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暴女丞相

番外之 香雪海


    星月妩媚之夜,清风徐徐穿窗而入,云意从惬意的梦中醒来,但见灯火摇曳,白衣楚楚的男子正在伏案批阅奏章,华美的灯火,映出他浮冰碎雪般的容颜,愈发添了分迷离神秘,犹如雪山之巅上盛放的莲,清雅绝尘。
    窗外,依稀闻得爆竹之声,可以想象焰火如荼,欢声如潮。不知不觉又至年关,浮华弹指又一年。
    云意不禁有些感慨,灯下的风息如有灵犀,转过头来,清雅面容,微笑如水,看着她,婉转问道:“云云睡醒了?可要喝水?”说话间,已起身倒了杯温水过来,云意很是自然地窝在他怀里就着他的手将水饮了,问道:“什么时辰?”
    风息将杯子放好,拿过玉梳温柔地将她凌乱的发梳拢扎起,边回道:“离晚宴开始还有些时间,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给你熬了些粥。”
    云意摇头:“暂时还未有胃口。”
    风息从旁扯下外袍仔细替她穿上,闻言,目光落在她小腹,伸手轻轻贴上去,关切道:“可是小东西又折腾你了?”
    “没有。”云意下意识看看小腹,把手贴上他的手背,脸上满是将为人母的喜悦与温柔,“只是下午吃得多了些。小家伙,很乖。”
    想起她怀孕之初被折腾得那般辛苦,风息只是温柔一笑,弯下腰替她套上鞋子。
    云意垂眸,目不转睛盯着他认真专注的神情,心熨帖到了极致。
    她觉得自己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遇到如风息这般的男子。用现代话说,风息属于出得厅堂,下的厨房的绝世好男。
    不仅助她处理朝堂之事,还要管理后宫,生活上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强势、霸道、腹黑却又柔情似水,体贴入微。
    “在想什么?”风息抬头见她盯着自己出神,不禁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宠溺笑问。
    云意捉住他手指,促狭一笑:“在想朕风华绝代的皇后又招惹了多少桃花,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风息容貌秀雅,风华无双,纵为帝后,亦有不少女子惦记。早些年,桃花不断,只后来他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几个胆敢觊觎他的女人,这才渐渐绝了那些女子想要染指他的心思。
    风息顺势拉过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莞尔道:“纵有桃花也是烂桃花,不要也罢。此生,我有陛下一人,足矣。不过,倒是陛下,只怕桃花将开。”
    闻言,云意挑了眉梢:“怎么?那群老臣贼心不死又想折腾选妃了?”说着,已将案上一本奏折拿起来看,阅毕,随手丢到一边,冷声道:“哼,果然是权势诱人,这才隔了多久,又旧话重提!”
    早两年,那些臣子以她无子嗣为由,频频上奏要求选秀纳妃,后被风息略施小计摆了一道,罢了几个官员,此后才算消停。如今,她身体调理好,已有身孕,这起子人还打着安插人进后宫以图富贵荣华的主意,简直不知死活!
    “何必为这些人动怒,不值得!凭他是谁,自有手段让他绝了这心思!”风息笑着抚她眉间,似要将她烦忧拂去,不过纳妃,有的是手段整治那些个不安分之人。且不说他,就是临渊他们几个,也绝不容许再有人入宫分享她。
    “此事还是交由我处置,省得又有人嚼舌根。”云意淡淡道,对于风息协理朝政,朝中早有人表示不满,更有人参奏,说风息“牝鸡司晨”,图谋不轨。若是他再出手干预选妃之事,只怕那些人又要诋毁与他。如今战事已熄,天下承平,国运昌盛,她早已非初登基时处处受人牵制的女皇。若非看在那班老臣昔日对父皇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岂容他们指手画脚。不过,眼下,他们年事已高,也该、退位让贤了!
    打定主意,云意便不再纠结于此。风息似能看穿她心意,也没有坚持,只道:“好。只别太费神。”
    “嗯,除你们几个,那些人何须我费神。”云意窝心地笑了笑,靠到他怀里,举眸远眺,恰见窗外夜空烟火璀璨,刹那荼蘼,心念一动,不禁想起消失一年多的宝湘,还有——目光微侧,隐约可见远处直耸入云的塔尖。那是圣塔,帝王祭祀祈福之地,亦是国之百姓信仰的象征。
    时光流转,宿命依旧。那人,终归回去当了他的神官。他回来已然五年有余,然,彼此却未曾见过一面。哪怕是例行祭天典礼,他也刻意回避。
    身为帝王,她自可以去寻他。然,那样的话,她走进的是塔,而非他的心。他若不能勘破自己的心,纵然日夜相伴,又有何益?
    风息侧过脸,定定看着她恍惚的神情,忽而道:“云云不必忧虑。当那人想通,自然就会回来。至于圣殿的那位,民间有句俗话说,‘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何不,主动找他,要个答案。一味逃避,并未办法。”
    一席话,正中心事。云意心头一震,风息他总是轻易窥破她的心事。也一如既往的熨帖。他知她担心宝湘,知她想向画楼要个答案。哪怕心怀芥蒂,依旧纵容她、宠着她。
    那夜她虽半醉,却还清醒,并没有将人错认。知道是宝湘。以为他会明白自己的心意,然,那傻子竟然逃了!且一去就是将近两年,杳无音讯。着实可恶。
    至于画楼,五年之前已然归来。然,不知他作何想法,竟然从不主动来见。
    “走吧!”风息忽而拉着她的手,笑道:“知你素来不喜应酬,既如此今夜索性放那群臣子鸽子,让临渊他们去应对。我们、出宫去!”
