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湿遍

段旭磊淡淡地别过眼，床头花瓶里插着的蔷薇花，朦胧得仿佛窗外漫漫袭来的暮色。梳妆台的玻璃镜子那日被他打碎了，也没有人换过，此刻露了空洞洞的一个圆窟窿，隐隐有种苍凉的悲戚。
    赫连靖琪站在那里依旧不动。段旭磊冷笑了出来：“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只不过想让你陪我吃个饭而已。”她还是僵在那里。段旭磊转过头，望着她莹白如玉的脸，心里又痛又快，说不出的万般滋味。
    段旭磊见她无动于衷的模样，忽地生出了一种愤恨的绝望，他缓缓地道：“等我与你哥达成协议，我会放你回北地的。”
    赫连靖琪的脸一下子变白了几分，慌乱地抬头看向他：“你又想对我大哥做什么？”
    这样子她才愿意正眼瞧他了。段旭磊淡淡而笑，语声冰凉：“我不会对他做什么，只不过拿你跟他换一些东西而已。”
    赫连靖琪盯着他，轻咬着唇：“你拿我要换什么？”段旭磊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这个你无须知道。把衣服换上。今天有客人在，你总不想就这么蓬头垢面地出去丢了你们赫连家的脸吧？”
    赫连靖琪最后还是取过了衣服，进了换衣间。
    段旭磊站在床边，瞧着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门口，这才转头。此间他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不停地反复。
    两人是一前一后地进了客厅，蓝水婕只觉得眼中微微震动。那女子长得明眸皓齿，甜美可人，身上也只不过穿了件极普通式样的格子旗袍，但穿在她身上却偏偏很是玲珑剔透，极为好看。虽然两人并不是同时肩并着肩进来的，可是这么望去，竟然觉得是从电影画面里头出来的那般配对，所谓金童玉女不过如此。
    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老夫人才露出和蔼的笑容介绍：“水婕，这位靖琪小姐是我们请来的朋友，在我们家小住一段日子。”好似让蓝水婕放心。又转过去向靖琪介绍道：“这位是蓝小姐，我们旭磊的朋友。”
    如此的介绍怕是连傻子也听得懂的。赫连靖琪只浅浅一笑，朝蓝水婕微微颔首。从小母亲严谨的名门闺秀家教如今却是极好地派上了用场。看在蓝水婕眼里，虽然只浅笑隐约，却显得落落大方。
    吃饭的时候，楚璧竹又频频给蓝水婕布菜：“多吃点，女孩子就要丰腴些才好看。磊儿也真是的，就算水婕再熟，到了家里怎么也是客人，连夹个菜也不会！”
    其实段老夫人就是做给她看的。就跟那日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跟她说：“你要求去，我不拦你。但你若还要跟老三纠缠下去，我绝不会放过你。好歹这是南方，并非北地。”
    她回头迎视着她的目光：“我若要与他纠缠，今日绝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正因为我不想和他再牵扯，所以希望老夫人助我离去。”她若不离去，这事情又该如何了结。爱到了不能爱的时刻就应该收回的，她也该如此。若当年是年少不更事，那么如今的她也应该学会放手了。
    饭后，楚璧竹又拉着众人打牌。赫连靖琪要告辞，楚璧竹也不准，只道：“难得今日水婕在，靖琪小姐也就陪我们打几圈吧。”最后她只得坐了下来。
    赫连靖琪坐在蓝水婕上家，而蓝水婕坐在段老夫人上家。一圈打下来，老夫人就连和了三把，沈冉清自然看得出蓝水婕连连在放牌。她转头朝身后双宝看了一眼，只见双宝朝她了然地笑了笑。
    赫连靖琪本身就不会打，向来只有陪打的份儿，根本就没有她和牌的份儿，所以也不甚在意。难得拿了一手好牌，上家沈冉清又连连放了几张好牌，但最后她还是错过了。沈冉清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而段旭磊就站在蓝水婕身后，没有怎么说话。偏偏蓝水婕是精明的人，总是笑着转头询问他的意见，征得他的同意才出牌。两人这么互动着，眼波交流，语声低微，在旁人看来当真有说不出的暧昧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