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脑海滚出去

19 赖在工地


“完了完了,听力题没一句听懂的,”王峰一出考场就嚎了起来。
    “没关系,这学期不过,下学期再考呗,下学期不过,下下学期再考,下下学期不过,下下下学期再考……”崔浩笔也不拿了,插着裤兜走了出来。
    田复推了推眼镜:“据我四处讨教来的经验,四六级这东西,必须在大一一次性通过,不然那分是一次更比一次低。”
    “三儿你能不这么打击人么……”王峰再度哀嚎,四人里面,田复杨文博这两个每天六点起床背书的变态自然是没问题,崔浩在追英语系的妹子,时常跟妹子屁股后面蹭课,应该也没问题,唯有他到了大学太放松,前几日做了一套试卷才惊觉高考时的水平已经在加速度下滑。
    考试前四人已经就如何传纸条如何对暗号作了精密的安排,可惜没用上,位置隔得太开了。
    杨文博在三人说了一堆废话后才走出教室,他向来没有提前交试卷的习惯,每次都是监考老师提示了考试时间到才会交卷。
    田复刚刚已经和王峰、崔浩对过答案,可惜这两人水平太次,三个人三种答案,见杨文博出来,眼前一亮,又一题一题和杨文博对起答案,大部分题目一样,不一样的地方两人还各自解释下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崔浩、王峰对视一眼,佩服这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前田复和他们对答案的时候,他们想半天也想不到那是什么题目,考完试就忘得差不多了,哪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四人且走且谈,在食堂吃了个午饭就分道扬镳了,王峰要去打游戏以排解考试的郁闷,崔浩要持之以恒地骚扰英语系系花,田复要去图书馆巩固提高。
    杨文博没课的时候也是在图书馆度过的,中午一般用校园卡刷台电脑,校园卡里有六百个小时的上网时长,这六百个小时用完了,就得花钱刷机,一块钱一小时,价格还是相当优惠的,只有网吧的三分之一。
    从小到大,杨文博摸电脑的时间加起来也没几小时,能学会简单的应用已经是他天资聪颖了,大部分学生都是在游戏厅、网吧学会的电脑。现在图书馆有电脑,有C++、PHOTOSHOP、网页设计等电脑教材,杨文博也不会浪费了这么便利的资源。况且他的时间并不算丰裕,东皇泽那家伙突然迷上了后宫动漫,在他学编程的时候总是吵着嚷着要看动漫、占用了他大量的时间。
    想到愣子哥说今天上午到学校对面的工地准备开工,杨文博修改了去图书馆刷机的计划,改为考察对面的工地。
    学校隔着一条主干道的对面有大片大片被围墙圈起来的荒土坡,与周围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闲置着不开发。
    那些围墙因年久日深已残破不堪,那处低矮的荒土坡被勤劳的居民改造成了一块块菜地,旁边低洼处被雨水浇灌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
    只见一排排活动板房整齐地被码在荒地边缘,不远处停着挖掘机、推土机等大型机械。
    “愣子哥!”杨文博运气朝着人最多的那一撮喊了起来。
    愣子正抡着铁锹清理土层里的碎石,十二月份的冷天气里只穿着一件汗衫,隐约能看到健美的腹肌,臂上肌肉也随着用力的动作紧绷起来。他额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瞧见远处的身影,连汗也顾不得擦,朝旁边的工头告了个假,高兴地迎了上去。
    杨文博瞧了瞧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没耽误你工作吧?”
