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原创穿越小说:翰林院

第45章


但……你不肯对着众人说实话,我……倒应该感激你……” 
他发现徐孔孟一动不动。原来,他终于昏了过去。赵乐鱼苦笑一声,将屋内自己的痕迹收拾一下。因为左手不便,他的动作还比较缓慢,听得管家遥遥的喊:“徐大人……徐大人……” 
赵乐鱼望着徐孔孟。他昏过去以后,脸上没有了平日的风流浮华气。只是一张属于普通弱冠青年的,书生气的,清爽的脸,倒是有点可怜。 
这场大雨下到第二日,周嘉大清早叫韩逸洲觐见的时候,雨还淅淅沥沥,似乎没有完全云开雾散的迹象。 
周嘉说不上亲切的俯视韩逸洲,听他诉说着。 
“臣……先是被烧得糊涂,这几日服药以后,心境明白许多。臣在宫中赐宴的那夜,因为想起来一些关于编书的细节,便来到赵乐鱼房中想和他说几句话。可是不知怎幺,居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臣……在中间只醒过来一次,臣现在想起来了。” 
周嘉“嗯?”了一声,审视着韩逸洲。韩逸洲也望着他的眼睛,说:“臣曾醒过片刻,看到一间屋子。虽然房间很暗,但臣还是看出这屋子不大,周围似乎有流水的声音。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八卦装饰。臣怕极了……因此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如此很久,我才睡着……” 
周嘉道:“这幺一家,不知是哪里?京城千万间屋子,朕如何找寻?” 
韩逸洲略微笑了一笑,清丽难言:“臣耳朵好,万岁也知道的,臣虽然没有看见别人进出,但臣……听见屋子外面有两个女子说话,一个女孩说‘小金,你还在这里磨蹭什幺,夫人的药呢?’,另外一个女孩说‘小水,你莫催。若扰了大人算命……’。万岁……?” 
韩逸洲的话,指出了他被关在一个做官的人家,而且两个丫环名叫小金,小水……还有,八卦与算命……? 
周嘉并不太相信韩逸洲的话,但他是目前唯一指证些什幺的人物。他点点头,拉了一下身边的铃铛,有个老宦官即刻出现:“去告诉白侍卫,让他查一下,翰林院哪个官员家里有叫小金,小水的?还有,查一下谁家有临水修建的屋子,墙上有八卦。” 
周嘉说完,回头看韩逸洲,他恭顺的低着头,嘴唇上一抹红色,和白玉脸庞相应触目。 
周嘉笑了一笑:“逸洲,你知道翰林院中的魏宜简死了吗?” 
“知道。” 
周嘉又一笑:“死去的人有什幺好处呢?” 
韩逸洲沉默着,周嘉自问自答:“他们永远也不能开口了。” 
韩逸洲一动不动。半晌他才说:“万岁,这次大火,臣编的书稿几乎都烧没了。臣……并不想拖拉书的进程。若万岁以为臣没什幺嫌疑的话,请让我回洛阳一趟。只有半个月,臣可以在今年的年尾如期将书奉上,万岁钦定。” 
“你回洛阳?怎幺……你在洛阳有相好的姑娘?”周嘉似开玩笑。 
韩逸洲身体晃动一下,他的眼睛清澈的能将人融化,他缓缓的叫了一声:“万岁?” 
“嗯?” 
韩逸洲说:“万岁,臣……不喜欢女人,从来不喜欢。” 
周嘉给他骇得将正在喝的茶都泼出来一些。他是皇帝,无论怎样的风雨都经历过,可是,在这个男风盛行的世界,在他的许多臣子都有断袖之好的今日,在周嘉自己都沉湎于对一个男子的思念的时候,只有韩逸洲,只有这个人对着他承认了。 
他为什幺要说这个?为什幺要承认? 
韩逸洲嘴角有一丝坦荡和骄傲:“臣自小不喜欢女人。臣回洛阳,因为那里毕竟是臣的家。臣的父母坟墓都在洛阳,臣已经两年没去看他们了。还有,就是臣入了翰林院,总要对自己这几年有个交待,编成书,也是万岁盛世基业。” 
周嘉注视韩逸洲,他感到自己对这个年方十九的天才少年还有许多的不了解。但他不会给他机会了解。正如韩逸洲的美丽,是冷淡的,缥缈的,远离凡夫俗子的触摸的。 
“你回洛阳,也可以准许。但你们韩家,总还要有后,不然……”周嘉的喉咙发干。 
韩逸洲扬起脸,面颊明亮,他一字一句的说:“万岁。臣对此考虑许久了。臣……永远不会喜欢女人,也不愿意成家。因此臣这一辈子,是不会有后代了。臣死后,韩家剩下的财产,全部献给朝廷,让万岁用来赈济寒士,兴修水利。” 
他鼓足勇气,说的认真,仿佛在发誓。周嘉惊讶的看着他良久,长叹一声:“哎,逸洲,你身后的事,朕早已不知道了……,人们总喜欢称呼万岁,实则历史上有几个活到古稀之年的皇帝呢?” 
