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浴血

   
  舰队越是接近莱特湾，司令官栗田越是感到紧张。他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如果美军在海峡出口两岸配备潜艇部队，第7舰队和第3舰队所有的巨炮也对准海峡出口，加上拂晓后将会蜂拥而来的美军飞机，那么他无论如何也逃不脱全军覆灭的命运。   
  然而，当舰队于25日零时35分驶出海峡出口时，竟然没有看到一艘美军舰只的影子，日军官兵对此感到十分惊讶。一向慎重的栗田下令舰队继续向东急驶，大约前进了20海里，才命令舰队转舵向南，奔莱特湾开去。整个舰队分成前后两个阵列，第一阵列从左至右是“矢矧”、“熊野”、“羽黑”、“能代”4个战队，每个战队之间保持5公里的间隔，展开宽达20余公里的进攻正面；第二阵列是主力战列舰，在第一阵列后面约5公里跟进，由“大和”战队和“金刚”战队组成，各舰均保持18海里的航行速度。   
  25日晨5时，栗田下令全舰队由夜间搜索行进队形改成防空作战队形。   
  6时27分，在乌云低垂的水天线上，太阳女神露出它火红的娇颜。20分钟之后，舰桥上的日军望哨发现了远处的4根军舰桅杆，不久又发现同一方向升空的两架飞机，立即大喊：“发现美国航空母舰！”栗田马上作出判断：是哈尔西率领的美国快速航空母舰部队！他庆幸苍天有眼，赐与他在近距离上攻击美国航空母舰主力的机会，让日本的超级战列舰充分发挥其威力，让他有机会展示林加锚地“百日训练”成果。他立即下令：“天赐良机，全速突进！先用炮火封闭敌舰上的飞机，使之无法离舰，然后一举消灭敌机动舰队！”   
  于是，刚刚在广阔的海面上完成队形调整的各战队开足马力，向美军舰队扑去。   
  其实，栗田舰队发现的是美国第7舰队下属的护航航空母舰舰队。第7舰队共有18艘护航航空母舰，它们与9艘驱逐舰、14艘护卫舰一起被编成三个护航航空母舰大队。此时，第1大队配置在迪纳加特岛东南海域，第2大队被配置在苏禄安岛东北海域。   
  栗田碰上的是第3大队。该大队由克利夫顿?斯普拉格海军少将指挥，辖有6艘护航航空母舰、3艘驱逐舰及4艘护卫舰。   
  平心而论，护航航空母舰实在是不堪一击。在美国水兵中间，护航航空母舰被戏称为“蕃茄罐头”。护航航空母舰不是为进行海上作战而建造的，它是为掩护海上运输船队以及为登陆部队提供空中掩护和空中火力支援而设计的。护航航空母舰可舰载12～18架战斗机、11～12架俯冲轰炸机，这也是护航航空母舰的惟一攻击力量。护航航空母舰有很多弱点。其一，它的吨位小，防空火力差，全舰只有一门127毫米口径的火炮；其二，它的外壳薄，不能有效保护船上的油库和弹药库；其三，它的航速只有18海里，关键时刻很难靠速度逃生。       
第37节：菲律宾浴血(37)       
  显然，这种护航航空母舰如果与战列舰、巡洋舰交锋，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一直倒霉透顶的栗田此次居然中了头彩！   
  25日黎明，海上风平浪静，微风轻拂。位于萨马岛东部海域的第3护航航空母舰大队的官兵们不知道灾难即将来临，不少人跑出舱室观看日出。斯普拉格将军站在“方肖湾”号舰桥上正喝着第二杯咖啡。一大早他已经忙乎了好一阵子。今天的任务很繁重，除了要支援莱特岛上地面部队的作战外，还要进行惯常的防空和反潜巡逻。现在执行任务的侦察机、轰炸机、巡逻战斗机和反潜巡逻机都已经相继离舰，他可以静下心来享受一下短暂的清闲了。此刻，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想，昨天夜里苏里高海峡炮声响了一夜，是否需要派飞机去搜索、攻击那些逃跑中的日本军舰呢？    
  斯普拉格还没有把手里的咖啡喝完，便传来发现敌人的消息。一名反潜巡逻机的飞行员报告说 ：“32公里外发现日军多艘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正在全速向我方逼近！”斯普拉格不相信。他心想那个飞行员一定是个新手，可能把哈尔西第3舰队的快速战列舰当成敌舰了。可在一片雷电“咔咔”的干扰声中，传来飞行员紧张而且肯定地回答：“肯定没错，舰船上有塔式桅杆。”“塔式桅杆”是战列舰上层建筑的典型标志。几乎就在同时，无线电监听员听到了日本人叽哩咕噜的说话声，舰上的观测员看到了天空中炸开的朵朵高射炮烟云，雷达屏上光点闪烁，警告出现不明舰只！   
