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说过我还没死,徐家仍是我说了算。”徐老爷子漠然的站在两人中间,面朝林静晨,轻叹一声,“好孩子,你也累了,要不要先找一间病房休息一会儿?”
林静晨摇摇头,目视手术室的方向,“我想等着他一起。”
程瑜眼见徐茂宏干预,只得不再多言的坐回椅子上,焦急等待这一分一秒的流逝。
也许时间是在指缝间弹指而过,也许只是一点一滴如沙漏般细数而逝……
心跳的弧度最终变成一条直线,在一众医生的手忙脚‘乱’中恢复平静,惯‘性’般的响声惊扰着这严谨的地方,众人双手颓然的放在身侧。
“时间。”主刀医生最后宣布。
江城摘下口罩,最后还是无法力挽狂澜了吗?
“8月2号,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身亡。”
一张白布将他最后容颜遮掩,这一天,便是一辈子的终结点。
徐誉毅觉得自己很累,很累,无论如何挣扎,眼前的黑暗已然弥漫而来,没有出路,没有光明,漆黑的四周只剩自己。
走,一直走
没有归途
这纷扰的世界依然在忙碌
千山万水后尘埃落向何处
心,放下就是领悟
回头看见幸福……
蓦然回首,万千寻找中只剩‘花’丛中她唯一的笑颜。
“徐誉毅,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她的笑是脑海里最后的记忆,强烈的光模糊了双眼,看不清她的五官轮廓,渐渐的,成为一场泡沫痕迹。
“嘟……嘟……嘟……”
江城双‘腿’发软,直接倒在手术台旁,面对突然又一次恢复心跳的徐誉毅,苦笑难掩:“三少,您老人家又玩这一出啊。”
突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看向一旁的护士,“赶快去把博易教授叫回来,病人恢复心跳了。”
在众人的期待中,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渐渐开启,而出来的却是满身疲惫外加扼腕叹息的主刀医生。
“我家誉毅怎么样了?”徐茂宏颤抖的声音看向博易,他的表情为何如此?
博易环视众人,叹息:“三少送来的时候心脏已经停了,经过我们的抢救,恢复了短暂的意识,在手术过程中,子弹擦过心脏,造成的大出血,在我们还来不及修补之际,他又一次出现心脏停跳,当场江城便对心脏进行复苏按摩,很庆幸心脏又一次恢复,只是,在最后时刻,最终也抵不过伤重的威胁,三少于刚刚11点45分死亡。”
“咚!”手杖从老爷子手中脱落,他趔趄数步,被徐霖毅稳稳扶住。
徐江怡撑着自己的‘胸’口,痛极:“怎么会?不可能的,一定不会的,博易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江副理,我们已经心脏复苏,按摩了超过半个小时,黄金救援期已经错过了,三少,走了。”博易歉意的低下头。
满屋子的轰‘乱’,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是她撑着婴儿车而险险站稳的身子,眼泪从眼睑滑过,滴落在孩子稚嫩的脸上,她凄然的‘露’出一抹微笑,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叫做三少走了?
抹去脸上不由自主滴落的泪水,哭什么?他又没死,自己为什么要哭?
“静晨?”秦芯雪搀着她,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稳住。
“我来接他回家的,大嫂,他说他很想宝宝们,我带着孩子来了,我们一起去接他回家吧。”她面无血‘色’的一张脸,强颜欢笑的面朝着手术室,这段路怎么这么长?怎么这么难走,怎么越来越模糊?
