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闺秀

    沐月进到山庄里后在马厩外面发现卫春坐的那辆马车，她轻步溜过去掀开车帘发现美酒还在，便转身顺着墙根往院里走。
    幸好这院子有人经常打扫，否则这样的黑夜还真是不好看路，万一踩着个什么东西的，说不定就会惊动了这里的人。
    她摸着黑找了外院两个房间不是堆放杂物就是空无一人，最后来到内宅，虽然现在南沧正值酷暑之时，但山上并不热，尤其晚上更加凉爽，所有屋子都是关着门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正房肯定是醉仙翁的，可现在唯有一间西厢房里点着蜡烛，偏偏里面又没传出什么声音来。
    沐月百思不得其解决定一探究竟，步如轻羽不沾一丝尘，到了那边西厢房她捅破了窗户纸，一眼望去总算是让她放了心。只见到卫春安睡于床上，而小伙计则闭眸靠在床上打着瞌睡，最重要的是屋里再无其他人。
    她回身往正房和东厢房望了望确定自己没有被发现后，悄然而入直接从背后拍晕了小伙计，把他扶到桌前趴好，接着坐到床上给卫春把脉，诊出她现在身虚血亏可是比之前中暑的症状更加凶险。
    沐月轻轻掀开盖在卫春身上的薄被，借着烛光低头看到卫春的腰间裹着白布，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卫春受了伤，她见伤口包扎得很好便没有动手拆看以免再次扯动流血。
    卫春中暑高烧后本就身子发虚，今天又失血过多，着实睡得沉，从上山到现在都没醒过。
    沐月将自己身上的药香包往卫春鼻前一送：“卫春，醒醒……卫春！”沐月贴在卫春的耳边轻声呼唤。
    呼吸到药香味的卫春才幽幽转醒，她感觉眼皮仿佛很重，但听到主子的声音她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来，她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有点模糊，透过微弱的烛光看着沐月。
    “主子……呃！”等到卫春认出沐月来，激动得想要起身结果牵动了伤口，痛得她倒吸一口气。
    沐月赶紧扶她躺下：“别乱动，快躺好。”
    卫春不敢再动依命躺在床上，看了看这屋子很陌生，便仰望着沐月问道：“主子，这是哪儿啊？”她刚醒来脑子还有点儿乱。
    沐月手抵唇边：“嘘！咱们在人家的地盘上，小声点！告诉我到底是谁伤了你？是醉仙翁救的你们吗？”
    “醉仙翁？”卫春眼珠转动回忆起白天那个突然出现的白发老人，自语道：“莫非救我们的那位老伯就是醉仙翁？”她赶紧跟沐月说了今天遇到六个匪徒的事。
    沐月听后点了点头，对卫春说道：“我和卫夏就在这山庄外面，看到醉仙翁赶着你们的马车进了山庄，没见着你们的人不确定你们是否在车里，未免打草惊蛇，故而等到夜里才潜进来，没想到你竟然受了如此重伤！我真不该留下你们等在那儿，要不然你们也不会……”
    “主子，我们遇到匪徒纯属意外，并非谁之过，您无需自责的。”卫春觉得就是自己运气不好，一点儿怪沐月的意思都没有。
    沐月心里确实觉得歉疚，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此刻她飞速转动着脑筋，想到既然醉仙翁并不知卫春和小伙计的主子是她秦沐月，那么她干脆就让卫春他俩留下养伤，再伺机偷取小竹笛。
    “主子，你在想什么呢？”卫春见沐月想得出神好奇地问道。
    沐月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给她听：“卫春，你身上的刀伤要好好静养暂时不能移动。不如这样，明天我和卫夏就会光明正大的来山庄找你们，就说咱们是姐妹，昨天在栖霞山脚下走散了。我去南面问路，你和小伙计在原地等候之时遇到了匪徒。反正你俩都需要养伤，咱们就借口留在这山庄里见机行事。”
    “好。”卫春是一切听从主子的吩咐。
    计划已经定好，沐月便对卫春说：“那你等小伙计就告诉他别在醉仙翁面前乱说话，我就先走了。”
    卫春刚才光顾着跟沐月说话了，这才注意到原来小伙计也在这屋里：“他没事吧？”
