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湿遍

赫连靖琪想要挣脱，冷声道：“我不想谈。”楚天磊的脸部线条绷得极紧，固执地不肯放手。高怡晴看着僵持着的两人，这么下去也不是什么法子，只好劝靖琪道：“我看你们还是谈谈吧，我先回去了。”
    高怡晴的背影转眼消失在了街角，可是他依旧握住她的手。赫连靖琪冷冷地道：“放手。”楚天磊似看出了她的坚决，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缓缓放开了。
    去了一间西式的咖啡屋，以前两人也来过几次，倒也驾轻就熟。楚天磊一如既往地替她移开了椅子，叫了两份咖啡，一份蛋糕以及一些西式手工饼干。
    彼此间好一阵子的沉默。精致的骨瓷杯里散出一缕缕的白色雾气，咖啡特有的浓香一点点地袭来。他坐得很近，却仿佛又很远，隔了一个桌子的距离，她连他的面目都瞧不分明。
    楚天磊微一怔忪，瞧见了她的唇。记忆中的那一抹莹润诱人的粉，此刻却已是苍白，可即使如此，却依旧是一种清透的诱惑。
    他脱口而出：“那人是谁？”赫连靖琪总算是抬眼正视他了，目光里头黑白分明似有不解：“什么？”楚天磊嘴角轻勾，挑眉道：“那个一直来接你的人……”
    赫连靖琪脸色白了一分，忽然明白了过来，他说的便是董大哥。楚天磊又问了一遍：“他是谁？”她忽然觉得好笑：“他是谁，和你有关系吗？”
    大约是她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他倒怔在了那里。许久之后才低声地道：“我一直没有给你说过我家的任何事情，对不对？我这回仔细说给你听，好不好？”
    赫连靖琪静默无语。
    “我家原是在南北交接的溟江之畔。世代经商，到了我父亲手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好歹也算是富足之家。可当年南北军阀大战，就是在我们那里的海川开打的。我父亲死于乱枪之下，家里也被洗劫一空……”
    怪不得对于他的家人，他从来是只字不提的。当年与南部的那场大战，她那时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若不是当年那场胜仗，他们赫连家估计也难有现在的风光。只是这么说来，岂不是……
    楚天磊怔了许久，方继续道：“我母亲含辛茹苦把我养大，可在我来安阳的前一年，也……不在了。”
    说到这里，他抬了头，望着她：“当年的军阀，就算我不说，你心里也该知道。那北地的军阀就是你父亲大人赫连啸。虽然我父亲不是你父亲亲手所杀，但归根究底的话，你们赫连家终究也脱不了干系……”他的声音渐低，到最后没有再说下去。
    “所以我一开始知道你身份的时候……我真的无法接受……”
    “我无法接受自己居然爱上了仇人的女儿……”
    她的指尖缓缓地滑过杯子，细腻的瓷器被热热的咖啡熨烫了温度，如此烫，仿佛要灼痛心扉了。
    因为这样，所以他不要她。赫连靖琪垂下了眼帘，只觉得委屈酸楚。
    许久才道：“这就是你想要跟我谈的吗？好，我知道了，我走了。”
    楚天磊的手越过桌面，抓住了她的。她微微挣扎，他却握得极紧：“可我更加不能接受你离开我……”
    楚天磊的话轻柔得像是低语，又像是诱哄：“你原谅我，好不好？”
    这般的温言软语，好似两人从未分离过。赫连靖琪心里一抽，越发觉得委屈了起来。她起身，快步离去：“我要回去了。”
    楚天磊忙推开椅子，要追上去。边上的侍应生见状，忙拦住了他：“先生，你还没有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