像以前那样,相信了一切都是真的,结果到头来只是一场自作多情的错觉。”姜意然哽咽了,“是,我承认,我还爱他,可是他不爱我啊,而且他不会爱我,更不可能爱我,这份感情再继续下去只会让我身上的包袱越来越重,我想解脱,我不想被压得喘不过气。”
    “你觉得自己能够走出来?姜意然你别傻了,你信不信,就是我把你弄出国让你永远回不来,再找个和各方面合你胃口的男人让你和他相处,你也不见得能和他有什么结果,为什么,因为你心里早就容不下别的男人了。”
    “不可能。”姜意然矢口否认,“我凭什么定要非他不可,你也看到了,我连对他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你那是不相信他?你那是不相信你自己。”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一个人不相信自己,怎么可能会相信别人。
    是,她不相信自己了,她没办法……可那是谁害的?
    “景北齐,你为什么非要我跟他和好,你不是看不惯他么?我和他复合对你有任何好处?”这是姜意然最不能理解的。
    “有啊,你和他好了就不再跟我有任何牵连,我和你既然因他而开始,自然要以他为结束。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我已经不太想管你的事了,我们之间早已越界。”
    “你的意思是,你就这么困着许泠雨过一辈子?她会愿意?”姜意然松开手抬起头,可是在黑暗当中,她根本看不清景北齐脸上的表情,“暖暖不是你的渺渺,我不是你的渺渺,许泠雨也不可能是。许泠雨她接近你肯定是别有用心,你忘了她之前对你反抗的态度了么,现在对你百依百顺自然也是装的,你越是觉得她像你的渺渺就越会分不清虚实,她或许就是想让你这样,让你自责内疚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会尽力配合她。我现在所得的一切都是报应,是我活该,我不会躲。
    姜意然哀求着:“景北齐你魔疯了吧……你别这样行么,你别吓我!”
    景北齐本是想将姜意然额前的刘海理一理,可是指腹触及到她的额头却发现那里滚的发烫,再用掌心一试,确定她已经发烧。
    “你发烧了。”
    “啊?”姜意然完全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异样。
    景北齐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发烧了。”
    姜意然自己伸手一试,额头的温度果然有些异常。
    “所有话题就此打住,现在你需要吃药和休息,你等我,我去拿药。”说着,景北齐转身就走,再继续说下去重点就真的偏了,他不太愿意自己的决定受到任何人的干扰,就算是对方是姜意然。
    姜意然赶紧拉住景北齐的衣角,“我最后说一句话,就一句。”
    景北齐停下脚步,回头,“你说。”
    “别勉强我,就像我从来也不勉强你一样,我们必须做到公平对待彼此。”
    景北齐的声音却一下冷了,“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必然的公平。”
    **
    江谦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模糊不清的世界让他分外茫然。
    直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才试图移动步子,可是小腿已经有些僵硬,他一个踉跄差点没能站稳。
    好在,他终究还是稳住了,摸出手机拿到眼前才看清了屏幕上显示的文字,是江锷打来的,应该是问他为什么突然离席了。
    他现在没心情跟他说话于是掐断了来电,又长按拨号盘数字键“1”拨出助理的号码,接通之后命令他马上到这里来帮他开车没再多说就收了线。
    在等待的间隙,他逐渐适应了眼前的世界,尝试着迈出步子缓慢往回走,一路上,他突然有几分理解起姜意然来。
    她应该在这样模糊不明的世界里前行了很久吧,因为看不透他的心,猜不到他的意图,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地乱撞,不停尝试。摔跤了,爬起来,撞到了障碍物,也只能揉着被撞疼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指引,更没有任何人为她指路。
    她或许以为自己能够最终适应不清晰的世界,但最终她还是失败了,因为她走到了悬崖边上还掉了下去,好不容易爬起来她就不敢走了,因为不知道接下去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潜在危险等着她……
    是这样么?
    应该,应该是的吧。
    江谦握紧了手里的眼镜,他现在也无路可走了,可是想要到达目的地的欲望却格外强烈。
    目的地,会是什么样的?
    是好,还是坏?
    作者有话要说:
    ☆、四八 最后的程咬金(1)
    最后的程咬金(1)
    阮晴走出候车大厅,板着一张脸抬头望着阴沉沉看上去快要下雨的天空,重重吐出一口气,老天都要跟她过不去么,明明来的路上都还是大太阳,一下车就变了天,怎么,是不欢迎她来?
    她又低下头,手抚上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她那天晚上怎么就那么粗心大意呢,套子破了也没有放在心上,结果呢,肚子里那性别不明的小家伙都五个月了,早就过了说打就能打的时间,只能生下来。
    都说女人怀孕了容易性情大变,阮晴觉得自己还好,就是比没怀孕的时候神经末梢更加敏感了,更加受不了覃森对她的好。夫妻之前亲密一点肯定不是坏事,可她就是习惯不了——好吧,她承认,就像姜意然很早之前就说过的,她就是受虐体质,被虐惯了,被捧在手心里反而浑身不舒坦。
    她不是不爱覃森,也不是不想给覃森生孩子,只是觉得时机还没成熟,但要是问她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成熟,她也不知道,虽然她已经过三十岁,越往后推生育风险就越大。
    所以,她才想要换个环境,到一个看不见覃森的地方,她就是想喘口气,想要姜意然开导她一下。
    是的,她就是想被姜意然虐一虐骂一骂,被虐被骂了估计她那颗心就不会上下乱窜了,就能乖乖回家待产安心准备当孩子他妈了。
    在坐出租车去姜意然家的路上,天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打在车玻璃上,又是雷电交加,阮晴被搞得越来越没底,心跳莫名加速。
    到了姜意然家小区门口,付了车费正要打开车门,好心的出租车司机递给她一把伞,她连说了两声“谢谢”,打开门撑开伞走进雨幕中。
    由于来之前并没有提前告知姜意然,阮晴不确定现在这个时间点姜意然在不在家,怕一时半会儿进不了门,便边走边拿出手机拨出了姜意然的号码。
    姜意然自然不在的,她仍旧躲在景北齐家。
    已经过了三天,姜意然体温一直升了降降了又升反复发烧。吃退烧药没用,叫医生到家里来打了好几针也没用。
    看着景北齐眉头深锁的样子姜意然也很无奈,因为很少生病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个什么情况,幸而医生检查后说她肺上没有杂音暂时不用担心产生肺炎,不然她觉得景北齐真会把她拽到医院去。
    因为烧老是不退姜意然也就没办法去学校,还好这几天是期末考试,不用上课,请了假她心里也比较安稳。
    可是,姜意然的安稳还没享受够被阮晴一通电话给击了个七零八落。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姜意然正侧躺在沙发上,身上裹着被子,头枕着许泠雨的大腿,眼睛盯着电视,电视里在放《卑鄙的我》。
    听到手机在响,姜意然拍了拍许泠雨的腿,很快,许泠雨就把手机递给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着“暖暖”两个字她也没多想,接了线。
    “喂,什么事?”
    “姐,你在家么?”
    这个问题让姜意然一下子警觉起来,立刻收起了嘴角的弧度,压低了音调:“干嘛。”
    “我,我,”阮晴犹豫了半秒,吞了口口水,把话说完,“已经在你家楼下了。”
    她立刻提高声调,腰上使劲吃力地坐直,眼睛瞪得老大,“你他妈给我再说一遍,你现在在哪儿?”
    一旁的许泠雨被姜意然这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一个劲儿眨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不在家?”阮晴顿时停下脚步,觉得自己死定了。
    “谁他妈准你这个大肚婆到处乱跑的,覃森呢?”
    “……”
    电话那头的人没再吭声姜意然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眉心紧皱,音调降了些,“阮晴你怀孕了就不能老实点,又抽什么风?”
    “……”
    “你他妈倒是回我句话啊,你再不说话我就挂电话了,我现在不在家,今天也不会回家,你懂我意思吧,去找我妈,我收留不了你。”
    “我不能去找阿姨,去了我会被骂死的!我是一个人悄悄过来的,我爸妈都不知道,覃森他也不知道……”阮晴声音越来越小,听起来委屈极了,“姐,你不能不要我。”
    “知道会被骂还挺着肚子跑出来,你是存心找虐是吧,覃森又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干,要是孩子又有个三长两短你是不想活了对不对?”
    “姐……你别这样,见了面我再跟你细说行么?”
    “不行。”姜意然冷冷拒绝,“阮晴我告诉你,我现在情况有点复杂,没心情听你发泄情绪,你要是还叫我一声姐,就别使性子乖乖去找我妈。”
    “姐姐……”阮晴又怯生生的叫了姜意然一声,已经快哭了。
    “你千万别哭,你都多大的人了,都快当孩子他妈了,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最后再说一遍,去找我妈!”话说完,姜意然就掐断了电话。
    许泠雨看着姜意然火气十足的样子,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姜意然掀开被子,掌心揉着额头,声音有些无奈:“大麻烦来找我了。”
    “什么意思?”许泠雨自然是不解。
    “跟你说不清楚,我现在得回家一趟。”
    许泠雨紧张起来,赶紧摇头:“不行,你现在在发烧,”手指着窗户,“现在外面又下着这么大的雨,景北齐回来之前我不能放你走!”
    虽然知道许泠雨是好心,但阮晴怀着孩子,又是个犟脾气,自己要不回去她可能会在门口站一晚上也说不定,她也只是嘴上毒,心是硬不起来的、没办法,阮晴是她从小管到大的妹妹,虽说她已身为人妻,自有老公管着,但她都来找她了,问题肯定有点大,退一步说,毕竟,孕妇最大。
    姜意然起身,边往房间走边说,“我现在脑子有点晕,你会开车吧,把我送回去,有我帮你顶着,景北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不行,”许泠雨一个劲儿摇头,“景北齐他就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了再说吧,他肯定会送你过去的,我不行……”
    “你要不送我,我就自己开车过去,要是路上出了意外那就是你的责任,你自己掂量。”
    许泠雨一脸为难,“我,我,我,”瘪着嘴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好吧,我送你过去,但你一会儿一定要跟景北齐说。”
    “你放心,我肯定会跟他说的,走吧!”
    被挂了电话阮晴无力地垂下头,吸了吸鼻子,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给逼了回去,虽然知道姜意然嘴上说得这么狠但绝对不会抛下她不管,可是心里还是不太好受,连个让她阐明事实的机会都不给还那么强硬地要她去找其他人,她要是能找其他人就不会“千里迢迢”坐汽车过来找她了好么!
    这么一想,她突然想要干点什么来让姜意然也不好受一下……
    走到姜意然家楼下收了伞,又把屏幕按亮,阮晴脑中忽然浮现起江谦的脸来,对啊,不是还有他么,他一定会帮她的呀,而且,他也正是姜意然的死穴不是么?
    于是乎,阮晴翻出了江谦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下去。
    **
    由于差不多到了下班高峰期,又遇上下雨,没有意外,堵车了。
    许泠雨开着车在车流里缓慢蠕动,姜意然坐在后座格外心急,每一秒都过得非常艰难。
    她先给覃森打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于是她又给阮晴打,想问她具体位置在哪儿,可试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听,心里越发堵得慌,巴不得自己背后能长出翅膀越过车流飞过去。
    许泠雨看着姜意然一脸焦急的模样也就不敢提让她给景北齐也打个电话,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往前钻。
    但许泠雨车技始终有限,最后,正常情况下只需要三四十分钟的路程整整开了快一个半小时。
    许泠雨刚把车停稳,姜意然就迫不及待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冲了出去,好在雨已经停了,并且这事儿又不是自己能搀和的了的,许泠雨也就没有追出去,只是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景北齐向他汇报情况。
    景北齐刚走到楼下,接起电话听完许泠雨的话,语气平缓地对她说:“乖,把车开回来吧,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许泠雨很诧异:“你不管?她现在在生着病啊!”
    “不管了,”景北齐声音轻快,“那里不是我的地盘,会有人管她的。”
    “谁?”
    “问那么多跟你无关的事干嘛,你什么时候也能这么积极回答我给你提的那些问题该多好。”
    察觉到对话的发展方向要不对,许泠雨沉下声:“不说了,我挂了。”
    上楼的一路上都没见到阮晴的人影,又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姜意然心里不由的生出一股浓浓的不安,总觉得哪里乖乖的,前方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她。
    姜意然站在家门前,掏出钥匙放进锁孔,转动的时候发现门没锁,她分明记得,自己离开之前是锁了门的啊……
    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姜意然手不禁有些发抖。
    就在她手要使力把门拉开的时候,门的另一边突然多了一股力往外推,她立刻停止呼吸,后退了两步愣愣地看着门缝一点点变大,门另一边的人也渐渐露出来——那是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她紧咬着下嘴唇,想要逃走却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似的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张脸完整的呈现在自己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阮晴和覃森这一对了。。。。他们俩是关键转折
    他们的故事在右边:死皮赖脸
    ☆、四九 最后的程咬金(2)
    最后的程咬金(2)
    没错,开门的人是江谦。
    江谦担心姜意然会跑,在看到她大半个身体之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语调平缓自然,“进来吧。”
    姜意然就这么被拉进了屋,直到听到身后“嗙”的一声关门声后僵硬的身躯才放松下来。
    被拉着走到客厅,姜意然将自己的手从江谦手中抽出,停下脚步,警觉地问“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没看到暖暖?”
    “暖暖她在洗澡。”江谦没有再去拉姜意然的手,并且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眼前只看得到侧脸的人避重就轻回答问题,姜意然耐着性子问了第二遍,语气加强:“你为什么在这里!”
    江谦转过身,正面面对姜意然,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看上去还有几分轻松:“暖暖进不了门找我帮忙,正好我有钥匙,就来给她开门。”
    “那要是你没钥匙呢?”姜意然转移目光不去看江谦,“我妈给你钥匙你他妈就这么得瑟,谁要你多管闲事的,回一句‘我很忙’或者是‘我没钥匙’是得让你良心有多过不去?”
    姜意然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但不这样怎么能把江谦气走呢?
    江谦回答:“暖暖她也是我妹妹。”
    “你妹妹?”姜意然哼了一声,话语间带着浓浓的讽刺,“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让人想起鸡皮疙瘩呢?这妹妹你一年见不了几次吧,话也说不了几句吧,关系就熟到她一个电话你就跑过来给她开门?要是换成我这个妹妹,怕是电话给你打死了你都不会接一个吧!”
    江谦紧握起双手,尽力克制自己胸中往上冒的火气,“她怀着孩子!”
    “搞半天还是看在没出世的孩子的面子上啊,要是没孩子呢?没孩子你铁定不会来的对吧?好了,现在我回来了,这就没你什么事了,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不要留在这儿就行,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姐,你回来啦……”
    姜意然正说在兴头上,忽然听到阮晴畏畏缩缩的声音,直接用手臂把江谦往边上推,才看到阮晴穿着跳白色的睡裙,头发湿漉漉的,站在浴室门口。
    姜意然斜瞄了江谦一眼,看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变化就朝阮晴走过去,走到她面前食指直戳她的脑门:“你脑袋是秀逗了是不是,是故意要给自己找不痛快是不是?你找他来做什么,要是他没钥匙你是想让他陪你一起干等还是陪你一起去找我妈?”
    “我没想那么多,你既然不收留我,我就只能找姐夫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他肯定会给我想……”
    姜意然立即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用威胁的口吻对阮晴说:“停一下,你再叫一声给我听听,你他妈的叫他叫什么?”
