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密药

no.60:道士之泪(下)


凛花站在绑架自己的男人面前,心情乱糟糟的。
    凛花在古老寺院的一间禅房里,一直逼问绶王直到深夜。
    「这都是绶王做的吧,这到底是为什么?」
    绶王则是装不懂地搔着后脑勺。
    「嗯~~这个嘛……如果说是为了救你,你大概也不会轻易相信吧。」
    凛花以怀疑的眼神注视着绶王。
    「救我?这到底是谁做的?」
    「李圃。」
    凛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李圃拥有少数私人精锐士兵,那些宦官被称为柿色部队。李圃打算派那些人上白翼山拘捕方士,逼迫方士炼制翠金丹;除此之外,他还打算将大家一网打尽。」
    凛花紧咬嘴唇,双拳紧握。
    「你上次上山时,就是想要告诉我这件事吗?」
    (我的想法或许太天真了。)
    这句话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吗?
    没想到凛花早就知道李圃有多可怕了。
    因为李圃是一个曾经与宝林娘娘联手,企图由皇宫内部开始扰乱东株国的人物。
    凛花正面注视着绶王。
    「绶王,别再和李圃有所牵连了。」
    「……办不到。」
    「为什么?」
    「我早就已经说过,李圃是皇城里唯一一个有实力把我拱上王位的人。他已经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会协助我登基。」
    「你的意思是,只要能登上皇位,就可以不用管别人的死活吗?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不肯听从你旨意的方士被杀吗?」
    绶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地皱着眉头。
    「不,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打算在李圃派来刺客前,偷偷救出方士和你。」
    「所以才把我关到这座寺庙?害我遇到比死更恐怖的遭遇?你想想看,要是那个脸上满是伤疤的大男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突然拿镰刀威胁你,你会觉得有多恐怖。」
    「……我已经交代对方要谨慎,没想到……」
    「他也是你的朋友对吧?」
    「算是吧。每座城里都有那种人,我是在花街认识他的。虽然他的外表看起来像恶棍一样,可是心地并不坏,口风也很紧。」
    那些人把凛花带来这里的动机,真的是为了帮助凛花,从他们没有破坏辟兵之符的举动就看得出来。
    「既然是宫城的人,多少回受到李圃的影响,刘禅呢,他对你好吗?」
    「刘禅说过,我如果逃跑的话,会为他惹来杀身之祸,孩子们也会被赶出这里。」
    绶王点点头。
    「这是我提议的,因为这是最有效的一步棋。」
    「你是骗我的吧……」
    凛花听得晕头转向,伸手扶着额头。
    「我真是个大傻瓜。」
    知道犯人的来历后,凛花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很懊恼,眼泪就不听使唤地掉下来了。
    「别这么说。」
    绶王伤脑筋地偷偷瞄着凛花的脸。
    「利用了你的好心肠,我也感到十分抱歉,希望你能体谅我的一片苦心。我真的是想尽办法要解救你和方士,不过我的所作所为有不能让李圃知道。朱玄叡终于死了,现在正是最重要的关头,一旦失去李圃这个坚强的后盾,很可能会被皇兄中的任何一人夺走皇位,被发配至边疆。」
    「为了登上皇位,不管是多么可怕的人,你都愿意和他们联手吗?依李圃的个性来看,皇太子或其他皇子都有可能遭到杀害,你真的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吗?」
    绶王撇撇嘴回答道:
    「没错。」
    绶王神情哀伤地看着凛花。无论是他黑色还是灰色的眼睛,都闪耀着强光。
