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天气越发的寒冷,我们几个窝在家里不愿意出门,离开学还有两个星期,离夏齐溦步入上班生涯还有七天,或许是因为冬季的缘故,人越发显得懒散起来,不想起床,不想看书,连看电视都懒得换台,我们几个不像别人家,有一大堆的亲戚要走,今天去婶婶家拜年,明天去舅舅家拜年。秦简的爸妈在他十二岁时就没有出现过,他的亲戚们都自动的跟他撇清了关系,而我,在选择妈妈的那一刻,就选择了孤寂,谁会愿意跟一个疯婆子当亲戚?夏齐溦跟他母亲冷战期,自是孤军奋战,而流光,一个不折不扣的孤儿。
我们四个,不约而同的闲在了家里。
安雅来的时候,我们正坐在炕桌边上昏昏欲睡,是奶奶开的门,她出现的时候,夏齐溦和流光迅速将搭在炕桌上的脚拿了下来,挺了挺身子,这反应,有些隆重了。
许久不见,她的面容憔悴了许多,一身素白的棉袄,平底的雪地靴,乌黑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很素净。
只是这打扮似在模仿我。
你怎么来了?流光诧异的站起身来,给她让了座。
她抬眸望了望秦简,有些局促的坐下,秦简的脸上写满了不友好,脸色阴冷的吓人,经过上次的强暴事件,他在心里将安雅规划到了恶毒女子那一类,不想跟她有任何交集。
整个房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夏齐溦干笑了几声说,别这样,大家都是同学。
秦简冷哼了一声说,我可不敢要这样的同学,一会儿把人推进湖里,一会儿把人扔深山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马加爵的后人。
秦简的这话着实重了些,安雅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声音,朝着我低下头说,对不起。
看着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的那句没关系几乎要脱口而出,可谁能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跟肇事者说没关系,我承认我没有那样的肚量。
她抬眸,擦去眼角的泪,定定的望着秦简,说,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解释你们都不会相信,可是我真的没有叫顾罗生去做那样的事伤害应晴,我承认,我是有意将他们俩丢在山上,但是我只是想让顾罗生教训一下应晴,恐吓她两句就算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做!
听她这么说,我忽然想到顾罗生在欺辱我时说过,要怪就怪我是洛晨爱的人,只要是他爱的人,他就要糟蹋。
或许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或许安雅真的不是故意的。
秦简冷笑着看着安雅,说,顾罗生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把应晴和那样的人渣丢在一起,你不清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吗?安雅,到这个时候,你还在狡辩!
安雅的泪轰然下落,她站起身来,凄凉一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向阳台走去。
她说,秦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
说罢,她冲向围栏,像一阵风。
流光和夏齐溦立即发现情况不妙,迅速抓住她已经探向半空的身子,连拖带拽将她拖了回来。
这让我和秦简都吓了一跳,她竟想以死证明清白。
夏齐溦气喘呼呼的拽住她,说,你已经死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再死第二次?没人能一次一次救你!
死第二次?
屋子里一下寂静了,流光狠狠掐了一把夏齐溦的大腿,瞪了他一眼。
夏齐溦迅速住了嘴,眼神有些慌乱。
什么叫死第二次?我望住夏齐溦。
夏齐溦支支吾吾的说,哎呀,就是……就是上次在游乐场,我和流光刚好撞见她在那……自杀,就救了她,之后一直没见过她,我没想过她竟还没断了自杀的念头。
我的脑子一下炸开了,安雅竟然自杀了,她爱秦简竟然爱到了这地步。
安雅流着泪,擒住秦简,说,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唯有死!
秦简僵住了,任何一个男人看到一个女人为了搏自己的信任甘愿去死,他都不忍再对她狠心了。
安雅见秦简似乎动摇了,一下扑进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我竟有那么一瞬觉得,我才是外人,我才是阻挡他们美好爱情的小三。
流光见我一阵落寞,秦简也没有推开她的意思,立即火大了。
她说,要死你自己找个安静点的地死去!别总是死在我们面前,把这房子变阴宅了,我们怎么跟奶奶交代!
