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碎南风

“主子……？”老掌柜两条腿如灌了铅一般再站不起来，双手颤颤地将青玉佩递给沈云彬。他清楚地记得这家店传到他手上的时候，那个白胡子老头说过。若是有一天有人拿着云纹青玉佩叫他仔细瞧瞧，这便说明了一件事情：当铺出了大问题，主子亲自来处理了。
    可令他意外的是，他们一度隐在背后的主子居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公子。而这年轻公子的气场丝毫不亚于任何可以呼风唤雨的老头。
    “你先起来，带上半年前的账本同我去后院。”沈云彬眸光微冷，收回了老掌柜手里的云纹青玉配当先抬脚向着后院走去。
    “阿明，快把半年前的账本给我！”
    老掌柜颤巍巍站起来接过账本，对着算账的青年吩咐，今日贵重的物件一概不收！阿明有些疑惑，终还是点头把话给咽了下去。
    后院
    这后院里颇有四合院的感觉，客厅的门是大敞着，也没什么人。沈云彬一身华锦端坐，小院子须臾间已是蓬荜生辉。老掌柜定了定心神，抬脚跨进了内院。
    “主子，这是半年前的账本。”他恭敬地将账本双手奉上，却低着头不敢看沈云彬氤氲迷蒙的眼睛。
    沈云彬瞟了一眼那账本，淡淡开口：“你查查，这半年以前可是有人来换过许多的翡翠玛瑙，你可是对出了千金？”
    “好像是有这么件事情，小人这就查。”老掌柜微眯着眼睛开始翻账本，心中却忐忑难安。半年前那次交易让他对出了千金，也确是收了上好的翡翠玛瑙。他如何记不得？可这批玛瑙翡翠一半已经被薏王殿下的人买去做了皇帝寿辰的生辰礼。剩下极少的，还是他私心留下来想着来日抬个价，寻个有钱人再卖个好价钱！
    难道这玛瑙翡翠出了差池？！
    细密的汗珠从老掌柜的额头上冒了出来，他翻账本的手有些慌乱。沈云彬见他这般便气不打一处来，闲在一旁的手敲了一下桌面：“找到了没有！”
    “找……找到了……”
    “找到了？我问你，当日的东西可是你验了货收下的？”
    感觉到沈云彬越来越冷的语气，老掌柜心下越发忐忑，一五一十地交代：“回主子，那批玛瑙翡翠实在贵重，是小人亲自验货才收下的。”
    沈云彬冷哼一声。
    “东西呢？可还在？”
    “回回……回主子，东西大部分被薏王殿下的人买走了，小人这里只有两三块。”
    “薏王的人？何时买的？可知道买去何用？”沈云彬横眉冷对。
    “好像是买去做皇上寿辰的生辰礼了……”
    沈云彬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寒冰，方圆十丈不容靠近。
    “主子？”老掌柜已知事情不妙了，这翡翠定是给人动了手脚的，如今推脱已是无用，只得老老实实听罚。
    “去将剩下那两个拿来！”
    “是，小人这就去。”
    老掌柜迈着两条罗圈腿慌张跑了出去，与此同时，匆匆而来的阿皓也抬脚进了院子里。看到带着面具仍是一脸冰寒的沈云彬，心下一惊。
    “主子。”
    “信送了？”
    “回主子，已经安排人送了，八百里加急。”
    “很好。”沈云彬唇角微勾，若红梅初绽，潋滟清华。
    片刻功夫，老掌柜已经捧着一个锦盒急急跑了进来，双手将盒子奉上：“主子。”
    沈云彬接过盒子，似有若无得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阿皓。这一眼看似无意却冷若冰霜，瞟得阿皓很不舒服。他打开盒子，里面三块猫眼大小的玛瑙石珠光宝气，只一看就知道是难得一见的上乘货色。
    他轻轻拿起了一块，对着光看了一下，纹理通透无半点瑕疵。仔细掂量了一下，重量也是没有问题的。
    然后，他将方才琢磨很久的那块玛瑙石捂在了手中，抬头对着阿皓冷声道：“我们的几家大当铺，半年前几乎都收了这种翡翠玛瑙，对出去千金。你去查查看，是什么人当的。今日之内，务必给我查出来。”
    “是。”阿皓没有多言，转身就要去。
    “等等。”沈云彬道。
    “主子可还有吩咐？”阿皓顿住脚步，回身。
    “没有。就是想让你也看看这上好玛瑙的真面目。”云公子冷笑着摊开了手，那块珠光宝气的玛瑙石仍是静静躺在他白皙的手心里，甚是好看。
    老掌柜一个踉跄，一张脸上写满了死气。他几乎想惊叫出来，可是他已经震惊得叫不出来了！
    阿皓清俊的脸庞亦是一白。
    纹理通透，颜色上乘的玛瑙石此刻布满了龟裂的丑陋纹路，仿佛一张狰狞丑极了的脸，放肆嘲笑着他们。
    “怎么会……？”老掌柜艰难出声。
    “怎么会？”沈云彬将手里的石头掷在他身边，笑意嘲冷：“枉你还做了这么久的掌柜，连这点小伎俩都认不出？当真是见着了天上的宝贝，欢喜得什么都忘了？”
    老掌柜甚是羞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还有你！查了几年的账目，连这么巧合的事情都发现不了？几家当铺同时收一样的东西，同时对出千金，几时有过这样的事？你是不是傻了？”
    阿皓一张笑脸腾得红了起来，扑通跪下：“属下失察。请主子责罚。”
    “责罚？哼！少不了！我问你，你查账的时候，当真是没看出来么？这么明显，当真没看出来？”沈云彬俊颜回暖，他实在不能相信阿皓是真的傻了，眼拙到这般。
    “回主子。属下查的时候，几个当铺的账本并不是放在一起的，中间有酒家银庄等账目穿插，当时刘记银庄出了些问题，属下便去处理了。故没有看出当铺上账目的问题。”阿皓斟酌道。
    “刘记银庄出了什么问题？”沈云彬挑眉。
    “不是什么大问题，银庄开了分店，转移银两时候貌似是被一群劫匪盯上了。”
    “愚蠢！起来去查！”沈云彬冷冷扫了他一眼。云公子轻易不会动怒的，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不错，他确实愚蠢！中了调虎离山计也浑然不知！他知道主子在气什么，折损千金还是次要，主要的是他们的人里面混了别人的探子，而他却不知道！
    阿皓薄唇紧抿起身冲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