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昏再婚

    穆小婷和卓越探亲归来,远远看见尚尚蹲在门口的榆树下,手里拿着跟小树枝在地面上画着什么东西。
    “尚尚,妈妈回来了。”穆小婷几天没见儿子，看见孩子心里自然欢喜,恨不得立马把他抱进怀里亲个够。
    尚尚听见妈妈的喊声，抬头看了眼穆小婷，又看看拎着大包小包的卓越,没吭一声，扔下树枝跑了。
    “尚尚……”穆小婷看着尚尚跑进院子里,竟没缓过神儿来，呆呆地杵在原地,心猝不及防地疼了一下,是她忽略了儿子的感受。
    卓越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搂住穆小婷的肩膀，柔声问：“没事儿，小孩子只要有礼物和好吃的东西就能哄好，别担心。”
    其实最初卓越提出带尚尚一起去探望他母亲的，可穆小婷那么心细的一个人怎么会同意呢？她当然清楚卓越主动提出，是因为出于爱，顾及她的感受。
    天底下哪有带女朋友回家见父母，还额外捎带女友前夫的儿子的？穆小婷的拒绝是体谅，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是给彼此接受留下空间。
    女人要知进退，离婚女人更是如此。
    穆小婷走进破旧的大门，目光情不自禁地在院落里搜索了一圈，才进了屋子。
    母亲正在厨房做饭，听见声音，笑着走出来，“你们回来得还挺快呢，饿了吧？马上开饭。”
    “是有点饿了，早晨只吃了一个鸡蛋，喝了杯豆浆，阿姨我来帮你。”卓越挽上袖口就要进厨房帮忙，母亲哪里会让他帮忙，连说：“不用不用，你喝点水，歇会儿，马上就好了。”
    母亲现在对卓越的态度一改从前的冷漠，亲切热乎，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还真是如此。她现在就觉得老实稳住的孩子让人放心，男人嘴笨点儿不是缺点。
    穆小婷放下拎包，直接去了尚尚的卧室，房间里没有小家伙儿的影子。她的心咯噔一下，转身出了屋子，快步走到院子里的小过道里。
    小过道是母亲放废品的地方，箱子盒子酒瓶堆得乱七八糟的。尚尚每次生气不是躲在卧室里就是躲在这里，可今天两个地方都没找到他，穆小婷的心一下子慌了。
    “尚尚，尚尚……”穆小婷大喊几声，目光紧张地四处搜寻，可院子就这么大面积，怎么能藏得了人？明明看见儿子跑进院子的，难道趁她在房间里时，偷偷跑了出去？
    想到这里，穆小婷拔腿朝门外跑去。这时，母亲和卓越听见穆小婷慌乱的喊声，先后跑了出来。
    卓越一把扯住穆小婷的胳膊，问：“没找到尚尚？”
    “房间里没有，院子里也没有，不知道跑哪去了？这可怎么办？”穆小婷说着，眼泪已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儿子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离开过她，即使在离婚的黯淡日子里，每次深夜醒来，那种无助和落寞把心都冰凉了。只因为怀里搂着这么个肉嘟嘟的小人儿，才没对生活彻底失去信心，擦干眼泪，想着怎样才能把以后的人生活得更好。
    可在她以为要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儿子跑了，想起刚才他蹲在榆树下，看她的幽怨眼神儿，她的心就乱得不行。
    卓越和穆小洣跑出去找，母亲回到屋里也坐不住，起身带上门，到邻居家去了。可她转了一圈，邻居都说尚尚没来玩，母亲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这孩子，好好的这是闹得哪一出呦？”
    穆小婷和卓越沿着麻花胡同的街道找了个遍儿，她的腿都发软了，眼泪湿了脸颊，也无心去擦，只疯狂地奔跑，眼神敏锐机械化地搜寻着儿子的身影。
    “尚尚胆子很小的，你说他能去哪呢？不会被人偷走了吧？”穆小婷越想越害怕，“报警，给我你的手机。”
    “小婷，你冷静点，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去邻居家玩了，也说不定，我们先回家看看。至于报警，时间太短，警察不会管的。”卓越也揪心，俊眉紧皱着，可他毕竟是男人，还不至于慌乱到六神无主。
    卓越的话似乎一下子提醒到了穆小婷，拔腿就往家跑。咣当一声，大门被推开，“尚尚，尚尚……”
