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闺秀

    这栖霞山还真是山如其名，放眼望去夕阳余辉照在云彩上映红了铺满整座山的树叶。
    “东家，这里就是栖霞山了。”小伙计坐在马车上指着前的山峰对沐月说。
    沐月驭马停下仔细打量着这座山并未看到山道，心想难不成要运轻功飞上去不成？
    卫春掀开车帘出来一看便蹙眉问道：“这里没有山路吗？怎么上去呀？”
    卫夏也跟着说道：“咱们人就算没路也能上去，可这马车……”
    不等她说完，小伙计就跳下马车对她们说道：“你们别急，这栖霞山的山门是有讲究的，皇城东门正对栖霞山的西面也就是咱们现在待的这个地方，而山门不能与城门对开相冲，故而栖霞山的山门开在了南面，要上栖霞山就要从左边绕行到栖霞山南面。”
    沐月心下了然，抬眉就对卫春和小伙计道：“你们留在这儿看着马车。”紧接着又叫上卫夏：“走，咱们去南面看看。”
    卫夏马上应是打马跟上主子，卫春在后面直喊：“主子，我要跟你一起去。”
    可惜沐月和卫夏已经快马走远了，即便听到了她的话也没作回应。
    倒是小伙计拦住了要强行下车的卫春：“你身子不舒服还是留在车上的好。”
    卫春一把推开小伙计的手：“我早好了，你让开，我要去保护主子。”
    奈何小伙计就是不让，还紧握着卫春的手说：“你听我说，你现在体力不济就算勉强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反而还要东家分心来照顾你，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把这马车里的东西都看好，以备东家的不时之需。”
    卫春与小伙计双眸相对，她稍稍愣住，心里明白小伙计说得有理，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俩人如此亲近以至于使得她冷沉许久的心突然萌动了一下，她醒过神来慌忙推开小伙计，身子退后坐在马车上，甚至不敢再看小伙计。
    小伙计见她突然沉默下来，误以为她又难受了，忙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烫不烫，结果不成想手还没够到就被卫春一巴掌拍开了。
    “你干什么？”卫春怒瞪斥问。
    “我……怕你再发烧。”小伙计结巴着回道。
    卫春冷着脸子倔强地说：“我很好，你离我远点儿，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若是让别人瞧见了怎么办？”
    小伙计没有片刻迟疑脱口而出：“我喜欢你！不管你是待字闺中还是已嫁作他人妻，若有人因此误会而责难你的话，那么我娶你。”
    由于沐月和卫春、卫夏都穿着男装，小伙计实在没法从发髻上判断出卫春到底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于是就这样说了。
    对于卫春来说时间在这一刻停住了，她安静下来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小伙计半晌没说话。
    小伙计也看着卫春，以为她生气了，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你……我……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痴心妄想，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说完就拉起卫春的手向自己的脸上招呼。
    卫春这才醒过神来：“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手上猛的用力把小伙计拽过来，岂料小伙计反应不及整个人直接身子前倾，扑倒在卫春的身上，就是那么巧那么寸，她的唇对上了他的唇。
    此时这俩人都傻眼了，两唇相依纯属意外，俩人都瞪大眼珠看着对方。
    “你敢占我便宜，看我不收拾你！”卫春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小伙计，抡起拳头就冲小伙计的脸上招呼，小伙计的鼻子顿时被打出了血。然而卫春似乎没发现又给人家一腿，直接把人家踢出了马车，只听得扑通一声小伙计应声而倒。
    小伙计挨了这两下子脑袋发懵，他左手捏着鼻子，右手捂着刚才被卫春踢到的胸口，他倒是没哎呀喔呀的瞎叫唤，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现在很疼，他努力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最后只能那么躺在地上。
