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牙

看到车窗中那张同样藏在狙击镜后的面孔，白远军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虽然这张面孔他感觉很是陌生，但所体现出来的气场它却再熟悉不过了，那正是他以前在狙击训练课上反复对所有学员强调过的，一名最出色的狙击手所应该具有的气势。
    坚定不移的眼神、冷冽的气质、稳如山岳般的动作，他不知道自己在狙击时的样子是不是也像这一样，从未在正面欣赏过一个高手瞄准时的样子，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让人动容。
    只不过现在他却毫无心思欣赏这如艺术一般的画面，作为狙击手的直觉告诉他对方会比他早开枪，而且就是现在。
    猛的向一旁一滚，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伴着碎屑刮得他脸上一阵生疼，身上的伤口也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折磨着他的神经。
    看了看一边歪倒的步枪，他知道射杀目标的机会已经没了，虽然侥幸躲过一劫，但枪却毁了。刚刚对方的一枪正好打中了自己步枪上的瞄准镜。
    想要在这个距离用肉眼瞄准，凭他现在的身体条件绝对办不到，况且对方还有一个绝对不弱于自己的高手在场，而如果高刚才对方瞄准的本就是枪上的瞄准镜而不是自己，那么对方的级别恐怕就更不是他能够抗衡的了。
    现在狙击已经行不通了，白远军紧咬牙关，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
    过了今天就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卢家的那个小畜生是非死不可的，他不想就此放弃，以往面对再艰难的情况他都没有退缩过，而现在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女儿，他更加不会退缩。
    但是又想到如果现在不退走最后真的提前被捕，卢家不会任由他活着，他虽然不怕死，但女儿的大仇未报，这才是更加有重要事情。
    想到此他毅然下了决定，虽然不甘心但还是迅速起身准备逃离。
    但刚刚回过身，就见到孔风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对面，表情有些痛苦。
    “教官，停手吧，这次我绝不会分神的。”
    白远军只是无奈地惨笑了下，自从刚才面对狙击手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次自己的行动已经被完完全全地看穿了。
    将手上的遥控器扬了扬，黯然开口道：
    “我知道，‘龙牙’是吧？高手毕竟是高手，不得不让人信服，想必连我的后备计划也已经被你们看穿了吧！”
    “如果指的是埋在地下的炸药，引信已经全都拆除了。不过我们的头说了，即使不拆也完全不用担心，周围无辜的人太多，你是绝对下不了手的。”
    “谁知道呢？不过这样也好，倒是让我松了口气，也许我真的已经迷失在修罗地狱中了。”
    “自首吧，教官！已经够了，思思也不会愿意见到你这样的。”孔风几乎是将话喊出来的。
    听孔风提到了自己的女儿，白远军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温情。
    “她刚刚出生的时候只有个盘子那么大，他第一次叫我爸爸的时候，第一次上学就都好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一转眼的功夫她就长大了。她永远都是那么善良、那么快乐！现在她走了，不过不要紧，我马上就能再见到她了……”
    听着白远军的话，孔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打断了他的话。
    “别说了！千万别做傻事，千万不要逼我，你还有事情要去做的。”
    “小风，没用了，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最后有你送我，够了！”
    说完白远军猛的从腰间抽出了枪作势欲举，但孔风已经将枪口对准了他同时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一人倒下。
    孔风就这样举着枪僵住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突然发现白远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开枪的，因为他倒下前的表情是笑着的。
    片刻之后他便突然动身，狂奔到白远军的身边一下将他扶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我，为什么是我？你根本就是个不通人情的混蛋，以前把我们骂的那么惨，现在不声不响地就要逃走，我们都还没还回来呢！你给我回来呀。”
    歇斯底里地狂叫着，孔风的手上确是一点都不敢用劲，生怕白远军就这么走了。
    而白远军挂着血的嘴角又恢复了孔风记忆中那温和的笑容。
    “你这是什么表情！像个……男人好不好，骂你们……那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现在……不是都很好嘛！咳……”
    吐了口血沫，白远军的话反倒是利索了不少，脸上出现了一抹明艳的红润。
    “其实我一直都没机会对你们说，我一直都为你们感到骄傲，我想一直都为你们骄傲下去，可惜现在没机会了，我累了，要去陪女儿养老了，如果是你送我走我是很高兴的。
    你有很好的战友，那就记住永远不要背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要最后落得像我一样。还有，小风！谢谢你……”
    说到这里，孔风只感觉手上抱着的身体仿佛一轻，又仿佛是突然一重，但总之无论怎样白远军都已经闭上了眼睛，永远地沉睡了。
    良久过后孔风将他轻轻放下，慢慢站起失魂落魄地来到楼梯间的门前走了进去，随手将门关上，想要继续挪动脚步抬起头却看到了靠在一旁的肖凌。
    “不急，庭审才刚刚开始，就在这呆一会吧！”
    听了肖凌的话孔风默默点了点头，走到一边的墙角猛地靠在上面，然后顺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将头埋在双腿之间。