“啪!”最后的一声响从她的脸颊上开奏,随之而来便是铺天盖地的黑暗,没有生气的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妈,你做什么?”秦芯雪扶住昏厥的林静晨,吼道:“这里最伤心的人就是她,你凭什么要打她。”
“她害死了我儿子,我恨她。”程瑜双眼赤红,身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瑟瑟发抖。
“教授,江教授让我来跟您说一声,三少恢复心跳了,手术可以继续进行。”护士的声音最终响起在走廊里,如同被梦魇束缚的所有人瞬间看见了黎明的曙光,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个送来捷报的护士。
护士脸颊一红,欣喜道:“三少活过来了,您们……别担心了。”
手术室的‘门’再一次关闭,所有人忽略了地上那个昏‘迷’过去的身影,只有秦芯雪独自守着她,最后抹去她眼角那还清晰的泪痕。
如果说,这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耳光,并没有让什么人记住,唯独那两个安静躺在婴儿车内的孩子,目光清冷的随着灯光的暗渐渐低沉,不似以往的目不转睛,而是‘阴’鸷的神‘色’在缓慢的凝固,最终成为这辈子开始的第一个记忆。
病房内,落针可闻,‘床’上的人突然睁开双眼,双手捧在心口的位置,隐隐作痛的感觉告诉她刚刚那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的存在,她的他,死了吗?
“你终于醒了。”程瑜站在窗前,声音冰冷。
林静晨诧异的坐起身,想要下‘床’,却被她一张毫无表情的脸震惊的动弹不得。
“你可睡得真好,整整一天,是不是我的誉毅死了,你很高兴,觉得解脱了?”程瑜步步紧‘逼’,将她‘逼’到‘床’角而直接掉落在地上。
林静晨缩在角落里,痛哭失声:“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他答应我会陪我去y市的,他答应过我的。”
“林静晨,你这个天生的克夫命,你终究还是把我的儿子给害死了,你赔命来,你赔啊。”程瑜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拖离墙壁,狠狠的丢在地上。
“不,我不信,我要去见他,我要见他。”林静晨撑着地毯站起,膝盖处传来一阵剧痛,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已经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你认为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见他?我告诉你林静晨,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徐家的人,你跟他徐誉毅再无任何关系。”
“不,我绝不离开他,我要见他,妈,我求求你,只要我见一面,是生是死都只求你让我见一面。”她抓着程瑜的衣角,恳求的看着她冷若冰霜的一张脸。
程瑜甩开她的手,冷笑,“别说誉毅死了,就算他还活着,你这样的‘女’人都不配进我徐家的‘门’。”
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从程瑜手中洒落,在半空中翩跹坠落,最后一幕一幕血淋淋的刺入眼眸中,痛,痛不‘欲’生的痛。
照片里,是她未着寸缕的躺在一群男人中间,一个又一个如狼似虎的赤身男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最后,魔爪将她的身体遮掩,看不见那接下来的动作。
“不,不是的,没有,我没有。”林静晨疯狂的撕碎那些照片,她没有,她干干净净的被他救回来了,她没有,从来就没有。
“林静晨,以前我以为你是洁身自好的一个人,如今,请别用你如此肮脏的身体去侮辱我的儿子。”程瑜冷嘲的瞪着她,“这些照片徐家人都看见了,你认为你还有什么资格去见我们每一个人?”
“不,没有,我真的没有,妈,我真的是清白的。”
“就这样了还叫清白?我现在觉得我儿子死了真好,至少不用再面对你这样假惺惺的‘女’人。还有,带着你那两个低能儿滚出我徐家,我徐家清白高贵了几辈子,可不想临到头被你们母子三人毁于一旦。”
“妈,我真的没有,我没有——”
“嘭!”‘门’扉紧闭,再一次将她封闭在这压抑的空间里。
“我求求您,让我再见他一面,就一面,妈,别走,别走啊。我真没有,真的没有……”
孩子痴痴愣愣的注视着站在‘门’前愣怵的身子,小脚蹬了蹬,小手挠了挠,而她依然没有回头。
徐辰渝瞥了一眼还在卖力表演的徐枫祈,一脚踹向他的‘尿’不湿:对不起了哥,谁让你天生面瘫不会哭,不出狠招,你丫的还不知道眼泪的滋味。
“哇。”出乎意料的疼痛让徐枫祈来不及准备便痛哭出声。
林静晨惊诧的回过头,瞧着婴儿‘床’内正在吸着鼻子一脸委屈的徐枫祈,惊愕的跑上前跪在‘床’边:“妈,你听见了没有,你们都听见了没有,孩子会哭,孩子真的会哭,他们不是傻子,他们是正常宝宝,他们只是太乖了而已,妈,别放弃他们,求求您们别放弃孩子好不好?”
