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宫

第184章


而且新皇登基,反而加大了在那民间选官的力度,提拔出来许多优秀的民间官员。
  永嘉大帝白隐广施仁政,减税免徭,百姓安居乐业。还不到十年的光景,这整个中原大地竟是一片繁盛景象。对于百姓们而言,谁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上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所以对于这位新皇白隐,百姓们都格外由衷地仰慕他、推崇他。更何况别个皇帝一旦登基便先大兴征集宫女,建立后宫,偏偏是这位新皇近十年都没有选过秀,听说他常常批阅奏章直至通宵,更是把扩充皇宫节省下来的银两发放至边关将士家人们的手中。那些将士们感动不已,在沙场上奋勇杀敌,先前一度猖獗的倭寇竟完全销声匿迹了。
  所以百姓们、将士们、文武百官们,甚至是边境列国都恭敬地称新皇白隐为:“永嘉大帝”。
  在那些街头巷尾的说书人口中,更是将这位“永嘉大帝”的形象添油加醋,描写得更加完美。这却又是先前那武昭王朝的“病猫”皇上白泽怎么能比的呢?或许这皇位,早就该是他的了罢?
  纵然心中对这位皇上十分敬佩,可是这样连饭都不吃的做法却着实不能让安公公认同。
  “皇上,皇上!”安公公的呼唤终于让白隐收回了视线,他放下手中的奏章,沉吟着靠在了椅子上,伸出手来揉着眼睛。
  “皇上,莫要怪奴才多嘴。可是您要总是这样劳累,可是会伤身体的。”安公公捧上一盏参茶,叹息道,“昨儿庆安王爷还说,您这后宫到如今还是空缺,如何能让龙脉开枝散叶……”
  白隐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安公公不要再说,安公公便只得叹息了一声,再不说话了。
  “后宫空缺……”白隐轻轻地吹着那茶盏,目光中却有精芒涌动,“可叹那些人都不明白,朕的后宫并不空缺,朕,只不过是在等一个人而已。找到了她,那后宫,自然也就满了。”
  “皇上……”人都道这位永嘉大帝在武昭国称王之时,做尽了天下的荒唐之事,却不曾想竟是这样一个痴情的种子。安公公无奈地道:“皇上,若是那位女子果真还活在世上,又如何找了近十年也仍不见她的影子……”
  “她一定活着。”白隐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坚定无比,“朕也一定要找到她,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四十年,在朕的有生之年就要找下去。”
  在她之前,他白隐只有一个最亲最重要的人。而在她之后,他却再没有一个最亲最重要的人了……如果寻不见他,就算是有再多的女人又如何?心里的空缺,又有谁会填得满呢?
  安公公这里正垂首感慨着,那边却看到御书房的门口探进了一个小太监的头,他急忙奔了出去。但见那小太监将一封信呈上来道:“安公公,方才户部尚书严肃严大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要紧之事务必快些呈给皇上。”
  要紧之事?安公公微微地怔了怔,既是要紧的事,那严大人为何不自己直接呈上去?他左右瞧了瞧,却哪里有那严大人的影子?
  然而那信封的封印之处却赫然有着一个妖娆的朱雀图腾模样,看得那安公公攸地感觉到头皮发麻。纵然那乾青王朝已然是上一代的事情,但是这四大贵族的图腾他安公公还是识得的。他急忙慌里慌张地朝御书房奔,将那封信若烫手山芋般地呈给了白隐。
  朱雀图腾!
  白隐的心头猛地一惊,想也不想地拆开来。他那深邃的黑眸先惊后喜,原本已然消失了许久的笑容突然间绽满了脸庞。
  “安冉,替朕备马更衣,朕要出宫!”
  “甚么?皇上要出宫?”那安公公被唬了一大跳,急忙道,“要不要侍卫统统跟着?要不要兵部调派人手……”
  “派甚么人手?”白隐的浓眉攸地皱了起来,“朕一个人去。”
  “皇上一个人……”那安公公瞠目结舌地瞧着这皇上,平素里都听得人说新皇白隐甚得那大昭国太祖皇帝的遗风,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有以一敌百的势头。可是眼下……这封信若果真是那先朝啸远侯慕容文鹰遣人送来的,又会不会是个甚么圈套。
  “快!”白隐说着,将那封信放入了怀中,大步走向了内室。
  “是,是皇上。”安公公急急忙忙地跟上了白隐,替他换上了一袭便袍,眼睁睁瞧着这位艺高人胆大的皇上走出了御书房。
  这皇上,到底做甚么去的?