    肖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走过去用手扶上了孔风按节奏微微颤动的头，轻轻拍了拍又揉了两下，然后就独自走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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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之后，法院门前强光闪烁，卢长学正满面春风地对着面前数不清的话筒慷慨陈词。
    “对于今天的庭审结果我感到非常的激动，这说明了我们国家的法制是十分健全的，法律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就像那些嫌疑犯一样，虽然他们都已经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是法律还是要对他们做出应有的判决。
    在这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法律的受益者，也是法律的捍卫者，对此我感到非常的欣慰。但同时也让我明白了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今后我将继续以为人民服务为己任……”
    一边的卢小强则一脸的得意，点燃了一根香烟，看着旁边的梁秋、孔风还有肖凌等一行人放肆地笑着。
    梁秋强忍着怒火，牙齿咬的咯嘣咯嘣直响。唐雪则一边玩着手中的飞刀一边想象着将刀插在卢小强眼睛上的样子。
    但就在这时却陡生变故，之间旁边的一名警卫突然以云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人群，急掠到卢小强的身边，掏出配枪连连扣动扳机，然后脚步不停地扬长而去。
    仅有几个反应极其迅速的特警准备阻拦却被他三两下顺手打翻，其动作迅速飘逸，像极了诗仙李白《侠客行》中“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风范。
    惊慌失措的人群四散而去，像打了鸡血一样的记者不要钱一般地对着几秒钟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卢小强摆弄着手上的闪光灯、照相机、手机等一切带镜头的玩意。
    卢长学也收起了他那副神采飞扬的表情，狂奔过来疯狂地打退围在一边挡住路的几名记者，跪在地上
    “小强！你怎么了！小强，你说话啊。”
    “爸！……救我……我不想死……好冷……”仅仅蹦了几个字，卢小强便双眼一翻，魂飞魄散了。
    “你们给我救他，救他啊！你们不是要保护他的性命不受人威胁的嘛，你们为什么让凶手跑掉了！”卢长学猛的起身冲到肖凌面前抓住他的衣服猛摇。
    他刚刚分明看到凶手动手的那一瞬间，肖凌伸手制止了旁边要行动的唐雪等人。
    而肖凌面对疯狂的卢长学，一边示意身边的人按兵不动，一边将手一翻，轻松架开了卢长学的双手，然后稍稍一用劲将他揪翻在地。
    看着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卢长学，肖凌冷冷说道。
    “你别会错意了，卢部长。自从击毙了白远军的那一刻起我们的任务早就已经完成了，现在我们不过是来看热闹的普通人，没这个义务了。至于抓刚才那个凶手，如果你要让我们参与不妨再去打个申请试试吧！”
    “别想蒙我，你们一定是故意的，是你们害死了我儿子，我要你们给他陪葬。”
    已经失去理智的卢长学一把从旁边的警卫手上抢过了枪对着肖凌，不过换来的却是对方不屑的目光。
    “你还是省省吧！你确定现在做的事情正确吗，就凭你伤不了我们任何一个。不过死了个狗崽子，再生一个也就是了，可如果连老狗都死了那就真的绝后了。走了！收队。”
    说完肖凌便转身离开，唐雪、孔风、蒋大山也相继跟了上去，临走之前每个人都冷冷地瞪向卢长学，那宛若实质的目光让卢长学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无法移动分毫。
    一边命人将卢长学拿下，一边看着离去的‘龙牙’众人，梁秋表情复杂，这次的事件即使是对他来说也真的是一场不同寻常的经历。
    “肖大队长，你刚才的行为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走过半条街，唐雪最先憋不住话了，破天荒地向肖凌表示出了善意，只是因为肖凌刚才的行为实在是让她感觉到大大地解气。
    这时其他两人也停下脚步，孔风虽然还是心情沉重这样的结果倒多多少少给了他一点安慰，至于蒋大山，在他眼里命令就是命令，抵触情绪本就是最少的一个。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善后的工作要做。”肖凌的表情如常。
    “要是被上边逼着要个交代，放心这次我们大家都挺你，大不了让家里闹上一闹，我就不信为了一个人渣他们还能追究什么。”唐雪豪气得不得了，对此肖凌只是一笑。
    等所有人都走了，肖凌拐进了旁边的一个死胡同里。
    “事情也办完了，回去吧！”
    随着他的声音，从暗处竟然走出了刚刚那名行凶的警卫。
    而在那名警卫将身上的衣服一扯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用一颗小小的药丸样的东西点起了一把火迅速将变装用的行头烧了个干净。
    站在肖凌面前的赫然是‘千幻’公孙云飞。
    “抱歉，要让你干这种事情，这套行头以后怕是都不能用了。”
    “那你可小看我了，这种让人痛快事情再多都不怕，再说我的行头多得是，天天换一种到死都不用担心不够用的。只是，你为什么不让那小子知道。我本就无所谓，这世界对我来说不过是场游戏而已，但你又何必让他心里受那份煎熬。”
    肖凌当然明白‘千幻’口中的‘他’指的是孔风，说到这肖凌也叹了口气。
    “要让他成长，这是必须要面对的。即使是游戏，也要遵守规矩。这个世界远没有我们想像的美好，生活就像场电影，只不过你我都不是导演，没法决定结局怎样，我能做的只是尽量不要演成悲剧，即使只能是悲剧，但至少总该让看的人心里平衡一点，走吧，再不回去就惹人怀疑了。”
    说完肖凌转身离开，‘千幻’笑着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