瓢泼大雨像是故意要洗去这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般,下了整整三天三夜。
陆路冒着大雨赶到医院时,已被告知林静晨离开了。
无可奈何下,只得驱车赶到他们的别墅。
别墅前,警卫站立在两旁,似乎在欢迎什么重要的领导。
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在大雨中,只看见林静晨推着婴儿车缓慢的走过那方庭院,一步一步,步步满载那过去一年满满的回忆。
我把整颗心都‘交’给了你,最终被你退回时,已是满心疮痍,支离破碎。
你走的那么干脆,你母亲断绝的更是干脆,二十多人警卫监控,我带不走任何属于你的东西,最终,只有带走我们来时那三百六十天的一场回忆。
雨水冰冷,连带着我心上的痕迹一并洗刷,你说会陪我看世间繁华,走过天长地久,最后相伴而终,可惜,你临到头把一切都封锁在了这记忆的囚牢,只给我一场海市蜃楼般的憧憬。
我不恨你,此生此世我不恨你的言而无信,我只恨你,恨你徐家最后的薄情寡‘性’,孩子,那么小,也被断的干干净净,是啊,你如此清白高贵的徐家,京城第一家族,他们两个傻子配的上吗?配的上吗?配不上啊。
徐誉毅,这一场大雨是老天替我在哭泣,相爱一场,我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相爱一场,连你的骨灰都不曾给我一毫,相爱一场,我连你走时那苍白的容颜都不曾记住,相爱一场,我们真的只是相爱了这么一场而已。
你走吧,我们此生定然不负再相见了。来世,来世也不再相遇了吧。爱,太苦,太累,爱不起了。
可是,再坚强决然的话,也抵不过一句:我想你……
“静晨。”陆路慌‘乱’的举着雨伞跑到她的面前,把孩子们遮的严严实实。
林静晨茫然的抬起头,看着陆路的眼,什么滚烫的液体从自己的眼睑处滑落,烫的她心口一阵一阵‘抽’痛。
最后一次回头,磅礴大雨遮挡了视线,雨帘中只能看见那条他抱着自己踏过无数次的青石板,如今,雨水清洗,不留丝毫痕迹。
“我来接你,我们……走吧。”陆路搀着她,带着她不再挽留的离场,就让那一年的时间覆水而去,从今以后,再无这段记忆。
易君贤站在别墅前,接过她们手里的宝宝,笑道:“没淋到雨吧,快些进去,我熬了姜汤。”
林静晨坐在沙发上,看着易君贤,目光灼灼:“你知道他葬在什么地方吗?”
易君贤手中的汤碗险些坠落,面朝她忧容满面,“徐家封锁了一切消息,对外根本就不知道三少已经……走了。”
“是吗?我还以为能再看他一眼。”林静晨低下头,十指相扣,心脏的位置还是那般磨人的疼痛。
“静晨,咱们都不去想他徐誉毅了,不去想他徐家了,我们就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陆路蹲在她的面前,紧握她冰冷的双手。
林静晨抬起头,嘴角轻扬,看似在笑,她以为自己这就是在微笑。
“忘不了他怎么办?”林静晨眉角弯弯,泪水滑过眼眶,滚烫的熨过自己已经破碎的心口,“我说我不恨他,可是我好恨他,他走的一干二净,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到,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他怎么可以这么出尔反尔?他说过会带我离开的,说过会陪我重新开始过平凡生活的,说过的,他都说过的。”
“静晨,别想了,我们都别想了好不好?”
