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伯庭刚出玄关,就看到客厅里顾尔清的身影,微弱的灯光投射出她纤薄的侧影,一个人安静坐在那里,给人一种孤伶伶的感觉。他低头看了看腕表,不禁皱了皱眉,冲着她说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不是说不用等我的吗?”
顾尔清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抬起眸子默默地看着他,然后无力地扯出一笑。
“怎么了?”这才发现她两颗黑黝黝的眼珠显得毫无神气,神色很平静,却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见她仍然不说话,到她身边坐下,轻轻唤了一声:“尔清?”
她只是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声音很轻柔,“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聂伯庭从见到她的那刻起就能感受到她的反常,垂下眼角看着她娴静的小脸,她闭着双眼,可爱的睫毛在灯光下倒映出两片小巧的扇形阴影,他动了动喉结,“和萧肃在外边谈了点事情。”说完,又伸手环住她的肩,轻笑道:“今天怎么这么乖?”
她没有回应,聂伯庭以为她睡着了,正欲开口时,便听到她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我刚才接到了一个电话…”她顿了顿,才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靖溪他…真的出事了…”
“你说什么?”聂伯庭放开她,双手扶住她削薄的肩,震惊地看着她水汪汪的眸子,“怎么回事?”
“他因为一场入室抢劫毁了声带,左腿也留下了残疾…”她的胸口忽然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痛楚,抓紧自己的大腿,顿了顿才说:“后来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去了精神病院…”又抬眼看着震惊的聂伯庭,“他过得这么辛苦,可是我却从来不知道…甚至还怨他恨他,我怎么这么蠢,当时就相信了他的话?!”说完,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过,滴落在了她的大腿上。
“这不是你的错。”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可泪珠偏偏像断了线的珍珠,乱七八糟地往下掉。
“你知道吗?我宁愿听到他在美国过得好好的,哪怕这辈子也见不着面也没关系,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尔清,你听我说。”他急忙捧住她的小脸,认真地看着她,“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能自责。”
“可是我心疼他呀,伯庭你知道吗?我十四岁那年发高烧昏迷不醒,是靖溪背我去医院的;我老犯胃病,是靖溪去外地一个很有名的中医那里为我找了药方,每次都亲自给我熬药;以前我生病,他总是在照顾我。可是现在他的人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一个人承受这么多痛苦,我却帮不上半点忙,我怎么能不自责!现在更是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叫我这辈子怎么安心?”
“傻瓜,我们会找到他的,我已经让人在找了,昆城说大也不大,不出几天就会有消息的,现在别胡思乱想,好吗?”他拥她入怀,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你在心疼他,可我在心疼你啊,你哭成这样,让我怎么办呢?”
她揪紧他胸前的布料,“我真的很担心他…”
“我知道。”他低头吻吻她的发,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可是顾尔清,为什么你每次都只为那个男人哭呢?你会心疼他,我在心疼你,那么谁又来心疼我呢?
“会找到他的,是吗?”她终于停止了抽泣,趴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萧瑟的脸,眼里充满期待。
聂伯庭点点头,然后俯身啄了啄她哭肿的嘴唇,离开她唇瓣的那一刻,萧肃的话突然在耳边掠过。
找到周靖溪后又能怎样?回到以前的生活?可是顾美人的心…他忽然就不敢往下想了,急忙紧紧抱住怀里的身体。
顾尔清,我该拿你怎么办?
……
接连着几晚顾尔清都睡不踏实,周靖溪破着腿走路的样子一直在脑海里消散不去,好在聂伯庭都会从身后拥她入眠,为她驱走可怕的梦靥。任舒的那通电话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让她明净湛蓝的天空又开始布满厚重的乌云。接到成睿的电话是在一个星期后,成睿在电话里简要做了一番说明后,顾尔清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尔清,你来了,少爷在楼上等你呢。”王嫂为顾尔清开了门,礼貌地笑道。
顾尔清环顾了四周,很安静的样子,又问:“伯父和伯母呢?”
“有事出去了,少爷让你直接上楼。”
顾尔清点点头,沉了口气,徐徐上楼,心口瞬时袭来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成睿在电话里说有事要和她谈,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让她回到成家来谈呢?