    凛花无法讨厌他,虽然他有点霸道、固执,不过还算是光明磊落,公平正义感十足的东株国五皇子。
    最大优点是他那平易近人的作风。然而实际上,他和凛花之间有非常大的距离;那不是身分,也不是年龄。
    而是两个人的想法不一样。
    这就是最可悲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凛花能更了解绶王,只是……
    「……等阿白醒来,我们就会回白翼山。」
    「你最好在这里多待一阵子,李圃已经派遣刺客来过好几次了。」
    凛花用力摇了摇头。
    「请不要把我们卷进宫里的纷纷扰扰。」
    绶王神情痛苦莫名,他现在也想顺著自己率真的感情行动。
    假使自己没有怀着野心就好了。
    「以后请你别再上山了。」
    「凛花……」
    绶王似乎想再多说些什么,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往外面走去,凛花则是有点茫然地站在窗边。
    等阿白醒来后,我无聊如何都要立刻回白翼山。
    寅仙、绮罗或娥瑛,也应该会很快就会回山上。
    凛花觉得,等大家都会山上以后,即使遇到了什么危险,自己也不会再感到害怕。
    天亮了,凛花虽然彻夜难眠,还是打起精神来梳洗打扮,接着来到走廊上。
    凛花心想,就再帮大家煮一顿早餐吧,帮兰儿和那些善待自己的孩子们,熬一锅美味可口的粥。
    在前往厨房的途中,凛花探头看了看阿白睡觉的房间,发现阿白还没起床。帮他重新盖好被子时,凛花发现阿白脸上漾满了幸福甜蜜的笑容。
    真是服了你……凛花边想边往厨房走去,此时刘禅已经起床,炉灶也升好了火。
    「早安……」
    「嗨,早啊,孩子们也都起床了,我们直接去饭厅吧。」
    刘禅笑嘻嘻地说着。
    「我来帮忙。」
    凛花挽起头发,洗过双手。
    「那就请你帮忙看着锅里的汤好了。」
    「好。」
    粥已经煮滚了,汤也快熬好了。凛花拿着汤勺,一边在锅里搅拌着,一边把视线移到庭院的另一头。
    「饭厅方向不断传来高亢的笑声。
    「事迹败露了吗?」
    刘禅边准备餐具边问着。
    「刘禅观主,你和绶王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呢?」
    「我们是旧识。」
    刘灿脸上流露出柔和的笑容回答。
    「在翠龙山修行过后,我立即就投身成州侯麾下。」
    「也就是绶王的幕后——贞惠妃的娘家对吧?」
    「是的,我曾经日夜为成州侯调制药剂。」
    「咦?刘禅观主不是说……」
    「如你所言,我并没有正式成为方士,虽然无法炼制仙丹,但好歹可以调配一些普通的药剂。因为我本来就具备医学知识,所以并非以方士的身份工作,只是当个随身医官留在州侯的城里,当时都是调制一些治疗风湿或胃虚之症的药剂。」
    听说当时在成立,刘禅和绶王的交情只不过到擦肩而过时会交谈两三句。
    「州侯个性开朗,为人谦和,明知我不是正牌方士,依然要求我帮他炼制服用后即可长生不老的金丹。我也曾数度拒绝,州侯大人依然以我曾经在翠龙山修行,理应炼得出金丹为由,始终不肯让步。」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为他炼制了金丹吗?」
    刘禅点点头。
    「我才疏学浅,起初觉得颇顺利的,州侯大人也越来越年轻,笑得合不拢嘴,也大大地赏赐我一番,没想到却在半年之后突然一命呜呼。」
    市面上曾出现各种造假的金丹,听说水银或矿物等所谓的金丹药材,只要处理时稍有不慎就会变成毒物,因此,吞服造假金丹而身亡的事时有所闻。
    「州侯大人过世后,城里的达官显贵们谴责我,甚至有人呼吁必须把我关入大牢,说我是欺瞒州侯的骗子。不过,绶王就是在那时候挺身解围,救了我一命的。」
    绶王挺身保护被士兵押住的刘禅时,曾经面对纠弹刘禅之人大声激叱:
    「刘禅并非伪善之人。」
    刘禅虽未持有方士证明,至少对死去的老州侯而言,他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方士。
    「……为什么?」
    「听说他曾梦见州侯大人。」
