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国君

第160章


他眼神痛楚而凄迷,只觉得身体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遥遥欲倒。
简歆沒想到他会这样猜测,不由得一怔,摇摇头,“柯梵,你多想了,陵王不过是我的授武恩师而已,我对他只有感恩之情,今晚梦见他只是一个意外,况且,还是个噩梦。”
邵柯梵死死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心思在他面前向來无处遁形,特别是她对某个人有情意与否这样的事情上,简歆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差点垂下头去,然而,那眼里急于求证的光芒让她亦无畏地与他对视,终于,邵柯梵松了一口气,重新将她拥入怀中,“简歆,是我误会你了。”
倘若是以往,她一定不依不饶地给他几拳,但今夜却不同,他的苦楚,他的痛,只因一个误解便暴露得淋漓尽致,完全沒有了宝座上指点山河的气概,简直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直让她心酸,她抬手抚摸着那微卷的黑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现在才是子时七刻,与梦中一样,窗外的夜色又沉又黑,方才他点亮的那盏宫灯寂静而温暖地照耀着两人,相拥着沉默良久,邵柯梵一挥手,宫灯灯焰猛地跳跃一下,随即湮灭,寝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他带着一股倦意沉声道,“睡罢。”躺倒的同时将她按了下去,再将她的头枕到自己的臂弯里。
一闭上眼睛,方才梦中的情景一一在脑海中浮现,死去的陵王伸出冰冷的双手,从她的腿一直抚摸到面颊,在她的惊愕中,他扯起嘴角,僵硬地微笑,“简歆,这不是梦境。”
不是梦境,会是什么?为什么她的感觉那么真切,果然真的不似在梦境中,那样的冰凉触感,那样的死亡气息,仿佛真身体验一样,除了惋惜陵王生命之短暂,感激他教武之恩,她从未思念过他,今夜虽梦见他,却似他强行进入她的梦中。
思绪翻涌许久,却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來,待从这场纷乱中抽身出來,她不由得暗暗嘲笑自己,不就是一个梦么,何必如此当真,一个人做梦时,梦到什么内容都是不确定的,往往能够梦到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比如她梦见过祭尘,郑笑寒,杨永清,醒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既然这样,那便不应该介怀陵王罢!
可,陵王在梦中对她做那样的事……她微微一惊,却又强行自己不去想,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邵柯梵却怎么也无法安眠,透过茫茫夜色注视怀中睡去的尤物,虽并不介怀她梦见陵王这件事,也知梦见一个外人并沒有什么,然而,他还是隐隐感到不对劲,并不是胡思乱想,猜测犹疑,而是因了一贯的敏锐和谨慎。
她被梦魇靥住时,脸色苍白,全身微微战栗,额上冷汗沁出,不只是恐惧和挣扎,竟似被寒意入侵的模样,她发出抽气的声音时,他一下子醒來,点了宫灯,见她不断颤动,拼命要摆脱束缚,便轻轻摇她,发现无济于事又加大了力道,却是怎么也摇不醒,直到她大喊一声,直起身子。
是啊!他越想越是肯定,分明有寒意侵入她的身体,久久不愿离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陵王逝去之后,并未遁入轮回,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现在才來?
猜测越是荒谬可笑,他愈是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灵异鬼怪,生死轮回,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陵王在世时,虽然刻意隐瞒,可对简歆的那点心意他毕竟还是察觉到了,但陵王既已身死,简歆又沒那份心思,他便沒有太计较,可今夜陵王的亡灵缠上简歆,进入她的梦中,他看不见也摸不到,只能在她的身边干着急,任那亡灵故作非为。
以后的夜晚,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么?那么,该如何是好?他又难过又惶惑又愤恨,下意识地搂紧怀中的人,沉重地叹息一声。
余下的夜晚时分,简歆睡得甚安稳,并沒有再被那样的梦魇困住,醒來时更漏正好滴到寅时七刻上,天际的霞光在玉镂窗的蓝色遮帘上镀上一层浅粉红,她眯着眼睛欣赏片刻,收回视线时却触到那双布着些许血丝的眸子,他的一只手搓揉着她的酥乳,倦倦的面容憔悴而颓靡。
“你沒睡?”简歆惊讶地问,想起该是昨夜的事让他无法安心和释怀,心一软,将他搭在她面颊上的几缕凌乱长发轻轻拿开,“不就是一个梦吗?” 她虽然介怀梦中的内容,但毕竟是一个梦,也就觉得越來越遥远了。
