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红绯

到现在越是明白自己的心意，却越是畏足不前。
  将洐见季远有一瞬间失神，眼底染上了落寞，不动声色的叉起一块黄桃色拉，一个甩手，就往季远砸去，季远一个不查，被正中脸上。
  “阿远，我发现你的反射神经越来越差了。”
  季远终于回过神来，愤恨地朝将洐扑去，将洐大笑一声，往红绯身后躲，将离不爽他搭在红绯身上的手，一脚把他踹向季远，季远抓住机会，朝将洐猛攻。
  
  ***
  
  吵闹声，欢笑声，不时从门内传出，如此热闹的感觉与静谧的室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霄站在门外，半抬着手，却第一次没有了敲门的勇气。
  那一天以后，很少能看见红绯开怀大笑的样子，她不快乐，他知道的。
  她讨厌他，她害怕他，甚至她恨他，这些他都能感觉到。
  可即使冷静如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这种如爬山虎似的爱情藤蔓一旦曼延，就会牢牢扣住一个人的心脏，攀爬上他的骨骼。
  他给她四年时间，同时也给自己四年时间。
  或许，在这四年里，她会试着接受他。
  又或许，他能渐渐放开她。
  如今四年过去了，红绯的想法他不了解，唯一知道的是，第二点，他没能做到。
  没有勇气敲门，季霄掏出手机，给季远打了个电话。
  室内隐约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阿远，你的电话。”
  “哦。”
  看了眼来电提醒，季远一瞬间有些沉默，但随即笑道：“你们先吃，我接个电话。”
  他找了个相对比较安静的角落，接听道：
  “喂，大堂哥，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我在门外。”
  “嗯？”
  “开门。”
  “开……开玩笑吧，我现在可是在海南。”
  “我知道，3012室，我正在门外。”
  季远有些心惊，他警觉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她。红绯，嗯，在你这吧。”
  “……”
  “阿远，是谁的电话？”见季远神色凝重，将洐忍不住询问。
  “是我大堂哥。”
  “怎么？”
  “他在门外。”
  “呃……真巧。那开门让他进来吧。”
  “……”
  “阿远怎么了？心情突然很沉重的样子。”
  季远摇头，“没事，我去开门。”
  季远走去开门的当头，红绯忍不住问将洐，“那个，季远的大堂哥是什么样子的人？”
  将洐揉了揉下巴，皱着眉头，艰难地形容，“面瘫，加少年老成。”
  囧……这种形容。
  “冷静，睿智，一切以大局为重，季霄就是这样子的人。”不厚道的某人，又补充了一句。
  “哦，这样啊，或许我和他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呢。”红绯放下食物，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注意一点形象的。
  “呵，季霄这家伙，朋友的数量，几乎为零吧。”
  “季霄？”一瞬间，笑容定格在红绯的脸上，她的眼里，渐渐泄露出恐惧，愤怒，伤心的感情来，将离和将洐都是一愣，还未来得及发问，季霄便走到了众人的眼前。
  他穿着熨烫合宜的深色西装，黑色的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虽然同将洐一样都是职业化的装扮，可却没有他的儒雅，他的身上天生有种一种威严与冷峻，让人望而生畏。
  “红绯。”他的声音里带着狂喜与沙哑，漆黑如子夜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占有欲。
  “季霄！”红绯突然站了起来，她怒睁着双眼，恨恨地瞪视他，“事到如今，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出去！出去！”她抓起桌上的纸巾，椅子上的抱枕，柜子上的书本，一边咆哮着一边狠狠地砸向他，季霄并没有躲，只是神色有些狼狈，待到她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扔，气得呼吸急促起来，这才上前想要抱她。
  红绯向后退了一步，拒绝他的接近。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姐姐分手？”
  “我……”
  “季霄算我求你好吗？和姐姐复合，让她回来，让她回家！”
  强烈的颓败感，四年时间，他改变不了自己，红绯竟然也是，她仍旧讨厌他，恨他，眼底没有他的倒影。
  浓烈的悲伤竟生出残忍来，他冷冷地说道：“不可能，夏红绯。你没有权利要求我喜欢你姐姐。”
  “啪！”
  谁也没有想到，红绯会出手甩人耳光，而在将洐嘴里那个冷静少年老成的季霄，居然就这么受了她一巴掌，丝毫不闪躲。
  “既然不喜欢，当初何必同她交往，何必来我家？这一巴掌，是替我姐姐打你的！”
  季霄不怒反笑，“很好，那么这个巴掌，是否还清了你姐姐的情意？你是否可以从现在开始正视我？给我追求你的权利？”
  红绯想不到他会这么说，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气势，竟是又怒又怕，“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欢上你，你死心吧，我恨你，季霄，你听见没，我恨你！”
  季霄还想接近她，红绯一下拍掉他的手，夺门而出。
  将离条件反射便去追她，季远也想跟去，却让将洐叫住，“阿远，我们是否该拷问下你的大堂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季霄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口，便不再抽了，只是望着那袅袅上升的白烟，略微出神。
  将洐按住季远，然后潇洒地坐在沙发上，皮笑肉不笑道：“作为学长，关心一下学弟不为过吧。”
  季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才叹了口气，“她是绿绮的妹妹。”
  随即又自嘲一笑，“吃惊吗？是不是看不出来？她们不像吧。”
  将洐点头，“的确不像。”
  夏绿绮简直是季霄的翻版，除了面瘫。她冷静，聪敏，审时度势，一点都不比季霄差。
  “只不过季霄，你一直都是那种以大局为重的人，所以，精明强干的绿绮应该更适合你一点吧。”
  是啊。好几年前，爷爷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季霄，夏绿绮，是夏家的长女吧？”
  “嗯。”
  “不错，门当户对，聪明能干的，和她交往对你以后很有帮助。”
  “是。”
  如果没有遇见夏红绯，或许他在若干年后真的会同夏绿绮结婚，还会有几个情妇，然后全心扑在事业上，就这样度过一生。
  可这一切，在那个午后，就全部终结了。
  永远也忘不了，站在夏绿绮身后，那个脸上洋溢着欢快笑容的小红绯，如此明媚迷人，午后柔和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竟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是季霄哥哥？”她仰起小脸，讨好地问，“要不要吃草莓拌奶油？”
  绿绮摸了摸她那头栗色柔顺的长发，大笑道：“笨蛋，季霄他不吃甜食的。”
  “哦。”有点失望，红绯略低下头，嘴角微微下拉，有些失望，“可是很好吃。”
  “草莓奶油？我想，可以试试。”
  他不爱吃甜食，可那一天的草莓和奶油，却有种让人无比幸福的感觉，是他吃过的这辈子最美妙的食物。或许生在季家，被培养出一切以家族为重的责任感的同时，也吝啬给他一种温暖。而这种温暖，时刻在红绯身上洋溢着。
  听完季霄的回忆，将洐随意说道，“听阿远说你也在玩天地玄门？那个前PK榜第一的晓风残月是你吧？”
  季霄想不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仍是点了点头。
  将洐微微一笑：“那么，你是否知道，她就是天上红绯？”
  季霄显是一愣，“什么？”
  将洐笑得更加牲畜无害了，“你看，天上红绯是你游戏里的好友，你却没有认出她喜欢上她。多可笑。”
  
