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碎南风

25 宫宴时间 谁的女人?


“娘娘,琳儿姑姑回来了。”周总管怯懦地向皇后禀告着,暮色将至,初初点上的宫灯晃的紧。
    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这半个月沈皇后过得甚憔悴凄凉。她道:“没看吗?皇上他还是没看吗?”
    琳儿垂下头,将那第六封陈情表放在了桌子上道:“没有,娘娘。”
    沈皇后手上此刻握着另一封信,无奈道:“今晚就是宫宴了,原来陛下可以如此绝情,我知道薏妃还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但一定要这样吗?”
    琳儿是沈皇后的陪嫁侍女,如今也是娇容不再,花色衰败了。她试着安慰沈皇后:“娘娘宽心,云小候爷不是已经给您传信了吗?”
    沈皇后展开手里的信,再一次思索着那句话: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难道沈云彬是叫她这次只能认栽了,不作为?
    正月的宫宴是宫中最最隆重华贵的一次宴会了。上到皇帝皇子下到百官家眷都是要参加的。因为寒冷的关系宫宴就只能设在殿内,延庆殿。
    延庆殿再大再大,若百官家眷都来,且不算那些妾室,那也是断断放不下的。所以能入殿的是四品及以上官员及其家眷。而戚沈两家不巧就在这名册上。沈云彬作为官位同戚尚鸣平阶与沈澜只差一阶的官员。如今也是官炮加身,以臣子的身份来宫宴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今晚的发挥。
    依依和陈桤在紫宸宫特有的回音廊里谈论着今夜的宫宴,依依兴致勃勃地讲着今晚要出席的皇亲贵胄。陈桤便百无聊赖地听着,说到世家小姐也会来时,她脸色变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原样。见陈桤不怎么兴致高涨,依依不得不拿出杀手锏来。
    “宴会过后,玉树池会放一刻钟的烟火!”
    ……“迎新岁”
    陈桤愤愤白了她一眼道:“你就不能一次说完啊!”
    不过一刻钟?那要放多少啊?
    对一切新事物保持永远的热情是陈桤的特性之一。于是她总算是来了兴致,又立马失了兴致道:“殿下他又不会让我们出紫宸宫去看。”
    依依笑了笑道:“宫宴之夜,咱们宫是不禁足的。我就怕你啊,不愿意去哩!”
    陈桤兴奋激动地给了依依一个熊抱,然后跳了两跳道:“那还等什么?带路!”
    所以,今年的跨年宫宴十分值得期待。
    “你确定这是去延庆殿的路吗?”陈桤狐疑的问着依依,有些不淡定地跟着她走着
    依依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区区远观怎么能满足你的天下第一好奇心!跟我走,咱们去舞娘准备的后台看看!!”
    陈桤的眼睛刷的亮了,又怀疑的看着依依道:“后台?你靠谱不?能让咱们这种闲杂人等进?”
    “姑娘宽心,你瞧这就到了。进去吧~”依依笃定地一把抓起陈桤的手大步迈进了延庆殿的西偏殿里。
    忙着修缮妆容的美艳舞娘们纷纷受了惊吓!面面相觑瞧着这两个人,瞧了一会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
    “什么吗?也不过这样……”陈桤不满这些美女如此视自己和依依于无物,于是破例不屑道。
    果然她这一说,引来了不少或探索,或疑惑、或不屑、或赞赏的目光。那个赞赏的,陈桤看着觉得有些面熟。
    有人张口欲待教训一下这个不识好歹的女子,却有一个更加尖利的声音理直气壮的压过了她“快快快……该你们了,还磨蹭什么呢?上场上场了!!”是来催场的小崔公公的声音。
    “走了,走了。”管事的领头的舞娘招呼着众姐妹们,于是各种不甘,气愤,挑衅的眼神化作最后的杀气留给了陈桤
    当然可怜的依依也无辜中枪了……
    “哇哦!好大的怨气和杀气!!”陈桤悻悻道
    依依狠狠白了她一眼道:“托你的福。”
    就在舞娘们纷纷离开的时候,最后走的那个美艳尤物引起了陈桤的注意。
    于是她匆匆对依依道:“你且在这里候我一候,我去去就来。”
    “不是,你去哪啊?”依依跑出去追问
    “别出来,等着!!”陈桤往日轻声细语的嗓音此刻出奇的破罗
    索性这音破的很值得,依依果然没有跟来
    而陈桤鬼鬼祟祟地跟着美艳舞娘们,一直跟到了延庆殿正殿外,被守门的宫人拦了个正着。
    “我要进去,你让我进去吧”陈桤央求道
    “你是舞娘吗?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一宫人冷冰冰道
    眼看着最后那个尤物就要溜进殿里了,陈桤急得要跳脚
    事急从权,罢了罢了。
    “是是是,我是舞娘,就是这一场的,你知道她们为什么站着还不跳吗?那就是在等我!”她才说完便后悔了
    冷冰冰的那个宫人继续冷冰冰道:“你?可是你的衣服和她们都不同?!”