顾尔清到了二楼,静悄悄地也没看见成睿的影子,以为他会在书房,可是打开了书房的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成睿哥?”顾尔清叫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走到他的卧室,发现门是虚掩的,敲了敲门,仍旧没有回应。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缝,探进头去,“成睿哥?”环顾了一周,还是不见成睿。
正欲关上门时,那个突兀的小隔间映入眼帘,对少年时期的周靖溪和顾尔清来说,成睿卧室里的小隔间带着一种极为神秘的色彩,时常成为他们私底下闲聊的话题。但对成睿来说,这个小隔间是他的禁地,他从来不让人靠近一步。
顾尔清的视线不由得在那里停留了几秒,目光向下,她发现小隔间的门居然是没有上锁的,敞开的门缝里像是塞满了神秘的色彩,又传来一阵蛊惑的声音,顾尔清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忍不住迈开了脚步,这个小隔间散发出来的魔力就像小时候的寻宝活动那么让人着迷。她缓缓走近,最终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轻轻推开。
里面的光线很暗,顾尔清花费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眼睛适应了红色的光线,再次抬眼看时,她诧异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原来这是成睿洗照片用的暗房,房间的墙壁上都贴满了照片,她更凑近了些,后背一凉,诧异地抬着眼又环顾了一圈,眼神里顿时溢出了恐惧,她的胸口一沉,心跳开始慌乱。
墙壁上贴得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自己的照片!顾尔清从来没有觉得看自己的照片是这么恐怖的事,就在这一刻,她领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那种恐怖又害怕的气氛从胸口蔓延到身体各处,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每个毛孔都在颤抖。
她想放声尖叫,却不得不拼命压制住,她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发软,心脏已经卡到了嗓子眼。她握紧了拳头,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正欲转身赶紧逃离这个暗房时,一个邪恶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满意你看到的么?”
顾尔清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充满惊恐的大眼里又添了几分不可思议,“成…成睿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大惊失色完全在成睿的意料之中,他走近了两步,挡住了顾尔清的去路,无所谓地笑笑:“照得很不错不是吗?”又见顾尔清咬着唇,神色里有几丝掩饰不住的紧张,满足地翘起唇角:“你花容失色的样子倒是不常见到,真有趣。”
顾尔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上下打量着笑容不减的他,“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些的?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
成睿没有回答,反而直勾勾地看着顾尔清的眼睛,“关于这些照片,你就没有想问的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摘下最边上的一张照片放到顾尔清眼前,“这是你十六岁生日的那天我偷偷照的,像一个小公主,真美不是吗?”顾尔清看着照片中的自己,身体袭来一种说不出的寒意,她抬头看着成睿,他的脸沉浸在红色的光线中,邪魅中带着几许森冷。
“从那时候起,我觉得你不再是个小女孩了,而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就偷偷给你拍照,你该感谢我不是吗?记录了你那么多美好的样子。”
成睿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和印象中阳光开朗的样子截然不同,更像是一个翻版的成士天,甚至比成士天给人的感觉还要来得可怕,面对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男人,顾尔清简直说不出话来。
成睿又伸手拿了一张照片,弹了弹,自顾自地说:“你大学通知书送到的那天,一定是你人生中最痛苦的日子吧,也是我最痛苦的日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尔清木然地看着他,他蓦地把照片摆在她眼前,一边恶狠狠地说:“那天晚上你和靖溪该死的干了什么?”
顾尔清的心跳随之漏了一拍,照片里的内容,是她和靖溪在接吻,那晚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最苦涩的初吻。
“你…怎么可以?”
成睿看到她眼里流露出来的责备与厌恶,把手里的照片三两下撕碎,步步紧逼,把她困在角落里,阴冷地笑着,“相信我,你和周靖溪的甜蜜,我基本上都见证了!”
“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吗?成睿哥?”顾尔清迎上他猩红的眼,难以置信地开口。
“你果然是一点也不了解我啊,尔清。”
“是么?”
他自嘲地笑了笑,“难道不是么?”眼眸里的怒意更深,面目变得有些狰狞,“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你叫他靖溪,却叫我哥。他周靖溪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的存在!他周靖溪离开的这么些年,照顾你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我不知道你…”顾尔清屏住了呼吸,如此陌生的成睿让她从心底产生一种畏惧。
“你不知道?是啊,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心里除了周靖溪还容得了谁?哦,对了。现在又换成了聂伯庭,唯独不可能是我!”他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贴满照片的墙壁上,怒吼道:“要不是成氏当时出了状况,你以为你能轻易逃脱得掉成家吗?顾尔清,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你知不知道?”
“你放开。”顾尔清看着他丑陋的神态,放弃了挣扎,冷冷地说。
“聂伯庭他是不是碰你了?”他眯起眼睛,开始打量起她倔强的脸。
顾尔清眼里的厌恶更浓,劈开他让人作呕的视线。
“我就知道!”他用力捶了墙壁,低眼看着她的不耐烦的小脸,过了片刻才开口:“我发誓,我会让你们三个人痛苦!”
“你为什么要这样?”她瞪眼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
“得不到的,我就要毁掉。全都是你的错,是你耗光了我的耐心。”
顾尔清无力再与他周旋,使劲推开他,跑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这不是今天叫你来的目的!”
顾尔清没有回头,只听他沙哑的声音传来:“别再让聂伯庭找周靖溪了,你们找不到他的。”
“你说什么?”顾尔清转身,皱眉看着他。
“如果要见他,你自己来求我!”他扬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会等到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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