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妻难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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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么个普通的地方叫赵家村，赵家村里的人基本上世代耕种为生。村东头有大槐树一棵，大槐树近处有河流一条。村中没有水井，村子里的人都会到河边打水洗衣。
    赵家村的人多年少有变动，村子里的人都互相认识，只是近来几月迎来了两个外来人，倒是引起了不少村民的好奇。这一男一女是一对夫妻，看起来似是普通，却十分有拳脚有力气，帮着不少独居的老人担水，也帮一些苦难的人户翻地，还特别热情地和一群小孩子相处，传授些拳脚功夫。
    允许他们住下的村长见到这样的景象，起初的心情那是十分得意的。念着又为村子谋福利又收留了两个流浪人落户，既是好事又是善事，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可自从在村东头的槐树下目睹了那对夫妇的诡异本事后，他本着一村之长的责任心又生出了不少忐忑，生怕自己引了不详到村子里，心中提心吊胆地连觉都睡不好，更是生出了“绝不要再这么轻易答应外人进来落户”的念头。
    不过对于有些人来说，“念头”这种东西，它就是用来打破的！
    赵家村的村长叫赵家成，年纪也有将近五十岁了，人称“成叔”。可因为他时常有下地干活，帮邻里村民解决纠纷，那身板和脑子倒是比同龄的不少人好很多。
    他最近比较头疼的是那新落户的外来夫妻，赵雁和钱凤。那对夫妻表面上看起来女强男弱，疑似悍妻之家，可他经过那一次意外发现后便意识到，那个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威胁又好脾气的男人才是个大麻烦。
    经过成叔分外留心的观察发现，那个男人果然不像他表面上体现出来的模样！
    某日，有几个爱议论的妇人嘀咕起那赵雁家的蛮横，说了些不好听的话，那男人前一刻还在冷静安抚那气得要扔菜刀的老婆，后一刻就用石子将那几个妇人摔了个大马趴！成叔虽上了些年纪，可脑子还灵光。虽然没看清那男人的动作，但那奇异跳起却又不引人注目的小石子，已经冷静提着菜刀转进屋里的女人，以及那男人对着他的位置意味深长的一瞥……他哪里还能不意识到，这是那男人做的手脚啊！若不是因为他观察认真仔细，又哪里能注意到这些平日里根本不会注意的细节啊！
    再有几次类似的事情发生后，成叔终于有了一定的结论。这男人果然是个小气爱记仇，嘴巴似针尖却又惯于不动声色的人物啊！
    每当有意无意间看到那个赵雁对钱凤的顺从，成叔有时都会忍不住思考一下，能镇住这怪物一般的男人的女人到底是有多强悍的本事啊！想想便觉得这对夫妻真是可怕，不过也算是什么样的秤配什么样的砣！
    忧心忡忡的成叔还未能将这两个人看个明白，便又迎来了新的外来客！
    来的也是一男一女，自称夫妻。
    问起名字时，那男的抢话说女的叫“云锦”，那女的似乎有些不高兴，便道：“谁让你抢着说我名字的！？我也要抢着说你的！”
    那男的似乎有些愣，顿了一下才道：“唔，那好吧。”
    “他啊，叫毕茂！”
    成叔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有些怪，明明听着这是个挺一般的名字，可又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问起他们几个人的时候，那女的还真像抢似的道：“三个！”
    那叫毕茂的似乎有些泄气，无奈地盯着那个云锦，任由她一个劲儿地和成叔说话。那感觉竟像是被逼无奈下的包容啊！
    成叔瞧着这模样，模糊觉得这样的夫妻档有些眼熟，却又觉得应该是没有见过的。
    这对夫妻虽没有说要落户，可却提出要暂住一段时间。至于要住多久，却是一直没有说清楚。
    前车之鉴还摆在成叔面前，成叔哪里愿意松口答应？
    可是，当那个看起来文弱的毕茂非常诚恳地说自己读书识字，能教教村里的大人小孩时，村长成叔那颗好不容易坚定的心又动摇了！
    不识字的亏他们赵家村里的人可没少吃。村里读书人基本上没有，仅有的几个认得字的呢都是老得连话都说不清的。此前更有村民外出卖菜到酒楼，签了契约却因不识字而被蒙骗，官司打到衙门却因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不能申辩，白白送了半年的菜。
    想想就觉得心痛啊，这没文化的亏可是让一干村民吃得直戳心窝子啊！身为村长哪里能不多多思考一二啊！这既然来了一个免费的教书先生，说什么也要把村里人教得认识几个大字了才行！
