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

第41章


  胤礽看她越走越远,向前走了两步,便被侍卫拦下,他扶着门边,一直看着她的身影,这一回见了,不知下回见又是何时,也不知还有没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  
  ☆、心伤
  舒伦在咸安宫前与胤礽说话的事儿,不知怎么叫胤禛知道了,他当天晚上便到后院,舒伦的房里。
  那时,舒伦因为胤礽的事儿,心里难受,正躺在贵妃椅上养神儿。
  他急的很,咣当一声,推开门就冲了进来。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才开始几年还好,他还肯时时来瞧瞧她,这些年,她一月里,能见上他四五次,已是难得。
  有时候,她也会多心的想,到底他是真的为了护她,不想她成为众矢之的,才不来看她,还是说他对她的情谊,早淡了,早忘了后院还住着个她,懒得来看她。
  他与年夷琨的事,她也知道些,今日年侧福晋盛宠,比之当日李侧福晋,只多不少。
  只是年侧福晋却比李氏柔顺的太多了,盛宠在身,却从不侍宠欺人,反而越发与人和善。上至胤禛这个一府之主,下到伺候服侍的嬷嬷丫头,她都面慈心善,从未与谁红过一次脸,斗过一次嘴,对胤禛更是体贴备至,事事顺从。
  如此周到的人,胤禛喜欢她,也没什么不可能。
  舒伦见他面色不对,从榻上坐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胤禛下午的时候,得到的信儿,说是舒伦去了咸安宫,他当时,心就猛跳了下,原本定在晚上与几个亲近的臣子商议的事儿,也推了,骑了最快的马赶回来。
  现下见她安安稳稳在躺椅上坐着,一颗心才定下来。
  他在她身边坐了,不免想声色俱厉的说她几句,好叫她知道,他这半天担惊受怕的是怎么过的。
  胤禛握了她的手,说:“今个儿去了咸安宫了?”
  舒伦看了他一眼。他的势力越来越大了,任何地方都安了人,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嗯了声低着头,看着他握上来的手。
  她语气里全不当回事,胤禛不免有些急了:“你胆子也太大了,咸安宫什么地方,你也敢去,要叫皇父知道了还得了。”
  舒伦想起胤礽那瘦销的身体,有些出神儿的说:“他被禁在那个院子里,寸步难行,衣食起居皆有人监视,皇父还不放心么?我不过去见他一面,隔着墙说两句话,能有什么事?”
  胤禛扶正她的身子,叫她看着他,说:“能出什么事?你以前那些聪明劲儿都哪去了,说出这么糊涂的话。别说你还要见面,说话,就是从咸安宫前头过一过,便能叫人起疑你是不是跟他有什么谋划。他被关着怎么了,关着就不能跟外边通气了?”
  关着怎么了?关着他,叫他不得自由,是会要了他的命的。胤禛却将这事说的轻轻松松,无关紧要,舒伦听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胤禛接着说:“前些时,还传出信儿,说二阿哥借福晋身子不爽为由,让负责诊治的太医,往外头传递消息,图谋大事,皇父才暗暗里处置了,你可好,又自个儿跑过去,这不是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么。”
  舒伦见他仍这样说着胤礽,便挣脱他的手,说:“我只远远看了他一眼,中间隔着那么多侍卫,能有什么把柄。至于什么传递消息,他从无意大位,何来图谋大事。他如今这般情景,你们还要冤枉他么?”
  她话里话外处处向着胤礽,胤禛心里不是滋味,想起回话的说的什么,两人隔着墙说话儿,福晋声泪俱下,二阿哥也满是伤悲,说出来的话。
  他这样想着,话里不免含酸带醋,不那么好听。
  他说:“他吹箫,你闻声就追了过去,外人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传递信息的暗号,你还与他歌箫相和,情意绵绵,外人怎知有没有别的意思。而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有没有什么谋划,别人怎么会知道。”
  舒伦说:“这个外人是谁?是真的有这个外人,还是说这个外人就是你。”
  胤禛道:“是我又怎么样,我是外人,他才跟你最亲近是不是,你敢说,你心里心心念念的不是他?”
  舒伦含着泪,说:“你好狠的心,你没见着他么,他才不过四十几岁,竟被折磨的像个年过六旬的老翁,他性命都不保了,你现在还要说他蓄谋大事么?”
  胤禛说气话,他道:“是,我狠心,他可怜,这世上只他一个值得你怜惜。可你不该为着他,将我们这些人都赔进去。”
  舒伦说:“我做了什么?”
  胤禛说:“你不是一个人,你是我的福晋,我背后是一堆人的身家性命,由不得你儿戏。”
  舒伦颤着声,说:“你嫌我拖累了你么?”
