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予菩提笑

安贞觉得此刻的航空，跟三年前来的时候有点不同，怎么说，就是很快，很快就到了。看到整个机场，都是自己的同胞，必然是兴奋的。
    她跟爸妈讲的是明天到，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做这种惊喜。叫了一辆的士，把行李全数搬好，坐入，往家赶。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安贞什么情绪…都没经历。一脸平淡的望着窗外，熟悉的，故乡。
    这个时候，他们该是在吃饭，对吧。
    推开没锁的花藤铁栏，几步就跨到了自家门口，四处看看，没有豌豆的身影。
    从包里掏出好久没上手的钥匙，□□，转动，拉开。
    一尘不变。
    第一个迎接安贞的，无疑就是明明老得掉牙却偏偏装作青春永驻的，豌豆大爷。安贞蹲下身摸摸豌豆的脑袋，豌豆也很兴奋，一个跃起用它硕大的身体，将安贞扑倒。
    厨房里做菜的施妈妈听到声响，放下菜刀，往玄关走去，低着头，将湿漉漉的手往围裙上擦擦，口里却说道：“阿奕？就回来了？你爸肯定还……”，抬头，呆住。
    安贞仰头倒望着自家女士，躲开豌豆的舌头，坐起身，盘腿，仰视目瞪口呆的母亲，微笑“妈妈，我回来了”
    施女士看到自己的爱女和家犬在地上嬉戏然后爱女起身跟她平常般的问好，眨了眨眼，好不容易回过的神，又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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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女士怔住，她家闺女回来了，活生生的，不再是照片里的了。忍住眼眶里的水珠，跑过去，屈身抱住。
    安贞伸手回抱母亲，一边又想，她最近抱的人好像有点多。
    跟母亲道完原委，两人分别搬着一大堆行李上楼回房间，楼梯上，施妈妈念念叨叨：“你也真是，自己搬怎么搬过来啊，真是…”
    回到房间，推开门，意料之中的清爽干净，转头对施妈妈抛出感激的眼神，施妈妈接住然后鼻子哼哼的笑。
    帮安贞打开行李开始清东西，拉开拉链，不由叹气——她家闺女出去历练一番精神气质外貌都变了很多，却终于找到永久不变的一点了，这行李箱还真是如往常一样，乱塌塌。
    “闺女，你也真是，骗我们明天到，你爸你哥都出去工作了，我也没来得及准备饭菜。”讲到饭菜，才想起自己才刚开始切菜就被闺女给勾走了。
    加快速度将所有东西整理好，衣服挂进衣柜，鞋子摆好，翻到全家福的时候，顿了一下，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放在安贞的书桌中央。
    安贞自己也整理着自己的小物品，看到母亲将全家福摆上书桌，微微一笑，成千上万的思念与情感汇聚成一个微笑。
    “爸爸和哥哥呢？”
    “啊，你哥最近去你爸公司工作了，不过你爸还没打算让他接手，说先让他练练再说。”牛头，不对马嘴。
    “那他们现在在公司吗”安贞微笑接应。
    “啊？嗯，晚上才回来去了。”
    全部弄好后已经快一点半了，施女士赶忙跑去厨房给女儿做肉补补肚子。
    安贞满意的看看自己屋子，再满意的点点头，把刚放在床上的电脑包拿过来，取出电脑打开。
    将相机里的照片全部拷贝到电脑盘里，然后打开邮箱，给Ernesto和Sergiu报平安，看到排版在最上头的李恩丝的邮件，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以前的手机卡，装进卡槽，再把西语设置调回久违的中文。
    找到李恩丝的号码，拨通。
    “嘟…嘟…嘟…”
    “喂，喂，请问是谁？”李恩丝看都没看就划屏幕，接通。
    “李恩丝，是我”安贞好笑。
    “你谁…啊！！！！！”李恩丝不耐烦，却突然回忆到几年前自己熟知的声线。
    “阿贞？”
    “嗯，是我，我回来了”
    “阿贞！阿贞！真是你！阿贞！你真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那头李恩丝再次听到这个永远平静无澜的声音，激动的差点摔了电话。
    “李恩丝，你在干什么？”
    “啊？嘿嘿，我在实习，嘿嘿，高中的实习老师，政治”那头李恩丝坐在实习老师办公室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是么？恭喜你，加油。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出来见一面吧，我有礼物给你。”
    是了，以前李恩丝可是政治的好手。
    “好啊好啊，这个周日怎么样，我刚好要回学校，带你逛逛我们学校吧”李恩丝高兴，其实是不想表现她潜意识的小算计。
    学校嘛，呵呵，见面嘛，呵呵。
    “好的，你去工作吧，到时候我去找你。”
    “嗯”
    挂了电话，这头安贞并没有注意到，李恩丝口中的“我们”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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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大人和施安奕收到施女士的信息，加快了工作速率，完成后立马赶回家。