    阮晴意识到自己火上浇油了,赶紧闭嘴,还用手把嘴捂住,一个劲儿摇头,偏头朝江谦投去求救的眼神。
    江谦微微对阮晴点了点头,开口道:“意然你别闹了,不要阴阳怪气说话,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两个字,你滚。”姜意然没回头。
    阮晴把手拿下来,张嘴正要出声,结果第一个音还没发出来就被姜意然给逼了回去,“你他妈别掺和进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要是敢向着他说一个字我连你一起赶,看你肚子里憋的那些话跟谁说去。”
    这下,阮晴在也不吭声了,低下脑袋。
    江谦是想走的,可是姜意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心里那口气咽不下去,就站在原地没动。
    姜意然等了打大概一分钟没等到关门声烦躁地转回头,发现江谦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纹丝不动,猛然觉得他脸皮不是一般二般的厚,一股气又直往上涌,深吸了两口气,正要开口去刺激他,一个“你”字才起音,眼前就倏的一花,脑袋像是被人从头顶用钝器狠狠击了一下,脊柱不再具有支撑的作用,身体开始往下掉。
    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姜意然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能任凭身体向下,阮晴大着肚子反应力变得迟钝,行动力也有限,看着面前的表姐往下掉也是没有反应过来,而江谦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做出反应,疾步走到姜意然背后双臂从她臂腋下穿过将她拖住,并让她靠进自己怀里。
    紧接着,江谦把怀里的人翻过来面对自己,手掌覆上了她的额头,感受到传入手心的滚烫的热度江谦屈起双腿,手一捞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往卧室里走。
    阮晴紧跟上去,担心地问:“姐夫,姐姐她怎么了?”
    “她发烧了。”
    “啊!”阮晴觉得自己完了。
    被抱着往卧室走的路上由于脑袋还晕着,又在一个会让心安定下来的胸怀里,姜意然就没挣扎,只是目光不敢往江谦的脸上看。
    江谦把姜意然放在床上让她躺好,帮她脱了鞋子,盖好被子,再想去试一试她额上的温度,手心刚碰到她额头手就被拽开了,这下她说话就没了刚才的气势,“别再摸了,我都发烧好几天了。”
    “姐,对不起,要知道你生病了我不会这么干的,”阮晴坐在床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姜意然,眼里尽是祈求原谅的神色,“我肯定会乖乖等你来,绝对不会去找姐夫,我错了!”
    “算了,”姜意然认命了,“现在跟我认错有个毛线用,你明知道我不会不管你还随便乱找人,我就当我是得到报应了。你想怎么就怎么样吧,反正现在我吃药没用,打针也没效果。”
    姜意然后半句只用了“你”,很明显,就是专门对江谦说的。
    “那你就休息,睡觉。”
    “你这个时候睡觉给我试试,量你也睡不着,那我就更不可能睡着了。”
    江谦忽然转过头,拍了拍阮晴的肩膀:“暖暖,你先出去把头发吹干,你姐这里有我,你不用担心。”
    姜意然翻了个白眼,“该出去的人是你好不好,不,你们俩都出去才好。”
    阮晴犹豫了两秒,看着江谦那认真的眼神,她也就只能一脸不放心地转身往外走。
    阮晴都走到门口了,身后又响起姜意然的声音:“暖暖,头发吹干了就进来吧,我知道,你也是憋坏了。”
    阮晴暗暗吸了吸鼻子,总算听到姜意然叫她一声“暖暖”了,心里的负罪感顿时少了很多。
    **
    阮晴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姜意然和江谦两个人,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尴尬,没了阮晴姜意然也少了底气,只好翻了个身背对江谦,手紧紧攥着被子。
    江谦在床边坐了下来,手本来想去碰姜意然的肩膀,可是眼看着就要碰上了,又停了下来,收回了手,“你怎么又发烧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
    “既然你睡不着,我们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说什么都没用。
    “姜意然,我们真的很需要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你能不能不要三句话说不到就把话题扯远惹我发火,我的忍耐的是有限度的。”
    “……”你忍耐的限度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得看你的脸色过日子,把你惹火了正好,从我眼前消失让我过上清静日子。你快点走吧,好奇心快点耗完吧,我求你了可以吗!
    “拜托你出去好吗,离开我能感觉到你在的范围行不行,我真没什么跟你好说,也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你就是用你最厚的脸皮等也等不到任何答案。我求你不要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认为我还是那个会拼死拼活连自尊心都不要了就想让你看我一眼的姜意然。我问你,我和你现在的关系还是你要我说我就非得说的么?你给我机会我就得像捡到宝似的捧在手里怕碎了么?你觉得我不识好歹我就得立刻卑微地跪下去舔你脚趾头求你原谅的么?”姜意然转过身,提高了音量,低吼着,“不是!江谦,你还要我提醒你多少次,我和你早就不是那种关系了!我说不说那要看我心情,你命令不了我,你心里想不通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我没有义务为你解释,你还要我怎么说,要觉得孩子是个遗憾就快点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生子,要觉得在我这里找不到征服感就找个能够轻而易举被你征服的女人,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姜意然憋着一口气吼出最后一个字,眼前突然一黑,下一口气没能提起来开始剧烈的咳嗽,江谦急忙伸手到她背后从上到下抚着帮她顺气。
    “对不起,我道歉,你好好休息,我不勉强你了。”江谦是真的慌了,姜意然这副样子他还是头一见。
    因为背上有了大掌的轻抚姜意然气息很快顺畅了,只是可能由于刚才吼得太用力,脑子还在有点晕,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痛。
    “这下你能滚了吧,所以你是得看着自己把我搞死才会收手是不是?”头虽然痛但姜意然却不敢去揉,害怕引起江谦的注意,要是他帮她揉的话,估计用不了多久她的心就会缴械投降,到时候他说不了几个字她可能就会把他想知道全都告诉他。
    江谦正要回答,阮晴打开门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对里面的人说:“姐,我头发吹干了……”
    时机正好,姜意然嘴角露出点点得意,“滚吧,我们姐妹俩的事情你是找什么理由都掺和不了的。”
    “还是早点睡,你还在发烧。”江谦收回手站起来,对姜意然重申了她发烧了的现实。
    姜意然依旧不领情,“谢谢关心,但是,你管不着。”
    江谦还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把话给吞了回去,转身走了出去。走过阮晴身边刻意拍拍她的肩膀,叮嘱道:“你也别跟她聊久了,你肚子里有孩子,早点休息。”
    阮晴不住点头,做了个“OK”的手势。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 最后的程咬金(3)
    最后的程咬金(3)
    看着江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后姜意然坐起来,把枕头竖起放在床头,背靠上去,阮晴乖乖上床掀开被子坐到姜意然旁边,非常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像是终于见到了救世主一般。
    姜意然反手和阮晴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覆上她的肚子,在肚脐附近一下一下慢慢地抚摸,“覃森电话怎么关机?”
    “他应该在飞机上吧,大概半夜能到家。”阮晴低着头,盯着姜意然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眼球随着她的手一起运动,“我跟他留了条子,说我出来散心,让他别担心也别找我,时间到了我自己就会回去。”
    “你是在开玩笑?”姜意然尾音升高,“自己大肚子的老婆留个条子就离家出走你觉得他回到家不会发疯似的四处找你?他不在家的时候你时间一大把,还不够你把问题想清楚的?”
    阮晴摇摇头,声音渐弱,“一个人待在家里越想脑子越乱,越想越把自己绕进去,就越不想看见他,可是家里哪里都有他的影子,所以我就只能逃走了,我需要的是一个真正没有他到了环境。”
    “说吧,你又是哪里抽风了。”
    其实,阮晴的一切不安皆来自于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阮晴的工作和生活几乎是两个完全分离的板块,工作上,她可以做到成熟地处理好一切,完成自己所预期的目标,基本不会出现大的问题,但在生活上,特别是感情部分,她很欠缺,由于何纷纷和易杉的死给她带去的影响持续性太强,造成她很难对“新个体”产生足够的安全感。
    而覃森就是那个“新个体”,因为相对于其他和阮晴有亲密关系的人来说覃森出现的时间太短了,到现在也不过六年,与姜意然和何纷纷比起来,差得实在太多。
    在阮晴内心深处,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必要组成部分,相比起爱情,能让她得到安全感那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爱覃森是一回事,覃森能不能让她感受到足够程度的安全感那又是另一回事。
    覃森对阮晴很好,从不勉强她,很多事情都依着她顺着她,可是阮晴觉得被放得太开了,感受不到被人握在手心里,感受不到发自内心的踏实。
    她还有些害怕,害怕孩子出生之后自己会更加没有安全感,因为覃森对她的关注可能会被孩子分走一半甚至是更多,覃森对她会放得更开,让她如同行走在细如丝线的钢丝上,如履薄冰,稍不留神或许就会从高空坠落,摔得面目全非。
    阮晴很清楚自己有些想法过头了,但有时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本来在做另一件事情,稍不注意就会分神到那上面去,久久都无法抽离。
    因此她才想到要逃,逃到一个看不到覃森的地方,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体会一下生活里突然没了他的存在她会有多想他,心里那一块为他留出来的地方会有多么不安。
    听完阮晴的叙述之后姜意然的第一反应是:“暖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挑剔了?”
    阮晴没怎么明白姜意然的意思,一脸茫然。
    姜意然便耐心解释:“覃森对你好,顺着你,你觉得他放你放得太开了,你也不想想,他敢把你抓紧了么,当初他也就是紧了那么一点点,你看看后果是什么,他也是怕了你,怕你又做出点什么他招架不了的事。他不抓紧你找不到安全感,你信不信,他要是把你抓紧了你又会说你喘不过气,反正呢,里外都是他的不是,他就得随你搓扁揉圆。”
    阮晴矢口否认,“哪有……”
    “我说的你不信了是不是,我倒是想让你试,但是”姜意然目光陡然一暗,声音低沉下去“人是种危险的生物,试探性的举动少做为妙,我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你想变成我这样?不对,你变不成我这样,你估计早就崩溃了。”
    “我才想起来,你不是一直避免跟姐夫……”姜意然一个眼刀飞过去阮晴赶紧改口,“跟,跟江谦来往么,看这样子,你们最近有联系?”
    “你在转移话题。”
    “没有!我只是一下想到那上面去了……”
    “等覃森来了我不会跟他解释一个字,你自己跟他说,坦白也好道歉也好,我不管。早就告诉你很多次了,你得自己做决定,不要依靠其他人,我的感受想法是我的不是你的,你那点破安全感别再挂在我身上,我不能管你到老。”
    “怎么不能?”阮晴把姜意然的手握地更紧了,“人生还有那么长,你又不会突然有一天消失不见,你是我姐,我们有血缘关系,你有义务也有责任管我,别想撇下我不管,我就是到死也得赖着你。”
    姜意然无语,“亲爱的你能不能稍微成熟点,你这是在给我添麻烦——比如现在,你就把江谦给我招来了!就算我心里还有他又那怎么样,我和他没可能复合的,隔在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太多了,一句两句话根本没办法说清楚,即使到了现在,他还以为自己凌驾于我之上,我不听从他的指示就是浪费机会,他以为我还在装,但我根本没装,这就是我的选择。”
    “其实,姐……江谦他没你想得那么糟,”阮晴后背慢慢下滑,把枕头摆好,头枕上去,侧躺着,“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他对你挺好的,很多事情都是默默做了,并没有刻意对你提起,你就没能察觉到就以为他什么都没做,一味的逼他勉强他。”
    “所以,你是想表达什么?你意思是觉得我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我自找的?”姜意然也跟着躺下来,伸手到墙上按下了开关,房间内顿时暗下来,阮晴难以看清姜意然脸上的表情,“这不是搞笑么,做了事不说我怎么知道,他以为他是雷锋啊?话说,你倒是给我举个例子看看,哪件事情是他做了你知道但我不知道的?”
    这可难倒了阮晴。“江谦对姜意然默默做了许多事”对她来说是一个抽象而概括的概念,其实几乎每个人都有过这种感觉,认为一个人很好很值得信任,但要真举出个具体的事例作为论据就会发现,即使绞尽了脑汁也想会想不出来,不是事情没有发生,而是完全失去了对事情的具体印象。
    姜意然等了好一阵也没等来阮晴的回答便闭上了眼睛,在床边找了个合适的姿势,背对阮晴,音量很小,无法听出情绪,“暖暖,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你要为他说话,但你平心而论,我和他纠缠不休的这么些年,哪怕他能主动向我明确表示自己的态度一次,或者说他愿意认认真真看我一眼,我和他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是清楚的,我很容易满足,对于任何事物都不贪心,但你知道为什么后来会发展成我总是勉强他总是求他么,因为他的一些态度行为实在是太容易让我产生错觉了。我也有自己小小期待,所以才会沉迷在某些错觉里不肯面对现实,这是我最大的错误,我认,因此我现在绝不会容许自己再一次陷入进去。一个巴掌拍不响,我错了,那他肯定也错了,只是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他江谦永远都是对的,而我姜意然永远都不对,永远都该被他鄙视。”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暖暖,你明白么?”
    阮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终究是个局外人,还是个看不清局势的局外人,从理论上说她应该和姜意然站在一边,但她感受到的江谦又的确是个很称职的姐夫,对她工作很上心,各方面也为她考虑到了。
    ——阮晴不知道的是江谦对她做的这些正是姜意然所不知道的,就是她该对姜意然举出的例子。
    “我睡了,你仔细再想想,想明白了最好,要是想不明白也别把我吵醒,天大的问题也等我睡了起来再说。”闭上了眼姜意然才感受到了倦意源源不断从身体中涌出,面对江谦果然是消耗体力的活动。
    “嗯,姐,晚安。”阮晴也微调了下自己的姿势,缓缓闭上眼,与其想江谦如何如何,她还不如想想等覃森找来她该怎么让他消气才是。
    “晚安。”
    **
    两姐妹在卧室里说话江谦在客厅也没闲着,他拉上了窗帘,掉关了明亮的吊灯,仅把沙发旁边的落地灯打开,坐在灯下,拿出从姜意然房间里拿出来的那个封面黑色名叫“去死”的厚本子。
    江谦知道偷看不对,而且他不该是做这种事情的人,但姜意然一直不肯告诉他她打掉孩子的原因他也是没办法了,只能用这种侵犯隐私的方式。
    上次匆忙一看,他还没来得及找到本子叙述的规律,这一次时间充足,他先是随意翻看了几页,对照着数字,明白了内容是按月份来分的。
    他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分法,她自己能分得清楚?
    江谦记得自己和姜意然离婚是在六月下旬,于是便翻到数字“6”的那一页,由于没有写上年份,他便只能一条一条地往下看。
    就此,江谦总算是看到了姜意然一直不曾向他表现过的另外一面。越看,他的感受就越复杂,心里就越不好受。
    没多久就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内容,那些字迹略有些潦草的字句就如同一根根尖针,扎进了他的心脏。
    “一侧输卵管先天堵塞造成宫外孕——呵呵,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另一侧输卵管是通的,没有彻底失去做母亲的机会?老天你真是爱跟我开玩笑,给我一个孩子,却又要把TA收回,你是想跟我表达什么,是觉得我活该,还是认为我根本不配做母亲?
    是,我是想打掉孩子,但你怎么知道我躺在手术台上不会后悔,连让我思考的时间都不给我就把TA收回。行,我知道厉害关系了,不会再轻率了,这是个教训,我受教!!!”
