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爱会来

第77章


多日来蛰伏在心底的恐惧莫名散去,她居然笑了,像是谈论天气般神情自然地开口,“原来真的是你。”
    脚边,清风打着卷儿,绞起几粒微尘。
    时间就此定格,他握着她的手站在喷泉边,四目交凝,隔着无法逾越的山长水阔,残存的最后一丝缥缈的希望被无声击碎,七零八落,无从黏合。
    他低下头,无声笑了起来,三分苍凉,三分苦涩,以及三分狠绝。
    “以若,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聪明。如果你可以笨一点儿,会很幸福。”聪明会害死她,哪怕他依然有些不舍,却也容不得别人触及那条底线。
    安以若静静望着他,目光如月光一般,“幸福与聪明或愚笨无关。对我而言,牧岩就是我的信仰。”没有了信仰,她根本活不下去,那幸福从何而来。
    听着她柔柔的声音,疼痛浸湿了男人的双眼,恨不得握碎掌心中的手,他有了杀人的冲动。至今为止,他只杀过一个人,为眼前的她。
    遇上她,乱了他的生命,她是他的劫,他,在劫难逃。
    然而,如果她现在肯放弃些什么,还会不会是他心爱到想相守一辈子的人?
    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合了合眼,将矛盾与换气掩去,“我试着以一个普通男人的身份走进你的生活,为什么这样都不行?”心中的绝望如水晕般渐渐扩大,唇里逸出的是他破碎的疑问。当他死里逃生,当真正的韩宇庭因车祸死去,当那张原本美丽的脸不得不因为被狼咬伤而接受整形手术最终成为别人的替身,支持他挨过漫长八个月的,是她。
    他以为换个身份,以全新的面孔走进她的生命,结果会是不同的。
    原来都一样,都一样。
    顾夜不知道,在这一场爱里,他注定是飞蛾,要被他焚烧殆尽。
    他精心策划着一切,将韩宇庭的未婚妻盛夏变成他的一颗棋子。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安以若与牧岩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坚定。于是,他疯狂了。他慌不择路地想搅乱牧岩的生活,挑衅般转移牧岩的注意力,甚至自以为天衣无缝地抢回了金钥匙,瞒天过海地将她顺利带离A城。到头来,局中有局,他也陷入了别人的局里,而引领他走进泥沼的除了执念还有他所爱的女人。
    当他派人炸毁了萧然的墓,他就赌牧岩一定会去。结果如他所料,牧岩果然去了云南,与他买通的杀手激烈地交火,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之下滚落山崖下落不明。紧接着安以若病倒了。触到她绝望空洞的眼神,再将牧岩离开前与她告别时的不欢而散结合起来,他终于相信时机到了。然后他终于开口将她带离A城,以为即使得不到她整颗心,也有机会将她囚禁在身边,直到死。
    一切都在计划内,唯有人心难测。
    哪怕没有与牧岩相爱,顾夜也终究不是安以若的归宿。
    或许,相识的最初,已然注定了今日无法成圆的结局。
    “费尽心机的爱无法长久,心心相印才是厮守一生的条件。”她说得那么平静,神色几乎看不出一丝波澜,如止水一般。
    “以若,我现在是韩宇庭,你们没有办法。”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死了,包括整形医生与护士。
    “我们确实到现在为止还找不到可以证明你身份的证据。”所以才不得不忍到此时此刻,“可你拿回了金钥匙,早晚要用。”只要他去银行开属于顾夜的保险箱,牧岩就会动手。
    “如果我一辈子不开呢?”眸光渐渐凌厉,冰冷淡漠的表情浮上脸庞。
    “你不会。”她断言,眼底毫无惧意。
    “这么确 定?”蕴涵痛苦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无比,漫过迫人的戾气。
    望着他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她从容地说:“是。”
    “为什么?”
