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如许

第227章


  冬来得早,走得也早。年刚过,就见街边的枝叶上开始露出一点点的绿,贪靓的潮女们长靴皮裙,装扮成都城青春的风景线。
  姬宛白继续她的客座教授生涯,这学期,她的课排得不少,大部分时间,她都呆在学院里,小部分时间,她都花在积蓄勇气中。
  人呀,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她在东阳城时下定决心,要如何如何,可是回来后,勇气大概在半路上泄了一半,每当要开始实施,就胆怯了。
  于不凡再没有来找过她,电话也没有一个。事情似乎有点麻烦。
  春雨绵绵,如一位幽怨的女子,泣不成声。
  姬宛白下了课,对接送她的司机说弯道她从前住院的那个街区某个西点店,她想买点小饼干回去。
  那个西点店也是于不凡第一次带她出去吃饭时的店,那天,她第一次吃面包,然后就爱上了那种松软的点心。
  下雨天,西点店的生意很好。为了买刚出炉的手撕面包,橱窗前竟然有序地排起了队。
  西点店前不好停车,司机把车停在街对面一家时装店前。姬宛白撑着车,穿过车流,往西点店走去。
  忽然,她驻足,隔着玻璃门,看到店中第一张桌子后,坐着于不凡。儒雅依旧,温和依旧,惹得一帮小女生们指指点点。
  这个时间,一个穿着正装的大男人坐在西点店中确是很怪异。于不凡也看见她了。
  店里的灯光太亮,映出他眸底清晰的痛。那一刹那,姬宛白的心泛出一丝丝的疼。“小姐,你要什么?.”队伍不长,很快就到了姬宛白,店员微笑着问。
  “我。。。。。。我买。。。。。。”.姬宛白胡乱地指了个糕点,再抬起头,于不凡已收回了目光,专注于眼前一客黑森林。
  黑森林?姬宛白瞳孔一缩,他不吃甜食的,那他是为谁点的?她巡睃着四周,没有看到可疑人物,才松了口气。
  同时,心里感到一丝窃喜。
  她攥了攥拳,屏住呼吸,挺直了腰板,退开玻璃门。
  “于。。。。。。不凡,真是好巧哦!”.她问候得结结巴巴的,象个做错事的学生紧张兮兮地站在老师面前,等待处罚。
  于不凡一下子定住,抿着唇,沉默。
  他知道是回来的人是她,并不是真正的姬宛白,因为姬宛白不会去学院教书。不见面,不等于会堵上耳朵。苏放现在象个热心的媒婆,在得知姬宛白到了学院教书时,充分运用他
  的关系网,把姬宛白每天的点点滴滴,全部传输给他。
  片刻,他才用微微发涩的声音说道:“.别站着,坐下来吧!想吃什么?”’他还愿意关心她。
  姬宛白的心立时如春风拂面。
  “马上要吃晚饭了,我怕吴嫂骂,不吃东西了。”她故意用轻快的语调说道。“哦!”于不凡点了下头,无声的看着她。
  短暂的静默中,听得到两颗心象比赛似的,怦怦狂跳。
  那感觉就象是一层微细的窗户纸,看着很清晰,可是没人先捅破。
  咫尺之遥,看得清他幽深的眸,分明有墨色在翻涌,她小小的身影在其中,随潮起潮伏。她忽然记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他送她回家,在夜色里,第一次吻她,她不禁颤栗
  、沉溺。
  往事如尘烟,还能回得去吗?
  “我。。。。。。回学院教书了。”姬宛白有点害怕这种沉默,也担心再不说话,于不凡会起身告辞。
  “嗯,还适应吗?.”于不凡淡淡地问。“我努力适应。你呢,好吗?”
  “老样子,不好也不坏。.”“唐兰和李佳,她们好吗?.”“看上去不错。”.
  她不是外交家,气氛很快就陷入了僵局。鼓起的勇气又泄了大半。他对她不再有感情,所以才这么冷淡?