    施安奕打开门，往左边客厅看去，果然见自己老妹躺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电视，走到沙发后面，狠狠地揉了揉安贞的一头秀发，“老妹，欢迎回家。”
    安贞瞪他一眼，然后口里含糊的回答，“嗯，当然得欢迎”，施安奕大笑，去了三年，人倒是变得更沉静了，只是这嘴皮子，还没变。
    “得安，过来帮我端一下汤”，施大人本想跟女儿好好叙叙旧，却屈服于妻子的命令，往厨房走去。
    满菜全席。
    餐桌上四人，想法可是那各个不同呀。
    施安奕——老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呀，都快比过我了怎么办…
    施大人——哎呀女儿回来了，再过几年就得嫁人了怎么办…
    施女士——闺女快夸我吧，隔了这么久吃到娘的手艺，想念吧想念吧…
    施家闺女——还是中国的肉好吃，好吃真好吃呀…
    安贞含住筷子，想了想开口，“爸，妈，我毕业了，想开始找工作。”
    安贞的话，三人皆叹息。
    “这么快吗？再休息一下吧”施女士最快反应过来。
    施大人愣了一下，转念，想女儿真是长大了啊，然后说话，“也行，你也长大了，出去历练历练也好。要是有麻烦，就告诉爸爸，总有办法。”
    最后一句，不是施大人对自家闺女没信心，而是现在的中国社会找工作的人犹如千军万马，却要统一过一根独木桥，总有摔下去粉身碎骨的人，而且，现在的社会实情，并不是出过国就有优先权的，现在的海归利益已不比当初，现在看的，是真正的能力。
    “好”
    安贞也坦然答应，她虽有自尊心，却也懂得这个世界的残忍，她并没有矫情到以骄傲自尊去俘获社会，怎样的路途也好，手段也好，安居乐业，才是最重要的。
    隔了三年再次躺回自己的床，果然，还是自己的最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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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恩丝和胡宇琛顺利升为大四生，各自有了实习的工作，李恩丝去当了高一的实习政治老师，多讲一句，当天安贞回来的那天夜晚，李恩丝再次打电话给安贞，幸福的讲着自己的男友，安贞当场就惊醒了，然后笑了，她祝福那一个快乐的女孩，有自己的幸福归属，毕竟，大学的一场恋爱能不断，必是值得珍惜。
    不可思议的是胡宇琛，他竟是去应聘，警察。听李恩丝说，他大二的时候去专修了关于刑警的专业。还说了，他家人本是给他安排好工作的，奈何胡大爷一生不堪拘束，一世放浪，口口声声拒绝了后，奔着梦想而去。
    可是，安贞是真的没想到他会去当警察，只是，见过长得比犯人还凶狠的警察？还一口痞话？
    夏安森也如愿升为研究生，但他是所有研究生里是最忙的了，全校的人都知道，张教授所属的考古队在全国的专业圈内算是小有成就，而张教授把他的爱徒夏安森也拉了进去，工作竟是鉴别师。经过几次外地实习，早就正式了。令全校师生心动的是，考古队的工资是国家直接给的，那数，杠杠的。
    周末下午，夏安森结束完一周的工作，手指抓着几本书准备去图书馆看下书。
    “夏安森？你去哪？图书馆么？我也去！”，身后传来言佩雀跃的声音。夏安森已经懒得理她了，言佩小跑追上夏安森，挽住他的手臂，夏安森的步子丝毫没停，嘴里却冷声“放手”，言佩并不意外，讪讪的放了手，只是尽量的靠近夏安森，往图书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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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贞！你不觉得我们图书馆很大么，我倒现在四楼都还没去过”李恩丝一天下来，见到安贞，很是兴奋。
    施安贞在图书馆里面四处观望着比马德里大学图书馆小很多的A大图书馆，微笑点头。
    “阿贞，胡宇琛也在这里读大学，他现在应该去实习了”
    “嗯”
    “阿贞，那个，夏安森也在，只不过他跳级了，现在是研究生”
    “嗯”
    李恩丝看着表情没有变化的安贞，默默地替夏安森郁闷。
    走出图书馆大门。
    “等下还要去哪吗”施安贞偏头问低头撇嘴的李恩丝，无视她的表情，李恩丝抬头，表情瞬间变化，笑着回答“唔，去我宿舍吧~”“嗯，好”
    “然后，再……”李恩丝讲着身体却突然制止，眼神复杂的望向楼梯下方。
    安贞也停下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阶梯下方。
    少年已经长成了男人模样，那个爱笑的大男孩此时却收敛了所有表情，不可置信的紧紧盯着她微笑的面孔。
    施安贞加深了微笑，雾气涌动的眸子也沾染了笑意，无声口语——
    好久不见，夏安森。
    犹如当年舞台上，他对他说的口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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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见，夏安森，——确实好久，施安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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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恩丝觉得气氛有点微妙，准备撤走，又看到跟在夏安森身后的言佩，无奈的看着这个过于执着的女孩，下楼梯，准备抓着她走人，奈何小野猫不肯服，挣脱李恩丝的手。