    ……
    当然,除了他想知道的,再继续翻看下去的过程中他还知道了很多他从来不知晓的事情,关于他对“父亲”这个角色的看法,关于她对江锷的真实态度,关于她这一年多来的自我分析,还有关于她未来的打算……很多很多,多到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看完。
    他没想到她还有那么多部分他没有触及过,两相比较,他觉得自己做的那些差远了,自己总是站在制高点睥睨她,从没有和她平视过。
    看到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关上本子放到一边,仰起头枕着沙发背,取下眼镜,揉按眼角的穴位,心情非常沉重。
    他错了,很多事情很多想法都错了,他不了解姜意然,而姜意然也不太了解他,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因为他对她的无视,他对她的不在乎。
    他闭上双眼,缓和了好一阵才重新睁开眼睛,戴上眼镜起身走进姜意然房间,走到床边帮姐妹俩理了理被子,还把姜意然往床中间移了移,再把房间的空调温度调高,最后,他在姜意然身边单膝跪下,目光和她的眼睛差不多在同一水平高度,轻轻的对睡着的人说了声“对不起”。
    那是一声发自内心深处的道歉,他想要求得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哈T_T。。。。因为明天晚上有课,写不完一章T_T
    ☆、五一 最后的程咬金(4)
    作者有话要说:手滑设定错时间了T^T 要被自己蠢哭了T^T
    所以。。。明天不更啊哈T_T
    最后的程咬金(4)
    凌晨三点半,覃森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由于担心吵到妻子,他进屋后并没有开灯,每个动作都轻手轻脚,尽力不发出大的响动。
    覃森快速地洗了个澡,小心翼翼推开卧室门躺上床,伸手想要把妻子搂进怀里,可是手掌在床的另一边东摸西摸却什么都没摸到,他本已松弛的神经顿时又紧绷起来,一只手臂撑起上半身,打开床头灯,在橙黄色的灯光之下他总算把整张床看清楚了——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另一边空空如也。
    人呢?
    覃森犹如被人当头一棒倦意全消,翻身下床把整个家里里外外找了个遍,连狭小的衣柜都没有放过,当然,他什么都能没找到。
    她一声不吭跑哪儿去了,要是回了她妈妈那边就算他手机关机,好歹也发个短信给他说一声啊,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好像他们不怎么亲近似的,他们是夫妻,并且马上都要当爸妈了呀!
    再一次走进卧室,把大灯打开,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才发现床头灯下压着张纸,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
    “老公,对不起,我,我,我出去几天,求你千万别找我,我自己想清楚了就会回家的,给我点时间好么?”
    看完短短两行字覃森目光一沉,直接把纸给揉成了一团狠狠摔到地上,可是由于纸的重量太轻了,落到地上还是轻飘飘的,不痛不痒。
    他知道女人怀了孩子情绪容易不稳定,脑子也容易胡思乱想,但不管怎么样她阮晴也不能如此任性胡来啊,他一没骂她而没打她三没对她冷暴力,她莫名其妙离家出走是要向他表达什么!
    他们婚也结了,还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现在更是快有孩子了,一切都按部就班井然有序进行着,她还有什么想不通的要乱跑出去,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由于有过一次不好的经历他是真怕了,所以一直都尽量让自己去尊重她的决定,除了当初让她怀孕稍稍使了点手段。他那时候想的是,成为一个母亲会让她有所成长,让她更加明白自己的责任,让她可能安下心在他身边和他安安稳稳过日子,他能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包括她那与众不同的“安全感”。他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对了,让她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覃森无力地跌坐在床边,愣愣的盯着地板,一直等到胸中闷那一口气消散得差不多了,才伸手去拿起手机。
    其实,阮晴去了哪里他不用动脑子想也猜得到,她只能到邻市找她表姐姜意然。在阮晴的心里,姜意然远比他重要,不是他夸张,姜意然一句话能抵得上他一百句。
    按亮屏幕看到时间显示着“04:15”他才意识到,现在还是凌晨,天还没有亮,姜意然不可能醒着,于是只能把手机放回去,一头倒在床上,闭上眼,关了灯,想先睡到天亮再跟姜意然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可想是这么想,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没坚持两秒就睁开眼,双手再一紧握成拳重新坐起来,起身去衣橱里换了套衣服,拿上钥匙手机就出门了。
    他现在开车出发,那差不多阮晴起床时他就能到姜意然家了。
    **
    姜意然醒过来的时候阮晴还睡着,知道孕妇睡眠多就没有叫醒她,睡眼惺忪走出房间,想去厨房喝口水,路过客厅模模糊糊看到沙发上有个两个黑影,起先没觉得有什么,但再一想又觉得不对,要是一个是江谦的话,那另一个是……?
    她立刻停下脚步赶紧揉揉眼睛,待到视野清晰之后再一看,坐在江谦身边的人正是覃森。
    他脸色有些发白,难掩倦意,眉目低垂,看上去快要睡过去的样子,他这是连夜开车过来的?
    “早上好。”出声的人是江谦。
    覃森被这一声问好惊得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姜意然没理江谦,看着覃森对他说:“你既然知道暖暖在我这儿,有必要大半夜开车过来?”
    覃森清了清嗓子,说出话来声音还是略微带着沙哑,“我放心不下。”
    “那你进去陪她睡会儿吧,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必须把她给我带回去,昨晚上我把我该说的能说的全说了,别让我的努力白费,你也知道,”姜意然抬了下下巴指着江谦,“我这儿还有个大麻烦,别给我添乱。”
    “对……”
    “别跟我说对不起,”姜意然打断覃森的道歉,“你没错,错的都是暖暖,你也别说你没管好她之类的,你做的很好,是她不识好,再者还是她怀孕这个状态就不太对,你再坚持几个月,等孩子生出来她就没这心思胡思乱想了。”
    覃森站起来,点了点头。
    阮晴露出个淡淡的笑容,走进了厨房。
    喝了整整一杯水,姜意然心里总算舒服些了,一大早就看到了坏心情的人,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她第二杯水刚刚倒了一半,就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强势的力量围了上来,可她还没来得及转身,一条手臂就紧紧围在了自己腰上,几乎是同时,一只手掌也覆在了额头上。
    “没烧了,放开我。”姜意然挣扎着,想要把江谦的手扳开,“你听到没有,放开我!”
    江谦就回了简洁的两个字:“不放。”
    姜意然不死心继续扳,江谦没办法就干脆把姜意然的双手一同用手臂箍住,低下头在她耳边,声音低哑、沉重,“意然,对不起,是我错了。”
    姜意然顿时浑身一怔停止挣扎,脑袋空白一片,如同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
    “我知道了,孩子,不是你故意打掉的,而是它根本就留不住,那个时候你该有多伤心难过,你该有多希望我能在你身边陪你一起熬过那段最难受的时期,可我却不在。还有,你那次明明是出了车祸为什么在我回来之后却不告诉我呢,你额头上还受了伤对吧,你当时要是告诉了我,我就不会那么想你了,也就不会那么对你。还有,既然你那时候还不想跟我结婚就该正面向我爸表达出态度,为什么要勉强自己,把骂名往自己身上引。还有,还有好多事情,意然,为什么你一件都不告诉我,为什么?”
    “你现在是在同情我,对不对?”姜意然吃力地问,并没有回答江谦的问题,“你肯定是在同情我,可是江谦,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意然,你回答我,为什么你一件事都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你把一切想得还真是够轻松的啊,为什么我不说,江谦,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回忆一下你当初对我做的一切,好好用你那颗心思缜密逻辑清晰的脑子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好么!我就是告诉了你,你能听得进去,你能为我出主意?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的存在,我说再多不是徒劳无功等于白来!”
    “……”江谦无言以对,因为姜意然每句话都是事实,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确没把她纳入进在意的范围,她对他来说就是路人甲,不,比路人甲要好那么一点点,他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稍微看她一眼。
    姜意然瞳孔收缩,身体发凉,“不对,那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你看了我的本子?”
    “你不说,我没办法,只能那么做,对不起。”这是她今天听到的第二声道歉。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如果我猜得没有错,你想补偿,或者说是挽回对么?”姜意然笑得有些凄然,“不用了,江谦,真的不用了,你只是在同情我,不是良心发现。你走好不好,别再靠近我了,你想知道的不都知道了么,你的好奇心都已经被满足了,难道这对你来说还不够?你信不信,只要你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你后悔,你后悔之后可以轻而易举抽身而出,可我又被你摆了一道,无所适从。”
    江谦斩钉截铁地说:“不会,绝不会,你相信我。”
    姜意然却摇头,“我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改变决定,你的所有改变来得太陡,只是因为了解到了一直不曾知晓的现实,如果不存在这些现实,或者说你没发现那个本子,你现在还会站在这里,抱着我,告诉我你错了,你不会放手?”
    “……”他承认,他不会。
    “放手好么?”
    江谦真的就松开了手。
    终于得意顺畅地呼吸,姜意然用手覆住自己的眼睛,把眼泪逼回去,可是鼻子已经格外酸楚,再说话可能会被江谦察觉出她快要哭了。
    “我不会放手。”
    可是你还是把手拿开了,阿谦。
    姜意然没有再说话,离开厨房,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要出门,江谦本想开口问她要去哪里,但看着她消瘦的背影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默默跟在姜意然身后。
    姜意然是想出去吃个早饭顺便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把家留给那对夫妻自由发挥,背后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让她浑身不舒坦,但她咬牙忍住了,尽量把注意力转移,她想,只要她不理他,他自觉无趣会离开的。
    但直到她买完菜回家,跟在身后的人都没走,一路上还主动帮她提菜。
    “你就没有自己要忙的?”看江谦把菜放上餐桌,姜意然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问道。
    “我帮你。”
    姜意然觉得眼前这人完全就是答非所问,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正好卧室打开,阮晴和覃森并肩走出来,阮晴一脸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的表情,覃森嘴角泛着笑意精神了不少。
    “看样子你们应该把话说清楚了,那好,吃了午饭就给我快点走。”
    覃森说:“暖暖说她想再住一晚,明天走。”
    姜意然看着阮晴,想要她回答,“暖暖,这都没事儿了还赖着不走是个什么意思?”
    阮晴一下表情变得可怜兮兮的,往远离覃森的方向跨了一步:“姐,你再陪我一晚上吧,嗯?”
    ☆、五二 最后的程咬金(5)
    最后的程咬金(5)
    姜意然读出了阮晴眼里深层次的含义,正好她也想不出江谦甩掉的方法,赶紧附和道:“好,没问题,我准你多呆一个晚上。”
    姜意然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时让在场的两位男性都露出的疑惑不解的表情,不知道她心里在盘算什么。
    姜意然咳了两声,吩咐阮晴,“快去洗漱换衣服”,目光又转向覃森,“我要跟阮晴过一天的二人世界,警告你别跟过来,家就交给你了,随你们两个男人折腾,我们玩够了就会回来。”
    她话音刚落,一边的肩膀就被握住,她斜翘起下巴用眼角不屑地盯着江谦,“怎么,你要当电灯泡?”
    江谦语气里带着担心和妥协,“别带着孕妇乱跑,再说你自己状态也不好,要想和她单独说话,我走就是。”
    姜意然反问:“难道我还护不了我妹妹?”
    “你走不走那是你自己的事,虽然我巴不得你下一秒就能从我眼前消失,并且不会再出现,求你别说得自己好像多么委屈似的,我没勉强你好不好。”姜意然向旁边移了一步,打掉了江谦的手。
    覃森也不放心,“意然,我意思也跟江谦差不多,要不我和他走,把家留给你们两个?”
    “不行,”已经走回了房间内的阮晴大声回绝,“我就要跟我姐出去,这家里乌烟瘴气的,不舒服!”
    “暖暖,你还有八分钟,请速度搞定。”阮晴拿起餐桌上的包,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朝房间内的阮晴喊。
    “好的,我很快就好!”
    覃森降低音量,“真的要这样?”
    姜意然也回答地很小声,“你要是能好好把握我给你的机会一次性把你老婆搞定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你放心吧,除非是你老婆不想活了,不然她不可能出事,这里是我的地盘,她的安危由我全权负责。其实呢,她也只是差迈过心里那个坎了,我保证,晚上回来的时候交给你一个原模原样的老婆,你要对我有充分的信心。”
    江谦想要插嘴,“意然,你……”
    “闭嘴!”姜意然提高声调厉声喝道,“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人,要留就留要滚快滚!”
    姜意然语气转变来得太陡覃森被吓了一大跳,他只知道姜意然和江谦离婚前关系闹得很僵,却没想会到僵到了这种地步,怎么说呢,在姜意然这个态度下江谦都能保持不动声色,可见他的脸皮或许比他还要厚些。
    但实际上,江谦现在隐忍并不能用“脸皮厚”来形容,是他已经决定好要做成一件事,就不会被任何干扰阻挡脚步,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他都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想做成什么呢?
    他想挽回和姜意然的一切,就算有些事情已经回不去,他也要尽最大程度挽回。
    **
    睁开眼发现身边的人变成了覃森的那一瞬间,阮晴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再加上覃森又一次对她深情款款的告白,她完全忘了该如何回应,因为脑中的信息实在太多,她又有点手足无措,理不出一个连贯的逻辑,只能表面上傻傻愣愣地应着,但根本就来不及思考。
    看到了表姐,她就如同已经孱弱无力快要沉入水中的落水者终于在海面上抓住了一块浮木,有了一丝幸存下来的机会。
    她并不需要姜意然再开导她,因为道理她大概都能明白,只是需要时间把思路理清楚就好,只要姜意然陪在她身边就好,挽着她的手臂或者牵着她的手就够了,那样她全身上下都在躁动的细胞就能很快归于平静,她就能以一个相对正常的状态回到覃森的身边,等待着孩子降临那一天的到来。
    姜意然也是从阮晴的眼里读出了这些才说要带她出门的,她和阮晴从小一起长大直到读大学后才分开,如果连阮晴眼里的这点意思都解读不出来,那她的这么些年差不多就算是白活了。
    所以,出了门之后她没跟阮晴讲一句话,默默专心开车,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围着整座城逛了一大圈。
    两个人的午饭是在微博上看到的一家评论不错的私房菜解决的,整个过程中也没有任何对话,连视线相交都没有。
    吃完午饭姜意然一时想不到要去哪儿,才问了阮晴:“接下去去哪儿?”
    阮晴想了两秒,表情非常认真地回答:“去游乐场吧。”
    “喂,你是孕妇!”
    “没关系,你去玩儿,我看着你玩儿,效果也是一样的。”
    “可我现在没什么心情……”
    “姐,你可以的。”
    阮晴的表情太认真,认真得姜意然真的把车开到了游乐场,按着门票上的推荐路线一个一个开始玩儿,而阮晴就站在一边,吸着冰镇果汁,淡定地看着,腿酸了就找椅子坐下。
    其实早在兜风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拂过脸颊的风带走了积存在她脑袋里很多没有用的信息,拨开层层厚雾,她终于得以把重点看清楚。
    她从覃森那里得不到足够的安全感,抑或说是始终无法赋予他足够的信任,是出于对自己的不相信,她觉得自己值不得他对她的那些好,因为她不够好。
    现在她明白了,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覃森爱她才会接受她的一切,而既然她也爱他,理所应当也要接受他表达爱的方式,应该努力去理解他,而不是退缩。
    她不打招呼突然失踪,他除了生气担心应该也有难过心寒吧,毕竟他做到了一个丈夫能做到的最,却没能得到相应的回报,是她太差劲太任性!