    于是乎，原本坚定了信念不再允许外来人入住的成叔，又十分高兴地将毕茂和云锦两人安排下来了。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这对原本借住在一村户的夫妻竟然在搭小屋子。他们带来的第三个人，看起来白发苍苍却十分灵活的老头在屋顶和地面跳跃搬送木板。而那对夫妻嘛，男的在屋顶上码放木板，女的……挥着借来的斧头在劈木头！
    后来有全程观察的村民说，他们钉实那屋顶的时候，那女的也跑到屋顶上去了，没有用锤子，可也不知道用的什么东西，只听一连四声“咚咚咚咚”，她就用钉子钉好一块木板了……竟然每颗钉子只需要打一下，都不用再补！最后，围观的人死死撑住自己快要掉落眼眶的眼珠，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突然打横抱起那男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隐约听见那男人发怒地吼了个“云！”就消音了。
    也是，就算那个男人看起来文文弱弱是个书生，可只要正常也不会乐意被自己老婆打横抱着啊！
    那对夫妻很快就拉着那老头住进了小屋，没几天就问附近几家借了座椅板凳在屋子外面整齐摆了几排，又联系了村长，很快就多了几家适龄学习的小孩以及正巧有兴趣又刚好忙完农活的大人。
    女人搬了木板出来，木板上钉着几页纸，纸上写着字，那男人就指着字开始教学。可赵家村毕竟没开过学堂，别说小孩了，就是大人也坐不住，还没把第一个字学明白，大人就率先说自家该煮饭了，要回去帮忙了；家里人来了的小孩立即巴着说要回家，十分乖巧地拉着大人的手就溜了。最后留下的寥寥几个，眼瞧着大伙都用各种理由跑回家，就算有心学习，也坐不住了，接二连三地就找理由跑了！
    最后几个小孩子离开时，真好瞧见这对夫妻吵起架来。
    “我就说你这么教，他们肯定不愿学！”那云锦戳了戳木板上的字，“谁第一次看见这东西不会觉得难受啊？”
    “这不正是他们需要的吗？否则成叔也不会答应让我们住下来。”书生般的毕茂很坚信这些村民是需要识字的！
    “是是是，大少爷您说得对！”
    “你怎么又……”
    “又怎么了？”
    “……”
    “嘿，你别装哑巴！你倒是说说！说啊，又怎么了怎么了！”
    几个孩子一时觉得有趣，便偷偷躲在一边看了起来。他们没少见村里人吵架，可有哪家人吵架是不带脏字的？就是那村长老成叔，着急了可还不是要骂人的？几个小孩赌了几个鸡蛋看这夫妻谁先骂人，便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云……你……算了，我们明日再请他们过来好了。”
    “他们都不爱听，你还请来干嘛？”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不能半途而废！”
    “得了吧，你不是脑子进水了吧？就你那样教，他们还是会跑的！”
    “难道这样不对？”毕茂略微露出一丝疑惑，“我的老师都是这样教的。”
    “方……毕茂，你就别念着那种脑袋被书虫蛀了的老头了，他们能用那种办法教会你，你可不一定能用这样的办法教会别人！”
    几个偷听的小孩正在讨论这“脑袋被书虫蛀了”是不是骂人的话，就听见那位先生又提高了声音，吓得几个小孩顿时噤声不敢说话。
    “云——！你可知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于蒙昧无知之人来说，可谓是开鸿蒙正视听，将天地大道予以传授，教导学生明事理辨是非……尊师重道薪火相传，若非如此，岂不和蛮荒不开化之地之人无异……”
    云锦看着毕茂，傻乎乎地想张嘴，可每每看到他这番模样又不想打断。莫名觉得他这样认真又好看，耳朵里时不时飘过的话……
    等等，那几个杂音是什么？
    “诶，先生在说什么啊？怎么听不懂。”
    “我也听不懂。你呢？”
    “听不懂。”
    “之前听说先生那老婆似乎很强壮啊，跟头牛似的！都可以把先生抱起来！”
    “没想到先生的嘴巴更厉害，说两句就把一头牛给按住！”
    “难道这是什么法术？”
    “法术！”
    “小家伙，你们在这里干嘛？”突然有个不再年轻稚嫩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法术好厉……”
    几个小孩子猛然间惊觉不对，抬头一看，一个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老头竟蹲在了他们跟前，也正煞有介事地睁大眼睛寻求答案。
    “哇，白毛怪！”
    “妖怪啊！”
    几个小孩子顿时大叫着四散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