“我想了一万个可以挽留住他的借口,可惜老天爷只给了我一个理由就带走了他,干干净净,一无所剩。”
“静晨——”陆路搀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子,“我们都忘记吧,三少走了,再也回不来了,我们都别去想他了好不好?你还有我们,还有宝宝,还有很多很多爱你的人。”
“可是我只要他,只要他回来,只要他——”意识恍惚,声音忽远忽近,也许睡着了再醒来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徐家没有这般的绝情,他徐誉毅也没有那般的抛弃他们,他还在等着她回去,一起回去。
午夜,宝宝安静的睡在她的身边,小手小脚轻柔的搭在她的身上,就像是呵护着熟睡中的妈妈,为她擦净那眼角若隐若现的泪痕。
医院里,仪器滴答滴答的独自萦绕在加护病房内,医生仔细的留意着所有数据资料,静谧中,一双眼缓缓的睁开。
陌生的环境,纯白的颜‘色’,浓重的消毒水,恍若隔世的感觉,徐誉毅扭头看向旁边还未发觉他醒来的医生,想要抬起手让他过来,可惜,双手无力,身体疲惫。
“三少,你醒了?”江城放下资料夹,靠在他的‘床’边,“真的醒来了吗?”
徐誉毅眼前氤氲着淡淡水汽,朦胧的一道身影映入眼帘,他眨了眨眼。
“你先别着急说话,你刚醒身体还没有恢复,放心好了,伤口愈合的很好,再过二十四小时你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内了,照你的身体机能,不出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江城轻声细语的解释。
徐誉毅轻轻点点头,想要摘下脸上的氧气罩,嘴里喃喃自语:“静儿……静儿……”
江城靠在他的‘唇’边,仔细听着他的吩咐,笑道:“放心吧,等出了病房,你的静儿就会过来看你了。”
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疲惫中他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夜晚的风撩起虚掩的窗,徐氏主宅内,徐江怡漠然的盯着程瑜送上来的一摞照片,神‘色’冷冽。
“妈,我知道您很心疼誉毅,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让他们离婚,既然她都误会誉毅死了,那就让这样的误会继续下去,等两年后婚姻自动解除也好,她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进我徐家,更何况还有两个有孤独症症状的孩子,誉毅那么优秀的孩子,怎么可以拥有这样的血缘?”
“你给我看这些东西就是为了让我不阻止你?”徐江怡冷笑。
“妈,难不成您还认定这样一个被那么多男人觊觎过身子的‘女’人进我徐家的大‘门’?”程瑜双手靠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这是我的儿媳‘妇’,我不会认同这样的儿媳‘妇’。”
“你如果有把握让誉毅真的忘了她,随便你赶不赶走林静晨,只是我奉劝你一句,别到最后悔不当初。”徐江怡站起身,冷冷的瞥了眼桌上的照片,“这个年代眼见不一定为实,更何况是这个高科技时代下的产物,这种东西以后还是少拿给我看。”
隔日,江城陪同徐誉毅转回病房,经过几天来的连续大雨,这八月的天已然消去了淡淡暑气,轻柔的风从窗户外涌进,弥漫在四周,‘混’合上那朵朵傲然绽放的百合,香气萦绕。
“静儿呢?”徐誉毅刚躺上‘床’,便在满屋子的人群里寻觅那道身影。
徐茂宏坐在沙发上,为难的看向身后的徐霖毅。
徐霖毅面不改‘色’,从容的解释:“宝宝们生病了,她在家里照顾孩子。”
“宝宝生病了?”徐誉毅诧异的从‘床’上坐起,又因牵动伤口只得悻悻的躺回‘床’上。
“你先别着急,没什么大碍的,等过两天,你伤势稳定点,他们就会来医院了。”程瑜笑道。
徐誉毅闭上眼,他好像住院几天了吧,icu五天,而他的静儿怎么一次都没有出现,难道宝宝们真的病的很严重?
徐茂宏沉默的走出病房,徐霖毅紧跟其后。
当病房的‘门’关上时,徐茂宏忍无可忍的拎着手杖重重的敲在徐霖毅后背上,“狗屁借口,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徐霖毅低下头,语气低沉,“爷爷,您确定现在告诉他这些,他不会立刻冲出医院?”
“那你们就瞒着吧,你跟你妈都一起演戏吧,等他知道真相后,我看你们怎么收场,好端端的一段婚姻,好端端的小两口,非得被你妈给破坏了你们才满意,我人老了,比不得你们‘精’神充沛,我就劝你们一句,别作茧自缚,最后害得还是你的三弟。”
“爷爷,您知道的,在兄弟前面,父母之命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拒绝的。”
“那就得当老爷子我求你,别再这样下去了,趁现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们把一切都说明白,你也看见了,誉毅醒来只想见静晨——”
“爷爷,既然如此,为何您不说?”