    反省好了自己,阮晴自然也就担心起身边的姜意然来。
    在阮晴眼里,江谦也像覃森那样,付出了许多,却没能得到该有的回报,但实际上,江谦和姜意然的事之间的种种要复杂得多。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姜意然喜欢上江谦的时候江谦对那份情感一无所知,姜意然坦白感情后继续下去的每一步都会受到来自江锷强势的干预和影响,还有一件不能忽视的事情是江谦身边一直有个阴魂不散的安珀,姜意然也依赖着景北齐。
    他们明明早就应该完美契合在一起,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难以向对方做到最基本的坦诚,一个紧紧攥着不放的时候另一个拼命挣脱,而一个已经近乎万念俱灰放开手后,另一个却又后知后觉不愿把手放开。
    阮晴是希望江谦和姜意然可以和好,毕竟在他们之间的沟壑多是由误会形成的,只要把话说清楚了不就好了么?
    ——要是姜意然能知道阮晴心里是这么想她和江谦的,她就绝对不会到游乐园了,而是会找个地方好好教育阮晴一顿,告诉她江谦根本就不是个深情男,他的心是僵硬冷漠而且自我的,根本就听不进去别人的任何话。
    在半空中荡来荡去起先姜意然心头是轻松了不少,思绪暂时从关于江谦的事情中脱离出来,可没过多久她就发觉自己的额头又开始发烫,视野变得模糊,手脚也渐渐失去力气,她不想被阮晴发觉出异样,便强拉着她去附近的电影院看姐妹情深的《冰雪奇缘》。
    阮晴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她却手撑着头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可由于环境的原因她又睡不沉,在清醒和昏睡状态中好几次切换,总算感觉好了些,而电影也到了结尾,她刻意沉着脸,强打精神开车回家。
    **
    一进家门姜意然二话不说径直走了自己卧室隔壁的房间,躺上床,整个身体都蒙在被子里,总算能睡得安稳些了,很快就沉沉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约恢复了些意识,感觉到被子被掀开,一只凉凉的手覆上了额头上,紧接着,一个声音宛如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听得不太分明。
    “你为什么要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实在太重了,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只能继续听下去。
    “意然,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原本很遥远的声音忽然又近在耳边,嗓音格外浑厚如同带着无法抗拒的魔力。
    这是江谦上了床,躺在床的另一边,把姜意然抱进怀里。
    滚烫的身体被一团凉意团团围住,她忍不住舒服地轻哼出声,使出自己仅有的力气让身体贴得跟近,本能扭动身体,她只是想要身体的温度快点降下去,现在太难受了。
    这只是姜意然无意识的举动,却被江谦读出了更多的含义,明知道怀里抱着的人正在发烧,但欲、望已经被激发,他控制不住。
    姜意然只觉得整个人被投入了冰凉的水中,在体内四窜的火苗转瞬间就被熄灭,呼吸也不再急促,但很快又感觉到有湿湿滑滑像是冰块的东西在肌肤表面到处游走,从,脖子开始往下,到达锁骨、胸口、肋骨、肚脐……僵硬的全身渐渐柔软下来,她不自觉张开了嘴。
    原本在全身心享受,探出齿缝舌头不经意间碰到了一条同样柔、软的东西,勾住了,就不想放开,本能般的纠缠,吮吸。
    在气息彻底乱了的下一秒,她身体里又多了样如烙铁般灼、热的东西,不停往深处钻,不知要到达何处,使得温度快要趋于正常的身体又一次被点着。
    平静的水流开始变得波浪起伏,她上下颠簸惊慌失措,双手到处乱摸,想要抓到可以定住身体的东西。
    幸运的是,她很快就抓到了,不,应该说是她被牵引着抓住了一样可以稳住身体的东西,她把那柔软又坚硬的东西抓住,指甲深深陷进去,为了稳住,死不松手。
    她快要受不了了,可那块烧红的烙铁还在往里钻,速度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大,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戳穿了!
    她惊慌地大叫出了声,可是声音发出传入自己耳朵,却变成了难以接受的呻吟……这到底是怎么了,是梦境还是现实,她无法分清,因为她的眼睛睁不开,她什么都看不到。
    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受不住沉浮会沉入深海的时候,一股热液注入体内,和她汨汨不断喷涌而出的暖流汇聚在一起,将她的小腹灌、得胀、胀的,她犹如失重般飘到了半空,又被一股力拉下来……
    在意识再一次要坠入无底幽暗的深渊之前,她耳边再一次响起了那个熟悉而又低沉的声音,在问,又像是在求:“意然,原谅我,好不好?”
    ……
    要原谅么?需要原谅么?
    是她错了,还是他错了,亦或是,他们都错了?
    为什么,她总要迎合他,她也想要坚定自己的立场,不再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个意识流的H。。。。。
    这个周末我略忙,不是上课就是补课T^T 星期一还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要上台去讲T^T 所以就隔日更哈,而且,还有几章正文就完了。。。。T^T
    ☆、五三 end or beginning(1)
    end or beginning (1)
    阮晴第二天一大早赶在姜意然起床之前就不声不响地和覃森一起离开了,因为头晚上江谦第二次进了姜意然在的房间之后就没有再出来,她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她还是和覃森离开把舞台留给两个主角,反正,不论结果如何她迟早都能知道。
    江谦比姜意然早醒来,他睁眼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摸姜意然的额头,确定温度正常之后,他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臂从姜意然腰上抽出,掀开被子起了床。
    他昨天晚上失控了,知道她身体可能会受不住那一番折腾却还是没收住,狠狠要了她两次,都射在了她体内。
    第一次他是真没忍住,但第二次却是刻意为之,那时候他想的是,希望可以一击即中,她欠他一个孩子,他要她还。
    可是,高潮过去回到现实他却后悔了,分明又是他在勉强她,他又一次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了她身上,她不欠他什么,反而,是他欠她更多。
    只是一切都已经发生,时间无法倒流,后悔已经来不及……
    穿好衣服走到姜意然身边,俯下身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认认真真地观察了她安然的睡颜好一会儿,他还是起身离开。
    做错了事不面对是他不对,但他实在是招架不住她醒来之后对他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说真的,他不想跟她吵,更不想为她而发火,只想跟她好好说话。
    江谦走了,走得悄无声息,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如同从来没有到来过,这个家重新只属于姜意然一个人了。
    姜意然浑身酸软无力醒来时已是快接近十一点,好不容易翻身下了床,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出房间四处搜寻才发现整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阮晴和覃森走了她还能理解,可他江谦呢,之前她使出浑身解数都逼不走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是敢做不敢当么,他妈的昨晚上趁虚而入,她当时发着烧,他也下的去手!
    但他走了也好,免了她发火一场搞得大家面红耳赤始终争不出个输赢对错,真希望他再也不要来了,昨晚的事她就只当是个春梦,春梦了无痕,过了也就过了。
    姜意然如愿了,自那天之后江谦真的没有再出现,她的日子经历过一阵波澜起伏水面终于归于平静,每天都按部就班过着,和之前一样,却又不一样。
    **
    时间悄然过了一个多月。
    进入了盛夏,姜意然为了让自己少出汗变得很懒,除了每隔两天出门去买点食物,几乎每天都窝在家里看书玩电脑,活在自己与世隔绝的小世界里,尽量避免动脑子,虽然很颓废,但莫名地很充实,白天和黑夜飞快交替,一点都不觉得难熬。
    之所以是“几乎每天”,是因为有一天不一样。
    那天,她大半天都没在家,回了江家大宅。
    她必然是一万分不想回去,可母亲在电话里再三央求,还发了毒誓说江谦绝对不会出现,她也不好再推辞,只能答应下来。
    到了江家大宅她才知道,江锷和江谦父子俩自驾游去爬峨眉山了,最早也要明后天才能回家。
    她那时在诧异之余,忍不住开了句没有底线的玩笑:“你放心他们父子俩单独出游?你就不怕你丈夫爬上金顶被他儿子推下去?”
    她话音刚落就被母亲狠狠瞪了一眼,被厉声训斥:“抛开阿谦不说,江锷是你爸爸,养了你这么多年,姜意然,你玩笑能不能别开这么过分!”
    她耸了耸肩,换了副语气,“我只是用夸张的手法让你有危机意识。”
    “人都走了你要我怎么样,要我现在追上去?”姜云戳了两下女儿的脑门,语调下沉,“意然,阿谦他变了。”
    “他变了跟我毛线关系,你没看出来,我也变了。”她脑子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立刻问,“妈,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或者他跟你说了什么,然后你已经站在他那边了?”
    “没有。”姜云眼中很快闪过一丝慌张,很快否认。
    她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慌张,在心里无力地叹了口气,他们为什么还要插手进来,就不能好好的当旁观者接受现实么,难道之前的后果还不够他们引以为戒的,他们还想尝一次失望的感觉?
    “妈,你应该很清楚,我做出的决定要改变有多难,我不知道江谦跟你说了什么花言巧语,但还是请你相信一下你的亲生女儿好么,我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无病呻吟的人,如果不是问题大到不能再忍受我是不会提离婚的,你们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在无理取闹,江谦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他,他变了又如何,他就算是变了也不会适合我,因为我也变了。”
    姜云没想到女儿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没适应过来,话也就没了底气,“我,我只是还看得出,其实你还爱他……”
    是,她是还爱着他,可是爱他又怎么样,爱就非得要在一起?
    以前她也以为只有爱再怎么样也能过日子,只要有爱没有什么不能改变,所以那时候纠结了许久才会主动提出结婚让自己当罪人,可是经历过后,赤裸裸的现实告诉她,爱不是万能的,爱的巨大力量只能对相爱的人才能起作用,她爱江谦,可是江谦并不爱她。
    “我爱他顶个屁用,他又不爱我,别产生错觉以为他幡然醒悟了,他只是在同情我,因为他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妈妈,要是那些事情他永远都不知道,我和他的句号早就在离婚的那一刻画上了,估计过几年我会带着你们帮我选的丈夫一起回来看你们,而他也会和适合他的妻子住进这栋房子,我和他见了面也不会尴尬,因为句号之后就是另外一个故事。”
    “你认为他不爱你?”
    她反问:“你觉得他爱我?他亲口告诉你的?”
    “……”姜云回答不了这两个问题,的确,江谦从来没有明确对她说过他爱姜意然。
    母亲的沉默正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妈妈,他的心思你还是别瞎猜,好心奉劝你,你比我还不了解他,要是一不小心猜错了办错了事,那麻烦可就大了,反正错的人不是他,他就认为自己半点责任都没有,到时候把你倒是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还不知道跟谁诉苦去。”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她这就不解了,“你都知道我是说的我自己那刚才还跟我说那么多干嘛?”
    不解还不是不解,母亲和她早就不是一个频率了,她先是江家的夫人,其次才是她的妈妈,“算了,不跟你说了,反正都说不通,你是江谦他亲妈,不是我的。”姜云本想插嘴,但没成功,“我上楼去拿点东西,拿了就走,晚饭我就不吃了,被你气得实在没有胃口。”
    这只是随口编的个借口罢了,她不想再跟母亲说交谈下去了,完全没有意思,跟鸡同鸭讲没什么区别。
    在这个家她已经没什么东西好拿的了,属于她的东西,她早就拿走了。
    上了楼,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走,站在楼梯口踌躇了半天,整个人魔怔了似的,双腿脱离了大脑的控制,朝婚后她和江谦一起住的那间房间走去。
    一进门,她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如果是江谦真人在场她肯定会立刻跳开,但他并不在,有的只是他存在于此的气味。她的心忽然就软了,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搬回自己的房间,依旧住在这里。
    她张开双臂扑到床上,脸深埋进床单,一吸气,他的气味就充满整个胸腔。
    只有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她才能把自己压抑的情感表现出来,享受这片刻的满足。
    由于实在是太放松,她差点沉沉的睡过去,好在眼睛即将完全闭上的前一秒她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立刻惊醒过来,坐直身体,眼睛呆看着正前方象牙白的墙壁,分外恍然,如梦似幻。
    于是乎她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没脱衣服就坐进浴缸,用发抖的双手扭开水龙头开始放水,看着水面一点点上升,身体一点点没入水中,最后每个部分都被冰凉的水覆盖。
    她憋气,不再呼吸,憋到最后真的快要窒息,把头伸出水面剧烈地咳嗽,趴在浴缸边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别提有多狼狈。
    她突然讨厌起自己放松警惕的模样,厌恶那个在气息里沉沦的自己,那是一种立场不坚定的表现,和她当初立下的决心是相悖的。
    果然,她终究是个矛盾的个体,想要得到那份情感,却又害怕又一次被伤害。
    所以,从那之后,她全身心继续过自己的颓废日子,把清醒状态下的每一秒钟都填满,就连睡觉时也强行让自己去想白天看过的情节或者电视剧的细节,她的生活,不该再为江谦留出位置。
    她有想过去找景北齐寻求帮助,可一想到他身边有个许泠雨她就迟疑了,总觉得自己会给他添更多的麻烦,之前已经麻烦过他一次了。
    一天早上她莫名醒的很早又不想起床,摸到手机打开微博一刷新,刷出了好跳转发同一条新闻的微博,那条新闻的标题是:长景总裁被捅入院。
    长景的总裁,就是景北齐。
    作者有话要说:
    ☆、五四 end or beginning(2)
    end or beginning(2)
    景北齐睡到半夜被渴醒,起床到厨房喝了水,回房间的路上拐去了隔壁房间想看看许泠雨,可是轻手轻脚打开门走到床边才通过身后的光线发现被子是掀开的,拖鞋好好的放在床边,本该乖乖在床上睡觉的人却不见了。
    他立刻就慌了,一边大声唤着“渺渺”一边打开每间房间挨着找,可是把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人,于是他又冲回房间拿起手机拨出许泠雨的号码。
    很快线被接起,他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些,但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朝手机里怒吼道:“渺渺,你在哪里!”
    “我在楼顶,”许泠雨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在叙述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景北齐我跟你说,我做梦了,我梦到了渺渺,她就站在我面前,对着我又哭又笑,我害怕……”
    许泠雨报出了自己的位置景北齐就没耐心再听下去,摁掉了电话,一阵恐惧从脊髓往上窜,直窜进心脏,她就算是做了难受的梦,叫醒他不是更好,干嘛要大半夜的跑上顶楼天台,是有什么想不通的!
