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国君

第179章


“嚓”,折扇颤抖了两下,边缘裂开一条细缝,无数残渣自隙间飙出,封原眉目一沉,及时侧脸闪开,否则风神俊逸的脸上已多了几道口子,甚至颊骨洞穿。
漩涡飞快旋转,然而,不近半分,亦不退丝毫。
郑笑寒的脸色苍白如死,只在这拼力的短短时间内,楼钟泉不知行了多远,然而,那人的武功如此之高,均衡地与她相抗,让她想要尽快将其粉碎并及时赶去追楼钟泉的打算化为泡影。
眉头紧紧一蹙,掌间光华宛若一朵金花盛开,贯穿漩涡汹涌澎湃地逼去,封原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折扇震颤不已,在折扇中央的玉骨快要裂开时,他的身躯翻转几圈,腾挪移出漩涡触及的范围之外,心口微微疼痛,他的手抚上胸膛,却触摸到一对僵冷柔软的玉足。
他恍然记起,莽荒神医杨掌风有接骨助长的本领,只要断肢不超过两个小时,虽然自宛葭断足到现在不过一刻钟,然而,他心底深处仍是沒來由地一惊。楼钟泉应该离开鹰之很远了罢!他轻功的速度只比邵殿的隐身术慢一些,平时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可赶到苍腾,眼下事情紧急,怕是三刻钟即可抵达,既然如此,他便无需拖住郑笑寒了。
闪到漩涡左侧,露出完整的身影,对倾刻间愣住的郑笑寒微微一笑,折扇“嗒”地一收,匆匆向苍腾方向赶去。
竟是王封原!鹰之的谏议大夫,竟是苍腾遣來的奸细?
郑笑寒苍白的面颊一阵青紫,大脑一片空茫,手掌保持着对合的姿势,静止不动,纷乱的漩涡停顿下來,残渣碎瓦,纷纷向下坠落。
这天下,究竟还有谁是她可以相信的?
她忽然间惊醒,即便是祭尘也不可信,之前他不也曾领了邵柯梵的命令,下药废她武功么?如此,其他人也就可想而知了,这莽荒,本來就是凄凉的。
绿袖狠狠地向漫天残渣挥去,夕桑殿的所有碎片落势更盛,转眼间半空一派清明,天际遥遥可见封原远去的身影,将几个追上去的鹰之剑客抛在后面。
然而,她知道不过是在国君的威仪前作势而已,眼下即便是她亲自去追,除非封原自己停下來,也是追不上的,所谓宛葭怀揣的秘密,不过是鹰之欲举兵苍腾而已,至于何时出动,以何种方式,这两个最重要的方面她并不知道。
况且即使她失却了一个大财源,不也是得到了周家一半家财么?价值一百万两黄金的金票券已经到手,作为奸细的周宛葭双足尽残,无论怎样,还是她赢了,苍腾方面半点也站不得便宜。
这样想着,虽愤懑遗恨,然而,仍是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目及天边,封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便对方才追到半空的几名剑客命令道,“不必追了!”见他们返回向她聚拢过來,忽然想起一件算得上重要的事,冷笑,“之前有人來报,说是周宛葭被一个黑衣人救走,往西方向而去,本王当时便知有诈,所以朝夕桑殿赶來,正瞧上了这一着,呵,要不是鹰之出了王封原这等奸细,真不知楼钟泉和周宛葭逃向何处。不过,现在是有时间照顾那名……”
她的话在此顿住,脸色更是苍白似纸,之前就隐隐不安,然而,注意力集中在夕桑殿这边,暂时沒有多想,现在才知道那不详的预感來自何处,是他么?她的心底又凄凉又紧张,千万不要是他,千万不能是他,要她如何承受,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和打击?