    老州侯本来就阳寿已尽,死前很想做做所谓的成仙美梦,是刘禅帮助他实现了梦想,老州侯才会大大地给与褒奖;如今降罪刘禅,本来就是不应该的。
    「我在绶王殿下的鼎力相助之下,终于幸免一场牢狱之灾。事后,我仍然很在意州侯大人的死因或许和我炼制的丹药有关,才会自行离开都城。」
    刘禅望着远处,陈述这过往。
    「我有几次因为感到罪孽深重,想干脆结束自己的小命。不过,每当脑海中出现这样的念头时,就马上想起绶王殿下说的话……」
    绶王曾经对欲离开都城的刘禅这么说过。
    ——金丹或翠金丹究竟是虚幻之物,还是真实之物,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不能让人拥有梦想。
    譬如说,梦想得到梦幻丹药者,能不能相信该丹为真实之物。
    譬如说——冀望登上皇位之人,处于人人笑称绝对不可能的立场时,能不能继续怀抱这那样的梦想。
    「人没有梦想就无法活下去;反之,人只要有了梦想,即使嚼砂也甘之如饴,绶王殿下就曾这么训示我。」
    刘禅把手上的餐具摆在桌子上,转身朝着凛花。
    「凛花姑娘。」
    刘禅眼神认真无比地说道:
    「我终于有了梦想,所以即使被赶出都城,依然苟延残喘地活到了现在,你知道我有什么梦想吗?」
    凛花默默地摇了摇头。
    「我的梦想是,希望绶王殿下能够统治这个国家。」
    刘禅斩钉截铁地表示,然后把视线移到窗外那不断传来笑闹声的方向。
    「叔叔~~叔叔~~」孩童们兴高采烈的叫声中,夹杂着绶王粗犷的说话声。
    「至于他是否具备该资质,天命又是如何,我并不在乎,因为我就是喜欢他。」
    凛花只觉得刘禅的话听来阴气逼人,他迅速将原本在切菜的菜刀刀尖朝向凛花。
    「刘、刘禅观主……」
    「我和绶王殿下的意图有点不一样,绶王殿下确实是为了解救白翼山的方士和姑娘你,才把你藏匿在这里;但我认为,绶王殿下的想法始终太天真了。」
    「……那你又有什么打算?」
    刘禅对声音微微发抖的凛花,浅浅流露出坦率的笑容回道:
    「我要的是翠金丹。」
    「……」
    「方士迟早会来迎接你吧?我说的不是躺在房里呼呼大睡的野兽,而是白翼山的山主。拜托了,到时候请你向方士当面说一声,请他炼制翠金丹。」
    「观主,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凛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刘禅。
    「当然明白,我非常冷静,我的意思是,你若不肯冷静听我的,那你和方士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刘禅逼近两步,将菜刀的刀尖抵住凛花的脖子。
    「你会答应我吧?」
    刘禅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凛花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
    凛花已经明白刘禅对绶王的想法,她在内心深处,对于绶王对刘禅所说的「没有梦想就活不下去」这个说法颇有同感。
    尽管如此,凛花还是赞同他们的做法。
    明明了解对方的想法,为什么必须分道扬镳呢?
    绝对不能炼制足以使一个国家兴起或败亡的翠金丹。
    过去,寅仙就经常这么说。
    为了绝对刘禅,凛花开口说道:
    「刘禅观主,我……」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突然唰地闪过一道黑影,饭厅方向旋即传来孩童们的哀号声。
    凛花和刘禅急忙赶了过去,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身影马上映入眼帘。
    连自以为在白翼山上生活过,对妖魔已经司空见惯的凛花,见到眼前的妖异都吓得全身发抖。
    那是一个乍看之下非常像人的怪物。
    因为他以双脚站立,不过无论是身围或身高,都比普通男人打上三倍之多。
