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莲塘寄浮生

第29章


她还是不曾笑过。
  我见她被你排了一堆事务,便跟着下位小仙学着打杂,心里竟然畅快的很。莲生也不谢也不撵,就是生受着。
  真是他娘的报应,我先前不理会那些姑娘,现在我看上的姑娘也不搭理我。”
  
  少离说:“莲生都与我说了,她说她包着九品莲台成的仙,到底是个死物,于情爱无福消受。九品莲台是什么我不知道,左右我只认得上清的莲生。”
  少离说:“你说我若是有本事你便无二话,陵光,我孬种,没那种本事。所以此番我是求你来了。我望你助我一次,这次如果她应下了便好;她若不应也好让我趁早断了念想。你好生想想,我不为难你,你若是应下了就给我送道口信。”
  
  人走茶凉。
  云罗拿着扫帚围着我扫了一地的瓜子皮儿。我咂咂嘴叹了一声,又灌下一口凉茶。
  云罗欲言又止了几番,才满面担忧地与我道:“神君,这少离君往后还来是不来?”
  我不答反问道:“那你想叫他来还是不来?
  云老大不带含糊,脱口道:“自然是来了好些,既多个人手又不占我们米粮。”
  我面色凝重地盯着扫成堆堆的瓜子壳,唔了一声。
  
  云罗见我不大搭理他,只好识趣地默默退下。
  我将少离二太子说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周周正正地想了一遍,得出如下总结。
  他少离万分憋屈地在我上清做了月余的小厮,乃是为情。他少离万分憋屈与我说了他鲜为人知的情史,乃是为情。他少离万分憋屈地跑来求我这个冤家助他一助,乃是为情。
  这般痴缠,委实感人。
  
  我拍拍手上的残屑起身进屋,眼瞅见桌案上堆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帖子。帖子是三清众仙仙体不周正时送来的,好让司医本神君我过去瞧。
  我略略翻了翻,多是些说陈年旧病丹丸告罄,倒没什么大不了的病症。便分好了药丸打发了几个小仙童送过去。
  
  傍晚饭房小厮过来告了饭,我曲曲折折地提步过去填饱肚子。
  
  上清神仙虽少,亭亭苑苑却排得颇为考究。凡是位列仙班均能分到一套院子,再加之道路两边花草树竹生得分外繁盛,便定出了我上清错综绵延的地形。
  先开始我不大记得路,这些院子又颇形似,很难分别。后来不多时却叫我发现一个好处来:听八卦尤其便利。
  你在这边说着,拐个弯儿却叫我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在这头讲着,隔堵墙也能让我一字不落。
  犄角旮旯虽然多了些,却委实给我少年时光平白增添了许多意趣,我每每回想起这些苑子,想到的都是好处。
  
  然本神君此番万万不是故意听人嚼舌,而是这两名提灯的小仙娥正在议论鱼贤。
  这般随意地路过一听让我顿时豁然开朗:难怪回来以后一直觉得不大对劲,原是没听到鱼贤在我耳旁聒噪,清净之余难免多出些想念。
  可心里将将冒出一丝畅快,墙那头小仙娥的话却又叫我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激灵。那小仙娥惋惜道:“我看白岂神君与鱼贤仙君,这才只怕是没戏了。”
  
  我慌忙念了句“阿弥陀佛”便手忙脚乱地将耳朵贴上墙根。
  
  那小仙娥又接着道:“鱼贤下去也有一日多时候了罢,不晓得现在如何。”
  另一道:“我道白岂神君风流不改,果然不假。既然跟鱼贤好上了,怎的又去招惹别人。苦了鱼贤,竟赌气下凡间做人去了。”
  一又怅然道:“白岂神君这般摇摆不定,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断袖。”
  另一诧异道:“你是说,神君从凡界领回来一个女人?!”
  一神神叨叨地压低声音:“不是女人,是个女妖!我听闻,那妖精曾经拿着神君的扇子来过一趟上清。后来陵光神君恶言恶语骂过了白岂神君,他才不敢再见那妖女。”
  另一愈发诧异道:“有这等事!那她竟然又来了。”
  头一个义愤填膺:“是白岂君亲自接她过来,还待她恭恭敬敬,礼让三分。不光吩咐住在一个院子,还跟那妖女畅谈彻夜。”
  另一个略略沉吟,忽而故作惊讶道:“莫、莫不是神君一直都思慕这名妖女吧?!神君思慕妖女,奈何妖女无情,神君颓丧之余才找到鱼贤。这回妖女领悟到自己心思,只怕是来跟神君和好了。”
  头一个惊了惊,迭声道:“说得极是,说得极是。这样看来,鱼贤倒成了炮灰……”
  两个小仙娥争先恐后地叹了叹“可怜鱼贤”,一时无话。
  