第四十四章
  夕阳早已没入了地平线，外面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
  红绯拼命的跑出宾馆，微张着嘴，用力的呼吸着。心脏因为强烈的吸气吐气，有些疼痛。她咬了咬唇，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发泄，否则那种悲伤，愤怒，痛苦的心情，会让她丧失理智。
  终于还是来到游龙公司包下的地下斯诺克球场，里面的比赛还没结束，但人已经没有下午那么多了，红绯低垂着头走进去，在角落选了个桌子，拿了根美式的杆子，打起球来。
  这次她没选择斯诺克杆，因为有太强烈的感情需要发泄，如果还是用那么细的杆子的话，很容易打坏。
  打球需要耐心，此刻她心乱如麻，出杆自是不准，有好几个球简单的球都没打进，走位也糟得一塌糊涂。
  西西里亚的雨，青色童话，赫拉的苹果并没有离开，相反在红绯进门后，便发现了她。
  三人见她独自一人，便不动声色地走近，看她打球大失水准，忍不住出声讽刺。
  “呵，怪不得下午只和西西打了一局，还好是一局，不然以这种水平，怎么赢她？” “
  “S市C大？我听说这个学校有些学生是出了大笔的赞助费才能进去的，不知道……。”
  “风骚成这样，巴不得所有的男人都围着她转。这不要脸。”
  “……”
  想是周围没有了将离一行，三人说话愈发刻薄恶毒。红绯本就心情不好，打球又不准，听她们在一旁冷嘲热讽，火气顿时上来了。
  “咚！”一个强烈的出杆，黑色的球碰到袋口，又因为有强烈的旋转，球居然飞了出去，重重地掉在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