    “没事儿,说几句话能耽误什么功夫,”愣子咧了咧嘴,露出了浑身上下最干净的牙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垮下脸,“工头说了,未成年的不收,S市查得严。”
    “噢,”杨文博满是期待的眸子免不了染上失望。
    愣子沉吟了下,“阿文,我在火车站那边的工钱结了,你先拿一千去,不够了再跟我说,等你以后出息了再还我。”
    杨文博无奈道:“你家一个生病的、三个读书的,负担已经够重了,再说我也不缺钱。”
    “你的情况我也差不多知道,交了学费基本就没钱了,”愣子踢了踢露出土面的石头,“我从小就是把你当亲弟弟看的,有了困难我不帮谁帮。”
    “我真不缺钱,”杨文博历数着自己这段时间赚到的钱,最后道,“实在没钱了,我可以先欠着学费,毕业再还,每个月还有三百二十元的工资,不管怎么也不可能饿着。”
    听了杨文博的话,愣子浑身都轻松下来,让他帮助阿文他是愿意的,可是这担子太大,不是表表决心就承受得起的。
    其实上大学也不难嘛,愣子站在石头上,望着马路对面S大雄浑质朴的校门、标志性的各类建筑、进进出出的学子,喃喃道:“上学真好。”大学的生活让他向往,可他连初中都没读完,这辈子是没这个机会了。
    “愣子有空没?把这车石头推边上去!”一个大嗓门的汉子遥遥朝愣子喊了一句。
    “马上去,”愣子对吼了一声,抱歉地看向杨文博,“这两天大伙才来,事儿比较多,等晚上空下来我请你吃饭。”
    “没事,你去忙吧,我随便转转。”
    “行,注意点安全,当心脚下啊,”愣子嘱咐了一番才磨蹭着干活去了,心里总有些不安定,他想他能理解那些把孩子带工地上的工友的心情了。
    万丈高楼平地起,打地基是一个建筑工程里最基础也最要紧的工作,如今施工队所做的是打地基的第一步,就把地基向下深挖,排查空洞、抽除地下水,防止地基不牢、大楼沉陷。
    这片地基里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头,用挖土机挖得不太顺利时就得手工上,用铁锹把土层挖开,再用铁锤把石头砸松,愣子之前已经抡锤子砸了一上午的石头,现在胳膊还麻着。
    愣子要推的手推车里堆满了石头,都是日后回填土用得着的,从这一片推到边缘的石场可一点都不近,现在工地到处都是乱遭遭的,时不时还要绕点远路。
    甩了甩胳膊,愣子把推车的牛皮绳挂在脖子上,扎下马步,双臂用力一抬,车动了。这样的独轮车在平地都不怎么好控制,更遑论坑坑洼洼碎石满地的工地了。
    愣子屏气凝神地推着车,经过一个斜坡时,车被人擦了一下,顿时就不受控制了。
    “快来个人帮忙啊,”愣子霎时间急出了一头汗,死死稳着车子,却还是感觉车一点点脱离了控制,斜坡下有不少人,这车要是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完蛋了,出了这样的事故,自己的工钱还不知道要扣掉多少。
    就在愣子快要绝望的候,车突然稳住了,只见杨文博单手扶着车把,像摆弄玩具一样把装满石头的独轮车摆正了,那一瞬间,愣子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也有不可置信的玄幻感。
    “愣子哥,我来吧,”杨文博趁着愣子愣神的时候,取下他脖子上的牛皮绳,往车上一搭。
    “别,你推不动,”愣子摇了摇头,默念着这是错觉这是错觉,阿文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我就试一试,”杨文博把愣子推开了些,没挂牛皮绳,也没费多少劲就抬起了独轮车,沿着弯弯曲曲的斜坡平稳地推动着车子,路上压过几个石子儿也没使独轮车有什么歪斜。
    “阿文,重不,放下我来吧,”愣子护在杨文博的斜前方,只待一有不对就稳住车子,哪知杨文博直到把车子推到石场也没露出丝毫的疲态,当即惊叹不已,“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力气这么大。”
    “以前也没有用力气的地方啊,”杨文博打了个哈哈就把事情圆了过去,他的力气大是因为修炼了天皇诀,他曾想过把天皇诀传授给愣子哥,不过被东皇泽严词拒绝了,天皇诀是皇室的不传之秘,对资质的要求也很高。
    “阿文,今天不上课吗?”