    “因为你是顾夜,不会放弃曾经拥有的一切。”
    顾夜自嘲狂妄地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狼狈与狠厉。笑够了,他说:“看来你很了解我。”
    “了解你的是牧岩不是我。”在金钥匙被抢的那天,她与牧岩谈了很久,牧岩说过,“毒品交易与其他生意没有任何不同,那个圈子照样讲究信誉两个字。顾夜这个名字代表的是顾老爷子几十年来积累的信誉,道上人信的是他顾家。所以,在他的面容和身份都变了的情况下,他必然要取出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信物,否则根本无法立足。他不会笨得要从头再来,而那么重要的东西一定是锁在保险箱里。”
    冰寒彻骨的声音空幽地响起,他说:“即使他没死,这次也救不了你。”
    安以若深深吸了口气,竭力使声音平稳,“上次可以,这次依然可以。”她当然知道牧岩活着,人戏再深,对于爱人,他们之间依然保持着难得的默契。尽管她并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在伏击中受伤,她却坚信,他肯定有所准备。
    顾夜突然仰天笑了起来,笑声带着疹人的阴寒,俊美的面容变得扭曲,“上次是我舍不得杀你,这次不同。”决绝狠戾的眸光定格在她脸上,森冷至极的话冻彻人心,“安以若你记得,我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那么决绝。
    那么决绝。
    灰蒙蒙的天空淅淅沥沥地飘下细雨,明明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却暗沉得令人看不到丝毫希望。
    安以若到底没能在事发前脱身,之前与大励联系的手机被顾夜自十六楼扔了下去。
    第二天,他独自一人去了银行,用金钥匙打开保险柜取出那枚代表他身份的印章。
    当安以若看到拇指大的玉石印章放在顾夜手中,她愕然。
    为什么牧岩没有动手?错失了在银行抓他的最佳时机,要如何将他绳之于法?
    眸光燃起不屑,顾夜讥讽,“错过了机会,他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安以若抬眸看着他冷寒的笑脸,抿紧了双唇。
    敲门声响起,单一走进来,恭敬地朝着坐在沙发上的顾夜鞠躬,“少爷,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会让他看着你如何粉身碎骨。”冷笑狂放不羁地回落在房间里,斩断对她的最后一丝痴恋。
    此时此刻,无所爱,唯有恨。
    傍晚时分,安以若身上披着宽大的男式风衣,被顾夜带离酒店。
    她不知道此时身在何方,潮湿阴冷的空气围绕在鼻端,让她干呕不止。她的眼睛被蒙住,摒息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到顾夜以流利的英语与人对话,当她反应过来他们正在进行毒品交易,似是有些明白牧岩的意思,然而也在刹那间意识到真正的危险。泪无声地滑出眼角,她轻不可闻地喃喃,“牧岩……”
    那么软弱。
    那么软弱。
    她到底只是个女人,尽管很勇敢,依然会害怕。
    周围有片刻的静寂,紧接着被刺耳的枪声打破,连发射出的子弹夹杂着冷风横扫过耳际。安以若忽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置身何处的错觉。她想站起来,可脚下一软,又重重摔了回去。
    世界轰乱起来,枪声,打斗声,咒骂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当听见厚重的大门外有人喊话,安以若恍然大悟,居然是警察冒充了买家引顾夜出面交易。
    短暂的怔忡过后,顾夜的情绪忽然失控。他举枪朝着地面连连射出几枪,低吼道:“不可能。怎么会是警察?”策划了半年多的交易就这样毁了,他再无翻身的机会。他如坠深渊,浑身冰冷彻骨。
    “少爷,不要再管那个女人,我们赶快走,或许还有机会。”单一毕竟是跟着顾老爷子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冷静下来。
    “机会?”顾夜愤然甩开他的手,讥讽道,“我顾夜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如果真的得不到,我也要亲手毁了她,不允许任何人占为己有。”什么都没有了,东山再起谈何容易?他要杀了牧岩。即使与他计划的偏差太多,时间不对,地点更不对,他也要赌一把。
    上次云南时他败在了轻敌上,或许这一次,他依然犯了同样的错误。只是此时,他浑然不觉,理智已被牧岩缜密的计划磨光殆尽。
    鬼魅的冰眸盯着身侧的安以若,孔武有力的手臂将她狠狠摔倒在地,随即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抓起她的黑发,强行抬起她低垂的头,“为什么他能找到这里?你做了什么?”
    “唔……”安以若痛苦地挣扎,嘴里吐不出半个字。
    “我不相信会毁在你手上。”抽走塞在她嘴里的布,扯下她眼前的屏障,眼底狂野的恨意愈发凛冽了几分。
    挥手示意手下散开,他大力将安以若提起来,发出震耳的低吼,“牧岩,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进来,否则我就杀了她。你可以不信,我们赌一赌,我会让你连她的尸体都见不到。”
    纤细的肩膀被男人有力的捏住,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捏碎。身体的疼痛让安以若丧失了语言能力,她只能大口地喘着气,脸色煞白。
    一秒,十秒,三十秒,五十秒……
    “牧岩,最后十秒,如果你不进来我就引爆炸弹,你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不给他丝毫布置的时间,顾夜步步紧逼。
    仓库大门由内霍然打开。身穿深色特警服,脚下踏着军靴的男人毅然立于外面,眼眸凝成暗沉的黑色,迸射出慑人的烈茫,神情冷厉莫测,开口时声如寒冰,“顾夜,你敢碰她,我让你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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