“我——你‘奶’‘奶’不让我说。”徐茂宏长叹一声,“她就让我看着,看你们以后怎么后悔。可是我心疼我孙子啊,更心疼那两个刚刚百日的重孙啊。”
微风淡淡,掀动落叶纷飞,迎上天边灿烂的旭日,只余下点点斑驳。
机场外,林静晨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宝宝,安静的坐在大厅里,抬头看着那上面航班滚动信息,两个小孩蜷着小手,依旧安静的贴在她的怀中。
手机里播放着一曲轻快的流行曲,她盯着上面他们之间唯一的合照,最后关机放下。
“静晨,再过段时间离开不行吗?”陆路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轻叹一声。
林静晨摇摇头,眼角湿润:“我现在这样还有什么颜面留在这里?”
陆路噤声,昨天开始网络上流传开的一张又一张‘艳’照,主人翁被围堵在一群男人中间,一丝不挂。
“他离开了,孩子没人要了,如果我再出事,我不知道他们的未来该如何,陆路,我不知道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公平,可是我仍感谢老天爷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还把这两个孩子留在我身边,哪怕失去了一切,有他们在,我仍可以继续活着。”
“静晨,徐家不会这么绝情绝义——”
“可是他们真的不要我们了。”林静晨扭动着指间的戒指,这是他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了。
“静晨——”
“陆路,如果你有机会去拜祭他,帮我把这个手机葬在他坟前好吗?我没什么留给他的,只有这里面的一张照片,我希望他能记住我们之间的约定,相约百年,少一天也不是我们的一辈子。”林静晨抱起孩子,拿着登机牌,站在安检口挥挥手:
你还记得吗?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相恋只盼长相守,奈何桥上等千年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不怕永世堕轮回,只愿世世长相恋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不羡西天乐无穷,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走了,带着你给的快乐,我带着宝宝离开了,我们约定好的去y市,看青山绿水,住小桥人家,尝民间小食,共赏夕阳西下……
“叮……”护士拿着温度仪放在他的耳测,温度仪发出轻微的响动,她淡淡一笑,“没有发热。”
徐誉毅坐在‘床’边,连续几日病房内都围着一群人,如今,好不容易都消减了,只是,那么多人都出现了,连那些总长都来探病了,唯独她,迟迟不见踪影,难道宝宝真的病的很严重。
揽了揽被子,他看着护士准备离开的身影,急忙说道:“我的衣服放在什么地方?”
护士愣了愣,指向外间休息室的一个储物柜,“病人的东西一般都放在那里。”
“那能不能请你帮我看看我的手机在不在里面。”
护士放下报告单走过去打开,拿出一个黑‘色’匣子,“是这个吗?好像没电了。”
“没关系,可以打开。”徐誉毅如释重负的拿在手里,幸好手机还在。
“叮……”又是一阵轻响,他看着刚刚开机就弹出来的信息,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弯。
——誉毅,你是不是也生气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誉毅,你走了,你凭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转身潇洒的离开了?
——徐誉毅,你他妈的就是一个‘混’蛋,你把我抛弃了,你把宝宝都抛弃了。
——徐誉毅,妈妈让我走了,派了二十人警卫来赶走我,还有我们的宝宝。
——徐誉毅,我什么都带不走了,除了那一身衣服,我带不走你的任何痕迹。
——徐誉毅,雨下的好大,夜里好黑,我说过不想你,怎么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哭了呢?
——徐誉毅,我恨你。
——徐誉毅,我恨你。
——徐誉毅,我恨你。
——徐誉毅,我爱你。
——徐誉毅,能不能别丢下我,我好想你,为什么你要那么自‘私’的丢下我,为什么你连梦里都不让我看见你?是不是你也恨我,你也嫌我脏?
——徐誉毅,我好想梦见你,一次……就好!
——傻瓜林静晨爱着笨蛋徐誉毅,一生一世,相约百年……
“啪!”