    “今天是周六,不上课。”
    “对哦,可惜我们没有休息日,不然还能陪你玩玩,”愣子推着车往回走,颇有些感慨,工地这么忙,连请阿文吃顿饭的工夫都没有。
    “我现在不就在玩么,”杨文博跟在愣子屁股后面,想了想道,“愣子哥,我去帮你干活吧。”
    “这活又脏又累,不是好玩的,”愣子劝说着,“而且你做事也没人给你发工资。”
    “我试试呗,说不定我活做多了工头就肯给我结工资,”杨文博赌气地踢了踢石子儿,找工作连番的失利让他心情烦闷。
    愣子也没什么话好劝,只道:“我再找工头说说。”
    “不了,我先跟你去干活吧,”杨文博想着再来一次工头应该也不会同意的,就不去费这个事了。
    愣子想了想,给杨文博分配了一双手套,让他随便捡个工具跟着自己,想当年他也是这个年纪出来工作的,吃了多少苦已经说不清了,工地也没什么未成年和成年的区别,再说他从小长得高大也看不出有多小,真不知道顿顿稀饭红薯他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不过阿文长得这么好,在工地里一点也不适合,愣子忧心地找了把铁锹给杨文博,让他跟着自己挖土,省得被人给欺负了。
    杨文博除了一开始业务不熟练,干活的速度慢了些,上手之后那速度比愣子就快多了,愣子铲一锹土的工夫,杨文博就能铲两锹土。碰到大块石头的时候,愣子要铲开周围的土层才能把石头挖出来,而杨文博用铁锹在石头下面一撬,就能连石头带土地挖下来。
    “愣子,这小朋友谁啊,”工头吸着烟,往坑边靠了靠,他刚才已经看了好一会儿,这小朋友力气、耐力都非常好,连续干了那么长时间的活,休息都没休息一下。
    “我同村弟弟,就是我上次跟您说的那个,”愣子咧着一口大白牙,拍了拍杨文博提醒道,“这是我们工头,王叔。”
    “王叔好,”杨文博放下铁锹,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
    工头吐了一口烟,“愣子啊,不是叔不肯帮你,S市对用工查得忒严,今天来一监察队,明天又来一检查队,出了事经理怪下来我就不好做人了,而且账上的人也不好说话。”
    “王叔,要不检查队来人了您就说阿文是来玩的,反正阿文是S大的学生,也查不出什么”愣子绞尽脑汁想理由劝着工头,“而且阿文力气很大,刚才我都要翻车了,还是阿文稳住的,不会拖大家后腿。”
    “S大的学生,这么小,”工头弹了弹烟灰,有些不可置信。
    “我经常跳级,上大学就早了点,”杨文博从兜里掏出卡,“这是我的校园卡。”
    工头翻来覆去看了看校园卡,照片确实是这孩子,乖乖,S大可是南方最好的学校,他家侄子复读了三年也没考上。
    “王叔,阿文要是再找不到活干,连饭都没得吃了,”愣子不遗余力地做着工头的思想工作。
    工头把校园卡还给杨文博,沉吟了会道,“这样吧,你是学生,平时还要上课,有空就来工地,我们工地多劳多得,你做得好,我就多给点工钱,账上就发给愣子。”
    “谢谢王叔,”两人喜出望外,原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现在是峰回路转。
    “那个阿文是吧,要是有人问你来干嘛的,你就说是到工地上来玩的,千万别说是来干活的,”工头叮嘱道。
    杨文博连忙保证:“王叔放心,这个我懂。”
    愣子也保证道:“您放心,我会带着阿文做事的。”
    工头点了点头,就到别的地方巡视去了。
    杨文博和愣子对视一眼,俱是高兴得眉开眼笑,杨文博再干活的时候,心情好了不止一倍,工作效率也加大了不少。
    挖了一会儿地,愣子就带着杨文博敲挖出来的石头,有些石头太大,就要敲碎了用来打地基。
    杨文博看了看那脸盆大的铁锤、手臂粗一人高的木柄,想来分量不轻,颇有李元霸擂鼓瓮金锤的架势。
    愣子握着木柄,扎下马步,使尽浑身力气才抡起铁锤,重重地砸了下去。
    杨文博看了一会儿就要上手试试,愣子教了他一些发力的要点,嘱咐他注意不要拉伤韧带,就紧张地站在了一旁。杨文博抡了抡铁锤,重量还行,如果是在古代,他也应该是李元霸一级的猛将。
    远处的工头眯着眼点了点头,这小子跟愣子一样,是个实在的,不会偷奸耍滑。
    工地上的人轮流出去吃饭,这会儿轮到了愣子这一批,愣子带着杨文博在小池塘里洗了洗手,小池塘还蛮深的,水也挺清,据工头说,要把这小池塘扩成一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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