倘若他遭到几十名剑客的围攻,后果可想而知,自剑客禀报到现在,已过了一刻钟,乱剑无情,毙命仅是倾刻间,她现在只想知道他怎样,或许,只要他活着,再多的背叛她都可以原谅。
她拖着无力的身子,向西方迅疾飞去,那几名剑客只当自然,亦跟在身后,不知国君的心中起了多大波折,神色是欲将那黑衣人剁成肉酱的肃然和残狠,眼中闪着冷然的寒光。
一路疾飞,在抵达苍腾王宫上空时,悬浮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不等门口的侍卫禀报,楼钟泉匆匆步入齐铭宫,语气有些急切,“国君,周姑娘救回來了。”
邵柯梵微微一怔,放下奏折,步出书房,目光投向剑客怀中的女子,他那之前仅见过一面的师妹,第一次见面时,她一身黑衣,浅笑嫣然却不张扬,快要跪下时被他以手势托起,口气清淡,“苍腾已经废除跪礼,不过,听令尊说你极少出屋,不知这一点,不怪你。”
她说,“民女有幸能与国君同承一师,希望能为苍腾做一些事,如此,才担得起师尊弟子的名讳。”
他微微颔首,口气依然平静无波,“这倒不必,老师从不介意这些,随性就好。”
她说,“为国君,为苍腾办事,便是宛葭随性而发,生出的心意。”
他似乎有些意外,略略扫过她一眼,“既然如此,你去鹰之作内应罢,最好到郑笑寒身边,你是女子,应该会更方便一些。”
她便去了,不想回來时竟是这样的局面,第二次见面,便是最终归來时。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大婚变乱5
此刻,她着的是一袭紫衣,厚密的长发柔软地搭下灰衣剑客的手臂,宛若怀间容易揉碎的梦幻,双眸紧阖,眉峰微微敛起,似是感到了无边痛楚,苍白的面色上,残留些许尚未褪去的红晕,仿佛是少女初恋时,遭到突如其來的意外,对,便是如此。
苍腾国君仍旧淡水无波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师妹,最后定格在那双沒有任何起伏的脚上,紧紧包裹着的粉色帘布被流出的鲜血染红,仿佛桃花之上着了一层血色,骇人而妖冶。
邵柯梵微微动容,眸中闪过一抹肃然的波光,那是对忠于他的大臣,谋士,剑客,以及其他诚挚为他办事的人所有的神色,“既然回來,本王便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周姑娘这双残掉的脚,本王会给她一个交代。”
楼钟泉以为国君不知内情,解释道,“周姑娘被郑笑寒以蚕玄练捆缚,即便是黑麟,雪麟也无法斩断,封原晓之大义,才……”
“本王知道。”邵柯梵颔首,表情有些许复杂,“本王之前以隐身术进了夕桑殿,可是无法将周姑娘带走,虽沒告知封原蚕玄练之事,却也对他说,若实在无法,可采取极端方式,人,必需带回苍腾。”
楼钟泉怔了怔,垂了垂头,“是。”目及怀中算得上是陌生人的女子,脸上的愁虑加深了许多,“周姑娘双脚已残,祭尘被一群鹰之剑客追杀,不知现在如何,封原独挡郑笑寒,怕境况也极为不妙。”
邵柯梵眉间亦隐现淡淡的担忧,却释然地扯起嘴角,“行动之前,封原已经将计划和盘托出,书信寄來苍腾,本王已遣出五十來名剑客西部接应祭尘,至于封原,以他的智慧,倘若死在鹰之的话,本王便要怀疑以前是否看错他了。”
听国君这样说,楼钟泉放心了许多,这才想起抱了宛葭很久,手臂酥麻得几乎沒有知觉,邵柯梵看出他的心思,“先交给杨药师罢。”正要伸手抱过,却打消了这个念头,边扭头便唤道,“简歆。”
然而,他的目光触及到那伫立在书房门口的黄衫女子时,忽然僵住。
简歆一脸怒容,看他的神色仿佛他将幻灵剑刺进秦维洛胸膛时,是对他任意伤害无辜生命的痛恨和排斥,眼中不再是浓情蜜炽,而被一种陌生又熟悉的仇视和冷漠取代。
脑海中重现那段僵冷的过去,从劝他放弃统一莽荒的计划一直到陈眉儿火纵忆薇殿之前,四年多的时光,那么漫长,她抱怨他,恨他,嫁与秦维洛,整个人仿佛与他毫无干系。
那是令他深感恐惧的记忆,他从不愿想起,然而,此刻却不受控制地被强行扯起,那样的目光,他比她还要刻骨铭心。
“简歆。”他嘴唇动了动,挣扎着呼唤她的名字,方才还颇有神采的脸,此刻黯然而凄凉。
简歆沉着脸,快步走向大殿,如他的意抱过楼钟泉怀中的宛葭,一眼也未看他,走回书房,叩了叩书橱上的机关,书橱连同墙壁一道旋转打开时,闪身进了去。
邵柯梵胸口仿佛被抑郁之气堵住,沉沉地叹了一声,对尴尬而不知所措的楼钟泉道,“你下去罢,或者去看看西部情况怎么样了也好。”
“是,钟泉马上去。”楼钟泉急急出了殿门,施展轻功朝西部赶去。
邵柯梵闭上眼睛,思绪纷乱,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半,身后脚步声响起,随意拖沓,向寝房而去,他转过身,死死地凝视她,再唤一声,“简歆……”
简歆仍旧不看他,只是微微摇头,示意他不用多说,“邵柯梵,你终究本性难移。”
连名带姓,何其淡漠?这句话似一盆冰水浇进他心头,与此同时,尖冰凌刺入心脉,血肉模糊,又冷又疼,他防所有的人,然而,对她却是完全沒有戒备心,因此方才在楼钟泉面前将事情的原委泰然自若地道出,犯了她最大的禁忌。
她的禁忌,足以摧毁两人,无论感情多么深厚,她的悲悯给了所有人,唯独不给他,很多事情,他迫不得已,却得不到她半分理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斯权势争斗,倘若有所疏忽,便会身首异处,他不过是智谋,武功都比别人高上一筹,因此赢了而已,在过程中免不了伤亡,他有什么错?
然而,此刻他不愿多想他的做法正确与否,只关心她今后会如何待他,紧走几步,在她快要步入寝房时抱住她,声音喑哑,“你每次都这样,我……简歆,我说过会给她一个交代,就一定实现承诺,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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