手机坠落,落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抖动,最后放出一首她录制的语音:
“徐誉毅,我觉得我自己好傻,明明知道你再也听不到了,看不到了,为什么还要每天一条一条简讯的传?这个世界有太多奇迹,我不奢求老天爷能再次睁开眼,我只求你在天国能保佑我们的宝宝,他们真的不是傻子,他们只是太乖了而已。我知道徐家嫌我脏不要我,可是宝宝是干净的,他们那么纯洁,为什么也不要了?为什么不要他们了?”
“徐誉毅,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能不能今晚让我梦见一次?就一次,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好想再抚‘摸’你的脸,听你那熟悉的心跳,我好想见见你,好想……好想……”
“三少?”江城愕然的瞪着地毯上还在播放的语音,后背阵阵发凉。
徐誉毅抬起头,两眼平静无痕,“静儿是不是还在家里?”
江城慌‘乱’的走上前,将手机里自动播放的语音关掉,低下头,无法言语。
“静儿刚刚说她很想我,也对,这么久都没有见面了,她怎么可能会不想呢?”徐誉毅掀开被子,作势便想下‘床’。
“三少,你还不能——”
“你们谁说我死了,谁告诉她说我死了?天国?哈哈哈,原来我的静儿以为我死了所以才没有出现。你们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或许是你们真的想让我死?”徐誉毅手肘顶着江城的颈脖,压抑着心底那股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来的火,他现在没有时间去问谁是元凶,他要回去见他的静儿和宝宝,他们都还等着。
“三少,咳咳咳。”江城被他放开,抑制不住的呛咳。
一路奔跑,‘胸’肺间积攒着火山爆发的剧痛,而他却不以为那是疼痛,他要回家,立刻回家。
“快拦着三少,注意动作,别伤到他了。”江城靠在‘门’前,撑着喉咙对着一众干愣的警卫吼道。
徐誉毅一脚踹倒一个,冷冽的漠视那围上来的众人,怒斥:“滚,都滚开。”
“三少,你听我解释,你现在不能这么大弧度的动作,我立刻安排静晨来医院,你先别着急,别着急。”江城挡在他的面前,企图先平复他盛怒中的情绪,却不料话音未落,迎接自己的便是徐誉毅的一记毫不留情的重拳。
“嘭。”江城被撞击在墙壁上,反弹而过直接倒在地上。
徐誉毅面不改‘色’的踏过他的身体,踹过一个又一个再次拦截他的警卫。
室外的‘艳’阳不知何时起乌云密布,几乎是一瞬间的时间,一滴又一滴冰冷的液体坠落在地面上,浇过刚刚被烈日阳光焚烧过的地面,飘‘荡’而起缕缕暑气,最后,倾盆大雨倾洒而下,将一道落寞的身影笼罩其中。
徐霖毅赶到医院时只见到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警卫员,慌‘乱’中找到还正在挣扎爬起来的江城,诧异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三少知道了。”江城抹去嘴角的血迹,皱眉:“他跑出去了。”
“那么大的雨,他去了哪里?”徐霖毅寻觅着医院长廊的尽头,一种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很有可能是回家去了。你们究竟把林静晨丢在了哪里?这种时候不把她找回来,你们还想把事情‘弄’成什么境遇才肯罢休?”江城吐掉嘴里的一口血沫,冷笑,“迟早有一天你们都会后悔。”
在雨幕中被浇灌洗刷后的家,泛着诡异的安静,一步一步,带着雨水痕迹的双脚踩过那道道青石板,上面有他们最初印上的脚印,如今,已被雨水冲刷而去。
双手颤抖的推开那扇‘门’,像是很久很久都没有人住过的痕迹,满屋子都透过萧瑟的寂寞。
“静儿,我回来了,静儿,你的徐誉毅回来了。”雨水‘混’合着血水,经过他的赤脚碾过,而留下一只只血‘色’印记。
没有人回复,毫无生气的屋子里透着无尽的凄然。
当徐霖毅赶到别墅时,玄关处那一滩血迹莫名让他心口一滞。
“三弟,伤口裂了,我们回医院好吗?”他几乎不敢靠近躺在‘床’上安然熟睡的身影,他站在‘门’外就这般看着,起初以为他是不是又一次的停止了心跳。
徐誉毅坐起身,没有回头,“大哥,你不是告诉我说孩子们生病了吗?是不是静儿带他们去医院看病了?”