    母亲听见喊声，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母女二人门里门外，从对方焦急的脸上看到了答案,尚尚没回来。
    —— ——
    榆树下停着莫晨枫的车子。
    知道姐姐和卓越今天回来，穆小洣和莫晨枫到超市买东西，准备回母亲家吃饭。她们刚从超市走出来，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母亲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诉说，总之一个主题，尚尚丢了，准确地说小家伙儿跑了，找不到了。
    穆小洣和莫晨枫到家时，客厅里只有母亲一人，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挂着泪花。
    “妈，到底怎么回事？”穆小洣接到电话，整颗心就跟被火点燃似的，炙烤的焦躁疼痛。尚尚一项都很乖的，怎么会莫名其妙跑掉呢？
    “我哪知道，你姐说她和卓越刚才回来时，在门口看见他，这小东西理也不理，拔腿就跑，你说他这是着了什么魔？”
    穆小洣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妈，我姐不在家的这几天，您没对尚尚说什么吧？”
    母亲一听，立马急眼了，“你这死丫头，你什么意思，我这当姥姥的还能害他？你们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我养大了你们，还得继续侍候小的，没完没了还落不着好了……”
    “阿姨，小洣不是那个意思，您先别生气，现在找不到尚尚，万一您再气病了，真是我们的罪过了。”莫晨枫赶紧上前好心安慰，把母亲扶到藤椅上坐下来。
    “我已经给警察局的朋友打过电话了，让他们帮忙找找，留意下这个年龄的孩子。越是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您再回忆下这几天尚尚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邻居或熟人有没有跟他说过什么话？”莫晨枫说完，拍了拍穆小洣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听了莫晨枫的话，母亲倒真没心情生气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前几天带着尚尚到邻居家打麻将，张大爷最爱逗孩子玩，其他人也都附和打趣儿。
    “尚尚，你妈妈不要你了，跟新爸爸见你的新奶奶去了。”
    “新奶奶是什么？”穆小婷在儿子很小的时候就跟前夫离婚了，所以尚尚对自己的亲奶奶基本上没什么印象。对他来说，“奶奶”这两个字就是所有老太太的代名词，可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新奶奶”？
    打牌的和看牌的人都笑起来，尚尚亮晶晶的大眼睛非常可爱，惹人喜欢，大家七嘴八舌地开着成年人自以为善意无害的玩笑。
    “新奶奶就是吃小孩儿的老妖怪，尚尚以后还是跟姥姥住哈……”
    “你们别瞎说，怎么老吓孩子，等他妈和卓越结婚了，还能住我这儿啊？”
    “您就不担心外孙被欺负，那老太婆能允许尚尚跟过去住？”有时人的多事儿连自己都分不清是出于好心还是恶心，或者纯粹是无聊在作祟，总希望在别人的苦难中看到自己的幸福。
    “打牌打牌，别当着孩子说这事儿了。”
    母亲想起来这些，脑子里模模糊糊闹不清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哎呦，我真没想到这么个小人，心思这么重啊？”
    穆小洣搂住母亲，轻声说：“妈，尚尚从小就经历父母离异，平时大人说的话他虽然不是全懂，但比同龄的小孩儿要敏感的多。妈妈要结婚了，还有个被别人说成老妖怪的新奶奶，他能不害怕吗？”
    母亲重重地叹了口气，“……都怪我平时没重视这些。”
    “妈，这事儿怎么能怪您呢？您就别多想了，其实您说话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莫晨枫接到警察局朋友的电话，说是发现尚尚的踪迹。
    “阿姨，我和小洣去警局，您在家等消息。小洣给你姐和卓越打电话，东城区分局见。”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