    头部和上半身尤其巨大,他有着一头恣意生长的乱发,红通通的双眼,异常的嘴唇;嘴巴非常大,皮肤黝黑,身体*,肌肉非常发达,还有锐利的爪子。
    说他像人,不如说他像身躯巨大的狒狒更为贴切。
    狒狒睥睨着眼前那一大群人,发出如鹭鸟般刺耳笑声。
    一笑就会翻动血盆大口,嘴唇几乎可以舔到额头。
    「原来是妖异之物。」
    绶王的剑已经出鞘,孩童们都吓得全身发抖、缩成一团,而刘禅和凛花则赶忙跑向孩子们的身旁。
    妖怪狒狒的眼睛紧紧盯着这边,一个个打量孩子似地注视着大家。
    然后,又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
    「是猿猴的妖怪……如人。」
    凛花确信,眼前的狒狒就是传说中把都城搞得天翻地覆的妖怪。
    是从银露山逃出来,最喜欢吃人肉的猿猴。
    如人之血本身就其毒无比,一旦被咬到或抓破皮,就会一命呜呼,或是不出三日就会人事不醒而身亡。
    所以,寅仙和娥瑛才会说如人是相当难缠的家伙。
    如人的黑色大脚动了起来,他四化没有将绶王等人摆在眼里,只是慢慢地朝着孩子们的方向走去。
    红通通的眼睛紧盯着凛花。
    不知道为什么,凛花总觉得如人的笑意中带有一种「嘿嘿,终于被我找到了」的感觉。
    凛花吓得背脊发凉。
    「……不准你乱来。」
    剑光一闪,绶王挺身跳到如人面前举起剑,打算往如人粗壮的脖子砍去。
    没想到如人嘴唇一翻,就卷住了绶王的剑。
    同时,他粗壮得宛如树干的大手一挥,就把绶王打飞了出去,绶王重重地摔在远处的墙面上。
    如人朝着绶王大吼。
    咆哮声足以撼动天地。他的嘴巴裂至耳边,几乎遍及整张脸,嘴里还排着密密麻麻的獠牙。
    如人再度转向凛花及孩子们的方向。
    他再次兴高采烈地狂笑不止。凛花和刘禅一起把孩子们藏到背后,并且移动视线,寻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作武器。
    但却找不到任何东西。
    绶王终于爬起来了。
    如人冲了过来,凛花则背过脸去。
    「快逃……!」
    刘禅大叫并且扑上前去,如人的大嘴巴正好咬在刘禅的右肩,扯走了一大块肉,孩子们哀号声四起。绶王终于站立起来,却因亲眼目睹如人残暴的模样而吓得愣在当场。
    「……刘禅观主!」
    凛花惊叫。瞬间,一只毛茸茸的守拦腰抱住刘禅的腰部,如人张开大口,眼看着就要从头把刘禅吞下肚。
    白影突然往如人冲去。
    「……可恶的狒狒!」
    是阿白,他已经变成为天马,从侧面往如人的身上撞去。如人放开刘禅,跳向后方;而刘禅则像坏掉的人偶似地,以非常怪异的状态滚落地面。
    凛花赶忙跑向刘禅,但他已经没了呼吸,一动也不动地躺着。
    「刘禅观主……振作一点!」
    如人又翻动嘴唇,对阿白展开威吓。
    阿白一点也不认输,朝着如人大吼,连墙壁或梁柱都被震得嘎吱作响,只见他呲牙咧嘴地朝如人走去。
    「阿白……别过去!」
    凛花惊声尖叫,如人的血会使人失去理智,阿白为天马,据说治愈力非常高,不过若是被如人伤到,是不是也能全身而退呢?没有人知道答案。
    阿白瞥了一眼凛花。
    凛花觉得阿白笑了。
    说时迟那时快,阿白迅速扑了过去,紧紧咬住如人的脖子。
    如人暴跳如雷,扭断了梁柱,马上伸出利爪,眼看着就要往阿白身上抓去。
    阿白依然不肯松手,黑漆漆的血喷了出来,将阿白那身纯白色的毛染污。
    凛花岔开双腿站着,双手捂着嘴巴,直视着眼前的光景。
    如人暴跳如雷,用力殴打阿白的背部,利爪深深陷入阿白的肌肉里。
    阿白依然不肯放开对方,用牙齿紧紧咬住如人的脖子,死后不肯放松下颚的力量。
    如人终于停止咆哮。
    眼泪从红通通的眼睛滚落。在阿白紧咬不放的状况下,如人的身躯仰倒在地上,再度发出凄厉高亢的惨叫声后,终于完全静止下来。
    没想到就在阿白放松如人脖子的刹那,他又蓦地爬了起来,阿白一个措手不及,无法再度咬住对方。身负重伤的如人变成一团黑影,和来的时候一样迅速往外面逃跑。
    四周一片死寂,可以清楚听到下雨的声音。
    「阿、阿白……」
    凛花双脚颤抖着往阿白跑去,没想到——
    「别过来!」
    阿白张着大口,大声斥喝凛花。