“三弟,对不起,我骗了你。”徐霖毅自责的低下头。
徐誉毅摇头否决,“不,你没有骗我,她刚刚跟我说了很想我,让我在家里等她。”
“三弟,我会替你把弟妹找回来的,你跟我回医院好吗?”
“嘭。”拳风带着冷冽的杀气毫不迟疑的将徐霖毅打倒在地,徐誉毅双目赤红,拽着徐霖毅的领角,怒斥:“你他妈现在告诉我找她回来?你们当初为什么又要赶她走?为什么要骗她说我死了?你们凭什么可以这么做?凭什么?”
“三弟,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是你别再把自己的命当成一场儿戏,我会替你——”
“徐霖毅,你赔我静儿,你把她还给我,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欺负我们的孩子?徐家是高贵清白,我的静儿肮脏下贱,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诋毁她?你们凭什么?凭什么?”
“三弟——”
“你们演的真是一出好戏,我还没死就着急的把我的老婆孩子赶出了我的家,你们太绝情了,你们太狠心了,我徐誉毅,恨你们,我恨姓徐的。”
重重的一击,他不带情面的将徐霖毅打晕在地上,托着狼狈的身子跌跌撞撞的跑出别墅。
刺骨的寒剔骨的痛,在漫天的雨际将他彻底掩埋,泪水‘混’合着雨水,不知谁是咸的,为什么如此的苦涩。
“静儿,你在哪里?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胸’前晕染开一片血红,血水顺着雨水洒落一地,被完美的冲刷掉那妖冶的颜‘色’,只剩下空气里淡淡血腥。
“我丢什么不好?怎么偏偏把你‘弄’丢了。”
“噗!”鲜红夺目的血从他嘴角喷‘射’而出,沾染上身前那傲然绽放的血‘色’妖姬,红‘艳’‘艳’的一片,美‘艳’刺眼。
他顺着雨帘倒在地上,一滴接着一滴的雨水砸在身上,很痛,撕心裂肺的痛。
痴痴傻傻的望着,眼角有什么暖暖的液体滑过,头顶上空驶过一架飞机,看不清方向,‘迷’糊中只看见她含笑待放的容颜,最后说给他听的话:
“有个叫做林静晨的傻瓜可能不能再跟那个叫做徐誉毅的笨蛋在一起了,但不代表那个傻瓜不再爱那个笨蛋。这个傻子说会一辈子都活在回忆里,就为了一个不会再回来的笨蛋,守着他送给的满满的幸福的回忆……活下去。”
医院内,止不住的血从他的身上渐渐流逝,手术室外,徐江怡面无表情的上前便是对着程瑜的脸颊狠狠的甩上一巴掌。
程瑜惊愕不明的看着老夫人,“妈,您打我做什么?”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对不对?我告诉过你,别把自己儿子的命当成你的赌注,你赔不起。”徐江怡漠然说道,“马上去把静晨找回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是求也要把她给我求回来。”
“妈,我绝不会让林静晨再出现在誉毅面前,我绝不同意。”
“徐家容不得你说了算,程瑜,你入我徐家‘门’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如果你想让誉毅的婚姻成为我徐家第一个离婚案例,我不介意让你和我儿子的离婚手续排在前面。”
“妈,当初是您说过让我来处理整件事的。”程瑜软下语气,眉头微皱:“誉毅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我们骗他,等他冷静下来就会明白这是我们的良苦用心。”
“别,别把我们说进去,整件事都是你惹出来的,行,我给你一个机会,我就让你看着,我就等着,等着你后悔来求我们帮忙的那一天。希望到时候你儿子、我孙子还活着。”老人冷漠的离开,静默的走廊里,悄无声息。
“妈,誉毅真的很爱静晨,我们都相信静晨是清白的,您为何还要咄咄‘逼’人非得拆散他们才满意?”徐霖毅长叹,“是不是您真的想要三弟入土为安才满意?”
