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湿遍

赫连靖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后来瞧着天色，也该是回去的时辰了，方轻柔娇羞地开口：“我要回了，嫂嫂最近在生大哥的气……我，我要回去陪她。”楚天磊怔怔地看着她，木然地点了一下头。
    空气里似有她的香味，幽幽淡淡的甜。楚天磊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转过了身，凝望着她的背影慢慢地靠近了厅门。那夕阳的光线幽幽地探进来，将她的身影在地上拖得很细、很长。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赫连靖琪的脚步停顿了下来，没有动。四下很静，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楚。阳光似乎在那一瞬间都暗淡了下来，喧嚣都已经远离了。
    这个世界静寂无声！
    她眨了眨眼睛，疑是自己听错了。好半晌，才有勇气转过身：“什么？”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楚天磊竟能清楚地看到她的唇轻轻地在颤动。
    楚天磊将手握成拳，与她对视，眼神冷如碎玉，一字一句地重复：“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赫连靖琪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隐了下去，头微仰，嘴唇紧抿，却还是倔强地看着他：“为什么？”
    楚天磊咬了牙：“没有为什么！因为我配不起北地堂堂的赫连大小姐！”赫连靖琪含泪笑了出来，有一丝的如释重负：“这有什么关系？我大哥不会介意的，他最疼我了……要是他真介意的话，我会央求我大嫂出面的，我哥最在乎我嫂嫂了，她说的话，我大哥从来没有不听的。”
    楚天磊固执地忽视她眼中的期盼，残忍地否决：“不，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攀附权贵，靠裙带为生。”赫连靖琪慌乱地摇着头，眼底的泪终是忍不住，缓缓地坠落了下来：“我就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气我没有早些告诉你我的身份。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我是赫连靖风的妹妹，我还是我啊！天磊，我只是靖琪！”
    楚天磊幽黑的眼底没有一丝活气：“我高攀不起！”他的语气坚决，没有丝毫商榷的余地。泪流得越来越厉害了，赫连靖琪几乎都要看不见他的表情了，连那熟悉的轮廓也模糊了起来：“就为了这个吗？你不是说过你会照顾我的……”
    “你不知道男人的甜言蜜语从来是不可信的吗？”楚天磊撇过头，冷冷地道。赫连靖琪不肯相信，只是摇着头，这不是她以前认识的他。
    赫连靖琪一步一步地后退，从小赫连家严谨的家教，就是教育子女进退有度，不可失礼于人前，她什么都忘了。因为心是那么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了……
    “那昨天发生的又算什么呢？”她低声地问道，有一丝丝的期盼，不想让他发觉她颤抖的身体。他就近在咫尺，语声萦绕耳畔，但她觉得竟比天边还遥远。
    楚天磊的脸隐在暗处，幽深地透着寒意，再无温情：“对不起，我昨天喝醉了。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他分明是听出了她的期盼，却只是漠然，也只能是漠然。
    从他那里失魂落魄地出来，屋外正下着密密的雨。她在巷子里痴痴傻傻地淋了半日的雨，到底是生病了。医生说是得了伤风，可是吃了中药、西药总不见好。拖来拖去，已近了春季。
    风呼呼地在外面吹打，连窗子也不时地摇晃起来。因是初春，连下了几场雪。从玻璃窗望出去，四下里皆是一片的白，被日光一照，亮得刺眼。
    也是去年的这种下雪天，两人围着火炉烤番薯。炉里的炭哧哧地冒着热气，逶迤在四周，暖到了人心头去。她贪玩，明知道他只准她动嘴，不让她动手的。还是趁他不注意，偷偷地翻动铁网上的番薯，结果几根手指当场就烫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