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骗骗你的心

第25章


    然而秋日渐深,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可是除去消失的翟小白,夏末末的生活什么都没有发生。
    于是,在一个天气阴沉的上午,夏末末技巧性的在与樱晟蹈话之中随口问起翟小白。那时,樱晟刚刚结束他的长跑归来——他最近跑步的距离和时间都在大幅度的增加——短裤背心换成丝制轻薄的长衣,脸上有被风干的汗水的痕迹。樱晟走到院子里的水龙头前,用冰凉的生水使劲儿往脸上拍,听到夏末末的问题,他的动作停顿下来;接着,他把水激到自己的头颅,头也不回地道:“想必是在拼命的放纵自己吧……”
    夏末末怔然片刻,忽然涌起一阵浅浅的忧伤:
    原来,失去小白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
    那是一个极为寻常的午后,无风无雨,阳光明媚。樱家的大门和窗户都敞开着,大片大片的光徐徐不尽地涌进来,空气里浮有细微的浮尘。
    吃过午饭,夏末末陪樱志杰在厅里下象棋;她的棋艺说不上很好,但在樱志杰的有意指点之下,倒也走的有模有样。夏末末来到樱家已有小半年光景,因为做事有分寸,语言讨巧,早已获得所有人的好感。樱氏夫妇似乎忘记夏末末的真正身份,话里话外,都将她当作亲生女儿来看待。
    马管家面带谦恭笑容地垂立一旁,不时为二人的杯子里续茶。见夏末末连下连输,不由得把手伸到她的背后,写几个字,然后夏末末就会走一着妙棋,赢来樱志杰的赞赏。此时棋局已经过半,夏末末拿起卒子,即将迈出过河的第一步时,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机车声。
    那一刻,她的双眸募然睁大,仿佛是在举棋不定,食指和拇指夹紧的卒子就停滞在半空里。
    “末末?”樱志杰提醒道,那枚棋子必落,似乎并不需要什么额外的思考。
    然而夏末末并未听到——她的耳朵在外面,在那个停在樱家门口的机车上。良久,像是终于鼓足面对的勇气,她把棋子攥在手心里,朝门外看去——
    带头盔的男人跨在机车上,单脚撑地。看方向,大概也正朝她望来。
    “啪哒”,棋子从手心坠落,打乱整个棋盘。樱志杰和马荣狐疑地顺夏末末的目光向外,然后樱志杰便若有所悟地抚掌笑道:“快去吧,他等你呢。”
    “……嗯!”夏末末的鼻音很重,告别主仆二人,风也似的跑到翟小白身旁。
    那时,翟小白刚刚摘下头盔,头发该是很久都没有修剪过,堪堪盖过双眉;于是,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就有一种近乎迷幻的色彩。满面风尘地露出一个笑容,他朝夏末末伸出手掌。
    “跟我来。”他说。
    ******
    翟小白带夏末末来到一个他们都很熟悉的地方。
    火车刚刚开过去不久,“轰隆轰隆”的余声一如哪个年长老人对于往事的娓娓道来,渐语渐轻。
    这是他们猜火车的地方。
    月台的柱子上,漆面剥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地上有纸屑和空的饮料瓶,被风搅成一个一个的圆圈。翟小白单腿支撑住歪斜的机车,拿起挂在车把上的宝特瓶,“咕噜咕噜”地灌下去,然后反身递给夏末末。
    夏末末摆摆手掌,表示并不需要。看到翟小白被水润亮的嘴唇,她忽然想起在那个响刚刚开始的季节里,她与还自称为楚辞的翟小白相遇,恍若隔世。
    临行前,樱志杰欣慰的笑容浮现于脑海,仿佛是逼迫夏末末再一次确定,她的未来必将与眼前这个男人羁绊不休。
    “小白,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
    “很多地方。”
    “比如说呢?”
    “每一个我们曾路过的地方。”翟小白回头,脸上一丝笑容也无。
    倾刻间,夏末末被一种极其复杂的心绪灌满脑海,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那蓄势待发的愧疚的泪水便再也无法相忍,扑簌簌滚落。她把头深深地低下去,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裤子上,浸湿大片。
    阳光直射,火车月台里的一辆机车上,一男一女前后坐着。男人的目光幽远,凝注前方;女人垂下长发,低低缀泣。
    他们走下来,像是在与这个故事的开头相呼应,翟小白躺在地上,笑道:“猜猜下一辆经过的火车会是什么颜色?”