    “贱人,奈何如此谨慎!!”陈七克制再克制小声喃喃道
    “那是因为,我是主角!!”这充分的证明了,狗急了是会跳墙的,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陈桤急了就不好说了
    苍天啊!我陈桤做错了什么?
    “那好吧,你进去吧”冰块放行了
    陈桤巴巴的跑进去,可是妩媚的女子们都准备上场了。
    “你……?”霸道的陈桤不解风情的抓上了目标女的手
    目标女于是转过脸来。她转过脸,总是美的人。只是这个美分外的眼熟。
    “果然是你!!”陈桤开始不淡定了
    那目标女自转过来开始就只是微笑,大方让出主场给陈桤一个人唱独角戏。唱了两句陈桤就觉的没意思了,没有威胁的主场算什么主场?
    于是她悻悻道:“姑娘,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目标尤物缓缓笑道:“姑娘你陪我跳完这只舞,我自然有秘密奉上。”
    丝竹声起,渺渺远远的。倒霉陈桤忽然被人推了一把,跌进了一群尤物中,就这样被簇拥上了台。
    门口的冰块脸刷的红了,语气跳跃道:“这丫的还真主角?……什么世道!!!”
    被簇拥上场的陈桤,心中暗叫不好,可是已经是离弦的箭在半空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想如何落地能挽回些面子了。
    尴尬啊!!
    她一边被簇拥着上场,场下那些熟悉她的人也一并紧张了起来。
    首先看到她的是沈云彬。
    不是说心里在乎着一个人,不管是怎样的情景下,多乱的人群里,总能一眼就找到她。
    她有些,有些慌张?那么这应该不是她自愿上场吧。
    第二眼看到她的是南风允。南风允就没那么淡定了,他条件反射的是这丫的难道是来砸场的吗?
    陈桤我就算是仙女,是最善舞的仙女现在也没法和这一堆尤物跳到一起来完成这只舞了。
    于是她只好,闷头站着。
    目标女忽然转到她面前,塞了只笛子给她。
    万千乐器里,她只会吹笛。
    真是,真是救命稻草呦~
    不管和不和拍了,吹起再说。
    她自顾自的吹起了一只鲜为人知的曲子,是她在进戚府以前流浪的日子里和一个江湖骗子学的:清风渡。
    清风明月,良宵难邀。
    全场都被这曲子引了去,仿佛置身于清风穿林拂面的翠竹林里,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是如此美妙。
    清风拂面的竹林,亦或是扶摇直上的雪域,还是至纯至净的活泉,人们已经分不清楚了。虽然这些伴舞的美艳尤物们此刻显得尤其多余,人们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他们不在乎吹笛人是谁,因为这本来就是一首惑乱人心的曲子。
    没有被惑乱的人,居然只有燕灵犀一个。
    此时燕灵犀的眸子里闪着明灭交替的光,他绕有兴趣地看着陈桤的把戏。
    而陈桤她并没有意识到,她专注的是那个目标女。
    目标女姿态轻盈地围绕着,每一圈都会在她耳边说一句话。
    总共也没说几句,却句句要命!