    自己话还没说完,听筒里只剩下急促的“嘟”声,许泠雨惨白一笑,看着眼前黑夜笼罩下城市四处点点闪烁的星光,目光冷至零度以下。
    她是真的做梦了,是个噩梦,是个让她哭醒过来的噩梦。
    她梦到的是渺渺自杀的那一天。
    那是在春夏交接某一天,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她的心情也很好,因为渺渺少有的找她逛街,她们约好了在市中心的一家甜品点见面。其实她有注意到通话里渺渺的语调怪怪的,可她当时光顾着高兴去了,约好时间地点就兴冲冲地挂了电话,没有多问一句。
    她特意提前出了门,可在半路上遇到了两车相撞的车祸,堵了大半个小时的车,她有给渺渺打电话想给她说明情况,想告诉她自己会迟到一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机就是打不通,第一次是“正在通话中”,而后的几次是无人接听,没办法,她只能心在里干着急,告诉自己由意外事故造成的迟到,渺渺肯定是不会怪她的。
    不,不论她解不解释渺渺都不会怪她。
    渺渺就是那样的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任何事情无条件接受,无条件理解,就算心里再不好受也不会说一个字,嘴唇咬破了也只会继续默默忍着。
    ——但人总是这样,对于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总以为是理所当然,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毫无预兆地就彻彻底底失去,才会发觉之前自己的忽视有多伤人。
    她好不容易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找到车位,停好车后急急忙忙就往甜品店赶过去,又打了给渺渺打了好几次电话,可依旧没人接。
    她小跑到了甜品店所在商场门口的广场,离大门不过数十米的距离,前一秒眼前都还没有任何异样,但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一个黑影就在视野中由上到下一闪而过,她还没能反应过来,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群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发出刺耳尖锐的尖叫,有人神色恐惧地慌忙跑开,有人往围成了一个圈子,而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眼看着人群越来越乱,还出现了一个圈子,于是她拨开一个个阻挡她前进道路的人,挤到了圈子的内层,只是往地上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她整个人懵了,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耳边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身体的力气全数被抽干,陡然滑落到地上,眼泪夺眶而出。
    倒在地上血泊里那个脑袋都摔开了花的人就是渺渺,她没有认错,也绝对不可能认错。
    渺渺是从大厦顶层跃下摔死的,就死在她面前。
    **
    景北齐推开顶楼天台的门即使是在黑暗里,他依旧远远地就看到了许泠雨的背影,她就坐在栏杆边上。这是景北齐最怕的一种情况,他一边朝许泠雨快步走近一边对她大喊:“渺渺,下来!”
    许泠雨将自己的神思从记忆里抽出,听到景北齐叫自己,缓缓回过头,看到他向自己走过来,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既像是在笑,又像快哭的模样,语调依旧平缓:“景北齐,我叫许泠雨,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叫我渺渺,我不叫渺渺,也不是渺渺。”
    “好好好,你不是渺渺,不是渺渺,许,许,泠雨,你先下来好么,别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快下来……”景北齐走到距离许泠雨一臂多远的地方就不敢往前走了,伸出手臂要去抓她,他怕自己再走近她就会转回头,直接跳下去。
    “你为什么不往前走了?景北齐,你怕了?你怕我会跳下去?”
    “渺渺,你下来好不好,我求你,你快下来,只要你下来,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景北齐的声音开始颤抖,手颤抖起来,他明明是可以碰到许泠雨的,但他的手却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僵住了,不管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往前伸。
    “我跟你说了,不要叫我渺渺,我不是渺渺!”许泠雨突然发起火来,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只要再叫我一声渺渺,我就跳下去!”
    “好,对不起,我不叫了,我再也不叫了,再也不叫了……”景北齐赶紧答应。
    许泠雨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了些,声音恢复平静,眼睛变得有些空洞,“景北齐,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么?”
    “你问。”
    “你明明早就知道了我是谁,为什么,为什么却始终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让我在你身边,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接近你的目的?”
    景北齐无力地垂下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说他从来没有好奇过那肯定是假的,只是每一次想到他都会刻意避开或者说服自己不要继续想下去,因为真相必然是残忍的,老天怎么可能会在机缘巧合之下让他遇到一个和渺渺那么相似的女孩,不仅仅是长相上的相似,还有整个人的感觉,总会让他一次次产生错觉,错以为渺渺就在他身边,从来不曾离开。
    “你说啊,为什么不说,这个问题很难么?”
    “渺……泠雨,我告诉你答案,但前提是你先下来。”
    许泠雨拒绝,“不,你告诉了我,我再下来。”
    “景北齐,那你有想过我为什么要接近你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许泠雨便自己说,“我想看看害死渺渺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渣,给渺渺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她执迷不悔,甚至最后要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你知道么,渺渺就连在日记里也没有提你名字半个字,你的代称不过就是个‘你’或者‘他’。日记是一个人最私密的东西,可她都不愿意把你的名字写上去,仅仅只是记在心里,可见你对她来说有多么特殊多么重要,她多想让你只是她一个人的!她真是傻啊,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完完全全拥有另一个人呢,但她还是想到了办法,用死亡让你一辈子都忘不掉她,然后你就永远都是她的,谁也抢不走。为了找到你,我整整花了五年,不是一次偶然在渺渺的墓地看到你,然后想办法去深度了解你的信息,终于把你和那个‘他’对上号,我差点就认定日记里关于你的一切都是渺渺想象的,你只是个虚构出来的人,根本不曾在现实里出现。好了,我把我接近你的原因说了,现在,你能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了么,现在我们是公平的。”
    “我,我怕你会,会离开我,我怕我戳穿了你的身份,你就会像渺渺一样从我眼前消失,”景北齐微微低下头,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眶泛红,嘴唇微张,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过了几秒才哑着嗓子说出话来,“渺渺的事情我很抱歉,也很后悔,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她已经不在了,而我还活着,就算想要弥补也为时已晚……”
    “既然你那么的后悔,为什么不告诉所有人你就是渺渺的男朋友,为什么不去死!渺渺她才二十出头,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有趣美好的东西她还来不及看就因为你的不负责任让她选择了死亡,真难为你每晚都还睡得着!渺渺她那么爱你,为了保护你什么话都不说,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她活着的时候你不知道珍惜她,等她死了你才开始后悔,才想起来缅怀她,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她的影子,对别的女人好来减轻自己的罪恶和内疚感,景北齐你就是在自欺欺人!”
    “是啊,我就是在自欺欺人,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泠雨,我都告诉你答案了,我求你,你快下来吧,好么?”景北齐张开双臂做出迎接许泠雨入怀的样子。
    许泠雨将整个身体转向面对景北齐,眼泪簌簌往外淌,手里赫然拿着把水果刀,让才稍稍松一口气的景北齐心又紧了起来。
    “你拿着刀干什么!”
    “其实我知道,渺渺自杀也有她自身的原因,她太傻太天真,也太弱了,让原本就没有责任心的你更加肆无忌惮,随意践踏她的真心,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的感受;我也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主动献身的女人一向都不拒绝,更会主动去找女人,你就是个坏男人,是个渣到不能再渣活该生活在痛苦里永远走不出的可怜虫,可是,可是,”她哽咽了,“可是就算知道你的缺点那么多那么大那么难以让人接受,我还是拒绝不了你对我的那些好,我没办法讨厌你,没办法恨你。我难过的时候你那么有耐心的哄我,我故意胡乱发脾气的时候你一开始虽然很生气,但一定会想办法让我消气,让我笑。我本来是打算把你折磨地生不如死,可是现在生不如死的人却是我!景北齐你知道么,在梦里渺渺她想要掐死我,说我抢了她的东西,要我还给她,她要我死,只有我死了才不会抢走了你……”
    “不会的,泠雨,不会的,”景北齐一边哄一边想要将许泠雨手里的刀抢走,“渺渺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威胁你,也不会让你去死,你没有一点错,错的是我,是我错了。”
    许泠雨低下头,把刀刃对准自己的手腕,眼泪一滴滴滴在手腕上,滴在刀上,“你骗我,渺渺她一定会生我的气,因为我和当初说的不一样,我是折磨你的,是为她报仇的,现在我非但没有帮她报仇,还要把自己搭进去,渺渺她怎么可能不生气,我背叛了她,成了和你一样的叛徒!”
    “泠雨你把刀放下!”景北齐看准机会,一步上前,一手紧紧抓住许泠雨的手要夺过她手里的刀,另一手箍住她的腰不让她会在挣扎中失去中心往后仰,“许泠雨你相信我,渺渺她不会生气也不会怪你,她已经不在了,不会有任何情绪,把刀放下好不好,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了,”许泠雨手脚并用要把景北齐推开,拿着刀的手也奋力挣扎奋力不让自己的武器被夺走,扯着嗓子大叫,“你放手,我用不着你管!”
    在激烈的挣扎推搡之中的某一瞬间,许泠雨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扑去,景北齐因为往后仰,两个人摔倒在地上。
    突然的天翻地覆让许泠雨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到身体停稳,她才小心翼翼把眼睛睁开,眼前的一切却让她一张脸顿时煞白,如遭闪电般收回手——那把水果刀不偏不倚,恰好刺进了景北齐的右肩,他上身只穿着件白色的衬衣,刀刺进的地方周围已经被不断溢出的鲜血染得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我写的格外痛苦,因为始终找不好感觉,改了好几次,就这样吧T^T
    ☆、五五 end or beginning(3)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要被自己蠢哭了T^T  似乎是手滑把时间设定错了,一次性发了两章T^T
    我目前肠胃炎,非常痛苦,码字极其没速度。。。。T^T  所以下一章估计地过个两天啥的T^T
    end or beginning(3)
    微博上的新闻语焉不详,既没有说清楚景北齐是如何被捅,被什么人捅,受伤严不严重,也没有说他现在情况如何,只有简单几句叙述和两张模糊不清难以辨认的配图,话题和评论看地眼花又找不到有价值的消息,姜意然急得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而且景北齐和许泠雨都联系不上,一个关机一个无人接听,她穿着件睡衣在客厅里走过来走过去,十指抓着头发,近乎抓狂。
    最后脑袋被绕晕了她又只能停下来,瘫坐在地上,低头盯着地板,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想到了一个一定可以帮忙却又不一定愿意帮并且她也不太愿意求的人。
    她纠结了很久,让脑袋除了晕之外还开始痛起来,最后她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太想见到景北齐了,咬着牙找到联系人里江谦那一项,指腹触上屏幕,拨出了电话。
    江谦也是一早到了公司才知道景北齐被捅的消息,面上虽没有特别的表情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窃喜,虽然不知道他究竟为何被捅,但不用细想,猜到多半还是女人的原因。
    他由此心情变得格外舒畅,紧绷的嘴角不自觉有所松动,可是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到眼前看到来电人后,整个人又变得僵硬起来。
    “什么事?”他多么希望姜意然是有其他事找他。
    听到江谦生硬的声音,姜意然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努力在脑子里搜寻原本打算作为开场的话。
    手机另一头的人沉默着不说话他也不急,耐着性子等。
    差不多快过了一分钟,姜意然才总算组织好了语言,可是一开口话却是支支吾吾的,“我,我……你,你,你能帮我个忙么?”
    时隔一个月再一次听到姜意然的声音,他猛的有些恍然,虽然从她说话的语气和内容立刻就猜到她为什么会打这个电话,可是,他发觉自己并没有要拒绝的念头,“你说。”
    姜意然迟疑了几秒,音量降低了很多,小心翼翼问:“我想见景北齐,你,你能不能帮我?”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虽然无法拒绝,但他想听姜意然像以前那样求他。
    “江谦我求你了行么,景北齐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真的很担心他,我联系不到他,就只能找你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可以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他的对不对?”姜意然早就把其他的情绪抛诸脑后,哀求着,只要能见到景北齐,她什么事都能做,什么话都能说,当然,还是不能越过底线。
    他很重要,那我呢?
    要是我受伤了,你会如这般焦急么,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一个已经不想再联系的人?
    “你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只要不过分,我都答应你!”
    “真的?”
    姜意然来不及多想了,回答:“是。”
    “好,那你乖乖待在家哪里都别去,等着我的消息。”
    姜意然正要道谢,江谦就挂了电话。
    耳边没了江谦的声音,姜意然怔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求了他,并且答应了会满足他开出的条件,瞬间有种想去死的冲动,她怎么就低声下气地求他呢,再怎么说也该是理直气壮威胁他才对啊,怎么稍不留神又成了以前那种样子了呢,难道是功亏一篑的前奏?
    想到这里,姜意然后脊背一阵发凉。
    **
    一直焦躁不安地等到了天黑,姜意然总算等到了江谦的来电,在此之前她像着魔了似的,不停的刷微博话题和新闻下的评论,仍旧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隐隐有种感觉,是有人刻意在封锁消息,要把事情平息下去。
    这种可能很大,因为景北齐出了事景家的股价势必受到影响,事件的具体信息越少越好,没锤子,大家不过围观一下就算了,起不了太大的风浪。
    “你放心,景北齐没有被伤到要害,过不了几天就能出院。”
    听到江谦这么说,姜意然心里还是不放心,“你确定消息的来源可靠?”
    “你不信?”江谦反问,“那你亲自去医院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姜意然还不知道江谦已经知道了自己怕去医院的事,诧异于他突然会这么说。
    江谦声音突然沉下来,没打算瞒她,“你害怕医院。”
    姜意然一怔,电话从手里滑了出去,愣了不到三秒她又赶紧把电话捡起来放回耳边,可是却又想不出接下去要说什么,没办法,心一狠把电话给挂了,盯着手机屏幕呆愣了半天,丝毫不理会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等到神志回归现实屏幕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按亮来一看,整整十五个未接来电,一列全是“江谦”两个字,当初她怎么就没有从联系人列表里把他给删除了呢!
    其实江谦就站在姜意然家楼下,他本来想的先通过电话把消息告诉她然后再上楼去看看她的状况好不好,结果情况却变成现在这样,他实在想不通自己那句话有什么问题,会让她产生这么大的反应,十多个电话一个都不接,他还有话没说,只能吞回肚子。
    江谦并不是个擅长抒情的人,至少就他所经历过的人生来说,在爱情上从来都轮不上他抒情。从初中到高中,时不时就有女生跑到他面前来以文字或者语言的方式向他诉说爱慕之情,那时候他完全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只需要简简单单不夹带任何感情说出“对不起”三个字就好。后来到了大学,前来告白的人依旧不断,为了不再被骚扰,他便选了个对他有意思并且能站在她身边的女生主动示好,正式有了第一个女朋友。那时他也不用刻意说煽情的情话,因为对方好像只需要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满足。
    大学毕业出了国,遇到了安珀,他才第一次有了种类似于心动的感受,只是在安珀身上,他也并不用多说什么,只要做一些能帮到她的事就好,只要他帮她减轻负担,她脸上就会露出微笑,那微笑曾经让他难以自拔,发自内心的想要一辈子都能够看到那样的笑容。
    只是,他期望了、付出了,得到的只有心痛和失望。安珀带给他的伤害太深,让他对于爱情近乎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早就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心思全都放在工作上,所以和姜意然翻来覆去纠结不清的这些年,他并不认为自己该对她有什么交代,因为他的话她根本就不会听,而她的话他也没有耐心去听,他的退让只会让她越发咄咄逼人,而他忍到了快要忍无可忍的边缘,她才会一脸不乐意地灰溜溜走开。
    可自从被告知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他才发现,悄然之前她竟然在自己心里占有了一席之地,而且占领的部分正在迅速扩大,她的模样也和原来记忆里不大一样,以至于面对这样一个每次都拒他于千里之外还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她,他始终没想到过就这么放弃,还想要用自己发自肺腑的话让她放下戒备,让她可以相信他,哪怕是一个字。
    如今他黔驴技穷了,虽然在景北齐发生的这件事上她不得不依靠他,但等这件事结束了呢,结束之后他要拿什么理由再靠近她?
    要是就这么无疾而终,说真的,他不甘心,分明,分明在前方的某一个拐角处会有转机。
    别无他法,他只能神色落寞地开车回了家。
    他停好车从车库里出来,发现姜云坐在屋外的椅子上,低头翻看着摆在桌上的一本厚厚的册子,嘴角带着笑意。
    他走到姜云身边叫了声“妈”,姜云立刻抬起头来,招呼他到自己旁边坐下,把册子移到他面前,他才看清原来册子是本相册。
    姜云目光回到相册上对他说:“其实我早就该把这些照片给你看的,起码还能让她对你有所忌惮,虽然现在已经迟了,但你要是没事儿的话还是陪我看看吧,我都好一阵没拿出来看了。”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也将目光转移到相册上。
    在相册摊开的那一页上,他看到其中一张照片里姜意然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模样,留的是寸头,穿的一身衣服分不出是男装还是女装,表情酷酷的,更让她显得像个男生。
    一页一页继续看下去,照片里的姜意然也从四五岁长到了十五六岁,他发现她没有一张照片是穿着裙子的照的,面对镜头的表情也从发自内心的微笑变成了勉强的皮笑肉不笑,看得出,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不愿意拍照了。
    “妈,我问你个事,为什么意然她会害怕医院?”江谦忽然想到了这个困扰了自己好一阵的问题,心想姜云应该会知道。
    姜云正要翻页的手一滞,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意然她会把这件事告诉你?”
