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密药

no.62:萤火虫引路之森(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已经露出脸来。
    许久不见的星空中死后不见云朵,草丛中出现淡淡的光点。
    微风轻轻吹送。
    阿白闭上眼睛躺在草地上,凛花把耳朵贴在阿白的身上;和阿白一样,把眼睛闭起来。
    心跳声告诉凛花,阿白还活着;尽管阿白的眼睛和嘴巴仍渗出鲜血,不过呼吸似乎舒畅多了。
    四周静悄悄的。
    凛花只听到阿白的心跳声,以及树叶晃动的声响。
    她不知道阿白的大限何时会到来。
    凛花只相像这样陪着阿白,直到那一刻到来为止。凛花觉得,自己好像只要稍微移动就会干扰到阿宝,害他不能静静地离开。
    所以她静静地躺着,仅把耳朵贴在阿白那软绵绵的白色毛片上。
    猫头鹰咕咕咕地叫,远处传来野兽的夜鸣,以及沙沙沙的树叶歌唱,和阿白的心跳。
    风突然静止不动。
    阿白的心跳声也停止了。
    「凛花,凛花。」
    耳边突然听到呼唤声,凛花张开眼睛。
    发现自己竟不知在何时沉沉睡去。
    阿白蹲在自己的面前。
    不是天马,阿白已经变身为少年的姿态。
    凛花揉了揉眼睛。
    「阿白——?」
    「凛花啊,咱一直都很想问你一件事。」
    凛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四周到处都是小小的白色光点,草原美得叫人惊叹。
    萤火虫四处飞舞。
    附近说不定有水源。
    「凛花,为什么?为什么你直到最后一刻,都还愿意帮助咱呢?」
    「阿白,你问什么要问这种傻问题?」
    凛花有些意外地回答:
    「因为阿白对我来说很重要!阿白非常非常重要,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阿白。」
    「为什么重要?」
    「这没办法用言语形容。」
    「说不出来吗?」
    「说不出来,阿白很善良体贴,但理由不只是这样。虽然认识阿白才一年左右,不过,阿白……阿白你……已经变成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谢谢你。」
    阿白笑开了。
    「咱也非常喜欢你,你是咱唯一喜欢过的人类,咱曾经想过,假使能把你取回来当老婆该有多好啊。不过,咱还是觉得你是一个比老婆更重要的人,大概像曾经生下咱,却离开咱的娘或弟弟妹妹们一样重要。」
    阿白采用了过去式,这一点话并没有发现,她朦朦胧胧地看着阿白,以及萤火虫交织飞舞的草原。
    阿白那双闪闪发光的金褐色眼眸,注视凛花一阵子后才说:
    「真的非常谢谢你。」
    语毕,他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站起身来。
    「听你说要帮咱找五彩灵芝,听你说要一直陪着咱走到最后一刻,咱真的很高兴。咱从未有过这么高兴的时候。一年……尽管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咱真的从你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阿白,你是不是想去哪里?」
    凛花非常担心地问道,阿白则一脸忧伤地垂下睫毛。
    「继续这么下去,咱很担心会把你吃紧肚子里。」
    「吃就吃吧。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若是有一天,阿白的肚子饿得不得了,把我吃下肚里也没关系。」
    「别尽说些傻话。」
    阿白温柔地笑了。
    「听你这么说,咱就心满意足了。咱心里很明白,如果咱死掉的话,寅仙或许会很失望、难过,因为咱这个妖怪陪着那个怪脾气的家伙好久了,对他来说自然很重要。可是凛花,假使连你都死掉的话,往后该由谁来陪伴他呢?陪那个个性阴沉、小气、不懂事,一点也不坦率的半龙走下去……」