    沈云彬体内有玄冰寒毒。
    引蝶术会引寒毒发作。
    即使不施术,在一起呆得时间久了也一样会要命的。
    曲子没有停,仍旧是魅惑的,可是陈桤的脸却一点点白了起来,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丝竹将尽,舞也将歇。陈桤欲停下来问个究竟,目标女一袖飞过,阻止了她,她道:“那些话,信不信由你,如果你想害死他,大可以大胆靠近他。曲终人散,不要企图再见到我。”
    果然,曲终之前,舞娘们便纷纷退下了。留下陈桤一人独自收了个尾。她拿着笛子,欠了欠身,悄悄退了场。
    延庆殿外,是冬夜里无故□□的风,孤寂又悲凉。
    她抬起头,望向那片没有月光的高空,怅然道:“知味……知味……”
    然后潇洒地扔了那只笛子,头也不回地大步向西偏殿走去。
    南风允从清风渡里清醒过来时,对面的沈云彬依然安坐原处,倒是他身边的燕灵犀投来的了然意味的目光让他不安起来。
    “这种时候,她搞什么?”南风允恼火地轻轻抱怨着,招呼着凌霄出去探个究竟。
    凌霄出殿时,什么也找不到,除了那只被丢掉的笛子。他拿着笛子,举棋不定。
    万千事实都证明着一个真理,那就是:依依果然是个忠仆!虽然被晾了一刻钟的时间,可人家还是一心一意地等在西偏殿。
    听到脚步声,依依跑到门口。果然是那个没良心的陈桤回来了。只是她现在脸上挂着的已然不是之前的兴致勃勃,而是怅然若失。
    “没怎么。我们去玉树池吧,那里的烟火表演就要开始了。”陈桤道
    依依认识她一个月多了,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也不敢多问。于是道:“哦,好,走吧。”
    其实玉树池距离延庆殿并不远的。只要走出延庆殿,玉树池的风光便可一览无余。所以贵人们是不用亲自到池边来的。他们只要在那边站着就好了。那些想看烟火的宫人宫女们,于是围在池边一览芳华。而他们自己也成了一道叫作人间烟火的景。顺便给贵人们瞧了去,一并乐着。
    可是他们自己不知道。
    火树银花,烟花灿烂绽于高空。不仅是紫宸宫,各个宫今夜都不禁足吧。这人多的就像菜市场嘛!人头攒动,接踵而至。
    陈桤和依依本来还是走在一起的,后来不知道是谁挤啊挤的,生生被挤开了,之后就找不到彼此了。
    那个挤啊挤的,就是燕小象。
    陈桤姑娘属于心宽的那种人 ,这样挤来挤去的怎么好好看烟火?于是她瞄准了右侧方的一棵树,打算轻功而上 ,近水楼台先得月。
    就在她要腾空而起时,纤纤腰肢忽然被人揽住了。
    那人语气是温柔的,他道:“姑娘这样看烟火,是会被当作刺客抓起来的。”
    根本不用看,是那种熟悉到死的温暖。她一把推开了他,沈云彬。
    沈云彬先前红润的脸,再一次渐渐青了起来。
    这样细微的变化,这一次终于被陈桤发现了。她想起了方才知味说的话。
    沈云彬倒是豁出去了,强忍着毒发的痛苦去拉她的手,道:“小桤,和我出宫吧,不要再呆在南风允的身边,他对你来说,太危险。”
    陈桤清丽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讶异。既然选择不向他坦白自己修炼引蝶术的事情,就要找个理由来拒绝。
    “怎么会呢?允殿下他人很好。”陈桤看着他笃定的回答。
    沈云彬拉着她的手,有那么一瞬的僵硬。他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再一次道:“我就问你一句,你走不走。”
    “看呐,多美啊!”
    “就是说,真美。”
    “要是他能在我身边就好了”
    “你我是新进宫的宫女,一呆便是五年,你有把握他会等你吗?”
    “他说过的,定不负,相思意。” 羞涩的小宫女面上泛着浅浅红晕,写着笃定
    定不负,相思意?
    他好像这样要求过你吧,陈桤?
    你呢?你就是个烂人!
    陈桤沉默半晌,愧疚不舍地看着那个总让她温暖的,现在不得不亲手推开,并且现在要去欺骗的人,笃定道:“我不走。”
    沈云彬瞬间松开了手,消失在了人群里。
    燕灵犀放弃了挤人的活计,向着离开的沈云彬拼命在人群里挪动着。路过陈桤时还不忘愤愤道:“那天就不该救你,你等着!”
    陈桤面不改色地受着他的话,连同他的鄙夷。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着“你做的对,倘若无缘,就没有必要给人家带来伤害。”
    拥挤热闹的人群里,那个□□孤独的女子一点点蹲了下去。
    无助,害怕,和悲凉。
    这一次,她,向命运屈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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