    “我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三两句话说不清楚,既然你知道,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原因。”江谦的语调很诚恳。
    姜云直接把相册给关上了,身体转向面对江谦,表情变得有些沉重,重重吐出一口气,“我全告诉你吧,有些事,连意然她自己的都不记得了。”
    ☆、五六 end or beginning(4)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章我大概写了三天【?】
    反正就是生病就找不到感觉orz……
    end or beginning(4)
    姜云觉得,有些事要是再不说,那就真的迟了,“其实,我也并不太肯定,但我想过很多次,也只有那件事能够解释她为什么会害怕医院了。”
    “那是她四岁的生日,她的父亲带着她本来是要到我上班的地方接我下班,然后我们一家人去吃大餐。由于当时我还在上班并不在场,也是听别人说的,她在路上乱穿马路,她父亲为了救她被车撞了,而她目睹了整个车祸过程。我接到通知赶到医院的时候只见她站在急救室门口,我抱住她她才开始放声大哭,可见她当时完全被吓傻了。处理完她父亲的后事之后她就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好长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是傻傻愣愣的,虽然后来渐渐恢复了,可有一天我去幼儿园接她回家的路上她突然问我‘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我爸爸到哪儿去了’,那时候我才发现,她忘记了关于她父亲的一切。”
    “最开始我以为那件事并不会对她产生持续的影响,因为她还那么小,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才发现她性格变了,脸上的笑容少了,行为举止变得像个小大人,开始和一群男孩子混在一起隔三差五就挂着彩回家,还洋洋得意的告诉我,说她可以保护我。而且生活的很多方面与其说是我在照顾她还不如说是她在照顾我,我在工作上受委屈回家反倒是她在安慰我,但她阴沉着脸回家什么都不会对我说。阿谦,看着意然变成那个样子我心里很难受,她不该从那么小开始就担负那么多,可当我意识问题的严重性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再后来,我发现她害怕医院,讨厌生病,讨厌过生日……我和你爸爸结婚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让她体会有父亲的感觉,让她不要再为我担心,心里也不会那么失落。那只是一场意外,意然她不该一辈子都活在那件事的阴影里,可是,”姜云苦笑了一声,“我终究是个自私的母亲,自己幸福了,却没能履行当初对自己的承诺让我的女儿也得到幸福,每次她的表情已经很认真了,但我始终没有当真,以为她只是像以前那样故意把话说得很重,一次又一次勉强她……”
    “阿谦,你回答我,”姜云眼里闪烁着晶莹,语气非常认真,“你,你到底爱不爱意然?”
    ……
    爱,还是不爱?
    江谦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变了,从没想过自己为何而变。
    面对眼含期待的姜云,江谦变得慌乱,为了满足她的期待他或许该回答“爱”,可是,他说不出来,他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说出虚假的答案。
    于是,他只能落荒而逃,从来没有过的狼狈。
    看着江谦慌忙逃离的背影,姜云全身陡然失去力气,后悔万分,她才意识到,自己打着“爱”的旗号深深伤害了自己的女儿,她一开始就不该自以为是过多插手,该给他们足够的空间。
    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不该发生的业已经发生,难道还能重新来过?
    **
    姜意然如同上了发条一样一次又一次拨出景北齐的号码,就算听筒里始终都是冷冰冰的人工提示女声重复道“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也无法阻止她指腹又一次触上屏幕。
    这件事江谦他不该知道的,他知道了只会更同情她,她一点都不需要他的同情,同情只会让他越发想要挽回,她不要那种挽回,那不是她要的挽回,她只想要爱,被他爱。
    不,其实这件事她当初有想过向他坦白,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不敢,就算天时地利人和话也到了嘴边最终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没有底气,她不相信他会相信。
    最后,手机变得烫手姜意然才停止下自己无意义的举动,瘫倒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双眼空洞,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的某一点,身体时不时如同被点击般抽搐。
    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时候闭上的姜意然完全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时间过了有多久,但她并没有睡着,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周围的状态,意识也一直很清醒,思绪却又一片空白,明明是想要思考什么,却又想不起究竟想要思考什么。
    浑浑噩噩地度过了白天,到了晚上,景北齐躺在病床上一直睡不着,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许泠雨那张看到他肩膀开始出血后惊慌失措的脸,看着她落荒而逃自己却躺在地上伤口疼的使不出半点力气起身去追……
    左手吃力地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它关机了,开机后盯着明晃晃的屏幕他忽然想到了姜意然,自己受伤的事已经被爆出去,她肯定知道了,必然会又惊又怕想要见他,只是他现在在医院,她就是想来也来不了。
    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好了,至少听到他的声音,她一定会安心许多。
    **
    握在手里早已降温的手机突然发出了响亮的铃声,姜意然立刻睁开眼,身上像是安了弹簧一样脊背挺直坐起来,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迫不及待地接起,说出话来声音都是发抖的,透着欣喜和紧张,“景,景,景北齐你没事吧?”
    景北齐的回答很低沉,透着无力,“我没事。”
    姜意然完全语无伦次了:“你手机为什么一直关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害怕,许泠雨也联系不上,我连个可以联系你的人都没有只能去找江谦……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到医院去看你,可是我去不了啊,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把你捅伤了,还有……”
    景北齐把姜意然的话打断,“意然,别慌,停下来,一个一个问题慢慢问,你想知道的,我都不会隐瞒。”
    姜意然立刻噤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满心的慌张戛然而止。
    景北齐不太用得惯左手,稍稍往左边侧了些,把手机放在枕头上,语调缓慢:“意然,我没事,过两天就能出院。”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姜意然太想知道原因,忍不住问道。
    景北齐深吸一口气,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是泠雨刺的,但这只是一场意外,她不是故意的。”
    姜意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要跟她姐姐报仇?”
    “我说了,只是意外,整件事都是意外。”景北齐重复说了两遍,不仅想要说服姜意然,也想要说服自己,“她那时候被噩梦魇住了,根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就坐在天台边上,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怕她会像渺渺一样跳下去……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不想再失去了,意然,我已经无法承受那种痛苦了。所以,我宁愿她伤我也不要她伤害自己,如果我受伤能让她醒过来,我无所谓,本来就是我欠她一条命,我得还她。”
    “你不欠她好么,渺渺又不是她的,你为什么要欠她,再说她又不是渺渺,你从来就没有失去过她,何来再一次失去?你根本不该这么自责,错又不全在你,如果渺渺她自身性格没有问题她压根就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人都死了那么久了,事情也早就过了,她许泠雨死拽着过去不放才是有病,难道害死了你她亲爱的姐姐就能复活?她要是真有种就去昭告全天下你就是渺渺的男人,让你接受所有人的指责啊!”
    “别说了,意然,我相信她只是一时没想明白,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认识她多久?你能确定她在你面前的样子就是她真实的模样?对了,她现在人呢?”
    沉默了好长一阵景北齐才沉沉开口,语气里带着失落、认命:“她不见了,我多么想追上去,可是身体根本动不了,或许,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眼前了。”
    姜意然一下子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刚才她话是说得有点过分,渺渺怎么样她根本没资格说,许泠雨怎么样她还是没资格说,因为完全不了解。
    眼睛看到的只是事情的一部分,无法是全部,更无法分辨真假对错。
    姜意然选择道歉,是她太冲动,“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么说,我,我太担心你了。”
    “嗯,我知道,没关系。”
    “你什么时候能好啊,我想见你,有些事想问你。”
    “很快。但你想问什么,现在就问吧,意然,我很累,我想好好休息,任何事都不想再管,包括你。”
    姜意然不自觉握紧了手机,大概猜到了景北齐的意思,但还是问了出来,想要他亲口确认:“你的意思是,我们再也不要联系了?”
    “是。所以,你想说什么现在就说。”
    姜意然声音有些颤抖,“那,那这样好不好,等你出院了,我去你家陪你一天,就一天,因为,因为今天这么晚了,你还要休息,不是么?”
    景北齐说完一个“好”字就收了线,依旧没有半分睡意,转回身平躺呆望着黑暗里的天花板,一滴眼泪悄然从眼角滑落,渗入枕头,很快无踪无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姜意然有想过自己会有和景北齐分开的一天,只是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是由于这样的原因造成的。
    就她个人而言,这一段并不是由彼此信任维持的、与爱情无关的关系能够不惧流言又不越界地保持这么久,她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就是接下去的路上不再有人陪伴指点罢了,不过就是她再感到害怕没地方可躲罢了,有些事情她迟早要面对,有些话势必要心平气和说了才能把拖延许久的省略号用句号完结。
    或许,与他的终结,是另一个开始……
    ☆、五七 end or beginning(5)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断更快一个月了,我也不想的,可是我生病了,虽说是肠胃上的老毛病,但这一次折腾的太久了,从清明节回家开始我就没有回学校orz…… 现在都还在家里,等星期天才回去。
    先是在小医院门诊输液输了八天,炎症下不来,最后只能去大医院住院,住的还是血液内科!!【血液内科里的病人大致分为三类:白血病、肿瘤和中毒,放心,我哪一类都不是orz……】住院就是各种检查,一住又是八天,也只是大概查出来各毛病,只能慢慢养(┬_┬)
    这应该是倒数第二章,然后番外我想的是三章左右,差不多这文就结束了,真的拖太久了。。。。。
    end or beginning(5)
    结束了与景北齐的通话,姜意然先是在沙发上睡了会儿,始终睡不沉只好回了房间,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总算沉沉睡过去。
    可是,睡到半梦半醒似梦非梦之间突然感觉到后背有重量压了上来,整个身体被紧紧包裹住,却不觉得热,也不觉得难以动弹,反而是难得的安心,于是没有太在意,睡得更加踏实了。
    **
    江谦回到房间坐立难安,总觉得身体内部有东西想要冲破皮肤,运动、洗澡、看文件通通无法将这股强劲的冲力压制消耗,他大脑更是被一个问题充斥——爱,还是不爱。
    他根本无法抉择,却又被一股源头难寻的力逼迫催促着必须在两者中做出选择。
    一直把自己折腾到了快到十二点,他脑中紧绷的一根弦毫无预警地突然就断了,掀开被子从床上弹坐而起,穿上衣服就冲出了门,驱车前往自己现在最想去的地方。
    为了不把人吵醒,开门进屋后他压制住内心的那股冲劲,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蹑手蹑脚一步步往里走,走到卧室门口小心翼翼推开门进去,走到床边,蹲下\身看着睡得正香的人的睡颜,伸出食指轻轻抚过平滑的眉峰,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又起身绕到床的另一边,脱掉上衣躺上床,从背后把人紧紧抱进怀里,头埋进颈窝,一次次贪婪的深呼吸,汲\取着姜意然身上散发出的味道。
    对于这一切,姜意然浑然不觉。
    ……
    姜意然意识渐渐清明,想要睁开眼却觉得有些困难,身体也不怎么动得了,四肢像是被什么固定住,尝试着使力扭动一会儿好像也没什么效果,只能把眼睛张开。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房间内的景象,而是一堵肉\\色的墙,伸出感到发酸的手摸上去,手感不错,柔软中带着结实,分明就是男人的胸膛……
    等等,男人?
    他妈的怎么睡一觉起来身边就多了个人,还是她一点也不想看到的人,她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姜意然后脊背猛地发凉,瞪大眼睛抬起头一看,正对上江谦那双已经半睁开的幽黑眼眸,顿了三秒尖叫一声,紧接着条件反射般用力把人推开,大骂道:“江谦你他妈有病啊,有钥匙了不起是不是,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床,不是大街上的酒店有钥匙开了门就能睡!你就不能放过我么,你都不爱我为什么非要挽回我,就算你心里有缺口那也不是我造成的,该找谁找谁去,给我留条生路!”
    “意然,”江谦声音低哑,把姜意然死死按进怀里,不慌也不恼,“你只有我一条路可以走,其他路都被你自己堵死了,你为什么非要纠结在爱不爱上,我知道自己错了,从今以后我会改,我们好好过日子,你给我个机会,不试,你怎么知道我们无法挽回?”
    “江谦,你他妈还要脸么?”姜意然被按得有些出气困难,经过艰难的挣扎她成功挣脱了桎梏,手撑着床面坐起来,眼眶红透了,眼里带着近乎绝望的神色,“这样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倒是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为什么时至今日我还要将就你,还要勉强我自己,还要傻啦吧唧往火坑里跳?你没爱能活的好好的可我不能,既然你给不了我想要的那就别再戳我的心窝子,要不我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吧,看看它千疮百孔成什么样了,你才会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不要脸!”
    江谦舌根泛起一阵苦意,吞了好几口口水也不得缓解。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那么说,或许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才口不择言,只是现在,他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无法解释。
    “我和你终究还是缺了点缘分,真的,何必勉强呢江谦,认命不好么,认命又不会让你缺斤少两自尊受挫,我不是你的CASE非要签成合同,这么些年我就不信你没有生意没谈成过。你没错,错的是我,我当初就该把对你的心意埋在心里,不去招惹你……”姜意然微微扬起下巴并且单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她不想让江谦看到她的眼泪。
    “你老说这些有什么用,就像你自己说的一切已经回不去了,卡在现在不上不下还不如趁早出一个结果。”江谦也坐起来,本想伸出手去把姜意然盖在眼睛上的手拿下来,可手伸到一半他就踌躇了,悬在半空进退不得。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他\\妈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心智还跟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一样矫情不明事理?”姜意然提高音量的同时猛地把把手拿开,江谦赶紧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心里有些不知所措,“姓江的你滚可以么,我这辈子都不指望你能理解我了,我和你他妈的压根就是两个世界的生物,你爱找谁过日子就找谁去,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相信,要是我真和你复合了,日子会过得和以前一样难受,整个家永无宁日!”
    在看到姜意然满眼都是泪水时江谦心里某一处就狠狠抽痛了一下,可是他却又什么都做不了,不敢去帮她拭去泪水,也不敢将她揽入怀中,因为她肯定会躲开,躲得离他越来越远。
    “你要我重复多少遍,请你现在立刻、马上带上你的所有东西从我眼前消失,作为一个成年男人,求你有一点起码的自觉性好么,年轻的时候也没见你脸皮有这么厚啊,怎么,现在是要把之前没做过的事情一件件做一遍才觉得今生无悔?”