    卫春之前中暑昏倒发烧，好不容易经沐月给她刮痧又用药调理得退了烧，现在身子还是有些发虚。刚才她是一时情急，用了全身的力气对小伙计动了手，这会儿她站起来却感觉手脚有点儿发飘，一屁股坐了下来。
    她晃了晃头希望这样能让自己清醒些，然后扶着车厢慢慢挪到前面，用手撑着舆前横木，探出头来还没抬眼望下去就开口斥道：“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话说一半，等到卫春定睛一看小伙计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低声痛吟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出手重了些，这才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小伙计现在正痛着却不想让她知道，只好咬牙回说：“没，没事，躺一会儿就好了。”
    卫春看他这样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抿了抿唇又给自己找理由道：“谁叫你轻薄我的？不能怪我出手反击。”
    小伙计一脸苦笑，他想解释却又说话费劲，只道了句：“我没怪你。”
    卫春嗔瞪了他一眼：“那你还在那儿挺尸不赶紧起来？”
    “我……”小伙计才说一个字就被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
    只见六个高矮胖瘦不等却全都一脸匪气的男人向他们走过来，其中一个胖子调笑着：“哟！这小妞女扮男装还挺有意思的够彪悍！大哥，不如带回去做您的压寨夫人吧！”
    走在前面个头最高约莫三十多岁满脸疙瘩坑的那个人色色地打量着马车上的卫春，回手就拍了那胖子的脑袋一下，假装斥道：“你胡诌什么呢？你大哥我这是要英雄救美懂不懂？没看到地上那小子要非礼人家姑娘吗？”
    其实他们几个隐在暗处看了好一会儿，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知道卫春是女的。
    胖子马上反应过来陪笑连声应道：“是……大哥说得对，咱们这是除暴安良，为民除害呀！”
    眼看他们走到跟前了，小伙计心里大急，忍着胸口的疼痛拼命挪身靠到马车轮子上，从怀里掏出云祥商号的令牌，对着他们说：“我们是云祥商号的人，你们最好速速退去，否则大掌柜追究起来，你们……”
    匪头子一记窝心脚踢倒了小伙计，不屑地俯视着小伙计说：“少跟老子扯没用的，老子从没听过什么狗屁商号。你这好色小子敢打人家姑娘的坏主意就该打。”他转头就横眉对身后的兄弟们道：“你们几个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是，老大，您就瞧好吧！”那个胖子随手就招呼另外四个人：“兄弟们，一起上！”
    五个匪徒冲上前对小伙计拳打脚踢，小伙计想还手却还没缓过劲儿来，只好两眼一闭双手抱头任他们打，岂料才挨了几下那些坏蛋就都仰翻在地叫唤起来。
    小伙计纳闷，放开手抬起头来一看，吃惊得张着嘴巴无比崇拜地仰视着站在自己前面的卫春。
    匪头子看出来卫春现在是强撑着应付，他能做那五个笨蛋的老大自然拳脚功夫比他们要强，于是他大步流星上前欲抱卫春调戏：“小娘们，没想到你还会两下子，够泼辣，老子喜欢。来，让老子香一个！”
    卫春脑子里飞速的转动着对付匪头的法子，不成想她没动小伙计就扑上去死命抱住匪头子的腿，冲卫春大喊：“你快跑，快跑呀！”
    “臭小子，找死！”匪头子被小伙计惹怒了，俯下身要出拳打他。
    危急时刻小伙计没有退缩，反倒挺身而出自己缠住匪头子让卫春先走。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为她这么做过，卫春岂会不感动？可越是感动，越是不能眼看着他出事。
    “住手！放了他，我跟你走。”卫春的话不仅让匪头子收了拳抬头瞅她，也使得小伙计拼命地摇头急喊：“你胡说什么？你快跑，别管我！快跑啊！”
    “跑什么跑？难得人家大爷不嫌弃我这个风尘女子，我跟他去做压寨夫人总好过给人当奴婢，你可别挡我的好前程，听到没有？”谁也没想到卫春会这么说。
    匪头子表情显得很失望却又猜疑她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好让自己放过她的：“你是婊子？”