    沐月觉得小伙计能坐在卫春床上应该没事便没多在意他，而是把精力全都集中在卫春身上。想到刚才听卫春说小伙计为了保护她了受了伤的事，她心里着实觉得过意不去，这孩子倒是个男子汉。
    “他——还好，只是一些拳打脚踢留下的皮外伤，未伤及脏腑，并无大碍，稍事休息就会痊愈的。”沐月先是顿了一下，烛台就放在桌上，小伙计的伤她看得更加清楚，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连眼眶都肿了，看样子着实被打狠了，把脉后确定他没事才稍稍放心。
    卫春也总算是放下心来，目送沐月走后，她就侧目看着趴在桌上的小伙计背影，不知不觉中她又幸福地睡着了，嘴角还挂着微笑。
    沐月从原路出去，卫夏在大树上看到沐月给她打手势便跃身而下，主仆二人一起下了山。
    “主子，卫春和小伙计在不在里面？”卫夏到了山下就问沐月。
    沐月坐在马上点头对她说：“他们在山下遇到匪徒正好被醉仙翁所救并且带上山。”
    “原来是这样。”卫夏若有所思担心着卫春和小伙计的安危。
    随后沐月就将自己跟卫春商量好的计划告诉给卫夏听，由于东西都在马车里，这栖霞山附近又没个客栈，她们只好在山脚下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凑合着眯了一会儿，直到黎明来临，二人才一同上山。一同上山。
    而山庄里三位老人家起得都很早，仆妇菊一如往常先去了厨房，默则去打了水进到醉仙翁屋里服侍梳洗。
    趴在桌上睡了半宿的小伙计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他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眼睁开后看到自己坐在桌前很是纳闷，挠着后脑勺自言自语道：“我昨晚不是坐在床边吗？怎么会趴在桌上睡着的呀？”他努力回忆昨晚却实在想不起来。
    卫春此时也醒了，昏睡了一整天，滴水未尽现在感觉嗓眼儿发干，睁眼看到小伙计起来了，便操着沙哑的声音叫他：“给我点水喝。”
    “你醒了。”一开始小伙计没听清卫春说了什么，看到她醒过来马上飞奔到床边。
    “我想喝水。”卫春不得不尽力提高音量让他听得清楚些。
    小伙计这才反应过来：“哦，好，我去给你拿水。”连忙去倒了杯水来，细心体贴的他压根没想让卫春起来，而是自己用瓷勺一点点地喂给她喝。
    卫春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耐心，感动之余也没忘记主子交待的事，水喝得差不多已经解渴了，她便对小伙计勾勾手指。
    小伙计凑过去不敢太靠近卫春的脸，不成想却被卫春一下就揪住了耳朵拉到自己的唇前，声音如轻风般拂动着他的耳膜，俩人头挨着头，小伙计瞬间害羞得满脸通红。
    卫春说完见他没反应，便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拧眉问道：“我说的，你可要都记清楚了，千万不能坏了主子的事，知道吗？”
    小伙计忙点头应是，刚要起身之时就听到身后传来惊讶的声音。
    “你们——怎么不拴门呢？真是的。”醉仙翁梳洗完就过来看看卫春的伤势，结果推开门意外见到小伙计贴着卫春的脸似乎是在亲热，老人家马上偏过头去，倒是没打算出去。
    小伙计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得一激灵立刻站起身来，低着头不敢看醉仙翁。
    卫春明白醉仙翁定是误会了他们，欲解释才开口：“您别——”却被醉仙翁抢白道：“你们啊就是年轻不懂得把持！”
    小伙计和卫春互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醉仙翁摇头：“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
    醉仙翁却根本不想听他们辩解，摆手走过去：“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恩爱，可是也得分时候啊！”他指着卫春去训斥小伙计：“臭小子，丫头都伤成这样了，你要是不想要她的命或是让她留下什么残疾的话，就暂时忍耐一下吧！”