    江谦暗暗咬牙,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盯着眼前的女人许久,鼻中呼出一口气,掀开被子,光\\裸着上半身下了床,弯腰捡起地上的衣物大步走了出去,姜意然这才用被子胡乱把脸上的眼泪抹干净,重新躺下去,用被子蒙住脑袋,整个上午都没有再动过。
    江谦穿上衣服后又走到房间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只看到床上突起的一大块,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做,他刚才似乎说错话了,可是不说那些他又能说哪些,他并不认为自己想要她回到身边想和她好好过日子的念头是源自于“爱”,因为他的心海一直不曾起大的波澜,小小的涟漪并不能代表什么。
    **
    江谦终于没有再出现过,姜意然高频起伏过后的日子终于又趋于平缓。
    一个多星期之后,傍晚时分,姜意然终于等到了打来的景北齐的电话,她欣喜若狂,收了线就跑到菜市场买了条乌鱼,专门炖了汤开车给他送过去。
    景北齐自然是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才被允许出院,是景家老爷子专门派车送回家的,顺便还把家里一个做饭的阿姨安排过去,专门给他做饭调理身体,姜意然的鱼汤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姜意然笑眯眯地把一碗冒着热气香气四溢的鱼汤端到坐在床上看文件的景北齐面前时景北齐摆摆头,把碗推开,淡淡说:“我不喝,我这一个多星期喝这些汤汤水水都喝够了,你喝吧。”
    “我不吃鱼。”姜意然把碗放到床头柜上,盘腿坐在景北齐对面,可怜兮兮地求他,“你知道我忍着腥味熬汤熬得多辛苦么,看在我一个多星期没见你的份上。看在你就要不要我的份上,喝一口好不好,你喝一口我就安心了,好不好?”
    “不好。”景北齐拒绝,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一边,“来,我们来说正事。”
    “正事?现在能有什么正事,现在的正事就是你把汤给我喝了让我安心,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姜意然还是不打算退步,一脸正色。
    景北齐轻轻一笑,捏了下姜意然的鼻子,“别像个小姑娘似的跟我闹,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再说我家老爷子派来的人手艺怕是要比你好多了吧,别为我操心了。你找我不就是因为江谦么,说吧,我听着。”
    景北齐话一挑明姜意然就直接倒在床上,背对着景北齐闷闷地说:“你说他是个什么人啊,大半夜不声不响地就爬上了我的床,第二天一大早就说些气死人的话,总结起来就是他可怜我对他一份拳拳之心,也觉得自己之前做错了,所以就后退一步想和我复合将就着跟我过日子,好像我非他不可他牺牲多大一样,妈的谁稀罕,我要他退步要他将就,说到底他还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活在自己YY的世界里,我他妈是疯了才会答应他!”
    “你早就疯了。”景北齐声线毫无波澜。
    “是啊,我早就疯了,被他江谦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受了那么多的罪,能不疯么?”
    “那我问你,如果他说他发现自己爱你,你会松口么?”
    “……”
    “意然,其实你心底里想要的只是那个字而已,”景北齐就知道姜意然会无言以对,“有机会不抓住,后悔的可是你,他又不亏。”
    有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姜意然总算开口了,“景北齐,你知道么,他那语气分明是在暗示我,他是看我可怜,是施舍我,我要他的施舍,没他我照样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他的施舍呢?我就只是想和他平等的站在一起罢了,既然他给不了我,那我何必还要坚持。他是知道自己错了,也跟我道了歉,可他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真正出在哪里……”
    “你还是该知足一点,免得得不偿失。”
    “喂,你到底是和我站在一边还是和他站在一边的啊,干嘛今天老是帮他说话,你们俩不是互相看不对眼的么,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就倒戈相向了!“
    “我,我,”景北齐有些支支吾吾,语气也低沉了几分,“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机会摆在面前就好好好把握,要是等到你真正想明白,机会早就被你错过了。”
    姜意然明白景北齐的意思,可是对于不可知的未来,江谦的态度和语气都不够让她足够放心,她感受到的诚意还远远不够。
    “意然,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我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这终究是你自己的事,要是我左右太多,真到了你非做出选择不可的境地,我不在,你没自己的立场,最终还是只能被牵着鼻子走,没有半分转还的余地。”
    “好了,你别说了,”姜意然整张脸都埋进床里,双手捂着耳朵,“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吧……你不就是想让我自己说服自己么,你不就是不想看我重蹈你的覆辙么,我们不一样,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没有主动权但我有……”
    “可是你亲爱的前夫一直以为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对,你说,这多么可笑!”
    接下去,没有人再说话,姜意然闭上了眼睛,不知是在思考还是睡了,景北齐也把一旁的文件拿起来,继续专心看。
    似乎过了好一段时间,姜意然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不慌不忙地从衣服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眼屏幕上的来电人,眉头一皱,猛地弹坐起来,对景北齐说了声“我出去接个电话”就下了床,小跑了出去。
    ☆、五八 end or beginning(6)
    end or beginning(6)
    “喂,许泠雨,你他妈躲到哪儿去了,捅了人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胆子当面说要当缩头乌龟么!”姜意然走进客厅,坐进沙发,按下接听键就冲着听筒低吼。
    许泠雨的声音颤抖并且带着怯意,像是在恳求一般:“姜意然,你,你能帮我照顾他么?”
    姜意然之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为什么要帮她照顾景北齐,她要是放心不下自己来看啊,果然是人年轻就能理所当然不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
    姜意然质问道:“他景北齐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更不是我的什么人,为什么我要帮你照顾他?听你这口气,你是想逃,难道你不认为逃离之前该跟他把话说清楚么?”
    “你别逼我了,姜意然我求你……我知道我不对,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我也不想的,可你不能只怪我一个人,如果当初不是他害死了我姐姐,我又怎么有理由接近他,最后还把自己给陷进去,景北齐他才是最有错的那一个!”
    “可我不管那么多,”姜意然惨淡一笑,“你、渺渺和景北齐之间那些事情我没心情知道,我只知道景北齐因为你生活变得一团糟,而我也因为你或许明天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景北齐,你倒是告诉我,你能为此而负责?如果不能,我劝你要不大大方方来探望,要不就一声不吭滚得远远的,要我照顾他,你说说看,你有什么立场?”
    “我被流放了,没我爷爷的同意我可能今后都没办法回来了,”姜意然说的话许泠雨没办法反驳,也没时间反驳,她是从家到机场的路上偷跑出来的,可是跑到了景北齐家楼下她却又不敢上楼,电话也不敢给他打,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姜意然。
    “许泠雨,要是放心不下他你就留下,上楼来陪着他,你要明白,比起我,他更需要你陪着他,我就是个给他添麻烦的,不管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都会原谅你,虽然他心里的人终究也不是你。”
    接下去许泠雨就开始说自己的,就像在交代后事一样,“渺渺的日记,我放在楼下右边那颗树下面,你明天帮我拿给他吧……”
    姜意然正要回话,手里的手机却突然被抢走了,抬头一看,是景北齐阴沉着一张脸把手机拿到耳边,冷冰冰地朝手机另一边的人命令道:“许泠雨,你给我回来!”
    可是过了不到三秒,景北齐脸上的神情就成了失落和无奈,拿着手机的手臂无力垂下。
    “怎么了?”姜意然小心翼翼地问。
    “她挂了。”景北齐眼神变得空洞,“意然,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要被送出国,让我照顾好你,对了,她还说把渺渺的日记给你留在楼下右边那颗树下,要我交给你,就这些。”
    “她连听我声音都不愿意了……”
    “她要是听见了你声音,可能想走都走不掉了吧。”
    景北齐转过身背对姜意然,一步步木然往自己房间里走,“算了,她要走就走吧,走了好,留下来,我只会让她伤心难过,她对我来说终究只是个影子,渺渺的影子,可她是许泠雨,不是渺渺,渺渺早就不在了。”
    姜意然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着景北齐的背影进了房间,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到楼下许泠雨说的地方,树下果然有个袋子,她没打开,把袋子拿上了楼,扔到景北齐面前。
    “给,东西我给你拿上来了,这是渺渺的遗物,你自己看着办吧。”
    景北齐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今晚上要不要我陪你?”
    “意然你走吧,我一个人没事儿,明天之后,你就别……”
    “停!”姜意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别说了,我知道,我等会就把你的所有联系方式给删除了,可是呢,今晚上我想住在你家,明早再走,成么?”
    “随你。”景北齐紧紧握着袋子,目光也在袋子上,一脸的木然。
    姜意然轻拍了两下景北齐的肩膀,鼓着嘴吐出一口气,肩膀总算松了些,默默走了出去。
    失落地在床上没躺一会儿,还没来得及细想景北齐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一股子恶心感直从胃里往外涌,她连忙捂住嘴往洗手间里跑,趴在洗手台松开手就吐起来。
    这已经是这几天第二次吐,上一次似乎是她东西吃多了些,可这一次呢,大晚上的,她今天吃的又不多,怎么就又吐了呢?
    **
    第二天,姜意然一如既往的很早就醒了,却又不想起来,巴不得多在景北齐家的床上多赖会儿,就窝在被子里用手机逛论坛。
    正在看得津津有味之时,胃里突然又如昨晚一般翻涌起来,她只能扔开手机狂奔到洗手间,吐舒服了才两脚发软地走出来,躺在沙发上,从上往下抚着胸口,使劲深呼吸,越想越不对劲,一颗心悬吊吊的。
    “你怎么了?”景北齐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姜意然躺在沙发上,闷闷地问,他差不多快四点才睡,就是为了把渺渺的日记看完。
    “景北齐,我想我可能又中奖了。”姜意然愣愣地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
    景北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一下子脑袋没转过弯儿,停了几秒才恍然大悟,刚要继续问,帮他做饭的阿姨开门进来了,他也没多想,直接对手里提着两大口袋食材的阿姨说:“阿姨,麻烦你去附近的药店买几个验孕棒或者验孕试纸吧,多买点。”
    阿姨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看看景北齐,又看看姜意然,有些发懵的把口袋放上餐桌,眨了好几下眼睛,回答了声“好”。
    “诶,你这样会让她误会我怀的是你的孩子。”姜意然坐直了身体,有些无奈。
    景北齐耸耸肩,没说话。
    阿姨倒也靠谱,买的验孕棒和试纸一共有七八个,姜意然挨个都试了,结果显示都是一样的——怀孕。
    姜意然哭笑不得。
    “走吧,去做个检查,万一又有问题,早发现早解决,以绝后患。”
    “它不能有问题,”姜意然捂着肚子,怒气冲冲地瞪着景北齐,“乌鸦嘴!”
    “那你告诉我,孩子没问题你要怎么办——对了,这孩子是江谦的?”
    “你是昨晚上看少女日记看傻吧,孩子不是他能是谁的,难道还能是你的不成?”呛声呛完了姜意然立刻就蔫了,“怎么办,这是老天在逼我的节奏啊……还有,非得去医院么?”
    景北齐走到姜意然面前揉揉她的头发,“走吧,再怕也有我陪着你,很快的,乖。”
    其实在国外把孩子打掉的时候姜意然就在做过输卵管堵塞的相关治疗,正常情况下怀孕应该没有大问题,但很明显,景北齐还是不放心,倒是姜意然因为害怕医院而怕麻烦。
    被强拽着检查一番下来,姜意然怀孕七个周,身体各项指标正常,没有任何问题,这下,姜意然看起来更加愁眉苦脸了,坐在副驾驶坐上咬着下唇呆看着窗外闪过的景物,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别纠结了,乖乖答应他好好过日子吧,嗯?”景北齐也不知该怎么劝,但既然姜意然肚子多了团肉,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许多,劝和总比劝离好,就算他见不来江谦。
    “如果因为我肚子有了孩子你这么说,景北齐,立马掉头,我去把孩子做了!拿孩子作为纽带维系一段没有爱情的关系,对不起我做不到,他江谦可以将就但我不能,别的夫妻都是起码都是由爱情过渡到感情,可我这是直接跳到感情,这根本就不对!”
    “在你身上从来就没什么对的事。”景北齐淡定地实话实说,“姜意然,我该说的都说尽了,就像你跟江谦也把话说尽了一样,道理你也早就很清楚,你不过就为撑着那口气,难道你就不能把那口气咽下去,只要你在江谦面前也像在我面前一样,我就不信你还会跟他无法沟通。”
    这下姜意然没话说了。
    景北齐说的没错,她的确有一口气始终咽不下去,之前的伤口太深,她无法确定卸下戒备之后会不会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的。
    景北齐转过头看一眼姜意然,发现她目光里多了些东西,轻轻的笑了笑,干脆把车往她该去的地方开,嘴里说着:“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跟江谦之前一直都没你想象中那么复杂。”
    **
    “下车。”景北齐把车开到了江谦公司门口,停下车,带着命令的语气对姜意然说。
    姜意然回过神来,往窗外一看,疑惑地问:“你怎么把我带这儿来了?”
    “上去吧,趁热打铁把话给他说清楚。”
    “我不……”
    姜意然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不能拒绝,你只有上去这一个选择。”
    姜意然只能瘪着嘴打开车门下了车,走进大厦。
    江谦的助理从外面办事回来,路过前台发现了各熟悉的背影,带着满心的疑惑上前叫了声“姜意然”。
    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姜意然回过身,看到是江谦的助理,尴尬地笑了笑,抿了抿嘴唇,问:“他……他在么?”
    助理接连点头:“在,在,在,我带您上去吧。”
    姜意然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走进了电梯姜意然的脑子才彻底清醒过来,看着红色的数字一点点增加,心跳也开始加速,手也禁不住抖起来。
    到了楼层,门开了,助理先出去,姜意然才发现自己腿麻了,暗暗用力敲了好几下,才僵硬的走出去,一步步朝江谦的办公室走近。
    当初她来过江谦的办公室几次,以往都还嫌弯来拐去麻烦,可现在她却有些怪这路太短,没走多久就走到了头。
    江谦的助理笑眯眯的把江谦办公室的门打开,微微躬了躬走走开了,姜意然真想立刻掉头逃走,可现在根本没有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门打开江谦就抬起了头,却迟迟没见人进来,正要重新低下头,又看到了一个身影走进来,仔细一看,不得不说他诧异了,诧异里还带着喜悦。
    “意然,意然……你怎么来了?”
    姜意然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桌前,瞪大了双眼,话一说出口,语气下意识就变得特别冲:“江谦,我他妈可能是辈子欠你的,连老天都逼我,你真有能耐,”她指着自己的肚子,“这里面又有了你的种,你说,这下要怎么办!”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orz……正文完了,就这样吧,这文可是把我给折磨惨了(┬_┬)
    新文大概要六月底七月初开,我已经想好写啥了,女主的性格和行为估计很多人都受不了,所以,大家江湖再见吧(┬_┬)
    番外我也会加紧写的~
    ☆、番外一 渺小(1)
    渺小
    对于有的人来说,即使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却也不会妨碍铭记,不,不仅仅是铭记,是把一个人深深烙印在心脏的中央,至死不忘。
    **
    缪渺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景北齐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手机没带,钱包没带,口袋里只有为数不多的零钱。
    这座她生活了十四年的城市她一点都不熟悉,除了家和学校,她几乎没有在一处地方长时间呆过,也没有了解过,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她都坐在车里,沿途的许多风景都只能通过车窗用眼睛感受,从未切身体会。
    离开家的头几个小时,她兴奋地像一只冲破牢笼的小鸟,目光流连于全新的事物,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包里那为数不多的钱什么时候不见了,等到肚子饿得咕咕叫,看到路边卖的烤肠想要买一根果腹时,一摸口袋,才发现钱没了。
    那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傻爆了,心里只剩下害怕,后悔自己要一时冲动从家里跑出来。
    于是,她只能饿着肚子,在陌生的城市里漫无目的走啊走啊,不知何处是目的地,到后来饿得头晕眼花了,天色也暗下来,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
    缪渺,你这个可怜虫,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世界里当个木偶娃娃不好么,为什么要想到离开呢?
    你看,报应来了吧,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回去,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你的任性,知道不?