    「咱全身都淋到狒狒的血了。咱非常明白那家伙的血痕毒,绝对不能轻忽;咱还听过凡人碰到如人的血就会中毒身亡的说法。」
    「阿白,你没关系吗?」
    「你以为咱是谁,咱可是孩童听到都会吓得停止哭泣的天马喔。那种没教养又爱吃人肉的死猴子,咱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声音微微地颤抖,清楚显示出阿白说的都是假话。
    凛花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黑。
    「阿白……」
    「所以咱才会制止你靠近咱,咱……想过去那里泡泡水。喂,绶王,在咱回来之前,就由你来保护凛花和孩子们。」
    「喔!好……」
    绶王愣在当场,听到阿白的话后才走了过来。
    「刘禅……」
    他在紧闭双眼、躺在地上的刘禅身旁跪下,孩子们则对天马视若无睹,围在刘禅四周哇啦哇啦地哭了起来。
    原以为刘禅已经命丧黄泉,没想到他的睫毛微微地动了动。
    「刘禅!」
    绶王牵起刘禅的手。
    「绶……王……殿下……」
    刘禅张开血淋淋的嘴,拼命想要发出声音。绶王要他别说话了,刘禅依然微微地动着嘴唇,断断续续地说道:
    「事……实……上…………」
    「不是叫你别说话吗!」
    刘禅突然瞪大眼睛,眼中只注视着绶王一个人。
    「绶王殿下,事实上,我最想……为你炼制……翠……金……丹…………」
    刘禅的手从绶王的手上滑落。
    「刘禅观主……哇~~~~~~!!」
    兰儿趴在刘禅身上放声大哭。
    眼泪从绶王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滚落。
    凛花也呆呆地站着掉眼泪。
    背后的空气微微地飘动。
    「阿白……!」
    阿白展开翅膀准备起飞,凛花赶忙往阿白身上扑去,紧紧地抱住他。
    「放、放手!」
    我怎么可能放手呢!就像阿白紧紧咬住如人的脖子般,凛花也紧紧抱住阿白的脖子,一点也不想放开。
    「我绝对不会让阿白走,因为阿白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啧,阿白咋了咋舌。
    「你这家伙有时候还真敏锐啊……」
    阿白收起翅膀,放弃起飞的念头,凛花还是仅仅抱着阿白的脖子。
    如人的黑色血液沾满阿白的脸颊、双手,和衣服。
    凛花依然热为绝对不能让阿白离开。
    阿白眯着金褐色的眼眸注视着凛花。
    「凛花,你最好放弃救咱。」
    「你在说什么啊!?」
    阿白说出凛花难以置信的话,凛花只能用力摇着头。
    「我怎么可能答应你呢!」
    「咱非常清楚,到目前为止,凡遭如人伤害的人,没有一个人还能活着。况且,咱还用自己的牙齿咬了那家伙,即使很少量,但那个恶心家伙的血也跑到嘴巴里了。」
    凛花明白,阿白明明很清楚这么做的危险性,还是从如人的脖子上一口咬下去。
    因为除此之外,阿白找不到任何解救凛花或孩子们的方法。
    「凛花,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咱很快就会失去意识,到时候不知道会咬死什么人,说不定连你也不例外。」
    「我不要听……」
    「凛花,拜托,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我才不管!」
    凛花大声叫嚷,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再也看不清楚一脸苦恼的阿白。
    「你想去哪里?你的意思是要一个人躲到深山中等死吗!阿白,你认为我会眼睁睁地让你去吗!?」
    「凛花……」
    凛花死命抱住阿白的脖子,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我们一起回寅仙哪里吧!他一定有办法帮你治疗。」
    「如人的毒没人能解,寅仙不是也这么说了吗?」
    寅仙确实这么说过。
    所以,阿白真的会死掉吗?像刚刚在自己的眼前死掉的刘禅一样……?