    卫春刚才那招强劲的扫堂腿已经耗尽了她的气力，此时她真的是没把握打得过眼前这个坏蛋，故而不能硬碰硬，只好来软的。只见她微笑着缓缓走上前，右手搭在匪头子的左肩上向他抛了个媚眼：“大爷，虽然小女子我命薄曾流落青楼，但也是卖艺不卖身的，不信您回去亲自验过便知。”
    看着匪头子立马眼神中就充满了期待，卫春就一脚蹬开小伙计，靠在匪头子的胸前小鸟依人般的柔声说道：“哎呀！大爷！别让他耽误了咱们的好事，留他一命就当是为咱俩以后的儿子积福了，咱们快走吧！”
    “春姐姐，你……”小伙计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全身贯注地盯着卫春的脸，希望能看出她这是违心之言。
    匪头子被卫春的美色所诱，也不想跟小伙计再计较了，冲他说道：“看在我未来娘子的面子上，老子就饶你一命，告诉你家主子，娘子我带走了。”
    小伙计拼命地站起来身体还摇晃不稳，却坚定地冲匪头子喊道：“不可以，我不准你带走春姐姐！”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匪头子没什么耐性，转头就指使手下那五个人去揍小伙计。
    卫春的右手上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来抵在了匪头子的后颈上，狠狠地威胁道：“叫他们都别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命！”
    “住……住手，都给我住手！”匪头子也是害怕惜命啊！
    胖子他们五人一时愣住，没再打小伙计却仍然站在原地，一个个地叫着：“老大，臭娘们，快放开我大哥，否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卫春岂会被他们这五个废物吓住，勾唇说道：“就凭你们？哼！这可真是今年最大的笑话了！”她直接在匪头子的后颈划了一条浅口，吓得他们直叫。
    “不好意思，被他们几个嚷嚷得心烦，手抖了一下。”卫春用命令的语气对匪头子说：“让他们退到南面去。”
    这下子匪头子哪敢不从啊！他赶紧对手下那五个人说：“你们，赶紧去南面，快过去呀！没听到女侠的话吗？”
    “哦……好……我们走……”他们五个人往南面走了不到一丈地就停了下来。
    卫春觉得还够安全距离，又用刀在匪头子的后颈上比划着，语气如冰岩般冷硬：“走到三丈开外。”
    “快走啊！你们！”匪头子一脸憋屈地让手下人都按卫春说的办。
    小伙计看着卫春这么威武心里高兴极了，他就想卫春刚才肯定是为了救自己说谎骗他们的。
    卫春一看小伙计的神情就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冲他问道：“你怎么样？还能赶车吗？”
    小伙计马上点头应道：“能。”话音一落便扶着马车慢慢站起来。
    卫春看着他现在还不算太糟糕，便吩咐道：“你先上车。”
    小伙计依命行事，谁知一直用匕首抵在匪头子后颈上慢慢往马车旁退的卫春突然头晕目眩得厉害，身体一虚控制匪头子的力道就轻了。匪头子很快就感觉出来了，他迅速发力掐住卫春手上的匕首，卫春反应过来与他争夺，却慢了一步，对方反用她的匕首捅进了她的身体里。
    “春姐姐！”小伙计大急，不顾一切胡乱挥鞭打向匪头子，对方退后躲开，小伙计立刻从马车上下来，他从未有过的心慌恐惧，眼看着心仪的女子倒在自己的眼前，那血顺着匕首流下来，他满眼通红抱住卫春唤着：“春姐姐，你坚持住，坚持住啊！东家很快就回来了，你别丢下我……”
    卫春忍着痛微笑着安慰急哭的小伙计：“傻瓜，别哭，等下辈子我投胎转世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一定嫁给你！”
    “不，我不管你是不是出身青楼，是不是接过客，这辈子我就要娶你，呜呜……”小伙计吼出了自己的心意。
    胖子他们五个人也跑了回来，匪头子看不下去他们互诉衷肠：“都给我住嘴！你们俩今天谁也跑不了，都得死！”他从胖子手中夺过一柄长刀挥向卫春和小伙计。
    就在此时，从山上传来浑厚有力的声音：“汝等宵小之辈胆敢在我栖霞山上放肆，拿命来！”
    人影还没见到，光听声音就把这六个匪徒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黑面大侠来了，快跑啊！”
    他们一哄而散，都没看到出现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他走到卫春和小伙计跟前……
    －－－－－－题外话－－－－－－
    不用猜，这老爷爷就是醉仙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