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

第19章


  驭风面色不改,说:“我来,不是爷的意思,另外,还是那一句,福晋现在如何了?”
  宝络说:“那你来是谁的意思?”
  驭风说:“这不该是姑娘知道的。”
  宝络见他惜字如金,口风慎言,便说:“福晋已经见好了,只是想小阿哥想的厉害,你在爷身边伺候,还请你替我们在爷面前说和说和。”
  驭风看了眼窗上晃动的烛火影子,说了句:“你好生照看福晋。”就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过了两日,小盛子过来传话,说是太子爷到了府上,让福晋梳洗梳洗,出去见一见。
  那时舒伦正坐在窗前,盯着外头,没目的的出神儿,听了这话,一时竟傻傻的,不说话。
  小盛子示意宝络伺候“福晋赶紧些,太子爷还在前头等着呢。”
  舒伦这时才听出话里的意思,喜的什么似的,急忙换了衣衫,头上掖了根簪子便跟着小盛子去了前厅。
  前厅里,太子正在与胤禛说话,见舒伦进来,站了起来。
  其实,整个大清朝,除了圣上,从来都是只有他坐着,别人站着的份,可这时候,见了她,却身子不是自己的一般,不自知的站了起来。
  到他警觉的时候,才知自己行为不合常理,随即面上含笑,语气谦和,一切如常的问了句:“好些日子未见福晋了,听四弟说,福晋近来身上不爽,可好些了?”
  一派仁和宽厚,任是谁都瞧不出别的异样。
  舒伦心里急,慌慌张张的进了屋,连规矩都忘了,这会儿子听太子问话,才清醒,她看了一边坐着的胤禛一眼,才行礼回话:“谢太子挂怀,已无碍了。”
  太子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坐回了椅子,面上笑着,袖中却已握紧了拳头。
  舒伦在胤禛的边上坐了,胤禛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偏头看了她一眼,说:“既然好的,就多瞧瞧阿福。”
  舒伦有些不信一般,急问了一句:“真的?许我见阿福了?”
  胤禛看了看她紧握着他胳膊的手,笑着拍了拍,语气嗔怪:“没规矩,太子还在这儿的,也不怕失了礼数,这两日,不让你见阿福,还不是怕将病气度到他身上,哪里还真不让你见了。”
  他声情并茂,将戏做的十足。
  舒伦看他眼色,慢慢松了手,她知道他的意思:她被他禁足,不许见人,这是家丑,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她抬头看了眼太子,配合他做戏,声音低低的说:“我只是怕你不叫我见阿福。”
  太子玩笑着说:“他敢不教你见,额娘不给见儿子,天下没这样的道理,你只管见,他若有一个不许,你来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胤禛一笑,说:“这下行了吧,有了太子做你的靠山,日后,还不是只有你不让我见的份。”
  他话未落,外边就传来了牙牙学语之声,紧跟着,福嬷嬷就抱了弘晖进来。
  舒伦眼睛直追着福嬷嬷怀里的小人儿。
  太子笑着,抱了弘晖,在空中抛了两下,弘晖乐的直笑,舒伦却是吓的心跳到了喉咙里。
  太子看舒伦神色期盼,便将弘晖给了她。
  舒伦接了过来,紧紧的抱着,亲他的额头,轻轻的叫着:“阿福,阿福。”
  许是她抱的太紧,弘晖撇了撇嘴要哭。舒伦立即松了松胳膊,圈着他的小身子,哄:“阿福不哭,额娘在这里。”
  太子眼睛盯在她们母子身上,有些恍惚,他也做过一场梦,一场很美的梦。
  梦里有阿菩,有柿子树,什么都有,可梦到底是梦,总有醒的时候。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想来就是这个意思。心在天上梦里,身在地上人间。
  他自出生就被束缚在那个位置上,挣不脱,逃不掉。
  舒伦抱着弘晖,一门心思只在他身上,将旁的都忘了,倒是弘晖看见胤禛,扯着身子,要找胤禛。
  胤禛要接,舒伦却挪了挪身子,不给。
  胤禛看了她一眼,她满脸恐慌,神色祈求。
  其实他已经许久未见她了,就是她病的这些日子里,他也未瞧过一回。
  刚刚她进门时,他瞥了一眼,心中一惊,竟有些吓着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变了很多,容颜憔悴,人比之前也瘦了不少,眼神木木的,沉默寡言,直到阿福过来,她才有了些往日的灵动。
  他本是故意要整治她的,可如今,她受了罚,他不知怎的心里竟也有些不忍,说了句:“你把阿福抱回去吧,太子与我还有事情商议。”
  舒伦见他应允,很是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上一上网,发现有好几个章节被审了,不过很快就通过了,除了第三章,等了好久也不见通过,不知道为毛?文章写的甚是清水啊,也没打广告啊,于是我归结为晋江抽了。
  ☆、长情
  之后,胤禛便不再提禁足的事,如此,她也就能时时见到阿福了。
  上回徐氏的事,胤禛到底是处置了。
  一是命海荣将玉佩找回来,二则,按府中规矩将海荣杖二十,并且告诉他,若再有下回,便要将他交到宗人府,死活不论。
  舒伦听宝络说起这事时,也没什么吃惊.