  心中波涛起伏,姬宛白觉得再没颜面坐下去了,纵是一百个不情愿,她还是站起来。“司机怕是等着急了,我。。。。。。该走了。”,
  “我也该走了,你把你的饼干带上。”.于不凡拎着包也站了起来。
  姬宛白可怜楚楚地看着他,以为他要说什么。她在难熬的静寂中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等到相哭。
  “你还要买什么吗?.”于不凡耸耸眉问道。
  “不了,什么都不要了。.”姬宛白慌乱地摇手,扭头就往外冲,只想紧紧护着悲绝苦涩的心。
  不想,越慌事越多。她一头栽上看似无物的玻璃门,疼得直抽气。她想让她死了算了,真是太丢人现眼了。
  “疼吗?””于不凡凑过头来,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姬宛白面红耳赤,干干地笑着,““再见。”.拉开玻璃门,象逃似的冲向了车流。
  于不凡直看出一身的冷汗。
  他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他扪心自问。
  不,没错,让她尝尝失去的滋味,才能懂得珍惜。因为一辈子也是一个不短的时间。
  于不凡拎起姬宛白匆忙逃跑中丢下的雨伞,嘴角浮出一丝宠溺的笑意。
  第二十六章,话说喜事多磨(下)
  事实证明,于不凡的考验还是有点过了。
  姬宛白曾经因为在魏朝时,她的前未婚夫杜子彬高中状元、被皇上软赐刑部尚
  书,她觉得一口气难咽,拿把刀就割了腕。这么个倔傲刚烈的性子,能够主动向分了手的于不凡招呼、寒喧,已经是她把头低到尘埃之中了。这求和的信号发射得比夜晚绽放的烟
  火都明亮,偏偏于大医生装没看见。
  这下好,她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狼狈而逃。
  于不凡不知道,在转过身去的那一刻,姬宛白咬紧嘴唇,脸上,泪水滂沱而下。一上了车,她弯下身子,捂住脸,觉得自己似乎与世隔绝了,这才放心地痛哭出声,哭得几乎晕厥
  。。。。。。
  从这天起,于不凡这个名字成了姬家的一个忌讳。谁要是无意提到于医生,姬宛白不管在干什么,立马脸一冷,转身就往楼上去,然后就能把自已关在房间里几个小时,任谁敲也
  不开门。
  姬董事长夫妇叹息,他们对于不凡这个女婿是最最中意了,有才有貌,最重要的人品好,看来,他们是不敢指望有一天听到于不凡喊他们一声““爸爸、妈妈”’了。姬宛白的消
  瘦和颓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又是一棵带刺的花,你看得出还不能问,任由她独自枯萎。
  姬董事长夫妇心疼之极,决定周末带女儿去郊外的别墅散散心。
  在近郊别墅区,天然河流改道成纵横的水网,并且汇聚成为巨大的人工湖泊。湖边绿草成茵,林木参天,一栋栋别墅掩映水边树丛,如同一朵朵含苞的花蕾,带了一种低调的炫耀
  。
  这个时候,正是油菜花开得正盛时。别墅区的另一边就是一大片油菜花田,金色的花束在阳光下摇曳生姿,那种壮观的美令人屏气凝神。
  姬宛白在别墅中里里外外转了一下,宽敞的阳台是她最喜欢的。在魏朝,有这么大个宅院不算稀奇。但在喧闹的北京城,忽然跑出这么一个安静的地方,她觉得象是场梦。
  这里的别墅家家都建有游泳池,对面不知是哪家,邀了一帮朋友过来度周末,几个不怕冷的妙龄女,,等不及地换上泳衣,嘻笑着,轻盈地跳下冰池,做了一朵朵出水芙蓉。
  姬宛白羞涩地收回目光,象这般只裹了几片布的站在人前,她还是有点不能接受。她信步出了别墅。
  僻静的林荫小路,水边的微风拂过,嗅着油菜花的清香,很是惬意。
  美景与人共享,才觉得开心。一个人这样独自走着,不知觉就有了一丝伤感,孤独象只毛毛虫啮着心,痒痒的、麻麻的。
  想起于不凡是件多么自然的事呀!
  这个时候,他在干吗呢?呆在那座顶楼公寓看书?
  姬宛白狠命地甩甩头,不,不能想了。除非她死,她是决不可能再回头了。这誓言发得很没底气。
  林荫小路的尽头,便是田间小径了,姬宛白怕迷路,转身准备回去,她忽然看到前面一棵大槐树下,立着个画架,一位头发长长的男子手捧调色板,正在画布上涂涂抹抹。
  她好奇地走过去,发觉男子画的正是眼前的乡野风光。不过,这种画法却是她不熟悉的。
  她擅长水墨画,以毛笔为工具。水墨画清雅、幽远、细腻,男,这画近看象是一堆色彩泼在画布上,把目光挪远,会发觉这种画美得比较浓重、夸张、艳丽。她礼貌地立在男子的
  身后,看着他拿着象把小刷子一样的画笔沾点油彩,这儿抹一点,那儿抹一点,不一会,一幅明媚春光就跃然于画布之上了。
  “真漂亮。”她不由地赞叹出声。
  男人甩了下长发,回过头,看着阳光下的姬宛白,身上簿簿地镀了一层金粉,浅笑晏晏,发丝轻拂。
  他微微一笑,‘“奇怪吗?这是西洋油画,你的是中国画,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画技和风格。.”
  姬宛白很诧异地眨眨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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