    「阿白……」
    「拜托你了,真的很对不起,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座深山之中,咱原本想无论如何都要把你送回山下的村子才离开的,没想到……」
    阿白的视线从凛花身上移开,望着森林的深处。
    然后,再度看了看凛花,脸上浮出一丝丝幸福的笑容。
    「再见了。」
    「等等!」
    凛花想要站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双脚沉重得像铅块一样。就在凛花绊住的时候,阿白已经慢慢远去。
    「等等!你要去哪里?你到底要去哪里啊?阿白……!」
    凛花大叫着,拼命伸出手去。
    但伸出去的手却扑了个空,凛花面部朝下地扑倒在草地上。
    她赶忙爬起身来。
    这才发现自己作了个梦。
    少年姿态的阿白已经消失,萤火虫也不见了,看不到原本应该还躺在地上的天马踪影,只留下沾满血迹的野草。
    这不是作梦。
    「阿白……!」
    凛花站起身来想去追阿白,她一边呼喊着阿白的名字,一边在草原上奔跑,往黑夜中的森林奔去。
    然而静静等着凛花的,是一片漆黑的森林。
    ——————仙人——————
    啪!额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到,寅仙张开眼睛。
    夹杂干草和药草味,那令人怀念的太阳味扑鼻而来。
    寅仙发现自己被抬到一张狭窄的床上躺着。
    叽——叽——室内充满煮沸热水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舒服,外面传来了鸡只啄食的声响。
    他看到土墙,以及用稻草盖的屋顶。屋顶到处都是破洞,斜斜射进屋里的阳光中,看得到轻轻飞舞的尘埃;大大敞开的窗外,是一片看起来十分清凉的竹林。
    又有什么东西掉落在脸上,寅仙依然躺在床上,伸手把东西捡起来看看,发现是揉成一团的纸张,寅仙撇过头去,发现有一位老人家背对着自己,坐在距离自己稍远的地方。
    暗沉的蓝色袍子,光秃秃却气色良好的脑袋……寅仙不禁睁大眼睛。
    「师父……」
    一直在写东西的老人家并未回过头来,嘴里答道:
    「喂,老朽早就不是你师父了,你也不再是老朽的徒弟罗。」
    「……翠风真君大人。」
    寅仙起身,准备向翠龙山的伟大仙人行礼致意。
    突然,一阵疼痛袭向胸口。
    寅仙痛得皱紧眉头,真君依然没有回过头来,他自言自语地念道:
    「显然是抹上了蜥蜴之毒啊。铁制箭簇再加上栴檀之叶,看来敌人是相当理解龙之人。」
    「似乎……不是人类。」
    「正是。」
    寅仙紧揪着眉头。
    「天苑的现况,你听说了吗?」
    「老朽乃远离尘世之身,仅从茶友那边得知一二。」
    「茶友……?」
    「还有,将你带来此地的美人……具马之魔性者,也已经详细告知老朽经过了……唉,又写错了。」
    纸团又飞了过来,寅仙迅速避开它,准备下床,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尤其是下半身,完全是不上力来。仔细一看,发现指尖或脚趾尖都已经变成略带青绿色的银色,而且还微微颤抖。
    说不定瞳孔都变色了。
    「喂喂喂~~」老家人非常惊讶地说道:
    「老朽不是冷酷无情之人,留个一时半刻无妨,你就躺下吧。来,快喝下那碗汤药。」
    床头确实放着一个木碗,寅仙伸手取碗,发现右手臂的麻痹感特别强烈,于是以左手取代右手取碗,讲汤药含在口中。
    好怀念的味道啊。
    寅仙脸上不由自主地浮出笑意,老人家就像读出笑中含义似地说道:
    「苦吧?你从小就讨厌这种茶的味道。」
    「加点蜂蜜或姜汁酒好了,中和一下苦味和青涩味,孩子们就能喝了。」
    「若然是狂妄的家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真君继续讲纸团丢了过来,显然是写错的纸张。