“闭嘴,他跟我比狠,我只会比他更狠,迟早有一天他会明白林静晨就是一个不详的‘女’人,谁摊上谁注定不得善终。”
徐江怡坐回车里,疲惫的‘揉’‘揉’额角,“派人去把静晨接回来,他妈不心疼,我还心疼。”
徐睿毅展颜一笑,“有了‘奶’‘奶’的命令,这事就好办多了。其实三弟那苦‘肉’计演的也不完全没作用啊。”
“他想演苦‘肉’计,也得先留着命。”徐江怡淡笑,一展数日‘阴’霾,笑意满面。
治愈治愈,送上萌宝一对小番外:
幼儿园内,小朋友们都在乐此不疲的玩着老鹰捉小‘鸡’游戏,老师们站在两侧,充当‘鸡’妈妈和老鹰角‘色’。
所有人都玩的很开心,除了角落里两个正在用着平板似乎在玩什么特别游戏的徐氏小兄妹。
齐老师好奇的走到小孩的身后,笑逐颜开的问道:“徐辰渝你和徐枫祈在看什么呢?”
徐辰渝抬起头,水灵灵的大眼睛是她最招牌的动作,那两颗盈盈闪光的眸子就像是两颗未经雕刻明珠,夺目璀璨。
齐老师以及学院里所有的老师都知道这两个孩子,其一的原因是他们有孤独症,不合群,总喜欢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玩着手上的平板,其二原因是他们其实都是弱智儿童,没有特别的智力去探讨别的宝宝的问题,所以大家对二人的行为也懒得过问。
每次当他们的母亲林静晨‘女’士送来学院后,就悉心的替他们安排好位置,然后领着别的小朋友做游戏去了。对他们的行为也是任之、处之。
而今天,齐老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竟然‘挺’好奇他们平板里下着什么好玩的游戏,竟然能让两个异于常人的宝宝天天不知疲倦的盯着玩。
徐枫祈抬起头,眸光轻闪,面无表情,“我跟小白在讨论一个问题,老师,我觉得这个问题是我说了对。”
“什么问题?”齐老师顿了顿,有些好奇的蹲下身子看着两个孩子的平板。
徐辰渝面‘色’愣愣,“一元钱可以买一瓶汽水,两个空瓶子可以换一瓶汽水,如果给你二十块钱,请问你可以喝到多少瓶汽水呢?”
齐老师哑然,瞠目结舌的瞪着上面写着的几个大字:小学奥数六年级?
“一元一瓶汽水,20元=20瓶汽水+20个空瓶子。我们又知道2个空瓶能买一个汽水,所以,2个空瓶=1瓶汽水+1个空瓶所以,1个空瓶=1瓶汽水。因此,20元=20瓶汽水+20个空瓶=20瓶汽水+20瓶汽水=40瓶汽水!”徐枫祈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徐辰渝眉头微皱:“20元,首先可以买20瓶,然后20个空瓶可以再换10瓶,这样喝了30瓶。然后10个空瓶再换5瓶,就喝了35瓶。然后4个空瓶换2瓶,这样喝了37瓶,再剩下3个空瓶。2个空瓶再换1瓶,这样喝了38瓶,还剩2个空瓶。2个再换1瓶,这样喝了39瓶还有1个空瓶。所以只有39瓶。”
“……”齐老师语塞的坐在地板上,有些愕然的回过头看向其余的几名老师,有谁能告诉她传说中患有自闭症的两个弱智小孩刚刚嘴里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瓶子?什么汽水?
“老师,您能告诉我们答案吗?”两个小孩异口同声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齐老师稳了稳紊‘乱’的心跳,叹气道:“喝那么多水,肚子不撑吗?”
“算了,这个问题我想没必要深究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再继续昨天说过的话题,关于氰化氢的制作方案。”徐枫祈打开另一个网页,“h是剧毒物质,我在想,那个白痴作者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用如此剧毒的东西来谋害人,而她又是怎么做出来的?”
“关于这个问题,我只能用发表四个字意见:她!脑!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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