  本神君咽了咽口水,心里对这两位小仙娥尤为敬佩。不过眼下既然摸清楚了缘由,想的便是去哥哥那里问问清楚。
  方一转身,又听到起头那个率先从对鱼贤的同情中回过神来道:“陵光神君既然回来了,这次也好给鱼贤讨个公道。陵光神君素来向着鱼贤些。”
  另一个应了两句忽而笑道:“哎,说起来陵光神君……听闻她与墨机神君好上了。白日里见到空冥的狼小五,他还悄悄跟我说我们陵光君昨夜跟墨机君睡在一处!敢情神君每回见到墨机君都不做好脸色,原是害羞了。”
  头一兴奋道:“是了是了,陵光君委实不容易。她这般憋屈的瞒着,定是害羞央歌真人体察了她的心思。说不定他二人已经早早地暗通了连理,定下了姻缘。”
  另一做了然状,没大没小地叹道:“陵光君委实娇憨。”
  头一个又附和两声道:“此乃难得姻缘。”
  另一个忽而道:“对了,方才云罗说少离君找陵光君说了许久的话,他走以后陵光君便神色郁郁。”
  头一个用极惊极喜的声音道:“我、我早知道了!少离君与陵光君打小便打情骂俏的,可惜他愚钝了些,此番叫哥哥横刀夺爱了以后方才了悟了真情!”
  另一个同样颤抖着嗓子道:“极是,少离君这几日在听莲舫里头极其殷勤,这次又来诉衷肠。陵光神君怕是苦等未果,心下荒凉,这才叫墨机君钻了空子。哎……前缘已尽,陵光君与少离君的这段情委实叫人断肠!”
  随后便是一阵接一阵的唏嘘。
  
  本神君憋红了脸,直僵僵地愣站了半晌。
  微风一吹卷起枯叶三三两两,我摸索着墙上松动的青砖,抄起一块便毫不犹豫地往头上磕了几回,一时间老泪纵横,无语凝噎。
  
作者有话要说:老夏我又……回!来!啦!
考试真的是要烤焦了……
今儿个终于结束了
明天坐火车回家~~~喜洋洋啊喜洋洋~~~
 
                  
 翠娘
   上清晨雾方散。
  几只灵鸟叽喳乱跳,我推开门踏进前脚,它门便扑棱着翅膀飞了。
  白岂坐在一处藤凳子上,挂着一副死人脸面无表情地转过来道:“阿光,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说说,我好备些酒菜。”
  云拓在一旁欲言又止。
  我摆了摆手,算是允了。
  他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奔过来,伸手将我扯到一边道:“陵光神君那不知啊,鱼贤走了以后,白岂神君便抓着这只鸟儿僵坐了两日,任谁劝他也不撒手。我们几个合计着他莫不是着了什么魔障了,您不在我们也不敢妄动。”说罢幽幽地低叹一声,神情忧郁且伤感。
  我又打量了打量白岂,眼光往下滑到他手里。
  他手里果然捧着一只毛色凌乱的黑雀儿,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羽毛。那雀儿看见我走进竟泪眼朦胧,万分凄苦地“嘎”了一声,我见犹怜。
  
  我并不做多想,转而对白岂阴恻恻地笑道:“大约是哥哥忙着会佳人,忘了我这个妹妹了。我先前捉了只鸟儿给你捎了个口信,你可还记得?”
  白岂仍是面无表情,道:“我没收到你的口信。”说罢略略想了想,又将手里那只举到我眼前道:“你说的鸟儿是这个?”
  那雀儿在白岂手里抖了抖,再次饱含怨念地颤声叫道——“嘎!”
  
  白岂面无表情地接着道:“这只雀儿听话的很,前两日飞过来便在我周围边叫边跳,我要捉它它便自己飞到我手里。阿光,你何时养了只这么灵气的雀儿?特地送来与我玩儿的么?”
  
  想来那日我只是随手一拿,谁知竟生生改了这雀儿的运道。
  这两日它被困于白岂的魔掌,真真全是本神君我的过错,遂暗暗骂了回自己委实不是东西,伸手狠命敲上白岂的一处弱穴,他这才吃痛撒了手。
  雀儿大约被困得久了些,竟不能撑开双翅,一路跌跌撞撞地坠进果盘。
  我见它被白岂折腾得元气大伤,正打算施个法术给它助上一助。谁知它只是略略缓了缓便颤颤巍巍地张开橙黄的鸟喙,颤颤巍巍地啄起一颗青翠欲滴的葡萄,颤颤巍巍地伸直了脖子——咽了。饱满一串葡萄,转眼只剩下黑黢黢的枝枝丫丫。
  
  我目瞪口呆,不过看它尚能如此生龙活虎地吃食也好勉强能搁下放心。
  遂转而状似随意地对白岂道:“咦,怪事。进来这么久,怎的不见鱼贤?你又把他支往何处去了?”
  果然白岂无限憋屈地瘪了瘪嘴,默不作声。
  我冷笑道:“哥哥可记得我说过,你若是再弄些个藤藤草草回上清,就莫怪我一把火烧了去?”
  白岂低下头,嗫嚅一会儿才缓缓道:“翠娘她……以你的修为尚且动不了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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