    寅仙苦笑着,抬头看向屋顶。
    「……我感到很抱歉,被逐出师门竟然还有脸入山。」
    寅仙曾经遭翠风真君逐出师门,赶下山去。
    翠风真君曾对寅仙说,老朽开给你方士证书,你就快快下山,试着到村子过生活吧。
    当时,寅仙身上龙的素质远甚于现在,他迟迟无法舍去龙性,根本不懂炼丹药的意义,眼看着就要一天天地颓废下去。
    下山到村子里生活后,每当寅仙发现身分快要曝光时,就会马上搬往其他城镇,最后才终于落脚在白翼山上的那座府邸。
    寅仙心想,就算有朝一日能再和师父相见,大概也是好久好久以后的事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在这种状况下见到师父。
    「真是的,专给老朽带来麻烦。」
    「我深感抱歉。」
    「不是说你,老朽是指天苑的石神将。」
    寅仙惊讶得张大眼睛。
    「他……果然是石神将。」
    「天苑上空乌云密布,始终都是半月高挂夜空,不见改善。各地都有人目睹妖魔出现,已经危害到凡人的生活,阴雨连绵也只是谷物腐坏、疫病蔓延,有些村庄因旱魃而闹旱灾,这都是危害人世的鬼神苏醒过来造成的影响吗……」
    真君终于搁下笔,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往寅仙身边走来。
    他把如意棒当做拐杖咚咚咚地拄着走,这是真君一直以来的习惯。
    真君是一位个子不高、脸型圆润的老人家;蓬松丰厚到几乎可以用来弥补头发之不足的纯白胡须,垂到凸凸的肚子下;因为眼皮松垂的关系,看不到他的眼睛;脸颊和耳垂也都松松垮垮的,走起路来会不停摇晃。
    立志当方士者等同于神仙,不,翠风真君是一位受人尊敬程度远超过神仙之人。
    「石神将醒来的原因,果然是结界功能减弱造成的吗?」
    「显然是。他已经长眠了五百余年,因此正蠢蠢欲动地想大显身手一番吧。」
    石神将是东株国第一代皇帝,在服下翠金丹后得神力而驱使的鬼神之一。
    他具备呼风唤雨、引发沙尘暴或洪水来破坏敌阵的能力。光祖原本只是一个毫无实力的小国国王,就是靠着石神将之力,才在短短一年之内就掌握了东海之地。
    与之为敌风险非常高,反之,倘若能与之为友,世界上将再也找不到比石神将更可靠的伙伴了。
    令人遗憾的是,石神将是一个嗜血如命、酷爱阿鼻叫唤、喜爱让人类陷入恐慌之物,生在太平盛世必然一无是处,只是个惹人嫌恶的家伙。
    因此,他应该被第一代皇帝深深封印在天苑地下了。
    他就是因为东海龙王不在,导致结界功能减弱,才跑到地面上的吗?
    「不过,我觉得石神将的手法实在太保守、太大费周章了。」
    寅仙对峙过的李圃,乍看是一个极为平凡的凡人,他虽有一双晦暗的眼睛,寅仙依然认为他是一个普通人。
    其次,若石神将真的苏醒过来,企图扰乱国家局势,李圃实在不需要和宝林娘娘串通,只要靠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把东株国搞得天下大乱。
    不需要大费周章取翠金丹献给一个凡人男子,就可轻而易举地搞垮国家局势,就连致使这个国家灭亡也是易如反掌。
    但他却潜伏在天子身边,策划了后宫的毒杀事件,仅做些鸡毛蒜皮之事。倘若召唤如人的人真的是他,也会给人一种他是仰赖他人之力的印象。
    「或许是咒缚尚未完全解除。」
    真君的手上拿着一个卷成圆筒状的纸卷,显然是写错过好几次,费了一番工夫才写好的东西。
    「咒缚……」
    「即使来到地面上,他还是无法从五百年前光祖施展的封印符咒中解放。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你未来必须做什么了,真是万幸。」
    老人家说着说着,把刚写好的纸卷递给了寅仙。
    寅仙摊开纸卷,迅速瞄了一眼后边揪起了眉头。
    「东王父的引荐书函?」
    「东王父」是一位统领男性众神的神仙,住在海上之蓬莱岛。蓬莱岛底下的海底,设有东海龙王的宫殿——龙宫,岛之顶端则有登往天界的途径。
    蓬莱岛是神仙界重要地之一。