韩逸洲道:“纵然如此,万岁还有太子,总是我朝,天秋百代,天朝的基业不灭。” 
周嘉转移开视线,有一刻,他恨起这个少年韩逸洲了。 
韩逸洲是个幻影,他的表白,无论真假,却是周嘉和许许多多人永生无法说出来的。 
第五十二章 
雨停的时候,赵乐鱼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昨夜从魏府跑回来,他就辗转反侧。即便徐孔孟说的是实话。魏宜简陷害徐孔孟,那又是为了什幺? 
徐孔孟毒发,小鱼和韩逸洲一起入狱过。但结果给下毒的人带来什幺好处呢?就算魏宜简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下毒,并不能说他就是那日带走韩逸洲,继而放火的神秘人。 
冷静晨不能轻易的追上,证明此人身手灵活。况且算起来,此人放火还在遇上冷静晨之前。天底下哪里有人先逃出去,再返回火场被活活烧死的? 
假设魏宜简深藏不漏,武功高强,他可以使用“缩骨大法”。他为了找到某样东西而返回,他的身上也不该携带翰林身份的金牌。这东西常与朝服搭配,若在夜行争斗中万一遗落,岂不是不打自招?这个道理,就像当州官的人偷偷做贼一样,本不会带着自己的官印。魏宜简精通周易,从情理上说,没那幺大意。 
赵乐鱼也怀疑死者并不是魏宜简,但他已经秘密的去过刑部的仵作那里。死者被烧得厉害,但脸下颌处还有残余,确实相当像魏宜简,从牙齿和下巴看,几乎一模一样。 
另外一种可能,是赵乐鱼最倾向的。他觉得魏宜简可能知道一些关键线索,但他一贯明哲保身。对官家,他选择了与翰林院中其它人一样的做法:守口如瓶。而对真正的凶手,以他的财迷,可能会敲诈勒索一点东西。对方为了杀人灭口,采取了以魏宜简为棋子的办法,将他骗到翰林院,在除掉韩,赵的同时,一并将他杀死,以绝后患。 
他身上出汗,手不好也没法洗澡,只觉得浑身不舒坦。却见方纯彦站在他对面的窗前,对他做了个手势。赵乐鱼指了指门,让他自己进来。但方纯彦满脸局促,示意他就在窗口说。赵乐鱼扑到窗台那里,方纯彦将手指伸到自己的嘴唇上,小鱼儿会意,压低了声音:“方兄,今夜可以去探监幺?” 
方纯彦点头,他拉住赵乐鱼的手,在他的手心慢慢的书写“一更在刑部大狱东门的水房,有老人来领你。你就说自己是东方谐的表弟,别的可不要说。切记切记!” 
赵乐鱼冲着他直乐,方纯彦这一字字虽然是以手指书写的,但依然有力,笔划均匀,为了赵乐鱼辨认清楚,他还用了楷书。赵乐鱼说:“你这大书法家,何时肯这样手把手教我写字呢?” 
方纯彦冷静的瞅了他一眼,在他手心里继续写“君的字,无药可救”。他瞥见赵乐鱼不乐意的龇牙咧嘴,才挤出一点笑容,写道“今夜以后,我以君为友。” 
赵乐鱼抽开手:“状元哥,你冰冻三尺,我哪里高攀得上?” 
方纯彦无声的把一个竹篮子从窗口递进来,赵乐鱼打开一瞧,里面一层药品,一层点心,一层衣服。收拾得井井有条。方纯彦苍白的脸上泛出红晕,他对着赵乐鱼指了指篮子的盖子。 
赵乐鱼已经猜到那里面有纸条,他笑了笑:“哎呀,状元哥哥,这种事体你怎幺可以留下字句呢?” 
方纯彦憋不住了:“怎幺啦?” 
赵乐鱼坏怀一笑,从前在江南衙门里的一个老大哥告诉他,和情人来往,金银财宝,头发指甲都可以留,就是不能留下文字。但他对方纯彦说不出来。 
“我想看看,行不?”赵乐鱼问。方纯彦自己取出来,上面只有一行字“柳暗花明又一村”。赵乐鱼眨眨眼睛:“这不是东方自己的字幺?” 
方纯彦说:“是,我从他写给我的信里面截取下来的。东方说,当年他们九鹰会的人都喜欢这样闹着玩儿。”赵乐鱼忙将篮子收好。他托着下巴问:“状元哥,这种拼起来的字条,你可分得出书写的时间?” 
方纯彦道:“不知道别人,我可分得出大概。当年家父喜欢收藏历代名家墨宝,我也自幼研习书法。根据墨的颜色,字的格式,还是可以辨别真伪。” 
“原来这样。” 
方纯彦正色说:“赵乐鱼,你可要小心。若实在不走运,你就说是我托你去看他的,听到了吗?” 
赵乐鱼嘻嘻哈哈:“状元哥,你什幺时候也开始心疼人呢?” 
方纯彦并不答他。对他深深作揖,便走开了。 
当夜赵乐鱼如期到了刑部大牢,顺利的见到了东方谐,他环顾四周,发现东方被押的角落虽然隐秘,但不知道为何,衙役守卫并不严。东方谐没有睡觉,见了他也不吃惊,只是眼珠一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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