    卫春哪能吃这哑巴亏，急得想要起身却被醉仙翁按下：“刚才那话也是对你说的，闭嘴躺好，不准打扰老夫把脉。”
    不得不说醉仙翁给人的感觉还是很有权威的，卫春和小伙计都不敢再说话了。
    醉仙翁诊完脉后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点头言道：“恩，还好伤口没有恶化。不过你身体底子薄，以前又亏过血，怕是要好好调养几年才成。”他从脉上诊出卫春气血不足。
    小伙计自是不知卫春的过去，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不仅是卫春心里最深的痛，同时也给她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若不是沐月救下她之后用了好多珍稀名贵的药材给她调理，恐怕她早已落下严重的妇科病。
    卫春是打心底里感激沐月，才会甘愿为奴为婢，虽然沐月从来没有把她们当成是奴婢看，但是她依然会一辈子视沐月为自己的主子，绝对的尊敬、无条件的服从。
    “是，前辈果然医术了得，竟然能从脉象上把出我过去的旧疾。现在我身负重伤，怕是要打扰前辈几天了。”卫春不可能对外人说出自己的过去。
    难得栖霞山上来俩人，醉仙翁又看‘这对小情人’顺眼，何况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当然不会赶人了。
    “好，你们就安心住下来，回头我派人去告诉你们家里人一声，等丫头的伤好以后再让家人接你们回去。”
    醉仙翁说完见卫春和小伙计表情不太对，便问：“怎么了？莫非被我猜中了？你们不会真的是瞒着家人私奔出来的吧？”老人家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我——我们——”小伙计一说谎舌头就打结，他求救似的看向卫春，希望由她来说。
    卫春瞥了他一眼，装出略带羞涩地神情来，对醉仙翁回道：“前辈莫要乱猜，他只是我姐夫的长随。我家在运州也算是富户，只是父亲去世后家产便被长兄败光了，大哥要把我卖到青楼抵债。姐姐得知此事后立刻赶来相救，连夜带我逃出运州。
    为了不让我被大哥抓回去，姐姐打算把我送到姐夫家的远房亲戚那边安顿，岂料走到山下姐姐带着下人去南面探路，留下他和我做伴却碰上了那几个坏蛋，幸好得前辈施以援手，不然我俩怕就此命殒了！”
    醉仙翁最憎恶买卖亲人的那种人了，见卫春也怪可怜的，便对她道：“你尽管安心住下来，有老夫在，谁也动不了你。至于你姐姐，老夫这就派人下山去找。”
    卫春和小伙计见刚才的话在醉仙翁面前过了关，心里长出一口气。
    “你们都不认得我姐姐，我看不如请前辈派个人跟他一起赶着马车下山去找会更快的。”卫春知道小伙计只是受了皮外伤，坐在马车里不会累着。
    醉仙翁倒也赞成：“好，就这么办。”等一会儿用过早膳后，你就和我那老仆默一起下山去找人。
    别看菊胖胖的手脚却十分利索，很快就做好了早膳送过来，并按醉仙翁给卫春抓好的药放进药罐里小火熬着。
    醉仙翁见小伙计拿着饭碗要去喂卫春，便阻止道：“你赶紧吃，一会儿还得去山下找人呢！丫头让菊来喂就好。”小伙计见卫春冲自己点头，他只好回去坐好吃饭。
    菊笑呵呵地接过饭碗来坐到床上，卫春就说：“我还不饿，您先吃吧！”她可不好意思让人家饿着肚子来喂自己。
    “真是个可人疼的丫头，怪不得我们仙翁会出手救你。你从昨天到现在滴米未进，肚子里空空的呆会儿怎么喝药啊？听话，你快点吃完，我才能去吃饭呐！来——”菊弄好一勺饭菜送到卫春嘴边。
    卫春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推辞拖延了，大家一起用过早膳后，醉仙翁便让老仆默赶卫春他们那辆马车载着小伙计下山了。
    山腰那儿，卫夏老远就瞧见了他们，赶紧对沐月道：“主子，你看，他们来了。”
    沐月眯着眸子望过去，拽着缰绳上了马：“走，咱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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