    「若要前往天界,这不就是最近的一条捷径吗……?」
    「谁要去天界?」
    「你啊。」
    「……」
    「地下的石神将已经苏醒,即使是遗传龙王血脉者也无法轻易封阻,建议你不妨登往天界,请示玉皇大帝的意思。」
    「……人间之所以动荡不安,归咎起来还不是因为天帝命龙王回天界。天界或许是想袖手旁观人间的事,凭我这半龙去恳求,天帝未必肯助我一臂之力吧。」
    「或许。」
    翠风真君非常干脆地附和着。
    「你说的没错,天帝为什么不肯释放东海龙王,为什么一直让龙王玉座空在那里呢?这也是大部分仙人最为在意的地方。关于这些事,只要登上天界说不定就会明白,你愿不愿意去一趟呢?寅仙。」
    「为什么选中我去呢……?」
    「这也是天意。」
    真君的如意棒直指向寅仙,尖端套着一颗东海龙王下赐的大翡翠。
    「你和这件事再也脱不了关系了,当你前来求助老朽时,就已经注定必须登上天界。你已经找到想要保护的姑娘了吧?」
    寅仙挑起一边的眉毛。
    「是绮罗说的吗?」
    「那没人把你交给老朽之后,就匆匆赶回天苑去了。啊,对了,他还交代老朽传个话。」
    真君清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吼接着说道:
    「『凛花的事就交给我好了,你死了也没关系。不过,最好还是活着回来,就当在是运气好,捡回一条命。不要再磨磨蹭蹭了,赶快下定决心去完成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吧。至于你回不回来,那都跟我无关。』——这就是他的口信。」
    「……」
    「她叫做凛花吗,很可爱的名字嘛。」
    老人家抖着松垮的脸颊,呵呵呵地笑着。
    「如何?愿意走访天界一趟吗?」
    寅仙张着碧蓝的眼眸,迅速瞄了师父一眼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请你重写一遍准许入山的引荐书函。」
    「什么?你有何不满?」
    「这个字写错了喔……」
    老人马上闭嘴、板起面孔,手持如意棒,用尖端敲向寅仙的脑袋。
    「真实的,都几十年了,你的架子还是一样大。」
    第二天早晨,寅仙已经恢复到可以下床,翠风真君身在庵堂里,透过窗户目送他搭着五彩云霞朝东海上空飞去。他是曾和自己有过师徒之缘的徒弟。
    真君心中感到莫名的不安。
    翠龙山的山顶附近,随处可见外观非常相似的小庵堂。被收为门徒的人一大清早就要起床勤加修行,希望有朝一日能名列仙班或成为方士。
    在翠风真君收过的众多徒弟当中,寅仙无论出身或能力,确实都和别人不一样,但是对真君而言,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执著于人、物或过去,这样才是仙人。
    在他漫长的人生旅途之中,即使和某人建立起深厚的关系,经过一段时间后,就会像作梦似地埋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然后慢慢地消失。
    真君也不例外,他身为凡人时,也曾娶过妻子。
    而且还开过一家药铺,平平凡凡地过日子。
    可是有一天,真君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对世事感到万念俱灰。
    于是,他抛妻弃子、放弃经营,一个人躲到深山里去。
    针具显然具备了不凡的仙骨,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了仙人,很快就从东王父手上领得仙号和洞府。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真君也曾试着思考过被自己遗弃的糟糠之妻或子女,却因微微受到良心的谴责,而没有更深入地思考。
    历经数百年寒暑后,就连自己曾经身为人类这件事,也都抛到九霄云外。
    没想到,却在那个时候因缘际会地收了半龙之子为徒。