  眼前的情况使斯普拉格大吃一惊：敌人舰队来攻，千真万确。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在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下，我的航航空母舰大队要想单独与敌舰队抗衡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坚持不了“一刻钟”。但是，莱特湾里尚有50余艘两栖登陆舰、运输舰和油船，海滩上还堆满着数万吨的军用器材和物资，日舰一旦冲入湾内，登陆船队必然大祸临头。怎么办？目前他惟一能做到的就是“引火烧身”，把敌舰吸引过来，让敌舰攻击自己，延缓日本舰队对莱特湾的袭击，自己多坚持一分钟，莱特湾内就多一分钟准备，为援兵的到来多争取一分钟时间。管他呢，拼啦！不能让小日本舒舒服服地得逞！他决定指挥舰队向东南方暴雨区急进，一边逃跑一边施放烟幕，企图借助暴风雨和烟幕的掩护，尽量减少己方舰队的损失，同时引逗日本舰队来追。他后来说：“尽管我们的末日会来得更快，但我别无选择。”   
  他一面向第7舰队司令金凯德报告了他的险情并提醒海湾登陆部队可能面临巨大危险，一面紧急呼救远在130海里之外的第1大队和第2大队赶来支援，接着又命令停留在甲板上的飞机全部起飞，去攻击敌舰。他知道这些支援地面作战的飞机对付不了战列舰，因为任何一位护航航空母舰的指挥官都不会把与敌人战列舰的对阵放在心上，所以也不会让军舰携带专为击穿敌舰厚重装甲的穿甲弹出航。给飞机准备的是大量深水炸弹和杀伤炸弹，而这两种炸弹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水下潜艇和地面暴露目标的，用它们对付“皮坚肉厚”的战列舰，无异于小孩子用弹弓打狗熊。但是，有总胜于无哇，吓唬吓唬得意的小日本也好哇！   
  与准备破釜沉舟的斯普拉格相比，栗田的心里也同样忐忑不安。   
  本来小泽已经成功地把哈尔西的第3舰队引诱北去，哈尔西离他有480公里之遥，但因种种的阴差阳错，栗田仍然以为美国第3舰队主力还在莱特湾附近，他将孤军与美国海军主力作战。让栗田高兴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他终于有机会在近距离内与美国主力航空母舰斗一斗了。在过去的日子里，日本水面舰艇在远距离上饱受美军舰载机的空中攻击，干等着挨打，却够不着出动舰载机航空母舰，拥有强大火炮威力的战列舰、巡洋舰有劲使不出来，心里早就窝着一肚子火。现在，上天赐给他机会，他要紧紧抓住不放！可是，这个一向信奉“大舰巨炮主义”的海军将领却没有认真研究过消灭敌航空母舰的有效办法。连他发出的那道战斗命令都含糊其词，只要求舰队“首先封杀敌舰上的飞机，使之无法离舰”，根本没提用什么手段“封杀”。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用“三式对空弹”封锁、破坏敌航空母舰甲板上的飞机呢，还是用460毫米主炮摧毁敌舰的动力系统以及传输系统呢，或者还有什么更好的手段？       
第38节：菲律宾浴血(38)       
  6时59分，战列舰“大和”号在31公里的距离上用460毫米主炮首先向美国人开了火，其他战舰的主炮马上相应，把一颗颗重磅炮弹向脆弱的护航航空母舰倾泻过去。斯普拉格的舰群被袭来的炮弹所包围，周围海面上升起一个个炮弹炸起的水柱，溅起的浪花被阳光折射出淡红色、绿色、红色、黄色和紫色。日军就利用这些水柱来校准美军驱逐舰施放烟幕所掩护的目标。“他们用彩色炮弹打我们！”一名美国水兵惊叫起来。此时，斯普拉格正率领舰队向东南方向急行，同时大量施放烟幕，企图借助烟幕的掩护迅速驶入附近的暴雨区。但很快，护航航空母舰“冈比亚湾”号就被炮弹炸成两截，旋即沉入海底。躲入暴雨区内的美国航空母舰只能暂时躲避危机，当它们不久驶出暴雨区后，又暴露在日舰的炮口之下。   
  此时，日舰却没有急着袭击它们，而是按照栗田的命令忙着去抢占美国航空母舰舰群的上风阵位，以阻止美舰迎风航行，不让其舰载机起飞，也不让它们利用烟幕来掩护自己。   
  8时，几艘日本战列舰从美舰舰群的后边追来，还有几艘重巡洋舰从其左方逼近，企图切断美舰舰群的后路。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又有一支日本巡洋舰、驱逐舰部队加入合围的战团。   
  开始时，斯普拉格派出仅有的3艘驱逐舰进行反击，随后又派出了4艘中的3艘护卫舰参加作战。明知不是对手，也要死拼到底。   
  这几艘军舰冒着密集的炮火冲到距日舰9000米的距离内。它们的127毫米口径的火炮虽然对敌人没有构成多大威胁，但近距离齐射的鱼雷则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约翰斯顿”号发射的一枚鱼雷击中了“熊野”号重巡洋舰舰艏，迫使它退出了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