    施安贞随着李恩丝一起下了阶梯，停住，她知道这种时候，只能等着，不能跟李恩丝走了。
    言佩毕竟是女人，不是有句话这么说么，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的。她从刚刚就再夏安森后面观察着这一切，里面的意义，自是突然就明了。
    挣脱了李恩丝抓着她的手，越过夏安森，就往安贞面前走去。
    夏安森瞬间冷眼，抓住言佩的手腕，阻止。但再次抬头时看见施安贞与他对视，微不可微的点点头。怔了一下后，低头笑笑，松手，他的阿贞，还真是变了。
    言佩忍着泪，用力的踏着步伐，走到施安贞面前，看着她一脸微笑的望着自己，怒气生，开口：“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女人？”
    施安贞还是微笑，不语，看着面前比她矮一些的漂亮的女子。
    “夏安森喜欢你，你知道吗？”
    “嗯？…呵呵”安贞愣了一下，就微微颔首笑了一下。
    看到施安贞的反应，言佩则破涕而笑，“一看你这样，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了，怎么？我猜准了吧，你要不要这么贱，自己跑出去快活，放着他在国内苦苦等你三年？好意思么，你别一直笑好么？表现的一沉不变，你他妈就是城府深！恶心！”
    这下倒轮到施安贞顿住了，好笑，摸摸鼻头，刚回国就被人骂，还真是不如意啊。
    那边夏安森自是听到了言佩的话，虽然知道是她无理取闹，却不由心中一怒，他不能容许有人这么讲她，上前几步抓着言佩就把她往李恩丝的方向带，并开口“把她送远点”
    李恩丝本来震惊的听着校花爆粗口——果然人无完人啊。就看到校花被夏安森往她这一甩，无语——阿贞来了，绅士样全破，啥都原形毕露。
    夏安森看到李恩丝把哭着的言佩扯走，，回首，看到一直微笑的施安贞，再看看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群，叹气，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就往旁边走去。
    别看施安贞还一副温和笑脸，在被夏安森牵住手的那一瞬间，她也僵了一下，下意识的挣扎，但是被夏安森用力一握，乖乖的保持不动了。
    这一方主动的人儿却觉得夏天才刚过完，天气也还暖和，掌心里纤细的手却是冰凉的，紧紧一握，望她暖和。
    两人都没注意到，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下的第一次身体接触。
    夏安森牵着她来到网球场，这里的人刚好训练完，场中和四周的人并不多。
    转一个身，让她面对自己，然后放开牵着的手，施安贞站定，抬头，微笑，“好久不见”
    隔了三年再次见到施安贞，他只觉得她白了，高了，漂亮了，不变的还是那双引他入潭的带着雾气的眸。她却觉得他长得太快了，况且她还穿的是平底鞋，那整整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加半个脖子。施安贞知道他一直都是大帅哥一枚，没怎么关注他变化的容貌。
    “嗯”，夏安森不开口，施安贞微笑“听说你跳级升了研究生，恭喜”。
    “嗯”，施安贞继续微笑，“考古好玩吗？”
    “嗯”，夏安森继续保持冷淡状态，施安贞无一丝表情变化，微笑着指指他手上的书，“你还有事么，要不你先走，改天再出来？”
    夏安森认真的看着安贞微笑弧度都没变的脸颊，终于叹气，松开手指，书本坠落，踏前一步，扣住安贞的后脑，将她埋进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身，紧紧拥抱着他的女孩。
    施安贞又惊，却没有挣脱，开口无声一笑，抬起左手，同样环住他的肩膀，拍拍。
    似乎过了许久，夏安森的手松了一些，，施安贞找准机会，退出他的胸膛，咳了一声，再抬头，恢复她的标准表情，跟夏安森对视，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说道：“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先去吧，我们下次再出来吧，再见”说完就转身就走。
    夏安森看到她几乎快速的语句，转身就走，眼神有微微的失望，却见走了几步的施安贞停住，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转身，举起手机，夏安森看了许久，见她收起手机转身离开，反应了一会，开心的笑了，眼里的些许阴霾似被阳关散射，他的女孩，他的安贞，还害羞呢。
    手机里只有几个字，凭着较好的视力，认了出来——
    害羞，请见谅，再见。
    不过，居然是西班牙语，也是，是她的风格，正经，却调皮。
    那么一本正经的话语，也只有她能一本正经的说出，他自然没有错过，她微红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