    真君虽然把寅仙当场孩子对待,不多两人的关系和一般师徒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真君照顾寅仙,看着他成长,也明白这个少年确实可以成为一名顶尖的方士,但因业障太深恐难成仙。
    只要原因并非在于他的出身。
    原因大部分出在他还无法悟出一切,他太缺乏历练了。
    所以真君才会把寅仙赶下山。
    寅仙下山之后,真君才初次发现,一种莫名的孤寂感涌上心头。
    仙人绝对不会执著于任何人或物。
    然而,他时隔多年,再度回想起抛家弃子时所遭受的良心痛楚。
    放手让寅仙下山后,他始终放不下心,不过,真君并没有打算去追问他的状况。
    「……终于离开了啊。」
    一位个子娇小的姥姥,从狭窄的庵堂里那张狭窄的床铺下爬了出来。
    是个老婆婆,身上还裹着看起来有的肮脏的毛皮衣裳。
    「娥瑛姥姥。」
    翠风真君非常亲切地叫着已经活了千余年的狐狸精之名。
    「承蒙真君鼎力相助,老身衷心感谢。」
    娥瑛用那对没有颜色的瞳孔看着真君,尽管娥瑛身材娇小,真君也只比娥瑛高出一个头而已。
    「不需要感谢,老朽只不过写了一封见东王父的引荐书函罢了。至于天帝是否真的能看见,或是他是否肯接下星之杖、登上龙王玉座,就不是老朽所能知道的罗。」
    娥瑛咧着嘴笑着。
    「已经很够罗。问题在于皇子缺乏野心、不为所动。如果一切都要靠他本人决定,他将终其一生当个没出息的方士,完全不会去理会人世间到底有多混乱。」
    娥瑛姥姥显然千方百计地策划着,如何拱寅仙登上龙王玉座。
    娥瑛一个月前就现身翠龙山,先和真君谈过这件事了。
    没想到前几日,她又忽然造访,说是有事相求,然后谈及都城出现名为如人的妖魔,央求真君鼎力相助,帮忙说服寅仙,希望能促使寅仙前往天界……
    「老身来泡个茶吧,还是要来点酒呢?」
    「酒。」
    真君露出苦笑,从橱柜上取出珍藏已久的老酒;这是他不像被徒弟们发现,所偷偷藏起来的美酒。
    真君说的那个与世无争的仙人、可为自己带来凡间消息的茶友……不,酒友,原来指的就是娥瑛。
    「老实说,老身万万没有想到,堂堂翠风真君竟然肯接受老身的不情之请。」
    娥瑛小口小口啜饮着美酒说着,真君表情非常认真地回道:
    「人间局势大乱,仙界也无法置身事外,假如方士趁着人心衰弱时横行霸道,翠龙山的信用将荡然无存。」
    在美酒的催化下,真君继续说道:
    「……别尽说场面话,约定差不多该兑现了吧?」
    娥瑛脸上明显浮出嫌恶的表情。
    「当真要做?」
    「当然,那可是交换条件。真是受不了你。」
    「唉……既然是约定,就照着约定来吧。」
    娥瑛抓起装着酒的瓜瓢,嘴直接对着瓜瓢就把酒灌进喉咙。
    她盯着真君忽地咳了一声,本以为会呼出满口酒臭,没想到却冒出一股浓烟。
    转瞬间,娥瑛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绝世美女。
    乌黑亮丽的秀发,摇曳生姿的步伐;大大敞开的衣襟底下,是令人惊艳的雪白肌肤。娥瑛已经变身为丰姿绰约、性感迷人,连早已摒弃一切俗世尘念的真君,都暗自赞叹连连的大美女。
    娥瑛变回年轻时候的模样。真君在成仙之前,也曾被眼前这位美如天仙的娥瑛欺骗过。
    他曾一时沉迷于美色,差一点就被娥瑛吸光精气,幸好道士路过救了真君一命。
    真君怎么也没想到,经过好几百年后,两人还会相见。
    变身为美女的娥瑛咧嘴笑着问道:
    「真君有何请求?希望妾身如往昔般服侍你吗?」
    真君干笑几声。
    「……不不不,你我都老罗,请以琵琶弹奏一曲吧。」
    舒舒服服地沉浸在微醺的酒意中,倾听着美女弹奏的乐曲,几乎让人回忆起已被自己抛诸脑外的那些叫人怀念的陈年往事。
    将自己的关怀,寄托在养子的前程似乎也不错。
    悦耳的琵琶声,传遍了翠龙山山顶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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