  胤禛鬓边的青筋暗显,不知是痛,还是气,他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舒伦咬着唇,不说话。
  胤禛说:“我这些年沉默隐忍,处处谋算,为了谁,为了什么,你说?”
  舒伦知道伤着他了,想要来拉他的手,他一把拂开,她唤了声:“四郎。”
  胤禛却大声喊道:“你别叫我。我满腹的担心,一路疾驰的回来,换回来的是什么,嫌你?你现在一心一意的念着他,事事护着他,我呢,我狠心。你只知他瘦骨嶙峋,不成人样,你怜惜他,我呢,我这近十年的时间,是怎么过的,我心里的委屈你又知道多少。”
  他说完这话,眼睛通红,回身便走。
  舒伦疾走了两步,堵在门前,不许他走,她说:“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你莫要伤心,我只是…”
  胤禛说:“只是什么,只是心里仍放不下他,见不得他受苦,是么?”
  “四郎”
  胤禛推开她,走了出去。舒伦看着他的背影,靠在门上,说不出话。
  胤禛这次走后,连着两个月,舒伦都未见他一面。
  先是胤禛生舒伦的气,不肯见她,后来则是圣上吩咐了差事,叫他到南边儿办差。
  不知是这天晚上下雪的缘故,还是她太过想他。舒伦作了个梦,梦里四处都是雪,白茫茫一片,胤禛骑着马赶着雪回来,她见着他,很是欢喜。
  四周的雪,却突然化成了水,水很大,瞬时便把胤禛冲走了。
  舒伦在梦里急的只唤他:“四郎。”她连唤了两声,出了一身的冷汗,幸的宝络在一旁把她叫醒了。
  舒伦醒来,不见胤禛,心里一慌,一把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走。
  宝络拿了衣服给她披上,拦道:“格格这么晚了,去做什么?”
  舒伦急的落泪:“四郎教水冲走了,我得去救他。”
  宝络说:“格格快醒醒,那不过是个梦,格格想爷了。”
  舒伦这才四下看了看,知道自己现在在屋里,神色呆呆的说:“只是个梦么?”
  宝络安慰道:“就是个梦,爷好好的,哪里能教水冲走,格格莫乱想。”
  舒伦仍是惊魂不定,她说:“四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我怎么做了这么个怪梦。南方雨水甚多,到处皆是河,会不会有个万一掉到河里去了。”她说着,又要慌得起来。
  宝络说:“不会的,爷身边皆是服侍的人,不会有什么万一。”
  舒伦说:“那怎的,他好些时,不传信儿给我,不理我。”
  宝络这才明白,原来她还想着爷上回生她气的事儿,这才忧思过度,她说:“爷怎么没传信儿,前些时,不是回信儿说正往家赶的么。格格别多想,好好保养身子,是正经。”
  舒伦起身说:“那我们去门口接接他,看他回来了没有。”她将手搭在宝络手上,一片湿热,宝络才惊觉她竟是全身滚烫,发着烧呢,怪不得说的皆是胡话。
  “格格现在病着,外头下了雪,冷的很,出去不得,等格格好了,爷自然就回来了。”
  舒伦听到个雪字,又想起刚刚那个梦,猛地站起来往外走,她眼前仍是胤禛落水那一幕,她急的很,急的去救他。
  宝络见她穿着单衣,便跑了出去,忙拿了裘袍,跟了出去。
  在门口时,碰到驭风,才知胤禛今晚已回来了,现正在年侧福晋屋里。
  宝络心想,格格想爷想的这般苦,爷却不知道似的,不闻不问,一回来,便去了侧福晋屋里,外边那些传闻,难不成皆是真的,爷真忘了格格了。
  因为走的急,宝络一喘一喘的。她急走了两步,终于追上了舒伦,说:“格格好歹慢些,地上滑的很。”
  舒伦却却似没听见,只顾着往前走。大冬天的,舒伦只穿了一件月白的单衣,夜里风有些大,将裙角吹得很高。
作者有话要说:  
  ☆、谈心
  舒伦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来的,只是跨出门那一刻,听见胤禛摔东西的声音。
  她跌跌撞撞的由宝络扶着,勉力到了自己的屋子。
  宝络见她有些不对劲,哭着说:“格格万事想开些,保住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她倚在床头,苦笑着说:“是我错了,是我想错了他。”
  宝络不知她话里的意思,只知道这话断断与王爷分不开,便劝着说:“格格别耗神儿了,王爷心里是有格格的,你别看现在王爷对侧福晋那么好,那不过是面子上的,年家现在在朝里正得势,年大将军又是王爷用得着的,王爷那么做是做给外人看的。”
  她歪在枕上,泪顺着眼角,一滴滴的往下落,她说:“是做给外人看的么,宝络这样的话,连你都不信,何必又来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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