夏齐溦拉回流光,说,她情绪不好,你就体谅她一下吧!别整天跟个谁欠你钱似的,人家应晴还没发话呢!
这话让流光的心里一阵酸楚,她才是他的女朋友啊,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他还要护着她,还要为了她指责她。
流光一下爆发了,她猛推了一把夏齐溦,说,你那么关心她,你去找她好了!找我干什么!我不稀罕!
夏齐溦眸光一冷,他为了她跟母亲闹翻,为了她失去所有优渥的条件,这对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来说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她竟还不稀罕。
很好,那我走了,你就别求着我回来!夏齐溦摔门而去。
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流光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她强忍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安雅松开秦简,一脸歉意的说,对不起,是我害你们变成这样的。
这不关你的事,别自责。秦简轻声安慰她。
轻柔的话语,柔情的眼眸,这一切都显示,他原谅她了,她成功了。
安雅总是这么轻易的把我们几个的关系,弄得支离破碎,以前是我和秦简,现在是流光和夏齐溦。
对她,我有一种从心底散发的害怕。
经安雅的一闹,我们四人组,重新回归了三人组,不过夏齐溦并没有回家,他住在于默海公司安排的宿舍里,他们两个,依旧冷战着,谁也不肯先找谁。
我和秦简中间也多了一个安雅,她时不时会来找我们,给奶奶买新衣服,给秦简带好吃的,她成了秦简家的常客。奶奶并不知道我们几个年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对于安雅,她也是客气的招待着。
有时,我会故意拉着秦简出去散步,但她总是能在半途中插进来。我跟秦简去菜市场买菜,她也突然出现在某个我们常去的摊位上,就连去超市买包方便面,她都能在门口笑意盈盈的给我们配瓶可乐。
我和秦简竟再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就这样,我们在安雅的无处不在中迎来了高三下学期。
开学的时候,天气已经渐渐回暖,大家都在感叹着假期的短暂,老班走进教室的时候,一脸**。
班里有男生起哄道,杨老师,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老班乐呵呵的打开教科书,说,有啊,数学模拟考算不算喜事?
啊,又考试!
班里顿时哀鸣声一片。
对于老班和碎花姐姐的事情,我们都很好奇,不过老班不肯透露一句后来发生的事,碎花姐姐也恢复了严厉的面孔,我们重新被铺天盖地的试卷包裹了起来,再也没有精神去想其他的事。
我和秦简去找过夏齐溦,他在于默海的公司里当小职员,他谦逊地给每一个人倒咖啡,笑容总是挂在脸上,忙碌得没有空招呼我们。
于默海说,他刚来的时候,脾气倔得很,总觉得做这些琐碎的事,浪费了他的才华,待人也不友好,总是带着少爷病。久了别人也就不搭理他了,他被孤立了一段时间,后来,大概是想明白了,褪去少爷的光环,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缺乏基本的操作技能。再后来,他就变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幅样子。
下班后,夏齐溦请我们在公司楼下的小餐馆吃饭。
他不好意思的说,自己工资也不高,没法请我们去更高档的餐厅。
我们笑他,变了好多。
他说,真正工作了才知道,原来钱并不好赚,以前带着夏家的光环,到哪都是阿谀奉承,久而久之就真的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到这了才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于默海那家伙,我虽然讨厌他,但不得不承认,他很有能力,我必须超过他,才能给流光幸福。
我说,你既然不生流**了,为什么还不去找她?
他说,自己现在的样子没脸去找她,等他混的好一点了,再把流光娶回家。
夏齐溦的话,我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流光。她微微一笑,长久以来的心结终于解开,那次吵架之后,她很后悔,她明明知道夏齐溦为自己做了什么,却还是小肚鸡肠的吃醋了,铁着面子不去找他,还好,他没有放弃自己。
自那以后,流光和夏齐溦各自奋斗着,偶尔会通电话,一个月约会一次,看电影,逛街,吃饭,做那些普通情侣会做的事。
她说,现在的他们,才感觉到生活的真实。
而我和秦简,也在忙碌的学习中,淡化了一切纠葛的情感,那是不曾奋斗过的安雅进不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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