邵柯梵艰涩一笑,将手松开,因为方才捏得紧的缘故,此时酥乳一下子膨胀起來,上面还留着五道红指印,他玩味地扫了一眼,而后目光变得严肃起來,投在她的脸上,“简歆,这件事得叫灭昼和方修看看。”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因一个梦疑神疑鬼,简歆忍不住想笑出來,然而,看到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不忍弗其意,况且她也有些忐忑不安,便点了头。
中午他上完早朝回來,身后跟着的灭昼和方修,在寝房帘外踌躇了一番,终于随着他的脚步踏了进去,然而,两人施法半天,将探魂的方式悉数用尽,印魂符的颜色并沒有发生任何变化,魂引盘内的魂引针亦始终指向正中,沒有分毫偏离。
“回国君。”灭昼将魂引盘收入袖中,垂袖拱手,“寝房中并无任何异物來过的痕迹。”
方修点点头,接口,“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异物的力量完全凌驾于印魂符和魂引盘的作用之上,倘若果真如此的话,老夫來到人世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邵柯梵心一沉,淡淡道,“那该是本王多想了,有劳二位了。”
灭昼和方修安慰了一番,匆匆告辞。
走到离齐铭宫很远的地方,灭昼回望一眼,只见满眼树木苍翠,宫殿层楼叠榭,已不见了齐铭宫,便沉声问,“你可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方修点点头,脸上有些沉重,“确实,似乎來过,又似乎未來过,总之无迹可寻,真不知那异物强大到什么地步。”
两人一路低声讨论,不时摇头,似乎忧虑重重,一袭黑袍的身影越來越远。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另一个阴谋
简歆的手覆上邵柯梵的眉心,來回抚摸,似乎要将它像熨衣服那样熨平,“巫师都说沒有事了,你还皱什么眉?你呀!武功虽然无人能敌,但异术方面就不信能比过他们。”
邵柯梵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拔下,双目含笑,眼波流转,若星辰般灿灿闪烁,全然不似梦中那双冷波凝冻的眸子,“简歆,我是倦了,昨夜沒睡好,一直提防着,不过既然沒有什么大碍,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想好好睡一觉。”
简歆心知他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却也不揭穿,笑盈盈地将他按倒在床上,蹲下身,替他脱了鞋,然后拉过被子盖住他的全身,边说,“下午就不要处理上疏了,六个小时内不能醒來。”
“噢?”邵柯梵挑眉,“那处理上疏的事恐怕得推到晚上了,无暇顾你,你就不怕受委屈?”
“少贫嘴。”隔着锦被,简歆一拳落在他的胸膛上,“睡你的觉。”
翻遍了阴司城厚厚的那本《惩戒规》,绝彻不由得泛起一阵困意,辞世之后,亡灵之体第一次感到疲倦,强行进入梦中束缚一个人,本就是一件极为损耗灵力的事,怕是要花上五天的时间才能够彻底恢复,然而,为了不让上天和地狱发觉他无端进入阳世,他只得采取这样的方式,梦中仅是他与木简歆的天地,任何人也无法得知和干涉。
邵柯梵只能束手无策,那么,让他干着急好了!他嘴角扯起一抹冷冷的笑意來,被在人世时压抑着的情感充斥的心底,涌起报复的快感,复杂而痛快。
“阴司宰大人。”负责清点亡灵数量的灵魑清灵官丑堔从大圆红桌旁起身,徐徐到宝座跟前跪下,“关于鹰之以锁魂图束缚十三万亡灵,并使用疯灵素使其悉数变成恶灵之事,意图为战争所用的事,大人可有任何指示。”
绝彻拿过搁置在宽大扶手上的《阳寿录》随意翻了几页,又无声地合上,点点头,“上次你提的时候,本尊亦有了打算,不过是挑一个专门的日子去召回罢了,目前鹰之与苍腾暂时无法交手,恶灵不会危害苍生,先由坟墓束缚着也好。”
绝彻顿了顿,僵冷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仿佛一道极细的白光掠过玄色冰面,“况且鹰之私自束缚恶灵,断不能召回去恶了事,不然显得阴司城好欺负了,亡灵该投胎转世,即便是活人也该有这样的常识,所以……”
丑堔竖起了耳朵,其余九位灵魑皆转脸向座上,等待着阴司宰大人对鹰之的处理决定,这是唯一一次地狱对人世的惩罚,一定会值得大书特书,重记一笔。
绝彻皱了皱眉,心念快速转如闪电,然考量到此事与邵柯梵沒有任何干系,不由得有些失望,淡淡道,“错事由鹰之国君主郑笑寒犯下,惩罚自然得由她承担,束缚十三万本该投胎的恶灵,罪孽深重,该受命绝之大劫,然而鹰之君尚未婚配,并无子嗣,死后鹰之即将陷入无主境地,因此,本尊决定,减鹰之君阳寿十年。由于地狱与人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各有条规,因此郑国君虽酿下大错,本尊仍给予最轻的惩处,算是个训诫。”
他方才已翻过郑笑寒的阳寿,竟高达九十一岁,减掉十年还余八十一年,根本算不上惩罚,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他似乎还得感激她,要不是她此番作为,除了等待邵柯梵进入地狱之外,他怕是寻不到其他借口了。
诸位灵魑边听边记,待阴司宰言罢,丑堔仍跪地不起,“请阴司宰大人告知召回恶灵的具体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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