    凛花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不是太过分了吗……即使是天马也不能幸免……?」
    凛花拼命地要说服阿白。
    「这样就死掉,岂不是太过分了吗?就算要运用妖力什么的都好,只要能活下来就……」
    「别再闹了……」
    凛花很明白自己是在说任性话,不过却不能这样就轻言放弃。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可以救阿白。
    「……灵芝。」
    凛花突然低声念着。
    「你在说什么?」
    「还有灵芝!据说是里昆仑山上才有的五色菇蕈!」
    凛花的脸上终于绽放笑容。没错,传说中可以用来治疗任何野兽疾病的五彩灵芝,一定可以救阿白一命的。
    「傻瓜……」
    阿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凛花,那只不过是传说故事。咱心里很明白,无论是那座山的名字,或是五彩灵芝,都是捏造出来的。」
    「对我来说,口耳相传或故事中描写的,很多都是真实故事。」
    妖魔,仙人,龙,翠金丹。
    全都是真的。小时候外婆说给我听的故事,几乎都是真的。
    「阿翔与八吉祥」的故事里,说不定也存在着真实性。
    「可是,咱说不定没有办法撑那么久……」
    阿白含含糊糊地表示,凛花则对眼前的阿白露出信心十足的笑容。
    「你不会有事的。」
    「凛花……」
    「阿白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五彩灵芝。」
    阿白始终注视着凛花,终于听天由命似地点点头。
    「真的要去吗?」
    回过头去,绶王就脸色惨白地站在背后,他似乎已经听到凛花和阿白的对话了,孩子们也非常担心地看着凛花。
    凛花放开阿白,走到刘禅的遗体旁。
    然后,默默对着刘禅双手合十。
    刘禅临终前表示,如果可以的话,他最想亲手为绶王炼制翠金丹。
    那句话,一定是他的真心话。
    任何人都想为心中最重要的人做些什么。
    「绶王。」
    凛花抬起头来看向绶王,绶王避开凛花的视线,难为情地说:
    「……我也很想陪你们去,偏偏李圃交代过我布恩那个离开都城。」
    嗯,凛花点点头。
    「我知道。」
    「你说不定会认为我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事实上,我……」
    「我认为绶王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良的人喔。」
    凛花打从心里说出这句话。
    「所以,拜托你,一定要看清楚自己。」
    绶王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意思?」
    「……照着我说的去做就对了,再见了。」
    凛花绽放微笑,说着就转过身去,乘坐到阿白的背上。
    「姐姐……!」
    兰儿追了过来,抓住凛花的袖子。
    「姐姐要去哪儿呢?」
    「对不起,兰儿。」
    凛花很想抚摸兰儿那颗小脑袋,但在发觉自己手上已经沾到如人的血时,又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姐姐必须去找一种非常奇特的香菇。」
    兰儿微微歪着头倾听。
    「那么做对这个国家好吗?姐姐是为了国家去的吗?」
    凛花惊讶得不得了。
    的确,只要知道闪耀五彩光芒的梦幻灵芝,就可以解救都城里的人,大家就不必再受如人的威胁了。
    可是——
    凛花摇了摇头。
    「不是。」
    凛花温柔地微笑着,老实道出自己的心声:
    「姐姐是为了自己去的。因为,阿白——就是这匹天马,对姐姐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凛花轻轻抚摸着阿白身上那些已经被染成黑色的毛。
    「以后啊,姐姐要永永远远和阿白在一起,所以姐姐一定要去。」
    阿白低吼一声,然后抬起头来,即刻浮上空中。
    高大瞬间竄升。
    无论是老旧的寺院屋顶,抑或是仰望着自己的兰儿及绶王的脸庞。
    所有的东西都逐渐远去,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凛花和阿白返回白翼山后,发现寅仙并没有回来。
    绮罗或娥瑛也不在山上。
    凛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禁脸色苍白地杵在当场。
    绶王说过,李圃打算袭击白翼山,为了逮捕寅仙。
    寅仙被抓走了吗?假使寅仙这次像上次那样被宝林娘娘抓走,被强迫炼制金丹,被严加拷问而受到伤害该如何是好?
    「你认为该怎么办?」
    阿白问凛花。
    凛花犹豫着是否要先去找寅仙,可是阿白已经没有时间继续耗下去了。
    犹豫不决之间,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于是凛花坚定地抬起头来。
    她利落地准备了一些看起来应该可以保存久一点的事物和饮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事似地往自己房间跑去,伸手摸了摸抽屉,结果并没有找到自己想带出门的东西。
    为什么找不到呢?凛花没有时间多加思考;她又跑到书房去,在寅仙的书桌上留了一封字条。
    接着回到药房,从中药柜里抓了些药,然后从另一个抽屉里借了另一样东西。
    她把那些东西通通包在一起,绑在阿白的背上。
    「走吧!」
    走到哪里去?阿白并没有开口问。
    阿白对出现在故事书中的里昆仑山毫无线索。
    不过——
    「要飞往哪个方向?」
    阿白只问了这一句。
    凛花稍微想了一下就说:
    「西方……」
    听说昆仑山在西边。
    传说哪时一座住着很多神仙的灵山,去到那里说不定就可以找到线索,娥瑛的狐狸精亲戚也曾经这么说过。
    而且,往西方走也比较吉利。
    因为,那是被视为金龙长眠的方向。
    阿白让凛花乘坐在自己的背上,冒雨飞向西边的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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