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无妻

我过街时遇到红灯，在等候变灯时一对恋人在街中央忽然紧紧拥抱，热吻起来，来往的车辆全都不按喇叭，而是鱼贯地绕过他们前行。
    这就是巴黎最浪漫的地方，这样的画面，我大概只有在电影中才见到。在巴黎却像是一道风景，让人们感觉明媚而清纯的爱意，铺天盖地的缠绵。
    我眼中真有一些潮潮的感觉。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默默地念了一句，“曼珠现在怎么样了。远方的她好吗？”
    我们的故事已经过去好久前了，曼珠像是我的一段幻觉，虚无缥缈。如那些青春的年华渐行渐远。我无数次告诫自己忘了过去，忘了曾经，给自己一个全新的生活，可是，不由自主的思维就穿越到了曾经。
    我我到了住的公寓，这里没有幻想的梦幻装潢，整齐划一的间隔、冷色系的布格，酷酷的感觉，却多了一分摩登时尚味道的房子。
    我坐在冷灰色的桌子旁边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刚要打开电脑浏览新闻，手机却响了。看看号码知道是我哥哥打来的，我没接。
    我们之间已经疏远了好久了。有太多的问题不能互相沟通。他说我不理解他，他也就未必理解、包容我。
    哥哥无数次的要求我能去他的一个旅游项目试点区上班，我真对哪些项目没有兴趣，也不对我学的专业。为此我们吵了无数次。
    恰巧有一次父亲也在场。
    “人人都说打虎亲兄弟。你最好的去处就是和哥哥一起干。”父亲神色严厉的说道。
    “可是，那不是我的理想。”
    “理想，这社会为了吃饭，为了站稳脚跟，就别提理想了，理想那是说别人听的。能混下去都不错了。”父亲目光淡然，长叹一口气。
    我真的不想按照别人给我规划好的路线去走我的人生，我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哪怕就是失败。哪怕是摔得伤痕累累，我也是心甘情愿重新开始。
    我就违背了父亲和哥哥的意愿，我进了江城一家外企上班了，每天都是过着同样单调的生活。吃着方便的快餐，挤着便宜的公交车，快速的步伐，累倒不累，但大公司里的工作分的很细，时间很紧，几乎没有什么休息日，而且外企很小气，工资一年之后看工作能力才加那么一点点。
    从此以后，父亲对我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目光中一种冷漠拒我于千里之外。只有母亲依旧是那样对我关心疼爱。
    我在巴黎想的最多的人除了是曼珠就是母亲，我始终学不会去恨，只好习惯重温她的温柔，曾经的温柔太浓，她的影子无处不在。
    至于父亲和大哥来巴黎之前招呼也没打，他们一定是通过我们的朋友，或者是去了我上班的单位知道了，我离开了那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上次和哥哥、父亲见面时在妈妈地葬礼上，天下着丝丝细雨，彼此默默地站在妈妈的遗像前。
    妈妈被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夺去了生命。听到这如晴天霹雳的信息，我连夜从江城赶回去。
    我疯狂地跑回去，看到的只是妈妈冰冻过，整理过遗容，脸被抹得灰白，牙关紧咬，表情甚为痛苦。我的心里如针刺一样的疼。
    我看不见父亲的表情，他戴着墨镜，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哥哥默默抽泣着。我觉得天旋地转，前一次的离别成了今世我和母亲的诀别。人生有太多的意想不到。
    那个月夜我回家了，我的妈妈还给我讲了不少话，我们睡在我们的以前旧房里里。一片月光温和的洒在了卧室，她说她老做一个梦，一条宽宽的河她怎么也跨不过去。
    “那是梦，妈妈。”
    要说这旧屋有好长时间，我就是这旧屋里长大的，这也是我们整个市区里最早修建的一批楼房。里面的地上水刷石的，墙上刷着绿漆。卫生间也非常小，都没有地放洗衣机。有三个卧室。客厅好小。布局一点也不合理，有太多的格格道道。我们家早就有了新房子，因为我的奶奶在这房里过世了，所以，我父亲一直留着。过一段日子，我妈妈就回来打扫打扫，住上一天两天的，也不至于让这房子过于冷清。
    “这是命。儿子。”母亲长叹了一声，月光正照在她的一头银发上，气氛让我觉得悲凉。这些年我出外上学了，陪着母亲的机会很少，没有想到母亲的心里是非常的孤单。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妈妈。你看看现在多好呀!爸爸的事业如日中天。哥哥也是事业有成，我自己也有一口饭吃了。不再像以前的苦日子，你整天累得喘不过气来。”
    要说我的父亲以前是一个普通工人，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现在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省工商管理局的一把手，可是，母亲只是比以前清闲了好多，再也看不到她以前那种会心的笑容了。
    哥哥在生意场也是干得热火朝天，大小公司遍及全国各地，涉及到旅游、石油、宾馆、还有房产。甚至有些产业的生意都做到了国外。
    因为父亲是工商管理一把手，哥哥生意更是如鱼得水。不知道母亲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傻孩子，幸福是一家人在一起，再苦的日子心是热的。”
    “爸爸，他还对你好吧。”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圈子，我只不是一个他一辈子的免费保姆，洗锅刷灶带孩子。”
    “妈妈，你怎么能这样说了，如果没有你，那有他的今天。”
    “孩子，不说这些了，你以前要带回来见妈妈的那女孩子怎么样了。”
    “她和我不在一个企业上班了。”我尽量轻松地说道。
    “世事难料。怕是会有变化”母亲叹了一口气。
    “我的事你就别太操心了，我还有很多机会，我现在还年轻。”虽然自己的心里好难过，但我还是尽量安慰母亲。
    我能从母亲的语气里感觉到父亲对她的冰冷。母亲这一生为了这家操碎了心。父亲一心只干自己的事业很少顾过家。
    第二天，我回公司去了，母亲一直送我到了车站，风吹乱了她的银发，我使劲地向她挥挥手，母亲凄楚地在风中笑着。母亲的样子使我鼻子一阵酸。
    刚过了一个星期，母亲出事了。我们记忆就定格在了那个月夜，泪不由自主地流着，雨丝冰冷地打在我的发丝上，母亲随着火焰化作一缕随风行走的烟。留下痛不欲生的我。
    我开始有逃离这个地方的冲动。在母亲没有出事之前，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来巴黎这浪漫之都。我生命中的两个最重要的女人都不在我的身边了。一个我爱的，一个爱我的。
    我一下子对那个地方没有什么留恋的，老想逃离，想忘记曾经。
    正好公司要对巴黎举行市场调查，我和公司上层周旋了好久，总算如愿以偿了。我飞上万米高空的那一刻，我回头看看那片土地，我告诉自己忘记这里该忘记的一切。
    电话又响起来了，我狠狠地关上了电话，随手甩出了两三米远。我被这电话叫的什么心情也没有了。我只好关了电脑，跳上床滑进了被子，蒙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