    “啊?”云意还未反应过来,风息已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朝殿外走去。
    宫外,铁锁星桥,火树银花,夜箫鱼龙,满城喧哗。千万家灯火楼台,十数里烟云世界。真是说不尽的繁华热闹。与宫廷的富丽堂皇,又是别番不同景致。
    望着人潮如涌,身旁有人紧紧相护,虽是拥挤却不曾被人碰蹭到半分。云意不禁心生感慨:“风息,遇到你,乃我此生幸运!”
    闻言,风息垂眸一笑:“此生能与云云相守,亦风息之幸!”
    顿了顿,忽而听得她几不可察地叹息:“莫非、风息真的不介意么……”竟还陪着她,去寻找别的男人。
    眼底风云变幻,风息却只将她拥紧,附耳道:“云云可知……我曾有一梦,梦到登基为帝,坐拥江山,却爱而不得,最终,以为可以慢慢打开心爱之人心扉,然,命运却夺走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一剑穿心,坠落城楼……”
    云意闻言,身体猛地一震。风息的梦,与她前世经历惊人的相似,莫非,他竟也是重活一世不成?
    “所以,活在当下,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
    紧绷的身体蓦然松懈,云意转头,恰对上他饱含深情的眼,心念之间,已是释然。无论风息是否重生,如他所言,珍惜眼前活在当下,何须执着过去呢?
    “风息~”她动容低唤,他眸光如水,倾身吻住她……
    白色巨塔下,灯火辉煌,人头涌动,祈福者众。
    云意站在塔下,于人流中眺望高塔,风息已将七弦琴准备,手轻轻搭在她肩头:“去吧。”
    “嗯。”云意携了琴,往塔内而去。
    高塔之上,有人正坐在黑暗中,孤独、沉默。
    忽然,行云流水般的琴声如丝如缕传入塔内,静坐之人蓦然震动,霍然站起来,跑到窗边,往下望去。
    一眼,便见红衣散发的女子坐在花树之下静静弹奏,曲调温柔抒情,婉转倾诉,万种情思,穿过满城喧嚣,直达心底。
    “云儿!”动情低唤,那人蓦然转身,将尘封已久的琴搬了出来,盘膝坐下,手指翻飞间,动人的曲调如水流泻,恰与外头的琴曲相合。
    弦虽蒙尘,却不妨碍传送心音。
    五年了,他等了五年,终于等来她。心有千结,如今这结已然被她一曲解开。
    一曲毕,他迫不及待飞奔下去。
    弦音未绝,云意拂袖起身,却见心念之人乘着月光朝自己奔来。银发发扬,梨花如雨,彼此的目光交汇,只觉那人的目光如三月缠绵的风,令人情不自禁沉迷,醺然如醉。
    云意怔然良久,才缓缓露出微笑。他终于,走了出来。并且,向她走来。
    “画楼!”望着站在眼前的他,她笑唤,他不发一言,却猛然将她拥入怀。前所未有的激烈直接的表达方式,令她颇有些意外。然而,却很欢喜。
    相拥良久,才放开彼此。
    “走了,回去了。”她说,之前酝酿的语言,在面对他柔情万千的眼神,已无必要。
    “嗯。”这次,换他主动牵她的手,紧紧的,今生,再也不放开。
    走了几步,却蓦然顿住:“等等,还有一人,等着你!”
    “谁?”云意疑惑,却还是跟着他走入圣塔。
    透过窗棂格,云意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昏蒙的灯光下,身着粗布袍的男子,坐于轮椅中,挥动手中的画笔,缓缓勾画出熟悉的容颜。
    他的眼睛蒙着黑纱,左臂不自然地下垂,双腿更是不能动弹分毫,只右手执笔挥毫。他的身形瘦削,面容憔悴,神态安静、而萧瑟。
    而他身周,地上、墙上、案几上布满了色彩明艳的画。画中人,全是她!
    或静或动,或坐或卧,姿态各异,神态不一,然神韵天成,栩栩如生,可见作画之人倾注了多少心血!
    而作画之人,正是消失已久的宝湘!
    “雪山之巅,我救的他。然而,毒素深入体内,虽保住性命,他的双目已瞎,腿脚俱废,唯一完好的,仅有右臂。从进入塔中,他便每日作画,且,只画你。而今,已足有上千幅……”
    心被瞬间攥紧,云意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情潮。
    无法想象,双目失明的他,如何操持残躯,凭借记忆,将她一颦一笑,倾注于画。
    深吸了口气,终于提步推开那扇门:“宝湘!”
    执笔之人,闻得呼唤,笔尖蓦然地一颤,旋即苦笑摇头。
    又出现幻觉了!
    然而,下一刻却闻得熟悉馨香,手被人握住,熟悉的嗓音低低在耳边唤道:“宝湘。”
    宝湘猛地一震,脸上渐渐浮现似喜似悲之色。怔忪片刻,“啪”毛笔猝然滑落,他猛然握住她的手,心头悲喜交集,慢慢湿了眼眸。
    这不是梦!她的气息,她的体温,如此真实的感触,她就在自己身边!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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