  她说:“想必,那日他来之前,就已经打定好主意,怎么处置海荣的了,他不是糊涂人,最是恩怨分明,赏罚分明,之前海荣做的那些事,他会不知道?不过是念着徐嬷嬷对他的恩情,所以容了海荣两回,这也算知恩图报,可事情有再一再二,却无再三再四,如今海荣再犯,他自不会手软。当时,他话里向着徐嬷嬷,不过是想借个由头,惩治我罢了。”
  宝络却不以为然,说:“格格也太会戴高帽了,什么赏罚分明,恩怨分明,那你做了什么,教他罚你怨你。”
  舒伦说:“他那些原则,一到我这里就都不管用了。”
  康熙三十八年春,是个暖春,东风来的很早。
  胤禛在朝里的势头,似乎也是如此,像借了东风一般。
  去年大选时,他招揽的几个人,仅一年功夫,便陆续升了高位。
  其中以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子年羹尧为最。
  三十七年的进士出身,随即就进了翰林院,前些时,似又有升迁。
  说起来,他们这几个人,舒伦都见过一面,那日,她去大佛寺进香,回来时正碰到他们和小十三入府。
  朝中官员私下与皇子结交,若给御史知道,必要弹劾,所以他们也借了个缘由,说是要瞧一瞧府上新建的园子。
  园子建在后院的荷塘边上,主要用于夏日里胤禛休息之用。
  他们几个见了舒伦皆请了安,舒伦让起了。
  因着之前宝络说起过,她生产时,有个叫年羹尧的在一边帮了忙,所以当十三挨着说他们名姓时,舒伦特意留心了年羹尧。
  他倒无什么特别之处,一般的臣子模样,年纪当与胤禛一般大小,只是看着比另外几个谨慎稳重些。
  舒伦说:“那日,多亏了年大人,否则,我与小阿哥现在便不知在何处了。”
  年羹尧低着头回话:“福晋严重,奴才万不敢当,不敢当,不敢当。”
  他一连说了三个不敢当,语气是说不出的恭谨尊重。
  这期间,他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仿佛自己稍抬一分的头,就是对眼前这个人的万分亵渎。
  舒伦见他一直拘着礼,便说:“年大人不必这样多礼。你们既然到府上了,便是客,自在些才好。”
  年羹尧仍低着头,他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说起话竟吞吞吐吐,不成语调“多……多谢…福晋。”
  不过四个字,却仿佛用了他全身的力气。
  十三突然笑着,拍了年羹尧一下:“我说你怎么整日的不言语,偶尔说句话也是惜字如金,今儿个可叫我发现了,原是个结巴。”
  年羹尧听了也不反驳。
  舒伦却是笑着瞪了十三一眼:“说什么呢,都多大了,还淘气。”
  十三嘟了嘟嘴,说:“他平日里沉默寡言,无一丝乐趣,我只是逗逗他而已。”
  舒伦说:“我不知道你么,最是能使坏,你必是见年大人性子闷了些,便来打趣他。你们来,你四哥可知道。”
  胤祥说:“四哥早知道了,只是伦姐姐越发像我母妃一般爱向我念叨了。”
  他说完,便逃也似的跑了,仿佛,舒伦会打他一般。
  一边的年羹尧听她提及自己,微微抬了抬头,只这一眼,她淡淡的笑,便撞进了他的眼里,他又低了头,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之后的很多年里,他都是如此,每逢见到她,他就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明明心中似火,可一看到她的脸,看到她的笑,他便只能傻傻的,讲不出话来。
  入夏,弘盼患了次伤风,断断续续一直不好。
  许是有了之前柔嘉的先例,这回,李氏倒未太过紧张。
  只是弘盼小,现又病者,她觉着伺候的人手不够,便跟胤禛要人。
  胤禛交代了舒伦,说要找个妥当的。舒伦细思了,就把照看弘晖进食的瑞嬷嬷指了过去。
  瑞嬷嬷去了前后差不多有半个月,那日,中午用膳的时候,宝络跟她说,瑞嬷嬷要见她。
  舒伦让她把人叫了进来。
  瑞嬷嬷一见舒伦,便跪了下来,说:“福晋好歹让老奴回来吧,老奴实在伺候不了小阿哥。”
  她声泪齐下,万分可怜。
  舒伦示意宝络把她扶了起来。
  舒伦心里清楚,她与侧福晋不睦,她指派过去的人,侧福晋那边多半不会如常人那般对待。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