    为了躲雨,缪渺跑进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下,蹲在树下蜷缩成一团,头深深埋进双膝之间,咬牙忍着从树叶间缝隙里地落下的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觉得越来越冷……
    缪渺,你猜,你今晚会不会就这样过去,或许,你连明天早上升起的太阳都没力气睁开眼睛看了吧,这就是教训,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情知道了么?就当那个乖乖女吧,乖乖长大,等有了丰满的翅膀再飞吧,现在这样落魄……
    “小姑娘,你没事吧?”
    缪渺的意识早已模糊,浑身冰凉地像是落进了冰窟,已经麻木了。突然出现在耳边的模糊不清的声音如同一根点燃的火柴,温暖,即使很微弱,但已经足够让她有力气从冰窟里走出来了。
    “求求你,救救我吧……求求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靠什么,非常准确地抓住了对方的手,死命不放。
    **
    景北齐捡了个落魄的小姑娘回家,给她洗了澡,吹了头发,最后把人抱到床上,本想替她盖好被子之后就走的,但却在转身离开时被拽住了衣角。
    她怯生生地小声征询:“你可以和我一起睡么,我害怕……”
    景北齐摸摸小姑娘的头,真的就躺上了床,把她紧紧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觉得小姑娘差不过应该睡着了,他想离开,但却发现小姑娘紧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扯都扯不开,他只能叹一口气,闭上眼睡了。
    这小姑娘,是多没有安全感啊。
    **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缪渺。”
    “渺渺?”
    “是缪渺!”
    “嗯,渺渺。”
    缪渺鼓着脸,很认真回答:“我叫缪渺。”
    “好的,渺渺。”景北齐一只手胡乱揉着缪渺头顶的头发另一只手把勺子递到她嘴边,“啊,渺渺,张嘴。”
    缪渺郁闷地张嘴,把满满一勺子的粥吃进嘴里。
    “你叫什么名字啊,大叔。”
    “景北齐。”
    “那好,我也叫你景北齐!”缪渺一下子就笑了,重复了好几次,“景北齐~景北齐~景北齐~”
    景北齐受不了了,又舀了一勺粥递到缪渺嘴边,缪渺这才一脸得意地停下来,吐了吐舌头,张大嘴,把粥含进嘴里。
    “你家在哪里,是自己回去还是需要我送你回去?”
    缪渺一边咀嚼一边使劲摇头,把嘴里的东西吞进肚子后才开口说:“我不回去,我就住在你家,你可以收留我么?”
    景北齐迟疑了,“我要上班。”
    “没关系!我就乖乖呆在屋子里,不会乱走,真的,你相信我!”
    “那你如果想回家了,要提前告诉我,不然我又要到处去找你。”
    缪渺脸上忽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用力地“嗯”了一声。
    景北齐不会勉强任何人,根本原因是他不会勉强自己,更不会用双重标准对待其他人。
    突然闯入自己生命里的这个小姑娘,只要不给他添乱,他不会干预她做的任何事,做出的任何决定。
    “那我下午就去上班了,你一个在家,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就给我打电话。”
    缪渺一脸为难,“我没有手机。”
    景北齐从卧室里拿出一支手机递给缪渺,“那用这个吧,联系人里那个署名‘工作’的就是我的号码。”
    缪渺接过手机收好,脸色依旧不是很好。
    **
    缪渺在景北齐家住了一个星期。
    每天打开电视,她都会看到一则寻人启事,悬赏金额每天都在往上升,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如此值钱。
    那,景北齐有没有看到呢?
    应该没有吧,不然,他肯定早就把她带回去领赏了,那是好大好大的一笔钱呢,虽然她一直对钱没什么概念。
    到了第九天,缪渺终于无法再无动于衷了,电视里出现了她很久没见过的爸爸悲伤而焦急的面容,他在呼唤她,呼唤自己的女儿早点回家,也希望有人可以提供有效的信息,答谢的金额还会上涨。
    她真值得起那么多钱?
    缪渺咬牙想了很久,还是用景北齐留给她的手机拨出了父亲的号码。
    “爸爸,我是缪渺……”
    挂了电话,缪渺哭了很久,眼睛都哭肿了,“工作”两个字在屏幕上显示了很久,但她就是没有勇气滑动那个绿色的小方块,她害怕。
    景北齐带着好吃的回到家,家里却没有人,手机安静地躺在矮几上,就像只是被他忘在了家里一样。
    渺渺不听话呢,居然一声不吭就走了。
    但走就走了吧,她肯定是回家了,毕竟,她的家人已经找了她那么久,不是么?
    任性的小姑娘,回自己的城堡吧,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太复杂了,还好你遇到的是我,如果是别人,你就没这么幸运了。
    **
    十八岁成人礼,缪渺完全高兴不起来,她不喜欢自己脸上被涂上厚厚的一层粉末,也不喜欢穿在身上的华丽裙子,她只想像一个平凡的十八岁少女一样,和自己要好的朋友一起度过这特别的一天。
    ——不,没有人和她要好,她只有自己一个,那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度过吧,没有关系的,她早就一个人过惯了,与其被利用,还不如再逃跑一次。
    于是,她说做就做,趁所有人不注意,逃走了。
    比起四年前的仓促狼狈,这一次她做了充足的准备,还故意没有带手机。
    她已经熟悉这座城市了,她在房间的墙上贴了一张城市地图,每一次都认真仔细去看,把指尖当成是自己,在城市的道路上一次又一次回穿梭,想象自己真的就在街道上,周围的景物都是可以触及到的。
    每一次,都她很满足,每一次的终点,都是她曾经住过一个星期的那个家所在的小区。
    景北齐,渺渺来找你了,你会在家里等着渺渺来么?
    渺渺好想见你,渺渺想了你整整四年啊!
    到景北齐家的道路已经深深烙印在了缪渺的心里,她整整花了两个小时,坐公交车、徒步走到景北齐家门口,可是,不论她怎么敲门,都没有人来应门。
    景北齐,你去哪儿了,你感受不到渺渺想见你么?
    难道你搬家了?求你,千万不能搬家啊!
    景北齐没有搬家,他,去参加缪渺的成人礼去了。
    本来想去看看那个小姑娘长成什么样了,可是呢,小姑娘又任性出走了,让他哭下不得,回家的一路上都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
    这种伎俩只能用一次啊,小姑娘。
    用多了就没意思了。
    **
    远远的,景北齐就看到自家门前有一团黑影,他实在想不到会是谁,加快脚步走到黑影的面前,才发现,那是个缩成一团,脸埋在两膝之间的人。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然后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停下,缪渺慢慢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出现在视野中央的那个人是她日思夜想的景北齐么?是他么?
    他是真的吧?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吧?
    对吧?
    “渺渺,我去看你,你怎么躲到我家来了?”景北齐蹲下身,手掌覆上那张红通通的小脸。
    “你,你去看我了?”
    景北齐没忘记她?
    “你有没有生我气啊?”
    “我为什么要生你气啊?”
    “因为,因为,我一声不吭就走了呀,没有按你说的给你打电话,我没有遵守约定。”
    景北齐将自己的脸凑近了些,笑着回答:“我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真的?”
    “真的。”
    “景北齐,”缪渺鼓起勇气,突然抱住了景北齐的脖子,“景北齐,谢谢你,谢谢你没忘了我。”
    “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忘了你?”
    他本来是忘了的,可是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脑中不时会浮现“渺渺”这两个字,那是只属于那个小姑娘的名字。
    缪渺摇头,“不知道。”
    “安心吧,景北齐没有忘记你,景北齐一直记得渺渺,也记得渺渺的名字是缪渺。”
    作者有话要说:这3000+的字数是在这文写之前写来找感觉的,虽然一开始就决定作为番外,但写好之后一直没管,今天才找出来改,这是缪渺与景北齐的开始,接下去还没写,大致就是景北齐如何渣,如何把人给虐来自杀的。
    ☆、番外二 渺小(2)
    故事的开始够温暖,但接下去的发展却没缪渺想得那么简单。
    在景北齐眼里,缪渺就像只宠物,可爱乖巧,随便逗一逗就欢腾地朝他摇尾巴,别提有多听话,他提的所有要求她也从不多问,更从不会摇头拒绝。
    而在缪渺的心里,景北齐是她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避风港,让她一颗不安的心得以安定下来。
    只是,缪渺觉得景北齐似乎总是很忙,忙着工作,她很多时候打电话过去不是没人接就是接起之后得到景北齐助理匆忙的一句“景总过会儿会回复您”,余下的全是忙音。
    有时,缪渺很快就能得到回复,可是一听到景北齐低沉的嗓音她立刻就会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只能慌忙从一旁拿来一句“我想你了,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但更多的时候回复压根就是沉入大海的石头,她傻傻站在宿舍的阳台上等到半夜,等到浑身发冷实在困得厉害才不情愿爬上床去,睡也没法睡踏实,心里总有块地方是悬着的,第二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手机是不是有未接电话,但,什么改变都没有。
    缪渺又一次陷入了不安,从未体会过的不安,她迫切地想要得到景北齐的一个保证,不需要白纸黑字加印章,只要他口头上一句简单的几个字就够了,她本来就没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一次,她想要抓住,死也不放手。
    由于在大晚上在阳台上站得太频繁,没过多久缪渺就被冷感冒了,还发起烧来,又恰好逢上周末,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回家了,就她一个人盖着厚厚的被子在宿舍里发汗,她担心家里人大惊小怪就强大起精神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班上周末有活动不回家。
    可挂了电话一直熬到晚上她也没能出汗,整个人浑浑噩噩意识模糊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又没力气出去买药,更不清楚周围宿舍是不是有人在,唯一剩下的一个方法就是给景北齐打电话,只是,她心里更没底,这一次景北齐会不会还是不接她的电话。
    缪渺最终还是打了,而景北齐也接了。
    景北齐满头大汗冲进缪渺宿舍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带去医院打了退烧针开了药,又把她带回家,喂她吃了药,小心翼翼放上-床,把她用被子包得严严实实,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缪渺是带着一颗安稳的心睡去的,由此她确定,自己在景北齐的心中是有份量的,他是真的忙,不是刻意不想理她。
    但实际上景北齐就是刻意的,他不太喜欢黏人的人,缪渺的举动虽然不似以前遇到的那些一见面就像口香糖一样黏上来的女人,但他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不是随时都有应付一个小姑娘的心情,他也需要休息。
    其实他完全可以明确的提出来让缪渺有事儿没事儿别给他打电话,但一想到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和自己逗着她时她那乖巧的笑容他就又忍不下心了,只能拖着,刻意回避,等她自己受挫后主动停止行为。
    “景北齐,我发烧了,我觉得自己快死了,你能来救我么?”
    ——这句气若游丝的话从听筒传入耳朵,景北齐犹如被一把尖刀划过心脏,疼得差点不能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产生出这种感受,明明,明明这个小姑娘从来就不曾重要。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缪渺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全身像是泡过水一样,用手背摸摸额头,温度是正常的。
    紧接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吸一口气,鼻腔里全是景北齐的味道,安心的味道。
    **
    就在同一天,被景北齐妥帖照顾的这一天,缪渺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勇气做了一件挑战她底线的事情——爬上了景北齐的床。
    这对于缪渺来说就是最具行动力的承诺,最让她安心的行径。
    景北齐向来是来者不拒,既然缪渺主动他也没理由拒绝,反正,这一天迟早都要来,只是谁先过界的问题。
    但经此一事景北齐不再觉得缪渺黏人了,毕竟她有了一个具有实际效用的功能,还是一张白纸,任他写画,任他调~教,这算是他从她身上找到的另一份乐趣并且不会轻易厌烦。
    缪渺自然也如以往那般乖乖听从景北齐的摆弄,景北齐要什么反应她就给他什么反应,即使痛,即使不想也不会明确的说一个“不”字。
    她害怕自己说了景北齐就会不要她了,她就又会落入深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每天都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太阳升起然后又落下,永远都是那个布偶娃娃。
    “景北齐,你答应我,只是我一个人的好么?”一次欢*爱过后,缪渺躺在景北齐胸膛上,半睁着眼睛,如同喃喃自语一般说。
    景北齐也没怎么在意,轻抚着缪渺的头发,慢慢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景北齐,我是认真的。你做什么我都能忍,但我就这么一件事求你,你必须认真的答应我……”
    景北齐这次很快回了声“嗯”,揽住缪渺的腰,一个翻身,“再睡会儿。”
    景北齐不想再说,缪渺也没法勉强,只能闭上眼乖乖睡觉,她相信,景北齐答应了她,肯定不会食言。
    **
    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事自然也就不会有食不食言的问题,景北齐的生活怎么可能就因为缪渺的要求而改变,缪渺还没有重要到那个地步。
    景北齐喝醉了,带了女人回家,两个人在床上火热的纠缠,忘了关门。缪渺晚上下了课来找景北齐,进屋却正好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不是上前去质问而是落荒而逃,等跑到楼下整个人才清醒过来,才对自己说:错的又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跑呢缪渺?你应该去把他们拉开啊,他们是一对,一对……狗_男女!
    只是,她已经跑出来了,已经没力气再跑回去了。
    既然有了第一次,就开始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缪渺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成了放大镜,神经末梢也变得敏锐起来,好多好多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全都摆在眼前,她甚至忍不住偷偷的跟踪景北齐,看着他和各色的女人贴近调情,心情一天天变得失落,不想吃东西,注意力无法集中,长时间脑袋空白一片。
    景北齐犹如成了另外一个人,和她所知的完全不同的人,不属于她,也不可能属于她,可是,可是她没办法开口去问,她怕自己问了,就会没办法再在他身边了……
    她能怎么做?
    只能忍,只能装成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忍到后来,缪渺发现自己生理期推迟了很久,虽然那方面的事情她不是太懂,但她还是一个人悄悄去了医院挂了妇科的号。
    手里拿着检查结果,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是该把肚子里真正悄然生长的小生命留下还是神不知鬼不觉杀死,是该马上告诉景北齐还是先探探他的口风再做打算……她需要一个能帮她出主意的人,可是她身边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人,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但这件事不能拖啊。
    缪渺纠结了许久,给景北齐发了短信:“景北齐,你喜欢小孩子么?”
    等了很久景北齐才有了回复:“不喜欢。”
    “哦。”
    “就只问我这个?”
    缪渺迟疑了一下,在屏幕上打出了“我怀孕了”四个字,又很快删掉,改成了:“嗯,就问一下,今天看到了不少小孩子的照片。”
    “好好写论文,晚上在我家等我,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哦……好。”
    景北齐带回来的东西缪渺吃得味同嚼蜡,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下了桌,景北齐追上去,还没抱住缪渺,缪渺却闪躲了。
    眼看着景北齐表情开始变得难看,缪渺赶紧拿起自己的包头也没回慌张地逃离了,她觉得自己再也没办法忍受自己跟景北齐亲密接触,她全身上下都在起鸡皮疙瘩,头皮也在发麻。
    景北齐只是短暂的疑惑,很快就把缪渺的异常举动忘得干干净净。
    **
    缪渺身心都经受着煎熬,意志一点点接近崩溃,心里积压许久的情绪冲破了堤坝倾泻而出,她走上了市中心最显眼的标志性建筑的顶楼,只是叫来了一直对她有几分关心的表妹。
    她并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想到要结束自己生命,她只是想要被景北齐记住,想要景北齐永远都只属于她一个人而已,她想到的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想写许泠雨的,但是我实在是找不到感觉了。。。。就这样吧,这文到这里彻底结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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