    夏末末摇头说不知道,翟小白便说:“我也不知道。就像一条遥远的路途,不知道下一个拐角会出现在哪里一样不知道。”然后,他注视夏末末,脸上的表情神圣而庄严:“末末,前些天我遇到我路途上的拐角,那个拐角转折得很厉害,我以为它会是我的终点。可是当我转过去,才发现我仍然在路上,我仍然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我打算把它走完。”
    夏末末明白翟小白话中那晦涩的深意,也明白这是另外一种原谅,于是,露出他们见面以来第一个微笑。她说,这条路的深处,有着最深不可测的羁绊。
    翟小白伸出手臂,让夏末末将他拉起;在因惯性而前倾的途中,他忽然抱住夏末末,眉头皱得很深,死死将她吻住。
    在呼吸将要停滞的那一刻,他们分开。翟小白的表情充满苦痛,他再次抱紧夏末末,深深地呼吸着。一如将要离开尘世的人那般眷恋和不舍地道:“末末,能不能……永远都在我身边……”
    这个吻让夏末末的大脑空白,似乎处于一个崩溃的边缘,当翟小白再次重复他的话,夏末末才想起自己的使命,缓缓地点头。
    “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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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被发现以后 27章
    冲进医院大门的时候,夏末末脸上的汗水混淆跌倒的泥土滴落,那清晰的痕迹一如时光沉淀下的疤痕覆盖皮肤——从凌晨两点接到樱志杰的电话跑到这里,已经过去四十分钟,虚脱的夏末末在医院大厅里走得摇摇晃晃,几乎辨不清前路。
    虽然夏末末一时间想不通为什么夏莲重病住院是樱志杰陪伴在身旁,但眼下并非是思考和确定的恰当时机;剩余的最后一点力气,支撑住夏末末爬到三楼地护病房。房间上亮有白色灯光,樱志杰环抱双肩坐在走廊的固定排椅上,透过昏暗的灯光,夏末末清晰地从他的脸上看到岁月的痕迹——那些皱纹和白发比往日里更深、更白,不如说是“岁月的积攒”更为确切。他被忽然出现在自己眼皮底下的白色帆布鞋分散开集中的精力,抬头看到狼狈不堪的夏末末,眼神之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与之前有那么点细节上的不同。
    “校长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吗……”看到夏莲住的地方是特护病房而不是急诊室,夏末末暗地里松一口气,但还是这样问道。
    “嗯,在里面睡着了。”
    “病得严重吗?这种心脏病可不可以治愈?”
    “把心放宽,她……没事的。”樱志杰俯身拉夏末末坐下,道:“本来不想惊动你的,唉……你来了也好。”
    夏末末误以为樱志杰是因半夜里把她吵醒而说出这样的话,摇头道:“爸爸,校长的安危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们安静的守候在病房之外,那意思,好像都是在等待可以照顾夏莲的机会;夏末末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站起来道:“爸,我想进去看一看校长。”
    “去吧……”樱志杰挥手道,没有拒绝。
    ******
    夏莲的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床头一台显示心率的仪器射出蓝色幽光——那儿的波纹十分平缓,大概可以猜出它监测的人正安然置于一个分外甜美的梦境里;她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像一个病人,当然,前提是她的脸色不是那种触目惊心的煞白。
    夏末末的手指伸进薄薄的被子里,摸到夏莲那只冰凉滑腻的手;从病床前的椅子上轻轻俯下身去,一颗晶莹的泪珠就滴落到白色床单上。
    ——快好起来吧。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夏末末为她祈福。然后,又似乎是怕她在梦里寂寞,夏末末又轻声细语,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繁苦一一道来。
    因为不渝被他人听到,所以夏末末第一次毫不避忌地讲起樱晟。说起那暖风过境的初见,说起小巷里的相拥,话里话外都是依依;可是,夏末末却没有注意到,当她低吟浅唱般地回忆时,夏莲却悄悄睁开眼睛——
    “末末……”她吃力地抬起手臂,眼中尽是担忧。
    听到久违的声音,夏末末的心中欣喜异常;她急忙攥住夏莲的手掌,张口要说些什么,又担心自己方才那令人窘迫的自白有否被听到,矛盾的脑袋竟一时语塞。
    “你刚才……”夏莲深呼吸两口,顺便调整己欲不堪重负的心脏;夏末末要去为她抚胸,却被轻轻推开。然后夏莲继续问道:“都是真的吗?”
    凭心而论,夏末末并不想欺骗夏莲,可是又怕她重病之下再出意外,于是昧心地摇头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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