  曾以为此生,笑容都未见得能浮现在脸上,却不曾想只是听到你的音讯便已然忍不住欣然而笑。
  日头正当空,照在心中却别有一番温暖。那一头束在紫金冠中的长发飞舞着,黑亮的眸微微眯起期待的光芒,轻薄的唇向上扬着,一如从前般不曾改变的笑容,那个隐忍如蛇般的男人,寻着那缕芬芳去寻找他的桃源了。
  当夕阳的第一缕光晖照在那间盛开着桃花儿的小院儿,白隐忍不住走下了马来。缓缓走近那小院儿,他竟有几分不敢相信的感觉。
  已然近十年了,他找了她近十年!
  她……可有想念于他么?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院儿中有一个清脆的童音在轻轻地念着,那稚嫩的声音却让白隐的心猛地一揪。加快了脚步,看到的是一个身着红色衣裳的粉嫩小姑娘,正坐在小院儿里,她的脸圆圆的,粉粉嘟嘟,小小的膝盖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竹盘,里面有很多的桃花儿,她正一面念着诗歌,一边把桃花挑出来,放在身边的一个洒瓮里。
  “咳。”白隐清咳了一声,这小姑娘急忙抬起了头来。
  眉目如画,那眼中闪烁的明亮却分明带着狡黠的神采。
  “你是来买酒的吗?”小姑娘站起来,好奇地朝着自己走过来。
  “你们家卖酒吗?”白隐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温柔,他蹲下身来,笑望着这个小姑娘。
  “是呀,我们家的桃花酒可是远近闻名呢,只是每年才能酿出五十坛,可是千金难求。”小姑娘煞有介事地伸出一只手来,鼓着脸道。那双黑亮亮的大眼睛如此清澈,而那伶牙俐齿的模样却格外令人心悦。“不过,你现在来可没得喝了,上一年的酒全卖了,今年的酒最早也要等到百日之后。”
  “哦……”白隐拖着长音,情不自禁地伸手拍了拍这小姑娘的头,道,“你叫甚么?”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小姑娘挑着眉问。
  “我叫白隐。”白隐忍俊不禁。
  “白隐?!”小姑娘吓了一跳,她后退一步,细细地瞧了瞧白隐,问,“可是那个隐居的隐?”
  “正是。”白隐笑着点头。
  “奇了!”小姑娘猛地一拍手惊叫道,“你怎么和我爹叫一个名字?”
  “你爹?”白隐的心猛地揪在了一起,“你爹叫白隐?”
  “是呀。”小姑娘点点头。
  “那你爹他……在哪里?”白隐强忍住心中剧烈的跳动,问她。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姑娘随手指了一下远处,“我娘说,他在遥远的京城做大官儿,以后会来接我们的。”
  “你娘,可是叫小桃?”白隐激动地问。
  “这个你也知道?”小姑娘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白隐。
  “我当然知道!”白隐一把将小姑娘抱了起来,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荡,大笑着道,“因为我就是你爹,白隐。”
  “爹?”小姑娘虽然被举了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她眨着一双大眼,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来摸着白隐的脸,“你真是我爹?在京城当大官儿的爹?来接我们的?”
  “是,是,是!”白隐答着,这双小小的手抚在脸上有说不出的温暖感觉。就像是徘徊了许久的无助灵魂突然间找到了强大的支撑,这么小的手,竟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还真是……神奇。
  白隐猛地将她揽入怀里,紧紧地拥着,眼睛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湿润。
  “哎呀,你的胡子好扎!”小姑娘大叫着,伸手推白隐。
  这边正闹着,那门帘一挑,便传来一阵娇嗔:“白语彤,你又在胡闹甚么?”
  惊鸿一瞟,自此今生再不错过。
  如果是一场劫难,也要紧紧痴缠着,一同焚烧成灰。
  那深深印在脑海里,深深印在心里,深深印在灵魂深处的容颜呵……教我怎能放下?
  微笑,出现在那张美丽的脸庞之上。
  “白隐,你还欠我一个承诺。”她微笑着说道。
  “而你,”那张并不年轻,却也从未老去的俊美面容上,再次浮现出玩世不恭的笑容,白隐笑道,“你还欠我一个天长地久。”
  一起还罢……
  用今生,用今世,用来生,用来世……再不要分开了……
  “爹,你是多大的官儿啊?”
  “是天下最大的官。”
  “最福气,说话最算,谁也不敢惹的官吗?”
  “对。”
  “哇,爹你好厉害!”
  “以后,爹也让你当这么大的官,好吗?”
  “好!”
  “胡闹,哪里有女娃娃做皇帝的道理?自古都没有这个先例,白隐你莫要教坏她。”
  “道理都是人讲的,先例都是人为的,朕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有甚么关系。”
  “胡闹!”
  “朕就是要把整个江山送她,送给朕唯一的女儿,有何不可?哈哈,哈哈哈哈……”
  永嘉十年,文孝皇后册封,其长女白语彤被封永安长公主。万人称颂的永嘉大帝终生未纳一个妃子,后宫仅有文孝皇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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